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时没发现我看了他的手机,我却整个人都蒙了,久久回不过神来。
半夜,趁慕时睡着,我偷偷跑去网上提问:「和男朋友闹脾气分手后又复合,他跟他妈妈说不打算和我结婚,是什么意思?」
第二天我醒来,慕时已经不在家了,我拿过手机,看到被点赞到最高的那条回答是:「和你玩玩呗。」
8
我心都要碎了,抱着萨摩耶玩偶哭得稀里哗啦。
哭了好久,打开租房软件,开始看附近的房子。
如果慕时真的想跟我玩玩,我还厚颜无耻地住在这里,未免也显得太可怜了。
可万一有什么误会的话,我又好舍不得他。
最后我把房子租在了对面小区,并叫来苏苏帮我搬家。
其实这次过来,我本身也没收拾多少东西,只是很想她安慰一下我。
她见我第一句话就是:「陈南嘉,你疯了吗?刚复合没几天,这又是搞的哪一出?」
我眼圈还是红的,哽咽着把事情讲了一遍。
苏苏皱起眉头。
「慕时……他竟然是这样的人吗?」她摩挲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南嘉,你真的不考虑亲自去问一下他吗?」
我猛摇头。
难道我要去问他,慕时,你答应和我复合只是为了和我玩玩吗?
光是想象那个场景,我就要窒息。
苏苏叹了口气:「好吧。那这样,你先搬出去自己住,冷静几天,也别跟他发脾气,就说你编辑要你加更几张图,时间比较紧急,你需要闭关几天。看看慕时什么反应。」
「呜呜呜,好。」
我走过去,搂着她的腰,把脸埋在她肩上,「苏苏,还是你对我最好。」
「少来这套。」她声音无比冷静,「还记得上次你怎么说的吗?我问你,我和慕时掉进水里你先救谁,你娇滴滴地跟我说,『我会救你,因为只有我和慕时能坠入爱河』——陈南嘉,我要是有一天英年早逝了,那一定是被你气死的。」
虽然她这么说,但还是帮我拎起行李箱:「走吧。」
晚上慕时回家,大概是发现我不在,东西也空了,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我按照苏苏教的理由说了一遍,他在电话里那边沉默了片刻,然后问我:「我上班的时候,你不能在家画吗?」
「我……」我一下子卡住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想了个解释,「白天时间不是很够用,我晚上也要工作。」
「你完全可以用书房。」
「我……有你在房间里,我满心都是你,画不进去。」
「呵。」慕时在那边轻笑了一声,声音有些冰凉的嘲弄,「陈南嘉,你比我想象的更会。」
更会什么?
他没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接下来几天,为了让这个闭关画画的谎言更加逼真,我强忍着没让自己给慕时发消息,可又很想他,于是就盼望着他主动联系我。
然而没有。
那天晚上,我画完草稿,去楼下吃饭,回来的时候旁边小广场有个支着手机直播的歌手,正在一边弹吉他一边唱歌。
「我的重听,以为你说继续,原来你说的是离去。」
歌词实在是太应景了,我忧伤地回到家,越想越伤心,刚拿出手机,就看到慕时打来了一个电话。
那边传来一道软绵绵的嗓音:「陈南嘉。」
我愣住了。
好熟悉的声音……这是慕时那个病人路玉?
他不是答应过我,不会再见她了吗?
我吸了吸鼻子:「我不听你说话,你叫慕时过来。」
「不好意思,慕时现在不方便接你的电话呢。」她笑着说,「你是慕时的那个前女友吧?我打过来就是想告诉你一声,他现在喜欢的人是我,他已经跟我表白了——」
话说到这里,电话被突兀地挂断了。
我握着手机,坐在床上发了好久的呆,等回过神来,抬手在脸上抹了一把。
满脸冰凉的泪水。
第二天一早,苏苏敲开我家的门,喝得醉醺醺的我抱住她,哭得稀里哗啦:
「慕时骗我,他说不跟她见面,其实大半夜还去见她。他答应和我复合,其实根本没打算和我结婚,还跟别人说我是他前女友,呜呜呜……我再也不喜欢他了……」
「你确定他是大半夜特意去见她的?不是那女孩去看病正好撞上了?」
「不可能。」我斩钉截铁,「他的排班表我都背下来了,昨天根本就不是他的夜班。」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擦了把眼泪,咬牙道:「我要和他分手。」
然后苏苏就把我拖到了慕时家门口,按响了他家门铃。
「他今天是白班……」
我话还没说完,门开了。
慕时站在门口,脸上尚且残留着几分倦色,看到我,微微顿了一下:「南嘉?」
苏苏翻了个白眼,把半醉的我推到他面前:「来,南嘉,把你要说的话跟他说一遍。」
我在心里给自己鼓了鼓劲,然后借着醉意大声宣布:「慕时,我再也不喜欢你了!我要和你分手!」
慕时的神情竟然没有丝毫意外。
他只是轻轻勾了勾唇角:「陈南嘉,你真的喜欢过我吗?」
9
苏苏在我身后叹了口气:「我就知道。」
我试图回头看她:「知道什么?」
结果她扶着我的脑袋,强行掰回来:
「南嘉说,你和你的一个病人有暧昧关系,而且已经跟她表白过了。而且你不打算跟南嘉结婚,只打算和她玩玩。至于你的想法,我猜不到,你们自己谈吧。」
她把我推到慕时怀里,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一个小时。我就等在楼下,一小时后如果问题还没解决,南嘉依旧打算和你分手,我会接她走。」
说完,她不顾我的挽留,转身进了电梯。
我要追过去,却被慕时握住手腕,一把拽了回来。
房门啪地一声关了,他把我按在玄关的墙壁上,一字一顿道:「陈南嘉。」
「能不能别闹了?」
我被这个闹字激怒了,用力挣开他:
「我闹?慕时,你这个渣男,是你就没把我放在心上,也不打算和我结婚,你根本就只是想和我玩玩!」
慕时没有立刻应声,他松开我的手,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底一片冰寒,尽是压抑的怒火。
「你说,我不打算和你结婚?」
他语气中隐约带着一种轻缓的危险,然后转身去卧室,把身份证和户口本摔在我面前,「如果你愿意,我现在就可以和你结婚。」
「可是你敢吗?」
「我为什么不敢?」
我最受不了激将法,何况熬了一夜没睡,又喝了酒,整个人都处于激昂状态,当即拖着慕时的手往外走。
到楼下时,苏苏还等在那里。
她看到我,微愣了一下:「你们这是要去干什么?」
「去领证。」
苏苏一脸看精神病的表情,又把目光转向慕时:「她疯了,你也陪着她闹?」
「为什么不呢?」慕时冷冷地说,「我倒是真想知道她敢不敢。」
我气得脑袋都快冒烟了,步伐走得更快:「走啊,谁反悔谁是孙子。」
一直到两本鲜红的结婚证拿在手里,我才渐渐冷静下来。
重新坐回车里,我转头看向慕时,他也望着我:「冷静了?后悔了?」
我死鸭子嘴硬:「光说我,那你呢?」
他淡淡道:「我一直都很冷静。」
「那我们现在就谈谈路玉的事情吧。」
我捏紧那本结婚证,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他,
「你昨天晚上应该不值夜班,但我给你打电话,接起来的却是路玉。她说我是你的前女友,还说你已经跟她表白了,现在你喜欢的人是她。」
其实这些话我并没有完全深信不疑,只是当时慕时已经三天没有联系过我,而且我还看到他跟他妈妈的对话。
三件事凑在一起,情绪催化,我整个人爆发了。
但如今冷静下来想想,又觉得她的话其实没什么说服力,而且电话打来得也太巧了。
慕时的神情忽然变得冷冽起来,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通话记录被她删了。昨天的确不是我值夜班,只是她割了腕,血淋淋地跑到医院来,说不见到我就不包扎。同事怕她真的出事,死在医院,所以就联系了我过去。」
「我到医院后,她才肯输血和包扎,又说自己没带手机,要借我的手机给她爸妈打电话。所以我就把我的手机扔给她用了——」他停顿了一下,「五分钟。」
就五分钟时间,她居然能给我打来一个电话挑拨离间,然后删掉通话记录,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打给她爸妈。
而且刚才慕时还说,她居然割了腕跑去医院,拿自己的命威胁医生,就是为了能见到慕时。
在我的追问下,他终于告诉了我实情。
「路玉住院的时候,我是她的主治医师。后来她出院了,还执着地天天给我发消息,我就把她删掉了。然后那天晚上,她故意剪坏自己的衣服,弄伤自己,跑来找我,我通知她爸妈把她领回了家。那天晚上,我给她爸妈打电话,让他们看好路玉,她把电话抢过去,说如果我不见她,她会死。」
慕时说着,垂下眼:「后来我不见她,她就真的划开自己的手腕来找我了。」
我目瞪口呆:「她是不是心理、心理……」不太正常。
「没错。」慕时无奈地说,「她得了一种病,叫钟情妄想症。所以她坚持认为我喜欢她,坚持觉得我和她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已经跟她说过,我有喜欢的人,但她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我愣在原地,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可是你之前都没跟我说过这些事……」
「因为都是些烦心事,我不想让你跟着担心,也觉得自己能处理好。」
他的声音在这里顿了顿,终于染上了一丝罕有的犹疑:「但好像还是让你误会了。对不起,南嘉。」
慕时揉了揉太阳穴,眼下还泛着淡淡的青黑色,想来是昨天折腾了一夜都没睡好。
我也小声跟他道歉:「对不起,慕时。」
「但是我们现在已经是合法夫妻了,以后有这些事,不要再瞒着我了好不好?我只想你能让我进入你的世界,而不是单独划出一块地方来给我,假装那是无忧无虑的桃花源。」
我努力想把这话说得庄重严肃一点儿,然而软绵绵的声音听上去实在很像撒娇。
慕时淡淡笑了一下,贴过来亲了我一下,呼吸吐露在我唇间,热热的。
他低低应声:「好。」
10
我纠结了整整一个星期,还是没想好该怎么告诉我妈结婚的事。
要是告诉她这是我跟慕时吵架时冲动之下去领的证,我妈再宠我也得生气。
慕时端着一盘切好的哈密瓜走过来时,我还握着手机冥思苦想。
他摸了摸我的头发:「不然就让我去说,反正也是我主动提议的。」
我猛地摇头:「不行,我再组织一下台词。」
苏苏倒是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件事。
我们和好后,慕时问我要不要请她吃饭,结果苏苏毫不留情地驳回:「新婚燕尔,你们俩慢慢腻歪吧,我要工作了。」
好冷酷,我只好把慕时搂得更紧了些。
结婚后他把我盯得更紧了,牢记我的每一次生理期,前后几天都不许我吃冰的。
有一回我背着他点了杯冰奶茶,结果外卖小哥送来的时候晚了点,正赶上慕时下班回来。
他硬生生拿小锅把奶茶煮到温热,才重新倒出来给我。
我控诉:「你虐待我。」
他面无表情:「我要是真虐待你,应该每天盯着你吃一杯冰块。」
「你以后回我
他低头扫了一眼手里的书:「好。」
后来我才发现,那本书是他特意买回来的《网络聊天用梗指南》。
于是第二天,我把午饭顺手拍下来发给慕时。
他:「看起来真是绝绝子。」
我:「?」
我说:「感觉只吃炒饭有点噎,我打算再做个番茄蛋汤。」
慕时:「挺好的,这喝汤,多是一件美事啊。」
我:「???」
「聊得挺好,下次别聊了。」等他晚上回家,我软软地靠在他怀里,平息着呼吸,「你还是按以前那样回我吧,一个字也行,现在这样我害怕。」
但后来他还是会努力多回我几个字,比如把嗯改成嗯嗯。
好像我们的关系一下子从之前的僵局突飞猛进,我也在一点点走进他的世界,而不是单纯成为拖在他身后的一部分。
然后我就又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他之前始终不肯对我敞开心胸,是不是因为没领证,就对我怀有戒心?他是不是不相信我?」
苏苏用力把奶茶墩在桌上:「陈南嘉,我警告你,日子过得好好的,你别又作。」
「我就是想一下嘛,又不会去找他对峙。」我委委屈屈地咬着吸管,「再说了,你是我朋友还是他朋友啊?」
「就是因为我是你朋友,才必须阻止你犯傻的行为。毕竟你这么多年第一次碰上一个这么喜欢的人,要是生生让你自己给作没了,那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我知道苏苏说的有道理。
和她分别后,我去旁边的甜品店打包了一大盒瑞士卷,打车去医院找慕时。
结果刚说了没两句话,一个正在预产期的孕妇忽然要生了,慕时便匆匆进了手术室。
一直忙到深夜,他才脱了无菌服,带着满身血腥味出来,眼睛里还残留着精神高度集中后留下的一点疲倦。
他在距离我一步之外的地方停住脚步,走廊灯光照下来,将他包裹在一片冷白之中。
血腥味丝丝缕缕传入鼻息,他垂下眼,勾着唇角笑了一下:「南嘉,好想抱抱你,可惜我身上的味道不好闻。」
我才不管那么多,猛地扑过去抱住他,脸颊贴在他胸口蹭了蹭,小声叫道:「老公。」
慕时一下搂紧了我的腰。
我挽着他的胳膊出了医院大楼,正要走下台阶,旁边的大圆柱子后面忽然冒出个人来。
我还没看清,她已经跑到我近前,把手里的液体猛地向我泼了过来。
「南嘉!」慕时握着我的手臂,用力把我往后拽了一下。
我整个人跌进他怀里,大部分液体泼在地上,却还是有几滴溅上了我露在外面的胳膊和手背。
尖锐灼烫的痛感传来,我鼻子一酸,眼泪不受控地往下掉。
「疼……」我哭着说,「慕时,我好疼……」
是硫酸。
那个给我泼硫酸的人已经被赶到的保安制伏,她在灯光下抬起脸来,神情极端而疯狂:
「如果不是你横插一脚,慕时怎么可能背叛我?他明明那么喜欢我!他说过这辈子只爱我一个,就算要结婚,也只会和我结!你这个骗子,小三,贱人!」
我疼得后背冒了一层冷汗,但还是强撑着反驳她:
「可笑!我一年前就跟他在一起了,那时候你还在读高中呢,脑子有病就去治病,整天臆想有妇之夫,真把我们当你爹妈了?」
后面的话我都没来得及骂出口,因为慕时直接打横抱起我,大步走到诊室,让夜间急诊的医生给我处理伤口。
「还好,不严重,伤口只在皮肤表层,回去涂几天药膏就没事了。」
那医生看着慕时紧绷的神情,忽然笑起来:「这么紧张啊慕医生,这是你女朋友?」
他淡淡地说:「是我的妻子。」
我在旁边补充了一句:「合法的。」
那医生扭过头,端详了我片刻:「诶,我怎么看你有点眼熟——你不就是之前那个半夜一个人跑来医院挂水的小姑娘吗?竟然是我们慕医生家属?」
站在旁边的慕时忽然僵住了。
片刻后,他缓缓道:「半夜一个人来挂水……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我想想……几个月前吧,具体日期不记得了,有点印象是因为这小姑娘挂着水就吐了一地奶油,阿姨过来打扫,她还哭着让阿姨给她说一声生日快乐。」
他说话间,那天半夜的回忆又涌入我心头。
本来那天我委屈得要命,推掉了我妈和苏苏的邀请,就是想和慕时一起过生日,结果他完全忘记了不说,半夜我还一个人跑来医院挂水。
可是今天,我才忽然意识到,其实我挂水吐得正难受的时候,慕时也和我在同一间医院里。
只不过他像今晚一样,必须保持高度集中的精神,待在手术台前,不能有半分松懈。
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一定也很想像今晚一样,从手术室出来,就过来抱抱我。
说话间又有新的病人进来了,那医生跟慕时打了个招呼,急匆匆去忙了。
慕时挨着我身边坐下,轻轻抓住我的手:「是你生日那天吗?」
「是。」我看他又要开口,赶紧截住他,「但已经过去了,何况那天晚上你本身就在忙手术,走不开,后来也给我补说了生日快乐。」
慕时望着我,眼睛里好像有星光闪烁。
我翘起唇角,试图寻求夸奖:「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长大了,很懂事?」
他笑了,凑过来亲了亲我的鼻尖,低声道:「是。」
11
路玉泼我硫酸这事,慕时不顾她父母的苦苦哀求,还是报了警。
那是一对看上去软弱又无力的夫妻,不知道怎么养出了这样极端到可怕的女儿。
在警察局,他们直接跪在我们面前,求我们签署谅解书,不要让路玉被拘留。
「她已经成年了,做错了事当然该受到惩罚。」
慕时把我护在身后,冷淡地说,「何况她伤害的是我的妻子,我永远不可能原谅她。」
路玉的妈妈绝望地说:「可那是因为她喜欢你。」
「那是因为她有病。我之前对她还算宽容,是希望你们能及时送她去治疗,可你们不仅没有,反而纵容着她伤害自己又伤害别人。既然如此,那就交给法律管束吧,等她从拘留所出来,自然会有人安排她去治疗。」
说完,他看都没看一眼那对瘫坐在地上的夫妻,牵着我手走了出去。
夜风凛冽,慕时细心把我的手揣进他大衣口袋,快步走到车里,又打开了暖气。
车内渐渐升温,我吸吸鼻子,俯身过去环住他的腰:「忽然觉得你之前对我态度真好。」
「嗯?」
「你对路玉她爸妈,和之前生气的时候对我,简直是两种极端。」
慕时失笑:「那怎么可能一样,他们是陌生人,你是我要共度一生的人。」
然后我就沉默下来。
「怎么了?」
「其实那天晚上,我看到你和慕阿姨的聊天记录,你说你暂时不想考虑和我结婚的事情。」
我咬着嘴唇,想到自己那天晚上的心碎和难过,仍觉眼眶有点发热,「后来,你又为什么改变主意了呢?」
慕时停在我背上的手忽然紧了紧:「你是看到了那条消息,所以才搬出去的吗?」
我把脸埋在他胸口,特别委屈地点头:「他们说你只是想跟我玩玩。」
「……是因为之前你提了分手,后来我想了一下,大概是我真的太忙了,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我有点害怕,怕如果真的结婚了,我不能给你很好的婚后生活,反而耽误了你。」
他说这话时语气很平静,但声音里蛰伏着一丝很淡的颓气。
我心里酸酸胀胀,觉得指尖都是发软的:「你也会担心和害怕吗?」
「这是什么话。」慕时失笑,「那当然,我是人,又不是神——何况,南嘉,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车顶灯昏暗地照下来,他低下头来亲我,本就温暖的车内气氛越来越热。
我手上还有伤,不敢用力,慕时就很细心地托着。
我急促地呼吸着,小声问他:「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嗯……」
慕时含糊不清地说,「大概是你搬进我家的第二天,就坚持把那副美人鱼拼图挂在玄关柜的时候吧。」
我一下就把他推开了,生气地说:「这么晚?我可是很早就喜欢上你了!!」
「骗你的。」他重新凑过来,额头抵着我的额头,轻轻喘气,「那天我们第一次见面,我进去的时候满桌都是你用餐巾纸折的青蛙,然后我就对你一见钟情了。」
12
后来慕时还是跟着我回家,见了我妈。
当我们拿出结婚证的那一瞬间,我妈默默举起了手里的扫帚。
最后慕时把她拉到一边去谈话,谈了很久,原本我想跟过去,结果两个人很有默契地回过头,异口同声:「你去沙发上坐着吧。」
我缩在沙发上玩了好久手机,把我妈洗好的一盘草莓都吃完了,他们还没聊完。
于是我就偷偷摸摸地凑过去,正好听见我妈说:「我只有南嘉这一个女儿,她长这么大都没让她受过什么委屈。」
慕时声音轻缓,却郑重其事:「我这一生,也只会有她这一个妻子,不会让她再受委屈。」
我眼圈一下子红了。
他好爱我,作不动了。
春天来临的时候,慕时向我求婚了。
准确来说,是补了一个求婚仪式。
那天他刚从手术室出来,依旧带着一身未散的血腥气。
我在他办公室等着,就见他一步步朝我走过来,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把戒指推到我面前。
我耳朵发烫,仍然强装镇定,故作轻描淡写:「都老夫老妻了,还搞这一套。」
慕时笑笑,挨着我身边坐下来,轻轻靠着我的肩膀:「给你补一个婚礼。」
我顿时兴奋起来:「好啊!我要草坪婚礼,还要白色的长拖尾婚纱,玫瑰花冠,森林风的蛋糕和餐具……」
说着说着,侧过头去,才发现慕时已经靠在我肩上睡着了。
他肯定是累极了。
我的心软得化作一团,偏过头去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小声说:「什么都没有,只有你,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