「还好,不严重,伤口只在皮肤表层,回去涂几天药膏就没事了。」
那医生看着慕时紧绷的神情,忽然笑起来:「这么紧张啊慕医生,这是你女朋友?」
他淡淡地说:「是我的妻子。」
我在旁边补充了一句:「合法的。」
那医生扭过头,端详了我片刻:「诶,我怎么看你有点眼熟——你不就是之前那个半夜一个人跑来医院挂水的小姑娘吗?竟然是我们慕医生家属?」
站在旁边的慕时忽然僵住了。
片刻后,他缓缓道:「半夜一个人来挂水……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我想想……几个月前吧,具体日期不记得了,有点印象是因为这小姑娘挂着水就吐了一地奶油,阿姨过来打扫,她还哭着让阿姨给她说一声生日快乐。」
他说话间,那天半夜的回忆又涌入我心头。
本来那天我委屈得要命,推掉了我妈和苏苏的邀请,就是想和慕时一起过生日,结果他完全忘记了不说,半夜我还一个人跑来医院挂水。
可是今天,我才忽然意识到,其实我挂水吐得正难受的时候,慕时也和我在同一间医院里。
只不过他像今晚一样,必须保持高度集中的精神,待在手术台前,不能有半分松懈。
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一定也很想像今晚一样,从手术室出来,就过来抱抱我。
说话间又有新的病人进来了,那医生跟慕时打了个招呼,急匆匆去忙了。
慕时挨着我身边坐下,轻轻抓住我的手:「是你生日那天吗?」
「是。」我看他又要开口,赶紧截住他,「但已经过去了,何况那天晚上你本身就在忙手术,走不开,后来也给我补说了生日快乐。」
慕时望着我,眼睛里好像有星光闪烁。
我翘起唇角,试图寻求夸奖:「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长大了,很懂事?」
他笑了,凑过来亲了亲我的鼻尖,低声道:「是。」
11
路玉泼我硫酸这事,慕时不顾她父母的苦苦哀求,还是报了警。
那是一对看上去软弱又无力的夫妻,不知道怎么养出了这样极端到可怕的女儿。
在警察局,他们直接跪在我们面前,求我们签署谅解书,不要让路玉被拘留。
「她已经成年了,做错了事当然该受到惩罚。」
慕时把我护在身后,冷淡地说,「何况她伤害的是我的妻子,我永远不可能原谅她。」
路玉的妈妈绝望地说:「可那是因为她喜欢你。」
「那是因为她有病。我之前对她还算宽容,是希望你们能及时送她去治疗,可你们不仅没有,反而纵容着她伤害自己又伤害别人。既然如此,那就交给法律管束吧,等她从拘留所出来,自然会有人安排她去治疗。」
说完,他看都没看一眼那对瘫坐在地上的夫妻,牵着我手走了出去。
夜风凛冽,慕时细心把我的手揣进他大衣口袋,快步走到车里,又打开了暖气。
车内渐渐升温,我吸吸鼻子,俯身过去环住他的腰:「忽然觉得你之前对我态度真好。」
「嗯?」
「你对路玉她爸妈,和之前生气的时候对我,简直是两种极端。」
慕时失笑:「那怎么可能一样,他们是陌生人,你是我要共度一生的人。」
然后我就沉默下来。
「怎么了?」
「其实那天晚上,我看到你和慕阿姨的聊天记录,你说你暂时不想考虑和我结婚的事情。」
我咬着嘴唇,想到自己那天晚上的心碎和难过,仍觉眼眶有点发热,「后来,你又为什么改变主意了呢?」
慕时停在我背上的手忽然紧了紧:「你是看到了那条消息,所以才搬出去的吗?」
我把脸埋在他胸口,特别委屈地点头:「他们说你只是想跟我玩玩。」
「……是因为之前你提了分手,后来我想了一下,大概是我真的太忙了,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我有点害怕,怕如果真的结婚了,我不能给你很好的婚后生活,反而耽误了你。」
他说这话时语气很平静,但声音里蛰伏着一丝很淡的颓气。
我心里酸酸胀胀,觉得指尖都是发软的:「你也会担心和害怕吗?」
「这是什么话。」慕时失笑,「那当然,我是人,又不是神——何况,南嘉,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车顶灯昏暗地照下来,他低下头来亲我,本就温暖的车内气氛越来越热。
我手上还有伤,不敢用力,慕时就很细心地托着。
我急促地呼吸着,小声问他:「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嗯……」
慕时含糊不清地说,「大概是你搬进我家的第二天,就坚持把那副美人鱼拼图挂在玄关柜的时候吧。」
我一下就把他推开了,生气地说:「这么晚?我可是很早就喜欢上你了!!」
「骗你的。」他重新凑过来,额头抵着我的额头,轻轻喘气,「那天我们第一次见面,我进去的时候满桌都是你用餐巾纸折的青蛙,然后我就对你一见钟情了。」
12
后来慕时还是跟着我回家,见了我妈。
当我们拿出结婚证的那一瞬间,我妈默默举起了手里的扫帚。
最后慕时把她拉到一边去谈话,谈了很久,原本我想跟过去,结果两个人很有默契地回过头,异口同声:「你去沙发上坐着吧。」
我缩在沙发上玩了好久手机,把我妈洗好的一盘草莓都吃完了,他们还没聊完。
于是我就偷偷摸摸地凑过去,正好听见我妈说:「我只有南嘉这一个女儿,她长这么大都没让她受过什么委屈。」
慕时声音轻缓,却郑重其事:「我这一生,也只会有她这一个妻子,不会让她再受委屈。」
我眼圈一下子红了。
他好爱我,作不动了。
春天来临的时候,慕时向我求婚了。
准确来说,是补了一个求婚仪式。
那天他刚从手术室出来,依旧带着一身未散的血腥气。
我在他办公室等着,就见他一步步朝我走过来,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把戒指推到我面前。
我耳朵发烫,仍然强装镇定,故作轻描淡写:「都老夫老妻了,还搞这一套。」
慕时笑笑,挨着我身边坐下来,轻轻靠着我的肩膀:「给你补一个婚礼。」
我顿时兴奋起来:「好啊!我要草坪婚礼,还要白色的长拖尾婚纱,玫瑰花冠,森林风的蛋糕和餐具……」
说着说着,侧过头去,才发现慕时已经靠在我肩上睡着了。
他肯定是累极了。
我的心软得化作一团,偏过头去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小声说:「什么都没有,只有你,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