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推荐男主内里腹黑,温柔的把女主追(骗)到手的小说吗?

我吧嗒一下眼睛睁得老圆,清醒了。

起床简单洗漱,换了衣服,站到门边还在犹豫着要不要现在出去。

同住屋檐下,大清早就相见,虽然从小就认识,但总感觉有点怪不好意思的。

陆砚应该要去医院实习的吧,那我等他出门了再出去好了。

坐在床上安静等待,隐隐听到厨房里碗碟拿放的声音,想必砚哥此刻又化身煮男了。

真好,又有早饭吃了。我美滋滋地想。

没多久,我听见大门开了,不是陆砚出去了,是有人进来了。

「哟!你怎么知道我这个点回来,饭都做好了啊!」盛念扯着大嗓门,惊喜地嚷嚷道。

「谢谢兄弟啊!」

我坐不住了。

这个二货,夜不归宿就罢了,一进门就想抢我早饭?!

当盛念看到破门而出的我,瞳孔瞬间地震了。

「小小,小白?!你不是回学校住了吗?!」他惊恐的目光在我和他好兄弟之间来回扫视,讲话几乎破音,「你们……你们昨晚在一起??!」

这小样儿,不逗上一逗怪遗憾的。

于是我不理他,眼疾手快地抄起桌上还热腾腾的早饭。

「砚哥,我去学校了啊。」

「好。」陆砚很配合地没多说一个字。

盛念人都傻了,看着我欲言又止,我故意丢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然后扬长而去。

直到我离开「疑案现场」,一向内敛的盛念才终于原地爆炸了。

「姓陆的,我把你当兄弟,你怎么能做这种事情?!」他气急败坏地拎住陆砚的衣领,「你们昨晚是不是,是不是……」

身边这个妖孽居然毫无顾忌地大笑起来。

「说啊!」盛念真急了。

「别激动,虽然我很想。」陆砚勾起唇角,轻轻拍掉盛念的手。

「但我忍住了。」

中午,学校食堂里人来人往。

「你看到朋友圈的视频了吗,就是昨天晚上女生宿舍楼下表白那个……」

「看了看了,唱给沈淮瑶的对吧。」

「对对对,不过据说沈淮瑶压根没下来,那男的就在楼下一直干唱,最后有人受不了了,找保安把他赶走了。」

「笑死了,我听说他是劈腿的,而且前女友也住在那栋楼里。」

「嘘,别说了,人就在前面呢……」

……

「阿姨,饭再少一点,谢谢。」我从食堂阿姨手中接过餐盘,跟大姐头在熙熙攘攘的餐厅里好不容易找到两个空位置。

「小白,今天吃这么少,减肥啊?」大姐头随口问。

我摇摇头:「早饭太多,有点吃撑了。」

「你哥不错嘛,还会做饭,真是个好男人。」

额……算了,还是不要解释了吧。

有两个路人从边上经过。

「哎,好可怜,她看起来难过得连饭都吃不下。」

「是啊,碰上这种事,唉,可怜可怜……」

她们大概以为自己说话很轻,但我还是听到了。

大姐头冲那两人离去的背影使劲翻了个白眼:「小白,别理会,这些人吃瓜吃得都开始脑补了。」

我重重叹了口气:「老大,你说我眼光是不是真的很瞎?肖仁这种奇葩渣男,别人估计几辈子也遇不上吧。」

「别想了,就当他是你在遇到一个绝世好男人的路上,不得不先踩一脚的坑吧。」

这个比喻有点意思,只不过当我听到「绝世好男人」几个字时,脑海中莫名浮现出陆砚的脸。

啊这这……我被自己的想法给惊到了,赶紧甩甩头,把那张脸从脑子里甩出去。

好在,大姐头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异常,她今天也有自己的心事。

「小白,下午陪我去看校协的乒乓球联赛吧?」

「行啊,咱们院都谁参加?」

「就李跃他们几个吧。」大姐头漫不经心道。

「李跃不是号称『经管小继科』吗,那这比赛还有啥看头,毫无悬念。」

「不是不是。」大姐头压低声音,像在说一个害羞的秘密,「主要,那个人也在。」

哦!原来「那个人」也在。我立刻了然。

那个人叫高洋,土木工程系大三的学长,校会副主席,大姐头的梦中情人。

「副主席带头参赛,但要是一上来碰到『李继科』,会不会输得很没面子?」

「呸呸呸!」大姐头扔下筷子,「乌鸦嘴!」

我这嘴今儿真是开过光了。

体育馆门口,初赛小组抽签的公示牌上,李跃和高洋的名字赫然写在一起。

我有点幸灾乐祸,大姐头却双手握拳,「不急,还可以亡羊补牢!」

体育馆里,李跃和他室友们正在场边聊天,一个甜甜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跃哥,可以过来一下吗?」大姐头笑容和煦如春风,吹得李跃心湖荡漾。

在室友们故作暧昧的咳嗽声中,李跃一边平复心绪一边朝她走去。

「怎么啦?」话音刚落,手里就被塞了瓶饮料。

「跃哥,马上要比赛了,辛苦哦。」大姐头两只眼睛弯成月牙,看得李跃心率都快了。

「还……还行,这种比赛对我来说小意思的。」

「说得也是,跃哥水平这么高,就算赢了他们,也总感觉胜之不武,对吧?」

「额,你什么意思?」从这些拐弯抹角的话里,李跃听出了点别的意味。

「拜托拜托,一会儿对我们高洋学长手下留情好不好?」大姐头不装了,亮出底牌撒娇道,「你那么厉害,就放放水吧,过几天我请你吃饭。」

李跃笑意僵在嘴边,半晌才说:「知道了,我有分寸。」

我在观众席上等着,结束了与李跃的「友好谈判」,大姐头心满意足地回来了。

「谈妥了?」

她点点头:「反正说好了,就算输也要让高洋输得有面儿,辛苦李跃多演演戏。」

「至于吗,打个球也得哄着?」我不太理解。

「哎呀你不懂,虽然高洋必输,但必须得让他有表现的机会,这样我才可以跟他说,学长很厉害啦,我们班李跃以前可是差点进省队的,你竟然跟他打得几乎不分上下。」讲着讲着,这姑娘居然一脸憧憬地傻笑起来,「总之就是接近男神的一些小心机啦,你也学着点,以后用得上。」

我勉强以「呵呵」回应她。

「他来了来了!」大姐头兴奋地冲到看台边挥手,「学长,比赛加油哦!」

高洋很有礼貌地回以微笑,他个子很高,长相身材都不错,是个好看的人。

只可惜,我已经看到他头顶上方,冒出了个大写的「危」字。

我有种强烈的预感,大姐头的计划,必定翻车。

比赛开始,李跃确实打得心不在焉,他松松垮垮站在球桌前,百无聊赖地挥着胳膊,下半身纹丝不动,像个没有感情的陪练机器。

高洋那边,虽然基本能接住球,但状态可没有那么放松,才打了两轮,就见他抬手擦了擦脑门的汗。

前两轮都是李跃得分,大姐头有点坐不住了,使劲咳嗽了几声。

收到「暗号」的李跃回头望了她一眼,第三局果然打得更水了。

高洋终于找到「机会」,扣杀获得一分。

「呜呼!」大姐头激动得尖叫起来,「高洋学长好厉害啊!」

她不知道的是,背对观众席的李跃,此时脸冷得快要结冰。

「喂,兄弟,你是不是不在状态啊?」刚刚完成一记帅气扣杀的高洋,在迷妹适时的吹捧下有些飘飘然,「拿出点精气神啊。」

李跃木然看了他一眼,冷哼道:「好啊,这可是你说的。」

我就知道李跃的大动作在后面。

接下来的比赛,李跃撕、拉、切、扣杀寸步不让,高洋被打得抱头鼠窜,形势越来越惨烈。

大姐头红扑扑的小脸,渐渐白得像张纸。

「他,他怎么这样啊?」她气得拍栏杆,「我们明明说好了的!」

「还看不出来吗?他喜欢你。」我面无表情道。

「啊?你说谁?」她诧异地转过头。

「我说李跃,李跃喜欢你,他喜欢你。」我盯住她的眼睛重复道。

「不可能吧……」她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可……该如何解释呢?

总不能告诉她,其实这个方法我好几年前就用过了,最后被狠狠上了一课。

给我「上课」的那个人,正是陆砚。

高中开学没多久,新高一的女生们都在悄悄谈论一个叫夏衡的男孩子。

夏衡高高瘦瘦,相貌清秀,声音还很好听,在新生军训的篝火晚会上,抱着吉他弹唱了一首《知足》,火光勾画出他棱角分明的五官轮廓,也映红了许多女孩子的脸,其中就有我。

他的班级在我隔壁,虽然地理位置上比一些需要爬楼才能制造「偶遇」的女生有优势,但毕竟一墙之隔,多少还是有点妨碍发挥。

为了接近他,我熬夜狂背足球篮球各种球的比赛规则和常识,只为了通过测试与他一起加入学生会体育部,顺便再打听下他喜欢的球星,以便套近乎。还贿赂了后勤部的学姐把我俩分在一组检查卫生。

就这样,费了老大劲,终于在夏衡身边刷出了一些存在感。

生活原本风平浪静,转折发生在校运动会那一天。

附中运动会可谓是全校狂欢,连开三天的时长,放眼整个 C 市也只此一家,完全是仗着精英学校的底气在赤裸裸地秀优越。

每年运动会,最大的看点就是篮球赛,有荷尔蒙挥洒的地方,就是青春期时的梦寐之地。

赛制也很简单,分初中部和高中部,同学部同年级可跨班自行组队,然后抽签分组,胜者晋级。每场比赛由一名体育老师担任裁判员,一名体育部部员担任计分员。

我接到的是半决赛任务,所以初赛结束的当天下午,我去部里领下一轮的分组名单,结果好巧不巧,分配给我的场次一栏上,两队人员里赫然分别写着夏衡和陆砚。

好家伙!真是好家伙!

「白筱,到时候认真点,可别帮我们少算分哦。」夏衡和他的队友们热气腾腾地从我身边经过,他们刚从胜利的赛场上下来,每个人都有些赢球的得意劲儿。

我勉强朝他们笑笑,少算是不可能少算的,我就怕你得不了几分啊……

夏衡是从外校考进来的,对附中的情况一无所知。而大校霸陆砚自从上了高三之后就像隐退了似的,除了从初中部直升上来的学生外,新高一恐怕没几个人见过他。

不过……我看着手里的分组表。

他应该很快就要重回江湖了。

但他回来得真不是时候啊!

在处心积虑和夏衡相处了一个多月后,我感觉和他的关系有些进展了,他看见我会笑,远远地就会打招呼,偶尔还会送我巧克力和饮料(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其他女生送得太多他吃不下了)。

付出有了回报,我就盘算着如何才能加深一步。思来想去,决定斗胆邀请他来参加我的生日聚会,而好巧不巧,我的生日就在运动会结束后的第一个周末。

我知道夏衡球打得不错,也知道他必会参加篮球赛。在我的计划里,等夏衡高高兴兴赢了球,我过去祝贺几句,再「顺便」提出邀请,这样成功概率应该就很高了。

只可惜千算万算,没算出陆砚这条漏网之鱼。

我天,坏我好事的怎么总是他!

于是,那天快放学的时候,我一个人悄悄溜进了高三教学区。

高中部三个年级被划分成三个教学片区,其中高三区离得最远,且作息时间和另外两个年级不同,所以平时在学校里,的确很少能见到毕业班的人。

直到看着陆砚从教室后门走出来,我才意识到,从暑假到现在,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陆砚没什么变化,又好像有些变化。他瘦了些,脸还是一样好看,却似乎多了几分成熟的味道,我说不上来,总感觉是一种,我身边同龄男生身上没有的气质。

可能是太久没见,所以才产生了这种感觉吧。

「你找我就这事儿?」陆砚挑眉,一脸戏谑地看着我道,「知道打假球有多恶劣吗,妹妹?」

我苦着一张脸,卑微道:「对不起嘛砚哥,但就帮我这一次好不好?」

陆砚不说话,过了半天才开口:「那小子跟你什么关系啊?」

我支支吾吾。

「早恋了?」

「没有。」

「想要早恋的对象?」

「……」

陆砚转过脸,我听见他用极低极低的声音骂了句「cao」。

「砚哥,我没,没有想早恋。」我睁眼说瞎话,「你就帮帮忙,我请你一个月的奶茶!」

「我不爱喝那玩意儿。」

「包你一个月的饭?」

「高三和高一不是一个饭点,是你等我还是我等你?」

「那……那……」我没辙了,「总之你以后说啥就是啥,我都听你的。」

陆砚垂眸看着我,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他略显无奈的声音:「知道了,我考虑考虑。」

见他松口,我激动地快速抱了他一下。

「砚哥,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时间来到半决赛当天下午,天高气爽,天朗气清,我哼着歌去小卖部买了两瓶水,一瓶给了夏衡,另一瓶偷偷溜去给了陆砚。

由于内心有愧,陆砚那瓶我特意买了最贵的。

「哥,拜托你啦!」我嬉皮笑脸地递上去。

陆砚接过水,手动给我转了个身,然后关上了教室的门。

比赛前,我忐忑地绕着计分桌走来走去。

「你不坐下歇会儿吗?」当裁判的体育老师看不下去了。

我摆摆手:「没事儿,老师,我不累。」

下午三点,两队球员进场了。

从现场欢呼声的热烈程度就能判断,这场比赛真是备受瞩目。

体育老师手托着球,中场线两边,夏衡、陆砚对面而立。

「学长,高三那么紧张,应该很少有空练球了吧。」夏衡连赢几场,态度也跟着拽了起来,「要不要让让你们?」

陆砚淡淡一笑:「好啊。」

体育老师哨声骤响,紧接着,篮球被高高抛起。

夏衡和陆砚同时起跳,但陆砚跳得更高,顺利抢到了第一轮球权。

夏衡反应迅速,立刻盯起了陆砚。篮球在场上被快速地接来传去,紧接着,夏衡从别人手中断到了球,可一转身就被陆砚严防死守,眼看就要超时,他找准机会奋力跃起,眼看着球就要脱手飞向篮筐。

一个更高的身影同时跳起,他伸手在半空中截住篮球,然后狠狠往下一扣!

全场哗然。

一上来就狠盖,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落回地面,夏衡还有点发懵,陆砚则一脸轻松地追球去了。

我坐在场边,隐约听见了美梦裂开的声音。

很快,陆砚进了一个三分,现场迷弟迷妹们的尖叫山呼海啸,他路过我面前时,打了两个响指,指了指记分牌。

我醒过神来,老老实实翻好牌子。

接下来,双方比分差距越来越大,陆砚那一队愈战愈勇,夏衡那边士气锐减,打得都不是很有信心了。

半场休息时,体育老师忽然跑过来问:「同学,篮球比赛规则你都懂吧?」

我点点头。

「好,下半场咱俩换换,你来当裁判。」他一脸解脱道,「这是今天第三场了,让我也坐下歇会儿。」

下半场开始,在全场意外的目光中,我被迫带着裁判哨站在场边。

「白筱,多盯着点对面那个陆砚。」夏衡走过时,低头小声说了一句。

我目光越过他的肩头,恰好与另一边的陆砚四目相对,他淡然自若,我则怯怯垂下眼帘。

这场,高一这边的心态明显急了,推人、打手,小动作屡屡犯规,我的小哨子吹了一遍又一遍,心都凉了半截。夏衡看我的眼神,都开始阴沉起来。

看着这场几乎没有悬念的比赛,我心情极度复杂,陆砚逗这帮学弟跟逗猫似的,不费吹灰之力就搞得他们心态濒临崩盘,男生之间,不同年纪,心智上的差距还是挺大的。

这时,高三队的一名队员正要突破上篮,我看见夏衡在他准备起跳时快速伸出脚绊了一下。

对方身体轻微侧斜,没摔,但球歪了方向,打在了篮板上。

陆砚做出暂停手势,指着夏衡,对我道:「他犯规,你看见了吗?」

「我没有。」夏衡走过来,故作镇定。

陆砚没理会他,只是看着我:「你看见了吗?」

我沉默地点点头。确实看见了,就不能说谎。

夏衡骂了句脏话,转身走开了。

陆砚没再多说一个字,继续回到场上。

后面的结局没什么好猜的,高三胜了,胜得轻轻松松。

我失落地往回走,在教室门口,听见隔壁班的女生正在安慰失意的夏衡。

「要我说那个白筱就是胳膊肘往外拐……」

「就是,她跟那个陆砚肯定有猫腻,比赛前我看到她买了两瓶水,一瓶给了你,一瓶拿着去高三了,你们猜会是给谁?」

「能不能别提她了!」夏衡的声音里透着不耐烦,「听了就来气。」

我默默退回到楼道里。

失魂落魄走出教学楼,球场上喧嚣热闹已退,只有零散几个学生还在练球。我穿过他们,木然地走到体育馆后的草地上,靠墙坐下。

日暮黄昏,草地被铺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芒,我抱着膝盖发呆,倏忽间一片阴影投下。

「怎么在这儿?」这声音太熟悉了,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

我不答话,像没听见一样。

陆砚蹲下身,端详着我。

「生我气了?」

我摇摇头。

「就是难过?」

点点头。

「因为发现,他不如你想象中那么好?」

我僵持了一会儿,最终点了头。

默然两秒后,陆砚轻笑:「你这眼光,什么时候好过呀?」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居然听不出半分嘲讽,反倒是有点无奈,又一点疼惜。

我突然哭了起来。

泪水夺眶而出的刹那,我看见陆砚脸上的笑意顷刻化作了慌乱。

他替我擦眼泪,抚着背安慰我,温柔得不像我曾经认识的那个他。

可越是这样,我就越难过。

我犯了一个错误,闹出了天大的笑话,我为自己的幼稚行径感到无地自容,此刻应该是我向陆砚道歉,而不是他一个劲地在说「别哭了,都怪我好不好」 。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差劲?」我红着眼问他。

「当然不会。」他轻轻将我散落下的几缕乱发拨到耳后,声音异常温润,「你是个公平公正的裁判,不是吗?」

我噗嗤一下没憋住,随即脸又皱在一起。

「我觉得我好蠢,居然对你提出那种要求。」

「人都有犯蠢的时候,而且,在哥哥这里你可以提任何要求。」他摸了摸我的头,「但我不会每一件都满足你,有些事情是不对的,我不能纵容你犯蠢还犯错。」

听完,我又悲上心头。

「好了,别哭了。」陆砚有些无奈,「别人还以为是我在欺负你。」

还是哭,想停都停不住。

「喂,再哭……」他倏然俯身靠近。

我本能往后一躲,结果,后脑勺砰地撞在墙上。

「哎哟!」

疼痛感瞬间分散了我的注意力,眼泪还真止住了。

拉回原来的距离,陆砚恶作剧似的瞧着我:「果然,对你得用点无赖的招才管用。」

我撇嘴站起身,他也跟着起来了。

「走吧,送你回家。」

「不用。」我往后跳了一大步,「我可不想被别人看到说我和你有什么关系。」

陆砚耸耸肩:「随你,那我先走了。」

才迈开几步,他又停下,在夕阳光影中回过头,嘴角扬起浅浅的笑。

「那什么,好久不见,还挺想你的。」

乒乓赛看到一半,大姐头就拉着我跑了出来。

我俩走在路上,默默无言,她在想她的事,我在想我的事。

到了宿舍楼下,她才想起来问:「上去坐会儿?」

我摇摇头,昨天那桩闹剧导致现在看到宿舍我都有点发憷。

「也行,还是别上去了,最近学校对你来说可不太平。」大姐头拍拍我脑袋,「有哥哥照顾就是好。」

恍恍惚惚走出校门,坐上地铁,这个时间点车厢里格外冷清,我随便挑了个空位坐,过了会儿,又上来一对男女生,在我斜对面坐下。

他们的模样一进来就吸引了这节车厢内所有人的视线,倒不是因为这个点就放学的学生少见,而是男生胳膊上和脸上的擦伤、红肿实在引人注目。

女生抽抽搭搭地坐在他身边,低声问:「疼吗?」

「疼不疼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你相信我说的话了吧?」男生伤成这样,语气里却没有一丝责怪。

女生点点头,委屈道:「我真没想到他居然是这样的人……」

「早告诉你了,你们不是一路人,别被他的表象迷惑了。」说罢,男生叹口气,像是自言自语,「你什么时候才肯在意一下,真正对你好的那个人?」

其他乘客都在捂嘴偷笑时,只有我和那名女生一起低下了头。

刚下地铁,就接到了陆砚的电话。

「小白,在哪儿呢?」

「我快到小区门口了。」

「那正好。」他说,「你回家收拾点东西,等会儿带到医院来。」

「医院?」

「对,你哥住院了,今晚就手术。」

医院恰好就是陆砚在实习的那一家。

我匆匆忙忙赶到时,正巧碰上盛念被医护推出病房。

盛念脸色惨白,说话有气无力,样子看起来挺吓人的,好在陆砚电话里已经告诉我,诊断是急性阑尾炎,不用太紧张。

坐在家属等候区,我看着手术室大门上代表「进行中」的红灯一直亮着。

外面偶尔有医生经过,穿着白大褂,走路时自带雷厉风行的气场。

据说这家医院,只接收全国几所顶尖医学院的毕业生,像陆砚这种 A 大医学院八年制实验班优等生,不出意外的话,几年后也会正式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不知道他穿白大褂是什么样子的?我支着脑袋胡思乱想,这家伙现在在哪儿,进医院到现在,他还没有出现过。

手术很顺利,只是回到病房后的盛念对麻药反应有点大,又晕又吐,一直折腾到两小时后药劲过去了,才迷迷糊糊睡了。但护士交代我每过半小时叫醒一次,别让他睡太沉。

这是间三人病房,另两个床位的病人傍晚陆续出院了,因此倒能享受一晚上单人病房的待遇。更幸运的是,盛念的床位在最里侧,旁边居然还摆了一张小沙发。

我瘫坐在沙发上,心想睡这上面应该比躺椅要舒服点。

伺候完这位大爷,我寻思着要不要给他家里说一声,但转念又想时间太晚了,还是等明天吧。

手机震了一震,是陆砚的消息。

【在病房?】

我回了个「是」。

【我晚点过来。】

短短五个字,一股暖意涌上心头。

这是我第一次独自面对亲人住院,尤其还在人生地不熟的异乡,说心里不慌是假的。

幸好还有一个人,只要他在,我就还有依靠。

陆砚从病房外走了进来的时候,我还在病床边刷手机,抬头看见一袭白衣已倏然而至。

「我靠,你走路能不能出点声音!」我吓了一跳。

「如果你不在一边看抖音帅哥一边流哈喇子,应该能听到我的脚步。」他毫不留情道,「要不要明天在眼耳鼻喉科给你挂个专家号?」

我理亏,只好腾出半个沙发给他。

这沙发一个人坐还行,两个人确实有点挤,胳膊和腿避无可避地挨在一块,体温隔着薄薄的衣料能互相传导,距离实在过于亲密了。

我觉得有点热,却又不敢动,这种微妙时刻,谁先动了就跟谁心虚似的。

不知道陆砚是不是也这么想,总之他也一动不动。

我俩就这么僵坐着,还紧紧挨在一起,空气是沉默的,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那个……」

「那个……」

同时开口,气氛好像更尴尬了。

「你先说。」

「啊……那个……刚刚护士过来说我哥手术挺顺利的。」

「嗯,我知道。这家伙做腹腔镜的时候,我也在边上。」陆砚平静道。

「哦……啊??」我反应过来,「你原来就在手术室里?」

「对啊。」陆砚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怎么,听这口气,你一直在找我吗?」

「谁,谁找你了。」我矢口否认,「我才没有在找你。」

「为什么不呢?」他看着我,一字一句道,「我希望你能来找我。」

这几个字,如烟花般在耳边绽开。

我迎上他的视线,在那能溺死人的眼神里,感觉心跳都快停了。

「啊这,你在做手术,我怎么能打扰你嘛。」我打起马虎眼儿,不敢真接他的话。

然而,陆砚这回是认真的。

「小白。」他掰过我的肩膀,让我与他正面相对。

「别装傻,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我……」

猝然贴近的距离,让我无处遁形,只能也凝望住他的眼睛。

陆砚无疑是生了双极好看的眼睛,这双眼睛被数不清的人赞美过,向往过,许愿有朝一日能有幸得到它片刻的停留。

而现在,我在那里清清楚楚、完完整整地,看见了自己。

病床边,台灯昏晦朦胧,微弱的光线落在那对眼眸里,化作点点星辰。

无力抵御,我避无可避地落入这片皎皎「银河」里,随着他的眼波流转,感到天旋地转。

或许是真的脑子发晕了,我没来由地注意到他的眼镜,金丝边框,以前没见过的一副,与那俊气的眉眼组合在一起,斯文中透着危险的诱惑。

此时此刻,尤甚。

我突然伸手摘掉了他的眼镜。

「你这实习医生当得挺骚的嘛。」我笑话他。陆砚视力好得很,他所有眼镜都是平光的,偶尔戴出来耍帅用。

后果是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嘴角挑起一丝侵略的笑意。

「小白,你知道,摘掉男人的眼镜后,应该做什么吗?」

根本来不及说「不知道」,陆砚已经要身体力行地告诉我答案。

他倾靠过来,距离逐渐缩短,白大褂的衣角轻轻摩擦过指尖,撩起些微痒意。

看着那张俊气的脸越来越近,意乱情迷间,我仿佛是只落入他掌中的兔子,不敢挣扎,也不想挣扎,在温柔的抚弄下,安静等待着命运降临。

「你们两个,是当我死了吗?」

一个怨念极重的声音横插一脚,直接喊停了我们的动作。

盛念卧在病床上,眼睛里几乎要放出冷箭。

「老子还躺在这儿呢。」

「哥你怎么,醒了啊。」我尴尬地捋捋头发。

「我不该醒是吗,打扰了。」他没好气道。

陆砚咳嗽一声,面不改色:「你想多了,她眼里掉了根睫毛,我正要帮她吹呢。」

「嚯!」盛念冷笑,「我开的是阑尾,不是眼睛,ok?你小子行,当着我面顶风作案,出院了再和你算账。」

「那等出院了再说吧,住院期间请患者保持情绪稳定,积极配合治疗。」「肇事者」陆砚从容地正了正衣服,从我手里拿回眼镜戴上,起身站在病床边。

「现在感觉怎么样?」

「感觉引狼入室。」盛念瞪着他。

「问你身体。」

盛念平复了下情绪,面无表情道:「喉咙有点疼,伤口有点坠坠胀胀的感觉。」

陆砚看着一旁的监控仪器:「各项指标正常,喉咙痛是因为手术时插了气管。」

他拿起床边的手机,塞到盛念手里:「看你现在也睡不着了,玩会儿吧,全麻手术后还是要尽量保持清醒,以免舌根后坠,影响呼吸。」

说罢,他又转头关照我:「护士应该交代过你,如果他睡着了要多叫叫他,就是这个道理。」

我点点头,这个男人正经起来的样子真要命。

「今晚我申请了夜班,有需要随时叫我。」陆砚双手插进口袋,冷不丁来了句,「气消点没,哥?」

这声「哥」把我和盛念都噎住了。

「排气也是术后观察的重点哦,可别把自己憋坏了。」嘴炮打够了,他才心满意足地朝外面走去。

「你今晚会老老实实在值班室里待着吧?」盛念追问。

陆砚头也不回,只是伸手挥了挥。

病房里只剩我和盛念了,作为刚才「顶风作案」的另一个肇事者,我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小白,你也行啊。」盛念转向我,语气却温和了许多。

我不说话,只是缩在沙发上,僵硬地握着手机。

良久,听见盛念嘟嘟囔囔:「妹大不中留,算了,我可管不了你们。」

我的脸刷一下子红透了。

手机屏幕上,正亮着两条微信消息。

【那天我和盛念的对话,其实你都听见了,对吧?】

【可以的话,给个机会?】

这一晚太难熬了,既不敢睡觉,生怕盛念被他自己憋死,又实在困得眼皮打架。夜里有一段迷迷糊糊打了会儿瞌睡,惊醒过来时,护士正要给盛念测血压。

「小姑娘,你醒啦。」她很亲切地同我搭话,「你们和小陆是朋友吗?」

「小陆……」我还有点迷糊,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

护士以为我没听明白,又补充道:「就是又高又帅特别扎眼那个,我们院的见习生,陆砚。」

「哦,是啊。」

「我说嘛,刚才看他拿了条毯子进来,就猜估计是和这房里的病人认识。」护士姐姐笑着瞅了我一眼,有点看破不说破的意思,「要我说,现在这么帅又这么体贴的小伙子可不好找了。」

我低眼一瞧,发现身上不知何时盖了条深灰色的薄毯,手机也被插好了数据线,放在一旁充电。

盛念平躺在那儿,一边任人摆布,一边老气横秋地问:「护士姐姐,这小子在医院里老不老实啊?」

「老实啊,可乖了。」这位护士姐姐也是自来熟,特别自然地接上话,「从来没见他和哪个女孩子走得特别近过,所以我们都猜,应该是有女朋友了。」说罢,她又笑眯眯地看了我一眼。

我:「……」

盛念:「哼,那还成。」

「行了小伙子,你也躺了快六小时了,下来走走。」护士收好仪器,「防止肠粘连,也有助于排气。」

盛念:「……」

早上七点,我昏昏沉沉走出病房准备觅食,盛念还不能吃东西,只能留在床上老老实实挂营养液。

走廊里没什么人,路过护士台时遇见夜里来查房的姐姐,打了个招呼后,我倦怠地按下电梯按钮。

电梯层层上升,「叮咚」一声,陆砚毫无防备地出现在门后。

「早。」他迎着晨光微微一笑。

电梯门即将关上时,我看见护士姐姐投来会意的笑。

降到下一层时,又上来了几个人,陆砚侧身让我站在靠里的位置,除此之外,我们毫无交流。

昨晚的那两条短信,我没有回复,他也没有再提。

直到走出电梯,一直出了住院部的大门,才听见他懒懒地问:「打算去哪儿吃独食啊,病人家属?」

背对着他,我偷偷笑了:「这不是你的地盘么,陆医生?不吃独食,请你吃早餐。」

面对面坐在敞亮的早餐店里,我才注意到陆砚的黑眼圈有些重。

「夜班很辛苦吧?」我明知故问。

「昂,值班医生才辛苦,我还不算。」他难得很谦虚。

之后,对话陷入沉默。没话讲时我低头刷手机,也不知道他在干吗。

陆砚又问了些盛念的情况,我都一一回答了,气氛却依然很别扭。

哪怕当年我偷偷暗恋他的时候,也不像现在这么尴尬。

这一层纸被捅破了,却暂时不知该如何收场。

直到两碗汤面被端上桌,绷紧的注意力才稍稍分散了一点——确实饿了。

在面汤腾腾的热气中,我猛然想起好像忘了一件事。

「怎么了?」见我突然抓起手机,陆砚问。

「是不是应该给盛念爸妈说下情况啊?」我翻出通讯录,「毕竟是做了手术呢。」

谁知手机被一把抽走。

「放心,你哥有钱付治疗费。」他笑得故弄玄虚,「而且我保证,他一百个不希望你打这通电话。」

这话我没听懂,但半小时后再次走进病房,我一下子悟了。

晨阳高照,暖融融明晃晃的日光从窗外洒进来,让整间病房充满了治愈的生机。

一名留齐肩短发的女生正扶着穿病号服的盛念在地上行走,缓之又缓,小心翼翼。

盛念的表情可谓甘之如饴,和几小时前护士搀他第一次下床龇牙咧嘴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阳光为他俩加了一层毛茸茸的轮廓,看起来异常可爱。

女生先注意到我,停下来还在反应。

我的嘴又快又甜,抢先一步叫道:「嫂子好啊!」

要这都看不出来,我就是真瞎了。

她被我叫得有点害羞,温柔笑道:「你就是小白吧,初次见面。」

「这小子果然马不停蹄召唤你了。」陆砚慢悠悠地跟进来,跟女生点了点头。

有那么一瞬间,我很怕他张口也来一句「嫂子好」。

「盛念都跟我说了,昨晚辛苦你们了。」她扶盛念坐回床上,又说,「早上过来的时候店都没开门,恰好你们回来了,我出去买点水果。」

这位看起来十分好相处的嫂子出门后,盛念煞有介事地关照起我。

「我开刀这事,没告诉家里吧?」

「没啊。」

「干得漂亮!」他长舒一口气,「千万别!懂吗?」

「懂,太懂了。」我无语地回应他,转脸撞上陆砚的视线。

他那双深邃的桃花眼里,得意地写满了「我说什么来着」。

虽然值了夜班,可陆砚今天上午的实习还是要参加,他居然果断洗了把冷水脸就去了。

看着他披上白大褂离去的背影,我真心肃然起敬。

我是熬不动了,躺在小沙发上继续补觉。盛念和他女朋友为了不影响我休息,头靠在一起说悄悄话,传到耳朵里变成了窸窸嗦嗦的声音,总之还是被秀了一脸。

我拉过陆砚的小毯子盖住头,终于能安心睡了。

等到陆砚总算能够结束,已经是中午了。

盛念女朋友留下来照顾他,我也不好意思继续当电灯泡,脚底抹油似的跟在陆砚身后溜了。

我们一起打车回家,并排坐在后座,路上,他终于犯起困,一阵晃晃悠悠后,脑袋靠在了我的肩头。

我敬职敬责当起人形枕头,他的头发毛茸茸地触在脖颈上,引得我内心生出一种强烈想要揉上一揉的欲望。

车在小区门口停下的同时,陆砚张开眼睛。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还挺舒服。」

我:「……」

两人走在路上,早上那种尴尬的感觉好像消退了。

「盛念什么时候谈的女朋友?」我好奇道。

「三个月前吧,在他实习的公司里,那女生也是实习生。」

「上班恋爱两手抓啊,怪不得他天天喊忙。」我八卦地笑了,「他对象是哪个学校的?」

「财经大学,比他小一届。」

「我去!」我怪叫起来,「防火防盗防学长,果然是这个道理!」

陆砚突然低头看了我一眼:「你确定防得住?」

「啊……啊——!」

就这一眼,让我没注意到前面的台阶,一脚踩空。

我被陆砚扶着进门。

脚崴了一下,不算很严重,倒霉的是膝盖直接磕在了凹凸不平的铺装石上,擦割出好几道口子,血一下子流了出来。

坐在沙发上,我拿着冰袋敷脚,陆砚则从房间里取出了医药箱。

他半跪在地上给我清理伤口,用棉花球蘸取碘伏轻轻擦拭破损处,动作很温柔,一点儿也不疼。

我有些心猿意马,借机偷偷打量他。陆砚在这个姿势下展现出的肩背线条尤为好看,果然认真做事的男人是最帅的。

「我吓到你了?」他温声问道。

「没有啦,是我自己不小心。」

「不是说刚才,」他抬起头,「我是说,昨晚的事,你还没有回答我。」

「我——」

眼前光影突然晃动了一下。

一瞬之间,万物都静止了。

屋内,阳光、空气、时间,不再流动。屋外,人群、车辆、风噪,失去喧嚣。

整个世界只剩下心跳,愈来愈强的心跳。

陆砚收拾好医药箱,朝屋里走去。

「那个答案,晚点再告诉我也没关系。

「不过防火防盗防学长,这句话有逻辑问题。」他回过头,倏然一笑。

「准确来说,明明是学长先被学妹破了防。」

我怔怔地坐在沙发上,无力开口。

被按下暂停键的世界,逐渐恢复了原本的节奏。

缓缓抬起僵硬的手臂,指尖小心地触碰到嘴角。

在那里,陆砚留下的一吻尚有余温。

我被叫了多年哥哥的竹马给亲了,而且还是偷袭。

然后,他像个没事人一样,回房间继续补觉去了。我却恍惚了很久很久。

严格来讲,这不能算作一次接吻,他亲在了唇角,很微妙的位置,欲进还退,浅尝辄止。

但这依然是一场突破界限的亲密接触,陆砚最终撕开了欲盖弥彰的遮掩,将试图逃避的我拖回问题面前——我不可能再像假装忽视那两条短信一样忽视这个倏然落下的吻。

他的选择很坚定,现在轮到我了。

我的答案吗?

仰面躺在床上,我呆呆望着天花板,脑子里一团乱麻。

仔细想想,我对陆砚的感情还挺奇怪的。

我曾经真实地迷恋过他,而后亲自喊停了这场悄无声息的暗恋……

我们三天两头吵吵闹闹,可遇到麻烦又总是第一个想到他……

许多人跃跃欲试想成为他的恋人,我却只想一直在他身边当那个安静的小妹妹……

我喜欢陆砚吗?如果喜欢,为什么还会选择成为其他男生的女朋友?

我不喜欢陆砚吗?如果不喜欢,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地接受他的亲近,明明是有机会避开的不是吗?

为什么……为什么……

一个个问号疯狂地冒出来,挤得我头快要裂开了。

这种烦躁的感受前所未有,像有一股邪气在身体里横冲直撞。我发泄般地在床上踹踹脚,结果扯到伤口,痛得龇牙坐起,而几乎同时,耳边听到一记碎裂的声音。

前方地板上,被我踹飞的拖鞋旁边,多了一堆碎瓷片。

几分钟后,我硬着头皮敲响了主卧的门。

「陆医生,你醒了吗?」我怂兮兮地叫着。

门开了,「陆医生」靠在门边,睡眼惺忪。

「嗯?」他从鼻腔里懒洋洋地发出一个音节。

我指指自己的膝盖,可怜巴巴:「它又流血了。」

看着裂开的伤口和膝盖处淌下的两道殷红色痕迹,陆砚皱起眉,略显无奈地扶住脑门。

「小朋友,你很皮嘛。」

又是那个沙发,又是那个位置,又是那个姿势。

我看着半跪在地上处理伤口的陆砚,感觉简直就是在玩「案发现场」还原。

为了防止他故技重施,这次我绷紧神经,绝不给他可乘之机。

不过他好像也没有这个想法。

「怎么回事,平地摔了?」他一边擦药一边问。

「额,没有没有,不小心撞到的。」我胡扯道。

他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我那房间里,哪个地方能把你撞成这样?」

「这个不是重点。」我讪讪地摊开掌心,露出两块碎瓷片,「我不小心撞坏你的东西了,对不起。」

陆砚手上动作一滞。

「……是很重要的东西吗?」我看他的反应有些不对劲。

「当然重要,不然我一直带在身边干吗?还有,」他伸手取走碎片,「以后不要把这种边缘锋利的东西握在手心里。」

「哦……那,坏了怎么办?」

「赔呗,这还用问。」

「……」

「干吗,想耍赖啊?」见我不说话,这货故意挑头。

「没问题,多少钱。」我努力保持住好脾气。

「这可不是钱的事儿,」他一脸正经,「它是个礼物,礼物是心意,怎么能用金钱来衡量呢?」

「谁送你的礼物?」我疑惑。

陆砚不说话,收拾好医药箱,起身往里走。

「喂,到底谁送的啊!」我突然有些恼火。

走廊里,传回他欠扁的调调:「想查岗,先上岗。」

「随便!」我冲他的方向回敬道,「爱谁送谁送!」

我倚在门边,冷眼瞧着陆砚把地上的碎片仔仔细细收集进一个纸盒里。

「到底是哪位高人的礼物啊,碎了都要留着?」

陆砚拿着盒子走到门口,单手撑在墙上,俯身靠近我。

「请问小白同学是以什么立场在问我呢?」

我眼珠子转了转:「以你二房东妹妹的立场。」

他轻笑一声:「那就无可奉告了,请二房东妹妹尽快赔偿一个手作陶瓷杯,以弥补我的损失。」

「啊,那是个杯子啊?」我忍不住往碎片堆里多看两眼,「看不出来啊。」

「什么意思?」他拈起两片碎瓷,十分较真地举到我眼前,「这不很明显吗,这是块杯沿,这是个底座。」

看着坑坑洼洼,起伏不平的表面,我额头挂下三滴汗。

「真是不懂欣赏。」陆砚忿忿地收回瓷片,似乎还有点不开心。

「知道了知道了,我赔你杯子就是了。」我服软道。

「必须是手作陶瓷杯。」他严肃强调,「是亲手做的那种,不要在外面随便买一个给我。」

我:「……好的。」

想不到这个骚男人还有这种癖好。

不过……我的目光随着陆砚放下的手,又落在了那堆碎片上。

这些碎片,一面是白釉,另一面被绘上了色彩,仔细看,好像是幅图画。

「手也想多划道口子?」陆砚一巴掌拍在我伸过去的手背上。

「拿来看看都不行啊?」我嘟囔着缩回去。

「碎都碎了,有什么好看的。」他盖上盖子,把纸盒换到另一只胳膊拎着。

「这上面原本画的什么?」我问。

「不知道。」他头也不回,揣着那一盒「碎宝贝」往房间走,「随便画的吧。」

随便画的杯子,能让他连搬家都带在身边?

算了,那就随便吧。看着主卧紧闭的房门,我也关上了自己的房间。

爱谁谁呢,跟我有什么关系。

只是夜里,我又失眠了。

陆砚的床可真绝了,睡一次失眠一次。

四下静默,只能听到窗外轻微的风声。我支起脑袋,坐在床头,看着前方书架上的一块空格发愣。

杯子在摔碎前,就是安安静静待在这个位置,现在,它的游魂依旧在那来回飘荡,报复着我平日里对它的视而不见。

重要的东西……

是礼物……

不然为什么带在身边……

陆砚说这些话时,我还挺无所谓,毕竟从小就看着各种女生围绕在他身边,偶尔有那么一两个关系特殊的也很正常。

真要追问下去,反而显得我特别在意似的。

笑死,我才懒得知道呢。

我翻身又躺下,将被子拉过脑袋,想以此困住不停逃窜的睡意。

可一闭上眼,又会看见那只碎裂的杯子,以及黑漆漆的底色上面涂抹得令人好奇的图案……

有些念头,总是趁着夜深人静时才肯从心底抽枝发芽。一旦破土,就会像兀自疯长的藤蔓,四处攀爬,无所忌惮。

送礼物的是个女生吧?……

她叫什么名字?我见过吗?漂亮吗?……

什么时候出现的呢?中学?大学?……

他喜欢过她吗?他们在一起过吗?……

脑海里,无数猜疑声肆意作响,令人无助的清醒感如潮水般一波接一波地涌来。

黑夜漫长,我就这样静静看了一夜的天花板,直到晨光爬上窗台,才听见自己的一声叹息。

唉,不是说过,以后再也不要喜欢他了吗……

早晨的餐桌旁,陆砚正在往两只玻璃杯中倒牛奶。

他今天穿了件浅色衬衣,领口处扣子一丝不苟,两只袖子随性卷起,单手轻轻撑着桌沿,身姿慵懒地立在阳光下。

窗边日光淡而朦胧,恍恍惚惚像极了漫画里才有的场景。

「漫画男」抬起头,看着刚刚落座的我,疑惑地问了句:「哪里不舒服吗?你看上去很累。」

「只是没睡好。」我心虚地避开他的目光,「可能是你的床垫太软了吧。」

「的确。」陆砚认可地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他可闭嘴吧。

我乖顺地接过牛奶,低头啜饮,决定闭麦。

「伤口还疼吗?」他又问。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

他笑声温润:「到底疼还是不疼?」

「……膝盖不弯就不疼。」

他绕过餐桌走到我身边,半蹲下检查起伤势。

看着那头乌黑浓密的短发此刻就停留在手边,我强忍住想要伸手揉一揉的冲动。

所以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吗?连他的头发丝都觉得很可爱。

「没什么问题,洗澡的时候尽量别让伤口沾水。」说罢,他站起身。

察觉到他在看我,我侧抬起头刚想开口,倏忽之间,唇角被柔软的指腹轻轻抹了一下。

陆砚极其自然地抽过纸巾,擦掉了抹在他手指上的牛奶渍,然后像个没事人一样坐回对面。

我有事,我的脸已经九分熟了。

战战兢兢放下牛奶杯,我用手背又擦了擦嘴。

「没了。」陆砚淡定提醒。

好的,现在我的脸全熟了。

「今天你有课吗?」

我摇摇头:「今天只有体育课,我请假了。」

添加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