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你对我好。」秦照野美滋滋地说道，「从小你就舍不得让我吃苦，每次有了零花钱，买一根冰棍都要分我一半。我还记得咱们上小学的时候，我被人打了。你气得去那个同学班上，把对方也打了一顿。上高中后，我妈生病走了，我被房东赶出来没地方去。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天天睡你床边上。我后来就想啊，什么时候能长大跟你结婚呢。想着想着，这事情居然成了真。」
「好好的说这些干嘛。」我把脸贴在他胳膊上，问他，「秦照野，后来你被秦家送出国读书那一年，有想过回来找我吗？」
秦照野抱着我很紧：「我一直在等，等你考上南大。我一定会第一时间出现在你面前，让你实现我当初许下的那个愿望。」
「你就是个傻瓜。」我骂他。
秦照野「嗯」了一声：「谁让你喜欢傻瓜。」
「傻瓜，天亮以后去结婚吧。」
「好！」
10
如果人类必须有一个信仰，那我的信仰就是林杉。
她像高大笔直的杉树，毫不犹疑地、勇敢地朝着属于她的天空成长。
而我，希望做一只鸟，在属于她的枝杈上筑巢。
我五岁的时候，我妈带着我搬到油瓶巷，在林杉家对面住下。
我妈每天早出晚归，有时候很长一段时间不在家。
她会给林杉钱，让林杉带着我吃早餐，上学。
林杉只要收了我妈给的钱，就会尽职尽责地保护我。
我们一起上学，放学，一起吃饭。
有时候我妈妈不在家，我们就手拉着手一起睡。
上了小学以后，我妈跟班上一个同学的爸爸发生了一些事情。
对方的妈妈去学校大闹了一场，从那以后谁都知道我妈是干什么的了。
我从小就长得好看，每天穿得漂亮整洁，口袋里又有钱，很受欢迎。
可是自从那件事情以后，没有人跟我一起玩儿了。
很多人都在背后骂我，是婊子生的。
只有林杉没有推开我，她拉着我的手跟我说：「秦照野，所有人都可以看不起你妈妈，但是你不能。她可以抛弃你，过更轻松的日子。但是她却尽心养大了你，给了你安稳的生活。」
林杉跟我说这话的时候，她才十岁。
她额头上还有伤，是她爸喝醉了，推了她一把，她撞到了桌角上。
林杉永远不会抱怨，气馁，颓唐。
她从小就特别有主意，要存多少钱做这个月的生活费，要上哪所中学，要考哪所大学，将来做什么工作。这些事情，她心里统统有一笔账。
如果说很多人对于世界的启蒙来源于父母，那我对世界的认知就来源于林杉。
她告诉我自怨自艾毫无价值，她告诉我任何时候都不要放弃往前走的意志力。
我们两个人在黯淡的生活里，靠在一起取暖。
林杉照亮了我的人生，而我希望能成为她的一点星火。
林杉学习很拼命，我不敢懈怠。她做第一，我就一定要做第二。
如果我能考过她，做第一名，林杉就会带我一起去游乐园玩。
我比林杉小一岁，上小学的时候我是跳级的，才跟她能上一个班。
男孩子都发育得晚一些，我小学都比林杉矮半个头。
我妈笑话我是林杉的小跟班，长得比她矮，她将来肯定不会喜欢我。
那个时候我哪里懂得什么喜欢，就知道一辈子不想离开林杉。
我每天睡觉前都喝牛奶，一天不喝我都怕自己长不高。
到了初三，我已经比林杉高出很多了。
她一段时间还挺郁闷的，后来就看开了。
「秦照野，你长这么高也挺好，天塌下来你先顶着。」林杉刚拿了奖学金，心情不错地调侃我。
我看着她说：「好，一辈子给你顶着。」
她看了我两眼，我不争气地脸红了。
林杉把书包丢给我，咬着吸管喝牛奶，没接话。
她肯定知道我喜欢她。
这世界上，就没有林杉不知道的事儿。
而我，就没有什么事情能瞒住她。
她坐在我的自行车后座上，我奋力地骑车往家走，不想让她晒太阳。
我以为我们能一直这样走下去。
林杉将来考到南大法律系，而我也去南大读金融。
可我妈的一场病，粉碎了我的生活。
她住院花了很多钱，治了一年，欠了五十万。
我妈说不治了，当天夜里就吞安眠药死了。
我当时看着她褪去浓妆，躺在病床上的样子，浑身都抽空了力气。
其实我跟我妈之间相处很奇怪，她对别人热情似火，一天到晚喊林杉小美女，就算路过的一只小猫小狗她都抱有三分善意。
偏偏对我很冷淡，有时候看着我的目光里带着一些审视。
她没给我多少亲密的爱意，却也从来没有苛待过我。
我们的母子缘分，寡淡而疏远。
可她这么一走，我才感觉到灭顶的孤独。
有人说，父母是自己跟死亡之间的隔离线。
那个时候，我才懵懂地体会到三分。
我妈走之前跟我说：「秦照野，林杉是个好姑娘。你走运能遇上她，抓住她才算是你的本事。你要想抓住她，就要永远坚定不移地选择她，任何时候都不能犹豫，明白吗？」
我当时没接话，心里却是赞同她的。林杉就是这样的人，她要就要最坚定的爱。
我妈寂寞的时候就去恋爱，然后带着一身伤回家。
我妈给我最大的温柔，就是没把那些男朋友带回家。
送走我妈，我坐在她的墓碑前，跟林杉说：「其实我妈以前有个特别相爱的男朋友，那男的说要娶她，但是不能带着我。只要我妈把我送人，她就能拥有一个崭新的生活，全新的开始。可她没听那个人的话，跟那人分手了。我妈跟我说，儿子起码是自己肚皮里出来的。男人呢，嘴里没一句老实话。」
我知道这话是安慰我的，因为那晚我妈醉得很厉害，第一次打了我。
她说后悔生下我。
「起来吧，要下雨了。」林杉揉了揉我的头发。
她总是喜欢摸我的头发，我知道她其实挺想养一只大金毛的，可惜没条件。
我不介意做她的大狗，我扭头搂住林杉的腰，她没推开我。
房东把我赶了出去，我拎着行李住到了林杉家里，在她房间里打地铺。
林杉在中间拉了一道帘子，我妈刚走那段时间我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有时候林杉嫌我烦，伸出手揉我头发。
我握住她的手，她没有甩开我，就那样我才能安然入睡。
林杉说：「秦照野，周末跟我一起去打工。阿姨走了，你还得继续读书。」
我们一起去补习班打工，一起去奶茶店做兼职。
我赚到的每一分钱都会交给林杉，她给我发零花钱的日子，让我觉得就是这辈子最好的日子。
十七岁生日那年，林杉花五十块钱买了一个小蛋糕。
她让我许愿。
我看着她的眼睛轻声说：「希望林杉考到南大那天，我能吻她。」
林杉没有避开我的眼神，她吹灭了蜡烛，淡淡地说：「听到了。」
我的神明听见了我的愿望。
那她一定会帮我实现这个愿望。
那年夏天，秦家人找上我了吧。
我素未谋面的爸爸车祸去世，没有留下一个后代。
我奶奶不知道从哪里得知我的存在，我竟然成了赫赫有名的秦家少爷。
原来，我妈偶尔被生活压垮的时候，看我的目光中带着的审视，来源于我这不知名的身世。
我不想走，可林杉要我走。
她把话说得很决绝，看着我的眼神也毫不留情。
可把我赶走后，她却独自抱着自己哭泣。
我出国读书，在陌生的环境里，冷漠地应对陌生的人。
回国后遇上了苏柔，在她局促的神情中，我邀请她一起跳舞。
我知道苏柔一直在资助林杉，也知道她在林杉心目中的地位。
我对苏柔的态度能让她在苏家过得从容点，林杉知道了也会开心的。
我沉默隐忍地等待着林杉，一直到她出现在秦家。
那晚她穿着白色的羽毛连衣裙，踩着高跟鞋，游走在宴会上游刃有余，好像天生就是富贵圈里俯视一切的公主。
很多人在背后议论她，除了那些不入流的非议，很多人都对林杉感兴趣。
林杉天生有一种能拿捏别人的本事。
她目光掠过我，好像从不相识。
我气闷，接到她的示意，却还是躲在花园里等她。
本来一肚子气，可看着她笑盈盈地朝我走过来，顿时烟消云散，只渴望能够拥抱她。
林杉，我早就成为匍匐在你脚下的奴仆。
这一生，愿为你赴汤蹈火，任你奴役。
11 番外
秦照野这个名字，在娱乐圈是个神话。
他接手天成娱乐的时候，天成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靠着秦氏给的投资苟延残喘。
短短五年时间，天成娱乐已经成为娱乐圈首屈一指的大公司，敲钟上市。
旗下签了不少国际大腕儿，新生代演员更是多不胜数。
按理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可偏偏这位秦大总裁，没有一点点绯闻传出来。
前天在一个国际电影节上，有一位女明星没站稳，朝着秦照野倒过去。
秦照野竟然飞快地往后退一步，眼睁睁地看着那位声名鹊起的女星倒在他面前。
还是工作人员眼疾手快，把对方扶了起来。
有眼尖的媒体发现，秦照野当时极快地看了一眼苏柔！
这个发现，立马被粉丝圈们兴奋地扒起来。
要知道，苏柔可是近几年炙手可热的新生代女演员。
她长相柔美，被很多女粉丝称作娱乐圈小公主。
苏柔出道就签约在天成娱乐，资源中规中矩，但是她每一个机会都把握住了。
今年更是凭借一部电视剧，一举拿下最佳新人奖。
「小道消息！苏柔跟秦大总裁曾经传出过婚约！」
这个消息一出，就炸了热搜。
秦照野坐在办公室里，一言不发地皱着眉头，看那些新闻。
公司宣传总监、艺人总监站在办公室里，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秦总，已经在撤热搜了。」宣传总监顶着压力说道，「已经查出来了，是对家想要黑苏柔，故意买的热搜。」
秦照野松了松领带，靠在座椅上，沉默着。
他跟林杉回国以后，各自接手各自的事业。
虽然已经结婚了，但是始终没有办婚礼。
这几年林杉对于工作的热情远大于他，而且因为他做了娱乐行业，林杉不想曝光他们的婚姻徒增麻烦。
秦照野想起前几天酒会上，听到有些人对林杉的议论。
「这位林总啊，真是后起之秀。前年那笔投资，直接让苏氏赚了这个数。」
「苏氏食品本来不温不火的，小林总接手后，一跃成为食品界的龙头，了不得。」
「她才二十八岁吧，也不知道我儿子有没有机会吃这碗软饭。」
林杉去得晚了一些，穿着高定银色亮片长裙，婀娜多姿地出现在宴会上。
一时间，那些人纷纷涌上去围住她。
她淡笑着，应付着那些恭维的话。
他在旁边看着，有些不长眼的男人就往林杉跟前凑。
竟然还有人装作不小心，把酒泼到了林杉身上！
这些不入流的伎俩，他早就见惯了。
一晚上，林杉都没有看他几眼。
秦照野没忍住，悄然放下酒杯，去洗手间门口堵人。
谁知道刚转弯儿，就瞧见林杉笑盈盈地靠在墙边等他，衣服都没换。
「懒得换衣服了。」林杉朝着秦照野勾勾手，笑问他，「一晚上没个好脸色，让我听听，是谁惹我们秦大总裁生气了。」
秦照野俯身捡起她踢在地上的高跟鞋，脱下外套裹住她，一把将林杉抱起。
林杉自知理亏，乖乖地靠在秦照野怀里。
一直到了家里，秦照野都一言不发。
进了门，林杉用脚勾住他的膝盖。
秦照野没忍住，扑上来吻了她个昏天黑地，闷声道：「不是说就去五天吗？」
「有个合作方不好谈。」林杉躺在地毯上，闭着眼睛。
「老婆，我们办婚礼好不好。」秦照野问她。
林杉一如既往地否定了，嫌麻烦。
当时秦照野没说什么，可是总惦记着这事儿。
这些年林杉的气质蜕变很大，跟她妈妈白芳越来越像。
不言不语的时候，冷艳动人，勾得那些男人着了迷似的往她身边扑。
单单秦照野知道的拼了命追求林杉的，就不下十个人。
想起那些人，秦照野心里就够憋闷的。
秦照野坐在座位上一声不吭，眼看着脸色越来越不好看。
两位总监对视一眼，都在心里叫苦连天。
这算怎么回事啊！
谁不知道这位秦大总裁非常讨厌绯闻！
就连身边的秘书，一律都是男的。
整个二十三楼，就没有女人能靠近他十米以内。
就连一些商务酒局，合作方都不敢安排女人给秦总敬酒。
现在圈子里都传遍了，秦总的性取向成谜。
这次跟苏柔的绯闻闹得满天飞，秦总只怕是要杀两个总监祭天了。
秦照野不开口，两个总监更不敢说话。
就在这个时候，内线电话传出秘书的声音：「秦总，林小姐在往二十三楼走了。」
这声音刚落，他们就看见秦照野噌的一下子就站起来了。
秦照野大步朝着外面走出去，走得特别急。
「这林小姐又是何方神圣啊！」宣传总监赶紧跟上去，「没见过秦总这副模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外面着火了呢。」艺人总监不敢耽搁，也跟了出去。
整个二十三楼都沸腾了！
李秘书竟然亲自带着一位女士去总裁办公室！
女人！女人啊！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看过去。
林杉一下子就乐了：「李秘，你们公司的人没见过女人啊。」
「秦总从不会在办公室会见女士的。」李秘连忙说道，「所以同事们才好奇些。」
林杉还没走到地方，就瞧见秦照野朝她走了过来。
她眼神往秦照野那儿一瞟，就定住了他的脚步。
秦照野脚步放慢了，克制住心神，他冲动了。
因为这是林杉第一次来公司找他，他以为发生什么大事了。
林杉走过去，很自然地挽住秦照野的胳膊，对上那些好奇的目光笑道：「我跟你们秦总十月份会举办婚礼，到时候给同事们发喜糖。」
这一句话，无疑是炸了锅！
靠！
婚礼？
秦总居然结婚了！
这传出去，娱乐圈多少女明星的心都要碎了！
额，男明星的心也得碎一地，因为秦总的性取向确认了……
有眼尖的人认出了林杉。
「苏氏食品最年轻的掌舵人啊！」
「我的天哪，这是强强联合啊。」
一时间，办公室里的键盘噼里啪啦地响起来。
秦照野被这个消息震到了，表面上还是很平静。
「走吧，正好接你下班。」林杉看了看时间笑眯眯地说道，「秦总，要不要顺便去岛上度个假？我有一周的休息时间。」
秦照野感觉脑子都不转了，他勉强维持着冷静，一路到了车里。
一上车，他立马扑过去，在林杉怀里蹭着：「怎么回事儿！忽然要办婚礼，还要跟我去度假。」
「坐好了！」林杉揉了揉秦照野的头发，「不愿意啊？」
秦照野坐起来，紧捏着林杉的手，有些委屈：「是不是因为我跟苏柔的绯闻。」
林杉瞪了秦照野一眼，这人，一天到晚小心思不少。
前些天从宴会回来，就藏着一肚子事儿不说。
办婚礼她的确嫌麻烦，可是秦照野大半夜不睡觉，趴在床头玩他们两个的结婚戒指。
她要是还看不出来，这些年算白过了。
「我随便说说。」秦照野嘴角翘起来，又说：「只要你心里有我，不办婚礼也行。」
林杉看透了他那点小心思，故意说：「好，那不办了。」
「不行！还是办吧。」秦照野搂住林杉，「你不喜欢露面，我们就办个小型婚礼。到时候不让媒体发你照片，只公布我的婚讯。这样的话，就不会有人惦记我了。」
秦照野说着说着，心里已经在盘算婚礼的事情了：「十月份是不是有点着急了，我怕准备得太仓促。」
「十月份不办的话，我肚子大起来，穿婚纱就不好看了。」林杉轻描淡写地说道。
秦照野脑子一蒙，眼神都变了，嘴唇一抖：「肚子……肚子怎么会大起来，你生病了吗？林杉，你别吓我，我会死的。」
林杉一脸看白痴的表情，忍无可忍地从包里掏出一张化验单拍到他脸上，无语道：「秦照野，你跟我在一起这几年，光长颜值不长脑子了是吧？」
秦照野看了半天终于回过神，小心翼翼地摸着林杉的肚子，算了算时间低低地喃喃着：「是上次在阳台上……我当时害怕你吹了风感冒，我还……」
「闭嘴！」林杉看了一眼司机，飞快地捂住秦照野的嘴。
秦照野额头抵在林杉的肩膀上，半天没说话。
林杉的手背有些湿，她抱住秦照野。
秦照野的眼泪落在林杉的脖子上，轻声说：「林杉，我为什么会这么幸福。」
「傻瓜。」林杉笑着骂他。
秦照野点头：「嗯，我是傻瓜。」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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