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警察,我,我可能杀人了。」我的声音是颤抖的。
现在是深夜的十一点。
就在五个小时前,傍晚五点钟吃晚饭的时候,我终于答应了严旭飞做他的女朋友,试试可不可以在一起。
我二十七岁了,再不恋爱,我怕过两年,就真的成了大龄剩女。
我的同学,有的毕业三年抱俩,有的正在谈婚论嫁,单身者所剩无几,而我是单身者其中为数不多的一个。
谁知道,刚答应做严旭飞的女朋友试试谈恋爱,晚上严旭飞就图谋不轨,在送我回去的车里,意图强迫我。
衣服被扯的凌乱,我害怕极了。
倒不是很在意那个纯洁的身份,是实在不能接受刚确定关系就在这关系上更上一层楼。
我很反感,现在看来,反感的根结在于不爱。
所以当严旭飞试图侵犯我的时候,惊恐之于,我胡乱地抓到一个很硬的东西,朝着严旭飞的头奋力砸了下去。
就这样,我把严旭飞给敲的不动了,他头上的血,流了好多好多,我的身上也被染了血。
我吓到了,恍惚意识到了自己可能杀人了。
2
随后,警察来了,可我却浑浑噩噩地被送到医院来。
对,此刻,我就在医院里,心里一片兵荒马乱。
我还是个女孩呢,不想以后在牢里度日,我还想要跟司晨谈恋爱呢。
对,不是严旭飞,是司晨,我心里想的念的,始终都是司晨。
如果今晚意图强迫我的人是司晨,我想我一定不会反抗,我会扑上去,把他就地正法。
耳边是警察和医生对话。
「怎么回事?」
「女的好像被侵犯,情急反击,男的头部受伤。」
「这个女人被……」
我知道那个声音想说我被严旭飞给强暴了。
「不要无端猜测。」忽然一道低沉的男声传来,这声音,熟悉而又陌生,经常出现在我的梦里。
「司医生。」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继续响起:「伤者头部皮外伤,口子有点大,颅内没有出血点,准备缝合伤口吧。」
「是。」另一个声音响起来:「那这位女士呢?」
「交给我。」他又说。
我恍惚中抬眼对上了一张戴着口罩的脸,那张脸上有一双狭长而又内双的眼睛,不是很大,却炯炯有神。
那是一双很好看,让我一辈子都忘不掉的眼睛。
我瞬间呆住。
司晨啊,给严旭飞急救的医生居然是司晨。
他回来了。
我没想到,再见到司晨,竟然是在我如此狼狈的时候。
我张了张嘴,却无法说出来话,所有的言语都卡在了唇边,怎么都说不出来。
「跟我来。」司晨已经开口,像是没有认出来我一样,很是平静。
我扯了扯唇,有点自嘲。
都特么九年未见了,他大概早就忘掉我了。
更何况,我现在一身狼狈,衣服烂了,身上都是血迹,能认得出来才怪。
十八岁毕业,到现在,二十七岁,整整九年了。
原来他和我之间间隔了这么多个春秋了。
我还是跟着司晨去了里面的检查室。
进去后,司晨坐下来,崭新的白大褂上不然凡尘,他高大的身躯,瘦削,却有型。
可以说,司晨依然风之绰约,清隽超凡。
我再看看自己,全身衣服凌乱,外套几乎不能裹住纤细的身躯,她身上浑身充斥着四个字:狼狈至极。
这样的再遇,不相识也好。
我一边自我安慰着,一边偷偷打量他。
3
「请坐。」司晨沉声道。
我就在他对面坐下来,声音沙哑地道谢:「谢谢医生。」
「受伤了吗?」他又问。
不知道是不是一种错觉,我似乎听到了他语气里的关心。
这是医生的仁心,很正常。
不要多想,我暗暗告诉自己:「没有,医生,我没事。」
「是这样的,警方那边要求出具一个被伤害证明的情况补充说明,你需要检查一下。」
司晨的语气很平静,陈述的时候给人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我没事。」我快速地开口,自己没有被侵犯到,也自然没有受伤,我更加不会让司晨帮自己检查身体。
司晨看我一眼,沉默了一会:「我是不是能这样认为,这个事件性质可以定性为,强奸未遂?」
我陡然抬眼,对上了司晨的眸子,才发现他在看我。
他的眼睛很黑,很亮,也透着尊重。
但我感到尴尬,羞窘,抿了抿唇,道:「对,强……未遂,我并没有真的被侵犯到。」
「如果这样写证明的话,你可能会赔偿对方的医药费。」司晨看着我的眼睛提醒道:「也许并不利于你。」
「那我也不需要假证明。」我忽然心里没来由地一阵憋闷。
他这意思好像是提醒我,他可以给我开假证明,只要我承认自己被强了。
我才不要所谓的假证明,我还是个女孩,干干净净的女孩。
严旭飞没有侵犯到我,司晨好像侵犯到了。
我蹭地一下站了起来,也不看司晨,就准备往外走去。
司晨比我动作还快,挡住了我的去路。「我没说要给你开假证明,我的职业道德不容许我这么做。」
我愣了下,不是吗?
司晨再度开口,声音暗哑。「姜寻,你这听话听一半的毛病还真是没改。」
我的心,就像是蹦极,瞬间失重,空了。
我无法形容那个感觉,听到自己的名字,再度从对方的口中说出来,我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隔了九个春秋,隔了山山水水几万丛,他再度喊了我的名字,声音好听的快要让我怀孕了。
他甚至还记得我的毛病。
4
无处遁形,我尴尬至极,嘿嘿笑道。「嗨,司晨,好久不见。」
司晨一顿,这才抬手,摘下来口罩,露出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现在的他,更有型了,唇角噙着一抹清浅的笑意。
多一分则浓,显得太热情,少一分又显得太清冷。
此时此刻,他的笑容,可谓是恰如其分。
只是看了一眼,几秒钟的停顿,我就低下头去,语速很快地开口道:「不好意思,刚才狼狈,没好意思与你相认,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刚回来三个月。」司晨道。
「这么久了啊?」我其实想说回来都没有联系老朋友,但终究还是话锋一转,改了:「改天,我做东,为你接风。」
司晨微微挑起来英挺地眉,似笑非笑地开口道:「连电话都不留,你没打算诚心为我接风吧?」
我一怔,摇头,对上了男人眼底一闪而逝的笑意。
怎么可能不留电话?
我好不容易找到他,自然不会再失联。
我伸手从包里拿出来自己的名片,递了过去。「这是我的名片,你打上面的电话,加
司晨接过去名片,看了一眼,唇边勾勒起一抹笑意,吐出四个字:「向阳而生。」
我一震,没想到他看懂我的名片设计了,我没有去看司晨的眼睛,飞快地笑笑。「对,是,设计着玩的。」
司晨忽然话锋一转:「我听警察说,那个男人是你男朋友?」
我越是不想要面对这事,司晨越是问了起来。
我微微一沉吟,点点头。「嗯。」
司晨似乎一愣。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冲动,冲口而出去倾诉:「我今天刚答应他做他女朋友,试试恋爱,毕竟这么老了,一直不谈家人担心我有病。」
司晨哑然了下,「不恋爱就是有病吗?」
「我妈这么说,不是身体有病就是心里有病。」
我看到司晨的唇角抽了抽,「阿姨还是这么幽默。」
「比以前更唠叨了,更年期,你懂的。」我继续道,「但我没想到严旭飞会想要欺负我,所以就这样了,让你见笑了。」
司晨眼底浮现出一抹笑意:「恋爱中的人有点亲密接触也很正常,可以证明身体没病。」
「问题是我刚答应了就发现我做不到。」我着急解释,「因为我浑身不舒服,我就想打他。」
「是不是因为你的心里有别人?」他笑问,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我忍了下,然后踌躇着,我到底是说还是不说呢?
司晨看着我,一双眼睛透着黑洞一般都诱惑力。
我脑子一空,就说了:「如果我说,我心里的人一直是你,你会不会被吓到?」
5
我发誓我不想这么着急表白的,但是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会坐牢,所以在这之前,我要表白,哪怕明天去死,我表白之后也死而无憾了。
虽然此时此刻,很不合时宜,我也说了,我怕来不及了。
当年没来得及,错失九年,后来失联,更没机会说。
司晨微微一沉吟,想要说什么的时候,敲门声响了。
再然后,我就被吊在这里了。
他最终也没有对我的表白有任何的回应,就去忙病号了。
我后来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的医院。
严旭飞已无大碍,缝合之后,他就醒来了,人看起来很是狼狈,全身都是血迹,头和脸都有点肿。
警察做了笔录,确定了我俩之间只是一场情侣之间的纠纷,就劝我们私了。
严旭飞还算是个爷们,直接跟我道歉,没有要我赔偿,也打算和解。
我们两个人私了签字后,单独聊了几句,我就直接提了分手。
当时天已经大亮了。
严旭飞苦笑:「姜寻,你心里有人,你这样心不在焉,是接受不了除了你心里的那个男人以外的任何一个男人。」
我垂下眸子,不发一言,被看出来了,我表现的这么明显吗?
感觉我好渣啊,这一刻觉得挺对不起严旭飞的。
「而我以为,我们认识这么久了,我不强硬一次,你怎么能看到我这个男人的魅力,但显然,我失策了,逼急了你。」
我听了,更是歉意,「严旭飞,其实你是个很有魅力的人,只是我们不合适。」
严旭飞一怔,苦笑了下,「不爱,便不会将就,对吧?」
我快速地抬起眼睛:「对不起,严旭飞,你的医药费,我赔偿。」
严旭飞却是落寞一笑:「算了,我不差钱,姜寻,我只想说,我今晚没打算真的强了你,我只是想要逼一逼你。」
我哑然,早说啊,要是知道这样,我也不会吓得动手给他开瓢了。
6
我回去洗了个澡换了衣服,没来得及休息就去了公司,一整天都浑浑噩噩的。
晚上下班,我回去直接倒下补觉。
谁想到,我竟然做了一个梦,还是个春梦。
狗血的是,对象是司晨。
我醒来心里很是痒痒,才见到司晨,就梦到人家,还是个春梦。
我想我一定是太需要个男人滋润下我的生活了。
后来我想,我连做梦都想的是他,要是跟他不发展一下,我担心自己都对不起自己这春梦。
看了眼表,才凌晨五点,想要继续睡,忽然想到,九年不见了,他现在是不是单身?
万一结婚了呢?
那我岂不是白想了?
我再也睡不着,拿起电话给闺蜜罗琳打电话。
她接起来电话的时候,一阵起床气冲我发了过来:「姜寻,你这光棍老姑娘一大早扰人清梦,你最好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否则的话,我会弄死你。」
「琳琳,你别急,我有大事。」我只能陪着笑,「真的大事。」
「直接说,不要跟我废话,否则我还会弄死你。」
「我跟你说,我见到司晨了。」
「谁?」
「司晨。」
「你还惦记司晨啊?」罗琳似乎被吓醒了。
我听到她好像下床了,声音也大了点,应该是跑出去客厅给我打电话了。「司晨不是在国外失联多年了吗?」
我只好一股脑把我经历的倾诉给罗琳,完了后我问她:「你说要是司晨结婚了,我这么 YY 人家是不是太可恶?」
「那就直接问,他有没有结婚?」
「怎么问?」
「去医院啊,你不是跑业务锻炼了口才吗?直接去他工作单位,旁敲侧击,问问小护士们,不就知道了?」
「琳琳,嘿嘿,你真聪明,我这就去。」
「姑娘,这是凌晨五点。」
「没关系,急救中心医生不下夜班,二十四小时不闲着。」
7
我绝对是一个行动派。
凌晨五点十五,我就起来化心机妆。
上一次见面实在太狼狈了,都没有给司晨看到貌美如花的我,今天要是遇到了,一定要惊艳他一把。
出门的时候早晨六点,我鬼鬼祟祟地出现在医院急诊科,果然化了妆很管用。
我发现一大清早的,我引起的回头率非常之高。
终于一个睡眼惺忪的医生小哥哥在看我的时候打了个激灵,眼睛亮了,还特意走了过来。
我心想,这人大概是对我美貌有点动心跑来搭讪的。
但谁想到,人家一开口,我就幻想破灭了。
「咦,你好像是前天那个女孩吧?就是警察带来的那个,对男朋友开瓢的那个女孩吧?」
我一愣,冷声道:「你认错人了,我不是。」
「怎么可能?我认人一般不会错的。」医生小哥哥很自信,「美女,你男朋友没事了吧?」
「那不是我的男朋友。」
「你看我就说嘛,你就是那女孩,你现在承认了吧!」
我瞬间无语。
医生小哥哥又看了我一眼,「其实,你不用这么戒备,你的事迹在我们科都传开了,说你特别勇敢,女孩子就得保护自己,只有勇敢的保护自己,才能不被伤害。」
这话我爱听。
现在看这个医生小哥哥也顺眼了许多。
于是,我灵机一动,决定就从他身上下手了。
「谢谢你的安慰,那天司医生也这么安慰我。」我不着痕迹地把话题引到了司晨身上。
「司医生?」医生小哥哥似乎愣了一下,摇着头说:「我们司医生虽然比较礼貌,但也很高冷,除了对他女朋友比较温柔之外,从来还没有安慰过病号呢,你賺到了。」
「他有女朋友?」我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多么的尖锐。
医生小哥哥点了点头,还很奇怪地看我一眼说:「司医生那么帅的人,怎么可能没有女朋友?」
是啊。
司晨那么帅,怎么可能没有女朋友?
我听到自己的心,瞬间就碎了一地。
给严旭飞开瓢的时候,我都没有像现在这么心碎过。
「你看,那是司医生。」医生小哥哥忽然指了指对面的急诊大厅。
我看到了司晨那穿着白大褂的挺拔身躯,他这副身体,是别人的了,我以后恐怕只能在梦里继续 YY 了。
九年啊。
他有了别人,我都差点有了别人,又怎么能够去怨怪司晨呢?
更何况我俩也从来没有过任何的约定,他甚至都不知道我对他早就垂涎三尺。
罢了,造化弄人。
我贪婪地看了一眼司晨,转身走了。
「嘿,美女,你怎么走了?」
我头也不回地摆摆手,说:「受打击了,本来是来追你们司医生的,没想到他有女朋友了,姐姐我不喜欢破坏人家感情,走了。」
「啊,真的假的啊?」医生小哥哥似乎不相信。
「当然是逗你的。」我说完,已经走得很远了。
心里在滴血,想哭啊。
我的爱情,刚刚升起来一点希望就被迎头浇灭了,怎么能不伤心呢?
8
罗琳在听到我的哭诉之后,翻了个白眼:「不就是一个司晨嘛?你用得着在这唉声叹气吗?」
「怎么用不着?」我好难过啊。
「老姑娘,你二十七了,老一棵树上吊死,你就这辈子当老姑娘算了。」
我知道罗琳是对我恨铁不成钢,我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不过也没办法,好像除了司晨之外,谁跟你在一起都有生命危险,严旭飞就是一个例子。」罗琳在为严旭飞鸣不平:「人家那么帅的一个小伙子,被你开了瓢以后,还指不定头上落下一个怎么样的疤痕呢?」
提到这件事情我就胃疼。
「如果没有这件事的话,我就不会再遇到司晨,也就不会知道他有女朋友了,搞得我现在心都要碎了。」
「那就索性把心丢在绞肉机里面搅成馅儿,重新再塑造一颗心。」罗琳就是喜欢这样在别人伤口上撒一把盐。
明明很疼,但是疼过之后,还有一股后劲,可以让你清醒。
「嗯,我有这个打算。」我抹了一下眼泪,道:「这回我在馅儿里面放上五香粉,打算重塑一个五香味的心脏。」
「滚蛋。」罗琳骂我。
我笑了,虽然还是很难过,但这一刻,被罗琳一骂,清醒了。
日子还得过啊。
后来,我的电话来了一个陌生号码。
我一看这号码不认识就没接。
罗琳道:「谁的电话,也不接?」
「不认识的,可能是广告推销吧。」
我这人有个毛病,没有备注的电话一般不会接,除非那个电话连着打两遍。
跟罗琳分开之后我回家,又接到了这个号码的电话。
打开门,我把电话接起来,很不耐烦地对着电话说道:「喂,哪位?」
或许是我的语气不太好,对方似乎被我吓了一跳,接着我听到电话里面传来了一声干咳声。
「姜寻,我是司晨。」
呃。
我承认自己是被惊讶到了,我实在没想到会接到他的电话。
「哦,原来是你啊。」
我对他说话的态度并不是那么的热情,因为在知道他已经有了女朋友之后,我就刻意地保持了距离,不想被他撩拨。
我拼命忍着,不要对他太热情。
司晨仿佛一点都不受影响:「你不是说要为我接风吗?怎么一点信儿都没有了?」
「哦,有点忙。」我是这么说过,但现在我不想给他接风了,我该怎么拒绝?
「今天早上我好像在急诊大厅门口看到你的背影了,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你今天早上去我们单位了吗?」
我一愣,想到医生小哥哥的话,他有女朋友,还对女朋友很温柔,就情绪低落地开口道:「对,我去医院了。」
「哦,有事啊?」
「我有病,看病去,不行吗?」
「什么病?」
「痛经算不算?」我没好气地反问。
他愣了下,道:「算。」
「所以我这两天痛经,没时间没办法给你接风。」我总算找到了拒绝的理由,「改天吧。」
9
我有一张乌鸦嘴。
终于在两个星期之后,我明白了什么叫一语成谶。
我真的痛经了,而且是死去活来的那种。
最关键的是,我居然在公司痛晕过去了。
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急救车把我送进了医院的急诊大厅。
我醒来的时候,就在急诊中心输液,旁边站着穿白大褂的司晨,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你醒了?」司晨开口道。
我愣了下,道:「我怎么了?」
「哎呀,姜寻,你可算是醒来了,你这痛经也太吓人了,居然痛昏过去了,吓得我还以为你得了什么病。」
这是我同事小李的声音。
我看向小李,她在床边坐着呢。
我再看司晨,更觉得尴尬了。
小李还在喋喋不休:「幸好这位医生经验丰富,给你做了全身的检查,发现你失血过多,我们才知道你是痛经。」
「你们先聊,我去看看别人,等下再回来。」司晨微微一颔首,离开了。
我仿佛不经意间看到了他的一张脸,有点红。
等到他一走,我就问小李:「你刚才说医生给我做了全身的检查,就是刚才的医生吗?」
小李点头。「对,不过你不要不好意思,被那么帅的医生脱了裤子,不亏。」
我哑然,翻着白眼看天花板。
后来我打发走了小李,她也着急去见男朋友,又看我真的没事才离开了。
司晨回来的时候,已经换下了白大褂,穿的是白衬衣,黑西裤,手里提了一个袋子,放在了病床边,对我说:「姜寻,你等下打完针就可以走了,这边急诊科的床位比较紧缺,所以要很快空出来。」
这家伙回来跟我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
我点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尴尬:「嗯,打完我就走。」
司晨一怔,看向我,问道:「你这月经好像不正常,一来就半个月吗?」
我想说,对。
但实在没有这么厚的脸皮。
我就不说话。
他眼底闪过一抹笑意,「不想给我接风,也不用找这样的借口吧。」
「我都现世报了,你能厚道一点吗?」我看向他。
再度从心里叹息:这么帅的一张脸是别的女人的了;这么好的身材也是别的女人的了;我真的好嫉妒那个可以拥有她的女人。
「也许你早一点为我接风请客的话,就没有这现世报了。」
「你以为我想啊?」
都被人看了来月经的惨状,太尴尬了。
「看来滴入这些营养液之后,你好多了。」司晨笑了笑,「嗓门都大了。」
我扭过头去,不想说话。
司晨忽然凑过来,我愣了下。
就看到他摁了一下我床头的一个按钮,开口道:「三号床液体打完,可以拔针了。」
我愣了下,他在看我,一双眼睛格外的明亮,我听到他说:「正好我也下班了,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我自然是拒绝的。
他看看我,道:「你裙子上都是血,确定自己回去?」
我傻了。
为什么这种话是从他那张那么好看的嘴巴里说出来的?
10
腰上系了司晨的一件黑色衬衣,恰好遮住我染红的裙子,上他车子的时候,他特意铺了一个蓝色的一次性手术床单。
我在心里腹诽:这大概就是外科医生的职业病吧,随时在车里都能看到手术床单。
回去的路上,我都没有报地址,他居然一直开向我回家的方向。
我也不说话。
他也不问,我俩很默契的沉默。
虽然很尴尬,但我还是对他没办法再热情。
因为我不能对一个有了女朋友的男人太过热情,我怕自己会有念想,忍不住的破坏人家。
索性,少说话。
我终于犹豫着要不要找点话题说点什么的时候,他先一步开了口。
「经期不能穿裙子,会容易着凉,现在还是五月,没有真的热,你居然光腿裙子。」
我一愣,扭头看向开车的他:「你是不是脱了我裙子,看了我?」
他一愣,似乎也没想到我会这么问。
然后我又说:「你们当医生的是不是经常脱人家的裙子裤子的?」
司晨眉心一跳,「你同事说的吗?」
「你也别觉得尴尬,我这被你看光了的人才是真的尴尬。」
「没看光。」他忽然一本正经地开口道。
我也愣了一下。
「上衣没脱。」
怎么这个语气好像还很遗憾似的。
我别过脸去,不想再看他。
我俩都没有在开口,等到车子开进锦玉园的时候,我才发现,他好像知道我住在这里。
我愣了下扭头看他:「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没想到他说:「我也住在这里。」
「啊?」我呆住:「这么巧吗?」
他仿佛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忽然岔开话题问:「被你开瓢的那位仁兄怎样了?」
「严旭飞啊?」我也愣了下,摇头,「警察没有再找我,他也没有找我,不知道。」
司晨把车子开进地库,听了车子后,我们下车,他把那个黑色的带子递给我说:「没想到重逢后送你的礼物竟然是这个。」
我愣了下,打开袋子,发现里面居然是卫生巾。
我去,好几大包的卫生巾,他居然送我这个。
直到上电梯,我俩一起进电梯,我才意识到他也进来了,问道:「你不会跟我住在同一栋楼里吧?」
「那倒不是。」他摇头。「我在你对面的楼上。」
「那你进来干什么?你可以直接回家了。」
「担心你休克在电梯里。」司晨说的认真,「所以,我还是觉得有必要送你回去。」
「是不是送我回去之后,担心我晕在家里还要在我家登堂入室,一晚上不走啊?」我承认自己这话是没好气说出来的。
没想到他接的自然。「如果你对自己的身体没有这个信心的话,我觉得有必要不走,今晚住你家,睡沙发。」
11
司晨真的住在我家了。
我不是不想让他走,而是我的肚子又痛了。
我去洗澡的时候,差点晕倒在洗浴室里。
而且整个洗浴室里都是血腥味,我一点力气都没有,抱着肚子坐在马桶上很久很久。
直到司晨在外面敲门喊我,「姜寻,姜寻?」
我想说话,但是肚子拧着劲的疼,让我没办法说出一句话来。
门,突然砰的一声响,被人踹开了。
我目瞪口呆。
因为我这回真的被司晨给看光了。
「你!」我下意识地环保自己,差点没有昏死过去。
「对不起。」司辰看我坐在马桶上一丝不挂,赶紧别过头去,「我以为你又昏倒了,所以才闯进来的。」
我不想搭理他。
因为我真的说不出话来了,太痛了。
司晨愣了下,没有等到我的声音,「还很痛是吗?需要我帮忙吗?」
他能帮什么忙啊?
难道还能替我痛不成吗?
「你不说话那就是需要我帮忙吧。」他已经转过身来,伸手拿了浴袍,走到我跟前,给我披上,开口道,「都已经告诉你了,不能着凉,越着凉越会痛得厉害。」
我就这么被他裹了浴袍抱出来了浴室,最尴尬的是,这位仁兄帮我换了穿了裤子,还给贴了姨妈巾。
我实在没有力气说话,只想趴着。
太痛了。
以前我也会痛,痛极了的时候也会无声地落泪,但从来都没有像这次这样痛的昏死过去。
司晨给我盖了被子,还给我熬了热汤。
昏昏沉沉的,我好像听到有开门的声音,但我已经什么都不想动了,也不想知道谁来了。
后来晚上十点钟的时候,司晨端了一碗浓汤进了我的卧室。
我觉得很尴尬,因为第一次上门,他不只是登堂入室看光了我,还给我换衣服,现在甚至进了我的卧室。
「起来喝汤吧,你需要进食。」
他看出我不想动。
「要我喂你?」他说着已经坐在了床沿边。
果然,我不动,他就真的喂我了。
动作温柔,还给我擦嘴。
气氛暧昧,他也不回家找女朋友,我都觉得不好意思了,对他女朋友很歉意。
喝了点汤,我才有了点劲,说:「好多了,谢谢,这汤是你煮的吗?」
「嗯。」司晨点点头,「让人送的排骨,还有排骨呢,你要不要吃?」
听说有肉,我立刻点点头,又觉得被人喂太不好意思,就说:「我还是起来吧。」
「别动,我抱你。」他掀开被子,把我横抱起来。
男人有力的臂膀托住我,让我惊呆的瞬间,闻到了他身上好闻的气息,醉了醉了。
被他抱了,死而无憾了。
他看了我一眼,忽然问道:「放松一点,你不会是也想给我开瓢吧?」
我呆了呆,摇头。「你想多了,我就是想,也没力气。」
「痛经是有点麻烦,你以后结婚生了孩子就好了。」他忽然说。
我叹了口气:「我这辈子恐怕都结不了婚了!」
「为什么?」他拧眉。
因为我喜欢的那个男人有了女朋友了,而我不想将就,也担心会再给人开瓢。
司晨把我放在了沙发上,低头看着我,「不结婚,你这辈子都别想摆脱痛经。」
「你的意思是,我需要有 x 生活吧?」
他咳嗽了下。「没想到你喜欢这么直白。」
我嘟嘴,「是啊,很直白,你 X 经验很丰富吧」
毕竟他有女朋友了。
司晨的脸上忽然变得古怪起来,「我去给你盛排骨。」
害羞了?
好吧,我也不想深究人家的生活。
他回来后,对我说:「今天是特殊情况,你没有吃晚饭,又加上流血过多,所以这么晚吃点东西补补,但是以后吃东西不能这么晚,会不利于健康的。」
我嗯了一声,恶狠狠地咬排骨。
他忽然笑了,道:「慢点,不会跟你抢的。」
12
司晨一大早去上班了,我醒来的时候看到桌上一张纸条留言:粥在锅里,你起来可以喝点热的,你单位同事来电,我帮你请假了。
我一愣,我单位同事来电话他帮我接了,那岂不是被人误会我的家里藏了男人,我可是对外一直宣布是单身的。
我立刻去打电话检查,发现是领导打来电话问我身体状况的,我赶紧回了电话。
领导帆姐在电话里笑的暧昧:「姜寻,你的男朋友很温柔啊,已经帮你请假了,你的事情我都已经听说了,好好养身体给你两天假。」
我被揶揄,说不出一句话来,心里有点失落。
什么男朋友啊。
毛都没有。
那是别人的男朋友。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热汤热粥的原因,肚子好了一些,起码没有痛的那么厉害了,我吃完饭把衣服洗了,特意把司晨的衬衣洗了给熨烫了,打算干了还给人家。
中午,他电话过来问我好了没有。
我告诉他没事,也让他不要打电话给我了。
其实,我是刻意拉开这种距离。
傍晚。
有敲门声响起,我去开门,以为是司晨,没想到打开门之后,竟然是严旭飞。
他的头上戴着一顶帽子,这么短的时间,伤口肯定还没有长好,所以戴了帽子。
看到我呆住,严旭飞扯了扯唇,自嘲一笑,问:「怎么?没想到我会来是吗?」
我摇头,敷衍地开口:「你来做什么?」
严旭飞了悟地一笑,「不请我进去吗?」
我犹豫了下,看到他头上的帽子,下面是伤痕,那是我的杰作,可他受伤后,我一次也没去看过他,到底心虚。
「进来吧。」
严旭飞进门之后,在沙发上坐下来,摘下帽子,那短短的头发带突兀的伤痕就这么展现在我的面前。
有点刺眼。
我略一沉吟,回转身拉开门口玄关处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来一个信封,厚厚的一沓。
「旭飞,这个是我给你的医药费,你拿走吧,给你带来的伤害,我很抱歉。」
严旭飞看着那信封,又看了眼我,伸出手,把那信封推到了我面前,「这个我不需要,我来,就是想要再做一次努力,问问你,我们还有可能吗?」
我一僵,垂着的眸子抬起来,看着他的眼睛,坚定地摇摇头,「对不起,我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