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专栏《反攻钓系男友:戏精女主的恋爱日常》
1
「我们分手吧。」
在我 24 岁生日这天,喜提分手。
我攥紧了手里的蛋糕提绳,静静观察着对面的男人。
浅褐色高领毛衣,利落的寸短发,神色平静,甚至指间还夹了一根燃到一半的烟。
于他来说,结束这段长达两年的感情,似乎和在说「一起吃个饭吧」一样简单。
如此的轻描淡写。
我注意到他的目光落在蛋糕盒上时,有片刻的错愕,以及一闪而过的愧然。
然而,也只是一闪而过。
我沉默了一下,最后将蛋糕放在桌上,故作淡定地问他:「理由。」
有一说一,我倒是很佩服韩钦这点,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能从容不迫,就像此刻——
明明背叛这段感情的人是他,可他还是能冷静地告诉我,分手是因为许悦回来了。
许悦这个名字我早听过,韩钦的初恋女友,他念念不忘多年的白月光。
他垂眸,声音很低,却没有半分犹豫:「露露,对不起。」
沉默了一下,我笑笑,「没事。」
像以往两年里那样,韩钦肆无忌惮地提着任何要求,我都一一笑着应允。
我垂下目光,声音很轻:「那就分手吧。」
没有撕 X,没有哭闹,也没有喋喋不休的追问。
韩钦甚至都愣了一下,也许他自己都没有想到,分手竟会如此容易。
我拎起桌上的蛋糕,抬头看他,「韩钦,祝你幸福。」
韩钦怔住,直到烟头烧到指尖才回过神,匆忙将其摁灭在烟灰缸内。
他向来不太注意力度,轻薄材质的烟灰缸被他按翻,烟灰洒了一桌子。
韩钦下意识地抬头看我,似乎在等着我过去收拾。
可我没有动。
我只是拎着蛋糕,轻声地和他道别。
韩钦没有回应我告别的话,怔怔地看着我,目光将我上下打量着。
他似乎没有想到,那个曾爱他爱到无法自拔的女生,会在他提出分手的这一刻,变得如此淡然。
也难怪,在这两年里,我一直是他朋友们公认的「三好女友」。
和他说话永远温柔,不会控制他的行踪,不会要求他在那些大大小小的节日准备任何礼物与惊喜。
任何开销都主动 AA,甚至两年里没有和他吵过架。
我做到了女友应尽的所有义务。
所有人,包括韩钦自己在内,都知道我爱惨了他。
沉默了很久,韩钦深吸一口气,「一起吃个蛋糕吧。」
我轻笑,「好。
吃了蛋糕,我们两个相顾两无言。
简单收拾了一下桌面,我和他告了句别便准备走。
然而,刚走出两步,便忽然被他叫住。
我回头,便看见韩钦皱着眉看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事吗?」
他语塞了半天,最后摇摇头,「帮我把垃圾带下去吧。」
「好。」
我好脾气地应了一声,拎起门口的垃圾便出了门。
下了楼,扔了垃圾,我在街边漫无目的地走着。
忽然,手机一阵震动。
是闺蜜幺幺发来的消息:「你和韩钦分手了?」
我愣了一下,随即打字回复:「你怎么知道?」
我原以为是幺幺消息灵通,可是,在她的提示下翻了一下朋友圈才知道——
是韩钦动作太快。
我和他分手不到半小时,他新任官宣的朋友圈便已经发了出去。
停下脚步,倚着路灯点开了那张照片。
照片中,韩钦搂着一个姑娘,身上再没了那股子沉稳劲,笑的格外灿烂,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线。
在一起两年,我还从没见他这么开心过。
那姑娘长发大眼小圆脸,和我还有几分神似。
似乎说反了,是我和她有些相像。
如果不像的话,也不会被韩钦拉来当了两年的替身。
我盯着照片看了许久,然后退出照片。
那条朋友圈下,许多我们共同的好友都在诧异询问:
「什么情况?」
「你和露露分手了?」
「露露那么好的女朋友,你都不珍惜!」
诸如此类,看得我有些头疼。
索性退了微信,关掉手机,秋末冬初的天气已经开始泛了凉,翻了半天的照片,指尖有些凉。
我低头在手上呵了一口热气,再抬头,却意外撞见了一个人。
他站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穿着一件卡其色羊绒大衣,黑色短发长及额角,正双手抄袋,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不管是身形还是穿着打扮,亦或是眉眼,都和韩钦有几分相像。
我瞬间惊住。
僵硬着身子,甚至呼吸都有着片刻的停滞。
从没想过会再遇见他,也从没想过,会在这个刚刚失恋的夜晚,在某个不知名的街头,意外地遇见他。
三年了,他没怎么变样子,仍旧是那副沉稳模样,看着我时,目光炯炯。
最后,还是他先开了口:「露露,好久不见。」
听见「好久不见」这四个字时,我瞬间两眼通红。
韩钦和我提分手时,我可以冷静自持,从容不破地笑着应下。
可是,在这个男人面前,我却依旧是多年前那个,会因他一句话轻而易举地红了眼的小姑娘。
他叫周昱,是我分手三年的前男友。
我和韩钦在一起两年,他明目张胆地怀念着他的白月光,众所周知,我只是他为了怀念前女友而找来的「替身」而已。
可是,所有人都不知道——
韩钦于我而言,也只是周昱的替身而已。
2
初冬的天,寒意凛冽。
行人罕至的街头,我怔怔地看着他,竟连如何反应都忘记了。
直到他缓步走过来。
他径直走到我面前,抬起手,在我头顶轻轻揉了一下,勾着唇角笑:
「怎么,傻了?」
几年没见,这动作由他做起,却不显半点尴尬。
周昱高我许多,即便站在我面前,也是垂着头看我。
我连忙后退了一小步,摇摇头,故作淡定地解释:「没有,就是有点意外。」
头顶响起他的轻笑声。
我却没敢抬头看他,隔了几秒,又听见他问道:「要不要一起去吃个饭?」
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同意了。
「好。」
应声后,我静静地看着他,仔细观察着他近两年的变化。
比如——
他清瘦了些,脸上轮廓也愈发地分明,今天出门时似乎没有刮胡子,下颌上还冒着青色的胡茬。
又比如,他目前似乎是单身。
因为遍观十指,他没有戴一枚戒指,当然,这并不能说明什么,所以也只是「似乎」单身。
周昱扫了一眼四周,最后,目光定格在了一家川式火锅的牌匾上。
「要不要吃火锅?」
「好。」
我点点头,没怎么犹豫就应下。
可是,其实这两年我有很严重的肠胃炎,并不能吃辣。
但是在周昱面前,我似乎永远无法说出拒绝的话来。
和韩钦谈恋爱的那两年,他暗地里曾和朋友们笑谈说我是「二十四孝好女友」,这些事我都知道,却从没生气过,也不曾反驳。
只有我自己知道,那个让我无法拒绝的人,根本就不是韩钦。
而是此时此刻,真真切切站在我面前的这个男人。
……
火锅店内。
周昱把菜单递给我,「随便点,今天我请客,别客气。」
我摇摇头,却把菜单推了回去,「你点吧,我的喜好……你应该都知道的。」
他愣了两秒,随后接过菜单,不再推辞,从容不迫地点起了菜。
我静静地看着他,其实,我只是想测试一下,他究竟还记不记得我的口味和习惯。
毕竟,对于他这种健忘的人来讲,三年未见,如果他还能记得的话——
那他大抵是没有放下我的。
我紧紧盯着他,却见他行云流水地点了一系列菜品:羔羊肉,小郡肝,脑花,无骨鸭掌,以及最重要的小酥肉。
点锅底时,他毫不犹豫地点了辣锅,还对着一旁的服务生笑了笑,淡声道:「她这人无辣不欢。」
点好菜,他再一次把菜单递给我,「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添的。」
我翻了两页,随后点了两个:冻豆腐和娃娃菜。
周昱愣了一下,随后笑了。
这两个是他的最爱,他这人向来奇怪,旁人吃火锅都钟爱牛羊肉和毛肚之类,可他只喜欢在辣锅里涮冻豆腐和娃娃菜。
等待锅底与菜品的间隙里,周昱给我和他各自倒了一杯茶水。
「你现在,有男朋友吗?」
他把茶水递到我面前,忽然轻声问道。
听见这个问题,我心里莫名地一颤,捧起水杯,茶水的温热透过玻璃杯蔓延到掌心,我故作淡定地摇摇头。
「没有,刚刚分手。」
他挑了挑眉,「什么时候分的?」
「今天。」
周昱愣了一下,随后忽然笑了,「那看来,我出现得还挺及时。」
我笑了笑,没有应声。
气氛再度陷入沉寂,隔了半晌,我忽然放下了水杯,抬头看他:「喝两杯吧。」
他怔了两秒,眼底有着一闪而过的错愕,「你现在会喝酒了?」
我轻笑,尽量让自己说得轻描淡写:「当初分手的时候,借酒消愁过一阵子,学会了。」
提起当年,周昱目光黯淡了几分,没说话,抬手叫了些啤酒。
锅底翻滚时,我们已经一人一瓶酒下了肚。
锅中升腾起一阵热气,我隔着雾气看他,「周昱,这几年你有没有谈过恋爱?」
「有。」
他回答得倒是很诚实,「谈过两个,一个我们彼此都没有什么感情,没几天就分了。」
「那另一个呢?」
他沉默了一下,深深看了我一眼,「另一个和你有点像,但是没你那么犟,很温柔,包容着我的一切。」
我心里有点酸涩,却还是接着话茬问他:「那为什么还分手了?」
他苦笑:「可是她说,我心里还放不下别的女人,不该和她互相耽误。」
我的心似乎在这一刻,剧烈跳动了起来。
雾气顺着他的眉眼氤氲开来,周昱静静地看着我,
「其实我觉着她说得没错。和她在一起时,我尽力改掉了所有的毛病,不再大男子主义,不再脾气暴躁,变得温柔体贴。我尽可能扮演着一个好男友的角色,尽可能对她好,可是——」
「我的确是不爱她的。」
周昱垂眸,脸上有些愧色,「她挑明后,我也觉着自己对不住她,就和平分手了。」
我点点头,其实是想问他是不是还喜欢我,可是,那些话堵在了嘴边,终究是没能开得了口。
我没问,周昱倒是自己说了。
他说:「露露,其实,我从来都没有彻底放下过你。」
我的心跳陡然加速,可是,还不等我有所回应,一旁便忽然出现了韩钦的声音:「白露露?」
我愣了一下,顺着声音望去,一眼便看见了站在隔壁桌前的韩钦。
他还穿着刚刚那件毛衣,身上被迫背了一个女士背包,看样子是在等女朋友。
还真是巧,分手不过一小时,我们居然又在他家附近的火锅店里偶遇了。
我本想大大方方地介绍给周昱,说那是我刚刚分手一小时的前男友,却被韩钦抢先开了口。
明明是他提的分手,可是这一个,他却眉头紧皱,仿佛一个受害者:
「我说你怎么这么痛快地同意分手,原来是找好下家了。」
说着,他的目光在我和周昱身上来回扫视着,最后又落在了周昱脸上。
看了他两眼,韩钦忽然面露讥讽,勾着唇笑道:
「我说吗,白露露,原来你找了个和我有点像的替身。」
3
「……」
气氛瞬间变得微妙了起来。
我向来不是一个喜欢给人难堪的人,但是,看见周昱被当众羞辱了一句,他自己还没急,我反倒有些坐不住了。
我清清嗓子,抬头看向了韩钦。
「那介绍一下吧,这是周昱,我前前任。」
说着,我格外强调了一下:「我们分手大概三年了。」
分手三年,我和韩钦在一起两年,谁是谁的替身,自然不言而喻。
果然。
话音落下后,韩钦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他似乎想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动了动唇角,却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
还好,正当他尴尬之际,他的「白月光」适时地出场了。
女生似乎是刚从厕所出来,指尖还沾了几滴水珠,径直走上去挽住了韩钦的手臂。
「你怎么不找个座位坐下?」
说着,她顺着韩钦的目光看了过来,看见我的那一刻,她眼底有着一闪而过的惊异,却又很快敛去。
「韩钦,这两位是你朋友?」
说着,许悦捂着唇笑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多巧,我们长得还有点像呢。」
韩钦神色有些尴尬,支吾了两句,便拽着他的小女友离开了。
见着他们离开,我摇摇头,如愿和他的白月光在一起后,韩钦身上再没有了那股子沉稳劲。
反倒像是个毛头小子,任人拿捏。
这也许就是爱与不爱的区别吧,在不爱的人面前,才能做到心如止水。
收回目光。
我端起茶水抿了一口,抬头的瞬间,刚巧撞见了对面周昱的目光。
他抱着手臂看我,似是在笑。
我莫名地有那么几分紧张,便借着喝水的动作来缓解尴尬,「笑什么?」
「没事。」
他轻笑,也学着我的模样抿了一口茶,再开口时,语气几分感慨:「只是没想到,你会按着我的标准去找。」
话落,他放下水杯,半开玩笑地道:「只不过,水准下降了些。」
这话说得够自恋了,可是从他口中说出,我倒怎不觉着别扭。
周昱向来是一个自信的人,甚至有些自负。
也正因如此,他自尊心极强,我们交往时,时常会因为这些而吵架。
肉菜逐渐端上了桌,酒也倒了满杯。
我和周昱碰杯,却不由得感慨——
「四个人,三个替身,也是挺巧的了。」
唯一的区别就是,我和那姑娘是形似,而韩钦和周昱,是神似。
玩笑过后,我和周昱反而沉默了起来。隔着袅袅热气,我和他对视着,谁都没有再开口。
锅底早已沸腾,红油锅底冒着阵阵香气,却还一片肉都没下。
我夹起肉菜扔进锅里,正涮着毛肚数时间时,周昱忽然开了口。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雾气升腾,我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
「明天你有空的话,我陪你去墓园看一下阿姨吧。」
我夹着毛肚的筷子,顿在了半空。
隔了很久,我才回过神,将毛肚夹回碗里,吹了吹热气,平静地道:「不用了,我上周刚去过。」
他敛下目光,张了张嘴,却又欲言又止。
我笑笑,将毛肚塞进嘴里。
毛肚煮得太老了,又柴又辣。
我皱了皱眉。
这顿饭吃得很平静,我们像是两个老朋友,坐在一起聊聊天,叙叙旧,也喝了许多酒。
灼辣与酒精在胃里融合,小腹很快便隐痛了起来。
我喝了两口热水,勉强缓解了几分。
可周昱并不知道,他给我夹了许多肉放在盘中,还笑着问我这家锅底的味道合不合我口味。
我咬着鸭肠点头,「挺好吃的。」
可实际上,胃里早已灼辣一片。
我都不由得在心里笑自己,真是一根筋。
以为自己已经改掉了所有毛病,我甚至幻想过,如果有朝一日再见面,我一定会让周昱惊叹,叹我简直变了一个人。
可实际上,在他面前,我仍旧是当初那个执拗的,一根筋的「傻丫头」。
即便是胃疼,也还是拗着不肯说自己现在有肠胃炎不敢吃辣这事。
喝了半杯热水,我忽然有些感慨,我只是,有点想他吧。
有点想念当年一起坐在街边的火锅店里涮辣锅的日子。
饭吃到一半,周昱忽然从口袋了里掏出了一个东西,放在桌上,推到了我面前。
他看着我,声音很轻:「生日快乐。」
我愣住,面前是一条珍珠手链。
记忆陡然翻涌,几年前,我们还曾因为一条价值不菲的手链而吵过架。
那时候,我是外人眼中家庭富裕,不愁吃喝的富家娇娇女。
周昱是刚出校门,壮志凌云又自尊心极强的男生。
一条于我而言不过几天零花钱的手链,却成为了我们大吵一架的导火线。
再回神,周昱已经把手链塞到了我手里。
「收下吧,当初不懂事,亏欠你太多,送你一条手链都成了奢侈。」
真奇怪。
我以为自己早已在感情里练就得冷静自持,可他这句话一出,还是瞬间两眼红红。
我没客气,攥着手链放在眼前看了看,抬头问他,「你知道今天会遇见我?」
他愣了一下,老实地摇摇头:「当然不知道。」
「那这手链?」
周昱笑笑,给自己倒了杯酒,然后仰头一饮而尽,叹道:
「习惯了,总觉着当初亏欠你,每年你生日的时候,都会买一条珍珠手链,但是从没送出去过。」
说着,他笑笑:「我家里还有两条一模一样的,改天都给你送去。」
我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豆腐,吹凉了些,然后塞进嘴里。
嚼了两口,忽然就掉了眼泪。
我平静地擦了擦,然后抬头看他,「周昱,豆腐煮在辣锅里,怎么这么辣啊。」
他探过身,隔着桌子替我擦眼泪,眉心微微蹙着。
「露露,不如我们,重新来过吧?」
他这样问我。
我看着他,愣了两秒,还是摇摇头。
「又不是小孩子了,哪有那么多从头来过。」
如果当初分开只是因为性格不合,那我们当然不必去在分开后各自谈一段有着对方影子的恋爱。
分开,总归是有分开的原因的。
而有些原因,真的不是一次偶然的重逢,两句戳人心窝的话就能逾越的。
我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我去一下洗手间。」
周昱沉默着点点头。
洗手间内。
我站在窗口,打开窗透了透气。
初冬时节,夜风吹在脸上带着渗渗地凉意,我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却也冷静了些。
关上窗,走去洗手池前,忍不住看了看面前的镜子——
镜中人面色绯红,眼底也红。
分明就还是心动了。
我打开水龙头,捧起一汪凉水洗了洗脸,还好今天是素颜,不用担心会花妆。
洗了脸,我正准备离开,一转头,却发现厕所门口站了一人。
看清那人的脸后,我不由得皱皱眉。
真是阴魂不散。
「韩钦,这里是女厕所。」
「嗯。」
他应了一声,却仍旧倚着门框看我,眉头紧锁着:「我有事想问你。」
我甩甩手上的水珠:「你说。」
「那个男人,究竟是不是你找来气我的?」
我见他一脸认真,反而被逗笑了:「真的假的,重要吗?」
「重要。」
韩钦蹙着眉应声,「我不相信。」
我已经有些烦躁了,准备绕过他离开,「不相信什么?」
他皱着眉,一脸认真,甚至在我走到他身边时,直接按住了我肩膀,
「我不信,这两年我只是一个替身而已。」
我被他按疼,皱着眉推开了他的手,说真的,相较于生气,我更多的是无语。
瞧,这人明明正大光明把我当了两年的替代品,弄得人尽皆知。
一边和我在一起,一边满世界炫耀他对白月光的深情,但自己也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替身」,他就又接受不了了。
然而,我还没来及开口,他身后的走廊内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
下一刻。
周昱的身影也出现在了厕所门口。
4
看见周昱,我想要走过去,却再一次被韩钦拦下。
这人不知是不是喝了酒,执拗得很,非要拦着我问个究竟。
他笃定了这两年是我爱他爱得死去活来,而他只不过在陪我这个「代替品」消遣一下而已。
忽然之间自己也变成了消遣,他怎么都不肯相信。
当着周昱的面被一再追问,我忽然有些烦躁,话也不再留情面了。
「韩钦,自信是好事,但是,人自信过了头就显得有些愚蠢了。」
我揉揉眉心,扔下这句话,绕过他向周昱走去。
韩钦似乎想伸手拦我,却被我先一步躲开。
走到他身边时,我脚步顿了顿,轻声说道:「如果你执意要一个答案,那就是——」
「你当初是抱着什么心态和我在一起的,我也同样如此。」
韩钦愣住,抬起的手愣在了半空。
我绕过他,走到周昱身边,「走吧。」
身后一片寂静,韩钦也没再开口喊我。
只不过,没走几步,女厕内忽然传来一阵高跟鞋声,紧接着便是一句怒骂:
「有毛病啊?大男人站在女厕所门口干什么?」
应该是倒霉的韩钦被女厕出来的人骂了,我笑了一下,和周昱一起回去了。
在桌前坐定,见周昱杯子空了,我主动给他倒了一杯酒。
「你刚刚是去找我?」
「嗯。」
他接过酒杯抿了一口,「见你很久没回,不放心。」
我笑:「我这么大人了,又不会丢。」
原本只是一句玩笑话,可是,周昱的神色却显得格外认真。
他静静地看着我,眸色深深:「已经丢过一次了,有点怕了。」
我愣了一下,随即别开头去,皱着眉夹了一块豆腐扔到他碗里:「周昱,三年没见,你怎么这么肉麻了。」
他笑而不语。
而我没有告诉他的是,我明知道这些话不可信,却还是有点心动。
真是要命。
虽然中间出现了韩钦这个小插曲,但这顿饭还是圆满结束。
周昱提出送我回家,却被我拒绝了。
一是因为,我不想再和周昱过多联系。我自己的心思我明白,再多接触,沦陷的那个人一定是我自己。
其二是因为……
胃病犯了,吃了辣,又喝了酒,胃里现在火烧火燎的疼。
可我又不想让周昱发现,只能强忍着胃疼和他告别。
我准备拦个车回家,然而,刚走到路边,便再一次被他叫住。
回头,便看见周昱快步走来,他低头看我,「你脸色不太好看。」
说着,目光下移了几分,刚巧落在了我捂着小腹的手上。
眉心陡然蹙紧:「你胃疼?」
我还没说话,这人便已经从我的表情中窥见了答案。
周昱动作麻利地脱了外套罩在我身上,然后抬手拦下一辆出租车,不由分说地把我塞了进去。
我甚至还没来得及说话,周昱便也坐了进来。
「师傅,麻烦去最近的医院。」
「不用……」
拒绝的话刚冒了个音,便被他压下:「听话,胃疼不能忍着,要去检查一下。」
他关上车门,出租车便疾驰而去,哪还给我半分反驳的余地。
也真是见了鬼,平日里我拦个出租车少说都要等上十几分钟,这家伙轻飘飘地抬抬手,便有车停了过来。
去医院的路上,周昱用外套将我裹得严严实实。
他盯着我小腹瞧了瞧,皱眉道:「有胃病?」
我老老实实地点点头。
「这两年有点。」
「吃药了吗?」
我摇摇头。
周昱的眉梢蹙成了一个「川」字,语气责备:「有胃病怎么不说?还跟着我吃辣锅,喝啤酒。」
说到一半,这人见我神色委屈,原本责备的语气便也不自觉地软了几分。
他轻叹一口气,低声道:「不管和不和我在一起,都要照顾好自己。」
我一怔,便听见他继续说道:「以后不许吃辣了,更别喝酒了。」
我点点头,转头看向了窗外。
胃里仍旧灼烧般的疼,可是,似乎是身边坐着周昱的缘故,似乎也并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医院内。
一番检查后,周昱面色认真地看着医生,「医生,她情况怎么样?」
「慢性肠胃炎,没什么大问题,主要是注意休养,日常生活中别再吃凉的辣的,多调养一下。」
周昱认真记着,然后微微俯着身问:「需要吃什么药吗?」
医生点头,开了两副药。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周昱安排我在走廊里的椅子坐下,然后独自去一楼取药。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我忽然有些感慨。
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以为自己回到了三年前。
记得当初上大学时,有一次我胃肠感冒很严重,大半夜上吐下泻,不知怎么又发起了高烧,是他半夜敲响了宿管阿姨的门,跑到我们宿舍把我背去了医院。
因为时间太晚,出了校门后一时打不到车,他便背着我跑了很久,然后拦下一辆出租车,把我送去了医院。
那时,记得我也是检查过后,坐在椅上看着他跑前跑后。
我们谈恋爱时多是甜蜜的。
笑着恋爱,最后哭着分手,然后时隔三年,又红着眼相遇。
多么戏剧化。
愣神的片刻里,周昱已经拿着药回来了。
他走到我面前,认真地用他的外套把我裹紧,「外面冷,把这个放在肚子上暖着。」
说着,一个暖融融的东西被塞进了我手里。
低头一看,是一个装好了热水的暖水袋,也不知他是从哪弄的。
我一只手将暖水袋捂在小腹上,另一只手裹紧了外套,乖乖地跟在了他身后。
出门,上车,周昱向我打探后,报了我家的位置。
回去的路上,周昱拿着药,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笔来,在药盒上写下了一日几次。
我在一旁看得有些想笑,忍不住提醒:药盒上都有写说明的。
他头也不抬:「你从来不看说明的。」
也对。
我笑了笑。我这人懒,就连吃药这种大事都总是按着估摸来:估摸三两片吧,所以就两片好了。
一路上,我们没有再说话。
不多时,车子停在了小区门口,周昱跟着我下了车。
我看着他欲言又止,想要和他就此告别,又觉着自己这种类似「卸磨杀驴」的做法不是太地道。
正犹豫着,周昱主动开了口。
「放心,把你送到楼下我就回。」
我点点头,大方地道了句谢。
楼下。
我脱下周昱的外套还给他,忍不住叮嘱一句:「天冷,赶快穿上吧。」
他笑了,一副「你在关心我」的表情,却没说什么,接过外套后乖乖穿上。
犹豫再三,我还是没忍住问他:「要不,再加回联系方式吧?」
我知道,自己还是没忍住。
这句话出口的那一刻,我一再警告自己,就算加回了联系方式,也只当普通朋友吧。
然而,正当我做心理活动时,周昱的回答却清晰地响起在耳边:「不加。」
我愣住,思绪瞬间中断。
有那么几分难堪,我抿抿唇,随意说了句再见便转身匆匆进了楼道。
身后,周昱似乎还说了句什么,我没听清,也没敢回头看。
进电梯,上楼。
直到开门回家,我才轻轻叹了一口气。
看来,放不下的还只是我一个人啊,就连加回个联系方式都被拒绝。
真是丢人。
正暗自懊恼,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我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是一条微信,发微信的人,是大概一年前加的一个陌生网友,属于那种朋友圈的「点赞之交」,我的每条评论他都会点赞。
我也时常会给他点赞,不过,他发的朋友圈通常都是一句话,一首歌,或者几张风景照,也没什么特别的。
我们只在加好友的时候聊过两句,他好像是叫什么……张译。
他给我发消息做什么?
我疑惑地点开消息,却瞬间愣住,他只发来一句话:
「笨。」
「不想加是因为,我早就偷偷加你了。」
我愣了很久,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什么张译,这应该是他随意取的名字吧。
张译,周昱。
原来如此。
5
我握着手机,犹豫再三,还是谨慎起见,询问了一下:「周昱?」
他几乎是秒回:我在。
心底最柔软的部分,还是被悄然触动。
我握着手机在房间内来回踱步,思考着该怎么回复,走到窗边时,无意间向外看了一眼——
刚巧看见了楼下那道身影。
周昱站在楼下,正仰头向上看着,我家楼层不算高,一瞬间,我们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他笑了笑,微微偏了偏头。
我还来不及反应,便看见他低下头去,在手机上打着字。
很快,手机便震动一下,是周昱的消息:
「我走了,你早点休息。」
我看着聊天页面出神很久,然后默默回复了一句「谢谢你送我回家」。
再探头去看,楼下已经没有了周昱的身影。
那一晚,我和周昱聊天到凌晨,我们聊了很多,聊过去,聊八卦,什么都聊,唯独没有聊感情。
凌晨一点三十分,我们准备结束聊天了,互道晚安过后,周昱忽然再次发来了消息。
他说——「能正大光明和你聊天,真好。」
我愣了很久,然后故作淡定地回复:「早点睡吧,晚安。」
可是,我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一闭眼,周昱那张含笑的脸便出现在眼前,真是折磨人。
后来,我索性起床去客厅看电视。
每次失眠时,我都会抱着靠枕窝在沙发上看两集折磨人的韩剧,通常不超两集便睡熟了。
然而——
走到窗前,我下意识地又朝楼下看了一眼,却瞬间僵住。
初冬时节,深夜时分,外面天寒地冻的,可周昱却站在我家楼下,倚着路灯站着,指尖还夹了一根烟。
我怔怔地看着他,甚至打开窗户,探头看了一眼,才确定真的是周昱。
他疯了吗?
这个天气,想冻死不成?
不知是不是真的有心有灵犀这一词,刚巧,周昱也抬头看了过来。
看见我时,周昱瞬间愣住,甚至抬到一半的手都顿在了半空。
我来不及说话,关上窗,披上外套下了楼。
楼下。
我一口气跑到了周昱面前,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你疯了?」
「没有。」
他倒是老老实实地应着。
「那你大半夜不睡觉,在我家楼下站着做什么?」
那些不能言语的关心,说出口的一瞬间就都化为了责备。
可是,周昱却似乎是一点也不恼怒。
他静静地看着我,勾着唇笑:「在看天空。」
看天空?
我只当他脑子有病,城市里高楼林立,空气污染又严重,哪有什么天空可看?
可他抬头看天,声音温和:「今晚夜色很美。」
然而,我顺着他的视线抬头看向天空的那一刻,却陡然怔住——
周昱说得没错。
今晚的夜色,真的很美。
明月高悬,星光明亮,没有遮蔽星月的乌云,天空是纯透的黑色。
是我很久不曾注意过的美。
我愣了几秒,随后回过神来,却听见周昱问我:「这句话还有一个含义,你知道吗?」
我摇摇头。
他轻笑,站在路灯下低着目光看我,耐心解释:
「日本作家夏目漱石曾要求学生把书中的男女在月下散步时,男生情不自禁说出的『i love you』翻译成日文,学生直接译出『我爱你』,而夏目漱石认为直译没有韵味,应该翻译成今晚月色真美。」
月色下,我别开目光不敢看他。
三年啊。
无论我再怎么自欺欺人,再次见面,还是会心动。
他叹了一口气,语气温柔而又感慨:「露露,三年了,我出差去了很多座城市,看了很多不同的夜晚,可是,都没有你家楼下的月色好看。」
我不动声色,他却继续说道:
「其实,不是因为月,是因为人。」
沉默半晌,我抬头看他,幽幽地道:「三年没见,你怎么这么肉麻了。」
「……」
周昱眉心似乎抽了抽,语气竟还有些委屈:「是你三年前说的,嫌我不够浪漫,怪我不说情话。」
我忍不住笑了笑,看了一眼他被冻的泛红的脸,还是没忍心,侧身道:「走吧,上楼说,最近晚上太冷了。」
他倒也没客气,跟在我身后上了楼。
电梯内,我和周昱各站了一个角落,倒是把距离控制得十分到位。
出电梯时,周昱却忽然抬起手,挡在了电梯门边。
我怔了两秒,竟莫名有些心酸。
他过去不是这样的。
我和周昱分开了三年,他的绅士,他的体贴,应该都是那个姑娘用眼泪换来的,和我无关。
这心酸来得毫无道理,又莫名其妙地在心底里蔓延。
以至于我走到门口掏钥匙时,眼前竟有些模糊。
忍着眼泪,我泪眼朦胧地掏出钥匙开门,却怎么也对不准锁孔,身后的周昱实在看不下去,从我手里拿走了钥匙。
门开。
周昱把钥匙还给我时,却忽然愣住。
他俯下身来,抬手将我额角的碎发掖在了耳后,然后眉心紧紧蹙起。
「哭什么?」
时隔三年,看见我的眼泪,这个男人还是手忙脚乱。
我胡乱擦了擦,不想在他面前落了面子,「风吹的,迷眼睛了。」
周昱没再多问,可那神色分明是不信的。
进了房子,我们沉默着,周昱换了拖鞋,和我一同走到沙发前坐下。
气氛有些尴尬。
我率先打破沉默,「我去给你倒杯热水吧。」
「不用,我自己去。」
说完,周昱便起身,熟稔地走到了厨房的柜子前,拿了一只杯子出来,转身倒了两杯温水。
将水放在茶几上,我们却都愣住了。
三年了。
这房间内的陈设我半点都没改变过,而周昱也记得一清二楚。
他甚至都记得我的习惯——
喝温水时,在冰箱上面第二格里拿出蜂蜜倒入一点。
没错,三年前,我和周昱曾在这里生活过很久。
一阵寂静时,周昱开了口。
他看我一眼,单手揉了揉眉心,「打车时,其实我没想过你还会住在这里。」
我愣了半晌,然后笑了:「住习惯了,就没有搬。」
短暂的沉默过后,周昱忽然攥住了我的手,我抬头看他,那个穿着风衣,身姿笔挺的男人,此刻眼眶泛红,格外认真地看着我。
「我们和好吧。」
「我会去阿姨的墓前道歉,我会告诉她,接下来的日子,我会代替她照顾你,那些毛病我都改了。」
三年前,分手时我们抱着彼此痛哭,都分外认同电视剧里的那句话——
细节打败爱情。
可是,三年后的夜晚,周昱俯下身,将我轻轻拥入怀里,在我耳边哽咽着道:
「我用三年时间明白一个道理,其实,是爱情打败细节。我什么都愿意改,我试过接受别人,试过和别人在一起,可是,我做不到。」
今晚夜色很美,他颤抖着,再一次问我:
「不如我们,从头来过吧。」
我愣了很久。
思绪蔓延,过往一幕幕在眼前重现。
我们曾经相爱,可是,却又败给现实,败给所谓的性格不合。
分开时,我们流着泪笃定,说这一生一定不会再回头了,也发誓以后再也不要彼此折磨了。
可是三年后,还是动摇了。
当年,我们在一起时,我妈的事业如日中天,她是富家女出身,性子倨傲,看不上周昱这个农村出来的穷小子,所以不同意我们的恋情。
我原本做好了拉锯战的准备,可是——
我不知道她的事业惨遭滑铁卢,也不知道她的精神方面已经出现了一些问题。
生活骤变,她将所有矛头都对准了周昱,她开始疯狂反对我们的恋情,疯狂到一度以死相逼。
我周旋在她与周昱之间,苦不堪言。
后来,她被查出了癌症,更是整日在我耳边咒骂,说都是因为我不孝,因为周昱死缠烂打不肯放手,是我们把她气病的。
在不知她多少次闹自杀后,我哭着同意了和周昱分手。
可是,明面上我和周昱分了手,实际上,我们租了一个房子,开始了漫长的「地下情」。
按理说,这样艰难情况下也要坚持在一起的一对爱人,一定会过得很甜蜜对不对?
可是,并没有。
我们开始了无休止的争吵。
最初,我以为爱情胜过一切,只要相爱,就没有什么合不合适。
可是后来发现,大错特错。
原来这世上,是真的存在「不合适」这一词的。
他骄傲,沉稳,大男子主义,却又在出身问题上极度敏感。
我骄纵,黏人,有一些自小被娇惯出的公主病,却又在感情中极度缺乏安全感。
我是那种别人口中格外黏人的女朋友,不给他隐私空间,他说,我的爱让他喘不过气来。
我们对问题的看法也从来不一致,有时候,甚至一个关于「邻居家的狗是公是母」这种小到不能再小的问题,都能争执不休。
谁都不愿退让。
或者说,我们也在彼此退让,你一次,我一次,但是后来,大家都累了。
最终分手的导火索,是一次我妈病危。
原本我和周昱约好了晚上去吃晚饭,那天是他的生日。
可我从医院准备离开时,我妈毫无预兆地陷入昏迷,我急着交钱,抢救,等在急救室外时,发现手机没电关机了,直到我妈脱离了危险,我才回病房给手机充了电。
再一看,微信上有许多周昱的消息。
很多很多。
从最初的询问到关心,再到后面的质问。
最后一句,只有五个字:我们分手吧。
那一刻,我缩在病房的角落里,死死捂着嘴,无声地痛哭。
该怎么去形容那一刻的感受呢?
有些委屈,有些难过,然而,更多的居然是轻松。
瞧,爱情有时候的确是会败给现实的。
我是爱他的,可是,这份爱让我太累了。
最后,我们就这样分手了,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等我妈状态恢复平稳,已经距离我们那条分手短信过去了两天。
我心情忐忑地回到了我们居住的房子,我想,如果他在家里等我,那就和好吧,我会改掉一切重新和他在一起。
可是,家里空空如也。
他的行李全部收拾走了,家里打扫得很干净,干净到——
似乎他从未出现过。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尝试着喝酒,把自己喝得烂醉,然后没出息地给他发了一条求复合的短信:
周昱,我们和好吧,好不好?
信息发出后没多久,周昱的电话便打了过来,我欣喜若狂,以为他要和好,可是并没有。
他拒绝得很干脆。
电话里,我们痛哭流涕,却又以最坚决的态度告诉彼此——
就算了吧,不再互相折磨了。
分手后的半个月,我妈去世了。
那是我最艰难的一段日子,周昱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听说,他得到了单位的一个机会,出国了。
听见消息时,我刚刚从我妈的墓地回来,看着老同学发来的消息,我攥紧了手机。
我祝福他前途一片光明,仅此而已。
所以,之后的漫长岁月中,我即便揣着明白装糊涂地和韩钦这个「替身」在一起,也不愿意再回头去找他。
……
思绪太过绵长,我愣了很久才回过神来,然后,缓缓推开了他。
「周昱,我让你上来是因为不想看你在楼下傻冻着,天寒地冻的,冻出毛病来我担不起责任。」
他怔住,好看的眉缓缓蹙紧,眼底的光明明灭灭。
「露露……」
我后退一步,随后坐在了沙发上,仰着头看他,「周昱,究竟是细节打败爱情,还是爱情打败细节,这些都不重要。」
他拧着眉,似是不解。
「重要的是——我们回不去了。」
听见这话,他终于不再冷静,走上前来,半蹲在我面前,像过去一般攥住了我的手。
「露露,你敢说你对我没有感觉了吗?」
他紧紧盯着我的眼睛,步步紧逼:「我不相信。」
「有感觉。」
我答的坦诚,也并不想骗他。
「但是,那又如何?并不是相爱的人一定要在一起的,我们可以和好,可以牵手拥抱接吻,但是我心里始终有一根刺。你知道的,当初我们分手时就已经下定了决心,这辈子都不要再回头了。」
说到一半,竟还有些心酸。
我忍不住哽咽了几分,「周昱,但凡我妈去世的那半年里,你能够回来找我一次,只要一次,我一定毫不犹豫地回到你身边,可是你没有。」
我们相恋多年,共同好友多到数不清,即便是删除了彼此的联系方式,我不相信他会不清楚我妈妈过世的消息。
更何况,当时不止一个群里有朋友得知消息后艾特我安慰几句,那几个群里都有他。
他不可能不知道。
果然,周昱沉默了下来,他垂着目光,掩下了眼底的情绪。
良久,他低低出声:「对不起。」
我摇摇头,「你不用道歉,咱们本来就不存在谁欠谁的。」
他口口声声说爱我,可他明知道那段日子我痛不欲生,是最需要他的时候,但他还是不闻不问,继续在海外发展他的事业。
如今,三年过去,他事业小有成就,不说大富大贵,起码也算年轻俊杰。
事业得意了,他又想起那段空白的感情,所以,回头来找我弥补那段空白。
我不相信他能真的改掉,即便能够改变,我们也还是回不去了。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可以从头再来的感情。
起码,我们不行。
我喝了一口水,轻声道:「喝杯水暖一下,你可以睡在客卧,明天早上吃个饭再走。」
「不用了,谢谢。」
周昱起身,静静地看着我,「那我走了,你……照顾好自己。」
「好。」
他看了我半晌,然后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
走到门口时,他忽然回头看我,欲言又止。
犹豫了很久,最后却只说了一句「再见」。
「再见。」
我也这般回复他。
没想到,我们的告别还这么有仪式感。
是的,就是告别。
再怎么说也曾相爱多年,这点默契总还是有的,我们心知肚明,既然没办法再重归于好,就不会再做朋友了。
我不会,他也不会。
周昱离开了,房间内只剩下我自己,空荡得有些可怕。
我坐在沙发上,面色平静地端起水杯抿了一口。
「妈的,真烫。」
我捂着脸,眼泪瞬间掉了下来。
可是,杯中水分明已经凉透了。
番外
我恋爱了。
此时,距离那次和周昱见面大约过了半年的时间。
对方是一个很温柔的男孩子,不再是周昱那种沉稳类型,也不同于他的大男子主义与刚愎自用。
他叫许蔚然,和我同岁,年长我两个月。
那次和周昱见面后,我很快便搬了家,而许蔚然是我新家的邻居。
那天,我独自扛着大背包从电梯里出来,正往家里走去,忽然,身后另一部电梯也打开了。
一个打扮干净得体的男孩子走了出来,我记得很清楚,他塞着耳机,穿了一件干净的白色 T 恤,卡其色短裤。
他走过来问我,「我来帮你吧?」
说着,便动作自然地帮我接过了行李。
故事,就从这一刻开始了。
许蔚然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他谦和温逊,体贴又绅士,我们聊过很多,知道彼此的过去,他知道韩钦与周昱的存在,我也知道他曾在前女友那里受过伤。
因为都是受过伤的人,所以我们对待感情很谨慎,熟悉地了解了彼此,并且确认我们性格很合拍,在一起很舒服后,我们自然而然在一起了。
一起似乎都是水到渠成。
我曾以为,我会用很久很久来放下周昱,但是,许蔚然却意外地出现了。
他的出现让我明白,原来那句话是真的——
终有一天会出现一个人,让你像流沙,像落雪,那些别人在上面划了又划的痕迹,他轻轻一抹,就平了。
许蔚然就是这样的人。
也正是他的出现,让我明白,无论是细节打败爱情,还是爱情打败细节,都不算准确。
是细节成就爱情。
即便日后柴米油盐,日子平淡又繁琐,他依然愿意牵着你的手,在逛完菜市场后,再买上一枝玫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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