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妈能把孩子当亲生的养吗?

对,我有意说成是办事员的「错误相信」,而非「主观故意」。原因也简单,我现在的火力集中在刘萍身上,实在不想分心去追究办事员的过错了。至于办事员怎么做到的、要怎么去圆、会不会被单位追究责任,那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话说回来,证明当天在房管局办事的人不是我,也很简单——

首先我有我本人在学校的监控影像,当然,这并不能证明我 24 小时都在学校。于是,在我暗示如果不能妥善解决我将提起行政诉讼的情况下,房管局的人很配合地调了 11 月 7 号那天的监控录像。

录像里出现了一个比我矮了一个头的女孩子,拿着我的身份证,跟在刘萍后面。

是她女儿张雅。

如此,能证明我的身份证被冒用,我本人的确没有来房管局办事。

这就证明了房管局的行政程序存在问题,应当撤销房产证更名的行为,刘萍的名字自然也就不能继续挂在房产证上。

刘萍徒有一张跟我爸的结婚证,就算去打官司,也分不到半毛钱——

我爸的钱和房子,那可都是婚前财产!

如此一系列操作下来,已经是四天后。

这期间,刘萍不停地给我爸打电话,要求很简单:「给我两百万,我们就离婚;不然,就法院见!」

她把房子当成筹码,殊不知这筹码早就已经不在她手里了。

拿到只写着我爸和我名字的房产证后,我给爸爸打电话:「把刘萍约出来吧,这事儿该了结了。」

地点是刘萍定的,一家咖啡厅,气氛小资,东西却难吃,很符合她附庸风雅的品味。

见了面,她也不多说废话,上来就是:「钱呢,准备好了吗?」

我笑一笑,说:「这话该我问你吧,你从我爸这儿借走的 20 万,准备好了吗?」

她装傻:「谁借了?有借条吗?那可是你爸心甘情愿给的。」

我点开一个视频,播放给她看。

视频界面是我爸和刘立强的微信对话。

刘萍警惕地说:「你给我看这个干嘛?」

我淡淡道:「你可能不知道,2019 年,最高法就已经修改并实施了《关于民事诉讼证据的若干规定》,其中有一条,叫做『电子信息包括即时通信等网络应用服务的通信信息』。说通俗点,就是:微信的聊天记录,也可以当成打官司的证据了。」

我在心里默默补充一条:没把我爸的手机带来,也是怕你抢手机销毁证据——毕竟,截图和录像都不算,必须手机上原封不动的才算。

刘萍愣住了,故作镇定:「你想蒙我?我可没那么好骗!」

恰好服务员送上咖啡,我亲手把咖啡取下来递给刘萍。

我的动作很温柔,话语却冰冷:「骗不骗的,你到时候就知道了。要是不还钱,我就会去告你们,一告一个准。」

刘萍很快恢复了神情,不屑道:「告啊。你告我欠钱不还,我就去起诉离婚。我还你 20 万,你爸可要分我一半的房产!这生意,我可不亏!」

我哈哈大笑,引来了旁观者的目光。

刘萍脸上挂不住:「你笑什么?」

我幽幽道:「我笑我今天居然做慈善,要给你开一堂法律课。」

她还没听明白,我已经继续往下说了:「首先,我爸的房子属于婚前财产,你没有出过一分钱。银行流水一拉,全是我爸和我妈账户里出去的购房款。就算去法院起诉离婚,法院也不会判给你。当然了,这是在房本上真有你名字的情况下。」

我喝了口水的间隙,刘萍冷冷说:「房本上就是有我的名儿,这点,你爸还能不知道?」

我笑得更开心了:「先不提我爸知不知道,反正你女儿张雅肯定是知道。你让她冒充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做亏心事,鬼都要来敲门啊?」

刘萍被我激怒了,一拍桌子:「你闭嘴!」

我才不闭呢。

「婚姻法讲完了,接下来就要讲到行政程序法了。行政程序法第三十六条规定,有下列情形之一的,有关机关可依法定权限和法定程序予以撤销,其中就包括了『处理程序违法』的情况。」

刘萍起身要走:「什么行政程序不行政程序的,我听不懂。」

我不偏不倚挡在了她身前。

「简单说就是,你冒用了我的身份证,而我本人不在场,在法律上,我可以要求房管局撤销变更房产证姓名的行为。而事实上,我也的确做到了。」

我把房本的照片点开给她看,她别过脸去:「我不看!」

我放下手机,笑眯眯:「随你看不看。反正我就告诉你一件事,房子,不属于你了;钱,你也得给我还了。」

她气得直打颤,咬着牙,恶狠狠盯着我:「那就这么耗着吧,我是不会跟你爸离婚的,等他死了,遗产我总有份吧!我看谁能耗得过谁!」

真够恶心的。

这就开始咒我爸死了。

但我偏不生气,仍旧笑着说:「诶,您别激动嘛。这人哪,一激动就容易说错话。比方说您在我姐婚礼那天说了句什么来着……」

我点开手机视频,里头正是我去婚庆公司要来的婚礼视频备份。

那天,婚庆小哥没关摄像机,把我和刘萍撕逼的现场全拍下来了,当然不会漏拍刘萍掷地有声的那一句——

「就是你看见的那样啊。他,是我男朋友,谈了三年恋爱的男朋友。比你年轻,比你帅,比你体力好。哦,忘了告诉你,我出差的时候,都和他睡在一起。」

睡在一起啊,啧。

结合叶子拍摄的「如萍书桓恩爱秀」,从法律上说,即便不能判定刘萍在婚姻存续期内出轨,也能为「夫妻感情破裂」这一离婚名目添上重重的砝码。

当然了,说话要讲究艺术,该夸张的时候就得夸张:「有了这些证据,你猜,法院会不会判你婚内出轨啊?忘了告诉你,婚姻里一方出轨的话,无过错方有权向过错方索赔哦。」

刘萍要来抢我手机,撞到了我肩膀,我一把推开了她:「再动手动脚的,我就报警了啊。局子可不是那么好蹲的!」

刘萍捂着心口跌坐在卡座里,再也顾不上周围投来的视线了。

这些话说完,我感觉多日盘桓在胸口的闷气都散了。

临走前,我回头:「最后再喊你一声阿姨,找个日子,跟我爸把离婚证领了吧。」

其实我还想跟她说,有这图谋别人家产的心思,不如用在挣钱上呢。

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她不值得我去说。

7

值得我去说的,自然是我爸了。

寒假里,刘萍终于松口,跟我爸领了离婚证。

顺道,她来了我家,打算把她的东西搬走,何书桓,哦不是,刘立强也跟着来了。

刘萍把东西装进袋子里,我就在一旁盯着她。

换作是以前,我是不会这样的,觉得这样没教养、不礼貌。

但,经过前段时间跟她的相处,我解锁了许多新技能,包括但不限于脸皮厚、会撕逼、川剧变脸,现在,又多了一条,就是「永远不要给坏人以好脸色」。

她拎着两个大袋子走了,走到门口,回头看我一眼:「赵媛媛,你也挺有本事的。」

我就一笑:「哪有,都是跟您学的啊。」

她拖着袋子,跟着刘立强往楼下走,我追到楼道上,说:「你们俩赶紧把钱还了,不然我会起诉你们诈骗的,我说到做到。」

构不构成诈骗我还没问过律师,但是,放狠话嘛,要的就是气势!

等我关上门走回客厅,才发现我爸点了支烟,坐在沙发上发呆。

他平常不抽烟,今天大概真是心情特别差。

客厅的灯很亮,照在了他藏不住的白发上,我的心情忽然变得很复杂。

原本,我恼怒于他听风就是雨,为了刘萍能不顾我死活。

但现在看见他的白发,我有点儿心软了。

我放下拖把,去厨房倒了杯蜂蜜水递给他。

他看见我过来,把烟掐了,说:「媛媛,爸爸是不是很失败啊?」

我说:「是啊。」

他就瞪我。

我笑起来:「虽然在刘萍这件事上,你处理得很失败,但我觉得,偶尔失败也是一件好事。你看,你 50 多岁,说老也不算很老,以后没准儿还会再谈个黄昏恋。为刘萍花的钱、伤的心,就当是交学费了。」

他叹气:「以后不谈恋爱了,就这么过吧。养点儿花、养点儿草,再不济养条狗、养只猫,都比谈恋爱强。」

他回房了,脚步都十分沉重。

这个老男人,他此刻的伤心也许是真的,但也许未来他会把伤心抛到脑后。

人嘛,都是会变的。

不过呀,他会不会改变,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了。

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全心全意信任爸爸的女儿了。

他的所作所为,虽然已经是过去式,却也让我和他之间产生了深深的隔阂。

从前的我怎么可能想到,有朝一日我站在爸爸面前,心里想的居然是:所有的不动产他都不可以独立处置,妈妈留下的钱也在我手上。他再如何昏聩愚蠢,也不会影响到我半分了。

也许这就是成长,疼痛过后,伤口结出一道坚硬的疤。

刘萍给我上的最宝贵的一课,是让我知道他人不可靠,可靠的唯有自己。

我们要以善意报答善意,却也要用法律武装自己,去独立面对生活中那些随时可能出现的恶意。

你若不自救,又怎么能指望别人帮你?

姐姐妹妹站起来,听我赵媛媛一句劝——

倘若生活婊了你,那你就,去扯她头发啊!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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