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下山了，气温骤降，我一句话让寒风吹进了黄艳华心里。
「那可能不太行，a 区一整栋，都是我的。」
黄艳华看看许经理，许经理又看看他妈，三个人大眼瞪小眼。
走出两步，我又折回去提醒他们，今晚我可是要直播「道歉」的，记得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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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洗了个澡，我拉开浴室的门就听见楼下丁零哐啷的声音。
我问顾霖干吗呢，瞒着他是我的不对，但是也不能准备搞家暴啊！
他端着两个烛台还有玫瑰花，笑眯眯地走上楼梯。
「焚香沐浴，给我老婆整点上战场的仪式感。」
我哭笑不得，让他老实歇着，这份心意我领了。
晚上八点，我准时开了直播。
大概是提前在微博发过预告的缘故，瞬间涌进了六百多人。
这些大部分都是看了黄艳华长文的吃瓜路人，我的直播刚好给了他们一个宣泄口。
一时间，各种不堪入目的辱骂刷屏，房间人气也噌噌上涨。
「不是要道歉吗，赶紧的啊。」
「这女的是不是想红，把我骗进来十分钟了。」
我刚想说急什么，左下角弹出一条消息：用户@艳艳 0918 进入直播间。
那是黄艳华的小号。
我读出她的用户名，清了清嗓子，直接进入正题。
「黄艳华女士，你想让我赔钱道歉可以，但在此之前我有几件事想让网友们先评评理。」
我打开平板，将整理好的证据一一放出。
首先是黄艳华偷我快递的视频、弄脏公仔的照片，还有她在群里猛扇女儿巴掌的聊天记录。
「你偷我快递在先，又故意写纸条诅咒我，还妄图把责任推在小孩身上，凭这件事法律就可以判你拘留十天。」
接着我晒出她的海鲜市场交易截图，和报案回执。
「原本想就此放过你，可你却拿我的东西骗人，打着孕妇的名义在警方面前撒泼。
「直到今天，你该赔我的四万二，我可是一分都没收到。
「我尊重每个孕妈妈，但是麻烦你这种市侩的人不要给她们拉仇恨。」
母亲是伟大又神圣的，她却屡次以怀孕作为借口，妄图为自己不堪的行为找到一把保护伞。
胎儿对母亲而言，是新生命的喜悦，而不是像她一样，沦为谋算的工具。
看完我说的话后，弹幕的风向开始产生了变化。
「都当妈的人了，怎么做得出这种事啊？」
「那小孩被扇得真可怜，上辈子得多倒霉才能投胎到这家。」
「可不是吗......」
黄艳华激情扣字七八条：「她的图都是 p 的，你们别信****」
这时突然有匿名用户刷了礼物，十几个接连不断的华子雨和梦幻城堡特效满屏飘起，没人再关心她说了什么。
他一挥手又上了传送门，直播间人数瞬间暴涨，直飙一万。
顾霖烧钱的行为弄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赶紧趁着来人继续。
画面一闪，出现正往草坪泼药的黄艳华。
「这个孩子你早就不想要了，又想靠它捞一笔，所以就盯上了我这个倒霉蛋。」
我划动平板，调出事发小区监控和记录仪行车分析。
「你以为特意卡个死角，又喊你妈挡住摄像范围，监控就拍不到你骑车撞我了？可惜我早有准备。」
「大家可以看看视频，到底是我蓄意报复她，还是她冲上来碰瓷的我。」
然后是车尾定损报告和维修单。
「保险杠和大灯都得换，加上补车衣一共五万打底，这笔账我们先放着，等下一起算。」
我摁下播放键，传来黄艳华在医院和她妈的对话。
「事发后我提出报警，你们却以私了威胁我交钱，转头在网上未经允许曝光我的照片和个人资料，散布谣言引导用户网暴。」
「为什么不愿意报警，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今天所有的发言都有实打实的证据，可那篇长文你敢为它负得起法律责任吗？」
我又补充了一段她们和许经理在小区门口堵我的画面。
「你们这种行为已经严重影响了我的日常生活，侵害了我的名誉权，竟然还有脸来找我要钱？」
「偷窃、虐待、诽谤、故意伤害，这几条加起来，判你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加上前面的和精神损失费，给你抹个零，三十五万不过分吧」
我平静地看着镜头，又补了一刀。
「对了，我已经提交给了法院，过几天你们应该就能收到传票了。」
16
雷神之锤下，无论黄艳华说什么都显得荒唐又可笑。
没有人会再相信她。
她还没放弃，大概打出来的都是脏话，发一句被系统屏蔽一句。
那些起初骂我、喊着要我去死的人，开始纷纷跟我道歉。
「果然这种事不能只听一家之言，没想到小姑娘才是那个受害者。」
「姐妹撕得好！要不是你站了出来，估计还有很多邻居在忍气吞声。」
「这母女的有精神分裂吧，这么能演，你们千万别把她俩逼死了，我怕浪费土地。」
「我宣布这是今年吃到最大的反转瓜。」
......
我结束直播时，在线观众竟然已经达到了十万人。
没想到这才是发酵的开始。
第二天，b 楼 702 的小李和其他被黄艳华偷了快递的住户纷纷站了出来，一起控诉她恬不知耻的事迹。
c 楼 905 紧随其后，将狗狗的遭遇梳理成短视频，再度激起网友的愤懑。
b 楼 406 也在主页发布了芊芊哭声的录音，说黄艳华现在直接让小孩睡楼道里，不配当母亲。
第三天，徐知韵的采访上线了。
她主持的《百姓调解》，是每个市民饭后必看的栏目。
上来她就单刀直入，询问黄艳华为何知法犯法，从偷快递到故意伤人，一步错步步错。
黄艳华盯着摄像机试图逃避问题：「打码，给我的脸打码！」
她说徐知韵的问题太刻薄，能不能看在失去孩子的份上尊重一下自己。
徐知韵说好，那我们换个角度，许先生作为该小区物业经理，却对您的行为进行包庇，你们这是针对住户的预谋作案？
我在电视前感叹不愧是记者，言语犀利，句句见血。
大概是没拿到营养费，黄艳华鱼死网破。
「关我什么事啊，我就是个可怜的租客，都是他逼我的。」
「人是他要打的，我还想拦着他呢。」
徐知韵只给了她喝一口水掩饰尴尬的时间。
「作为一个已婚人士，许先生曾多次深夜进出您的住处，看来对您的日常生活很是关照啊。」
黄艳华水呛气管里，差点咳死，「你什么意思？内涵我破坏别人家庭？他说他老婆早就去世了！」
徐知韵撩了撩头发，「是吗？我这不是活得挺好的。」
「你也别怕，明天我就和他去办离婚手续。」
黄艳华的表情立刻像见了鬼一样。
由于我的直播和她的采访搭配食用太过精彩，当晚又上了一次同城热搜。
这件事被营销号总结成诸多短视频分发传播，随便打开一个 app，都能收到相关推送。
虽然徐知韵给黄艳华好心打了码，但因为她的微博实在是太多嘟嘴精修自拍，被不少人拿来截图恶搞。
还有法制博主根据黄艳华的行为专门出了科普专栏：《智斗恶邻系列：物业法律知多少》。
视频每更新一次，黄艳华就被拿出来鞭尸一次。
临海新上任的经理大姐很快给她下了搬家通牒：
「再不滚，找人把你行李丢出去。」
黄艳华只能出去重新找房子。
一出小区，她就被人指指点点，也没有中介愿意搭理她。
她成了另一种意义上的「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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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几天，黄艳华把赔公仔和修车的钱转给了我，叫我去跟法院同意和解。
我收了钱，反手就是一个拉黑。
她说你恶不恶心，你让人人肉我，我找律师去。
我一没放她的高清正脸，二没侵犯她隐私，互联网那些视频，与我有何干系？
听说她找遍了本市的律师，没一个人愿意接她，甚至有的律所大老远看见她，直接叫人把防盗闸给拉下来。
是真的被骚扰怕了。
她又去私信网上的免费援助，结果对面一听她的真实姓名，马上不回消息了。
这事本该到此结束，但在黄艳华被迫卷铺盖的那个晚上，许经理提着酒瓶找上了门。
黄艳华在楼下拖着蛇皮袋跑，他在后面提着碎玻璃片追。
「你**害老子丢了工作，还敢在电视上骂我。」
黄艳华不甘示弱，从地上捡起砖头就往后面砸。
豆包趴在窗户上兴奋地摇尾巴：打起来，打起来！
我和顾霖察觉不对，立即报了警。
开玩笑，这两个人离开小区，要死哪里都行，可别影响了邻居们。
毕竟再过两天，后面的空地就要建新楼盘了。
警察夺了许经理的玻璃片，将这两个人互相划得头破血流的人带走了。
听说黄艳华在警车上想侧头咬断许经理的大动脉，结果司机一个刹车，咬歪了。
徐知韵带着磨牙棒来撸豆包，我问她许经理是又遭遇了什么跑过来发疯。
也没什么，她吐了吐舌头，就是失业以后找工作，不论去哪儿都没人接收。
他在电视台门口下跪，求徐知韵找她爸帮帮忙。
她抽出五十块丢在地上。
「十年前他帮过你一次，后悔得三天没睡好，十年后你也别再去脏了他的眼。」
「这五十块够你打车去献血站了，实在找不到工作就去卖血吧，毕竟像你这种人，活着好像也没有什么用」。
怕是他这辈子都别再想有工作了。
我们聊天的时候，身旁经过一个老太太。
她拖着黄艳华剩下的行李，一瘸一拐地走，五十多岁的人，一下子看着像七十多岁。
我将快溜到她腿边的小博美抱起来，「人活一世，有些却连狗都不如，对吧豆包？」
18
送走徐知韵后，顾霖开车接我去约会。
见我一路沉默，他问我是不是豆包今天不乖了。
我摇摇头，叹息，只是想到一些事。
黄艳华的事情是真正告一段落了，可是他们三人犯下的罪孽和带给别人的伤害，永远无法被原谅。
比如从来没感受过母爱、在她出事后被送去孤儿院的芊芊，比如那个含冤被辞，爷爷生死未卜的小护士，再比如误食了她的打胎药后难产、已经陪伴 905 一家八年的小柯基。
这些痛苦，是远远没法用刑法和金钱去衡量的。
我不是什么只手遮天的神祇，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补上所有人的缺憾。
顾霖伸出一只手拍拍我的肩膀。
「但是你阻止了她的为非作歹，佛法讲究因果，那些孽力一定会久久伴随她的余生」。
他放下了车窗，外面天空被染成紫粉色。
是啊。
在这片很美的黄昏里，我听见自己说。
爱出者爱返，福往者福来。
人生八苦，唯有自渡。
这片小区终于可以恢复平静。
【完】
□ 奥利奥利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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