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来得及打开那团纸,就见它突然猛地朝我们的方向冲了过来!
-38
它朝我们的方向冲过来的一刹那,我和家扬齐齐低头往下滑,一脚蹬住二十五楼的露台边缘后,迅速甩了甩下盘,往二十五楼的露台摔进去。
当我们摔在二十五楼的露台时,我看见它的触手比身子先一步往下伸去,而后是整个身体开始往下坠。直直地越过了我们二十五楼的露台,我和家扬对视一眼,爬起来趴在露台边缘往下看。
它的触手死死抓住了我家二十四楼的铁丝网,那天离开的时候因为救援队的催促我们没有关掉电闸,因此铁丝网此刻还是通着电的!
它的神情极度痛苦,却仍紧抓着通电的铁丝网不肯松开。它身体被烧焦的味道已经逐渐传了上来,焦臭的气味直冲天灵盖,让我十分想吐。
直升机已经从顶楼盘旋到了我们的上方,它吃力地扭头看了一眼空中的直升机,嘴巴似乎缓缓发出了几个音节:「人……渣……」旋即一头靠在铁丝网上。
不到三十秒,它整个身体就被电流烧焦,最后因为死亡从二十四楼掉了下去。
我拿起挂在脖子上的望远镜往下看着,楼下已经有几辆军用卡车开进了小区里,到它的尸体一旁进行检查。大概是确认了死亡,他们把它的尸体拖进了一辆大型卡车上。
我和家扬靠坐在露台边,还没有从这巨大的变故中反应过来。
我看着手里有些黑乎乎的纸团,展开了。
——第一张,是一张病危通知书,里面夹带着一个女人的照片。病危通知书上的病情是恶性淋巴瘤晚期。病人名字是李婉青,家属丈夫那一栏是刘民杰。
照片上女人的头发已经因为化疗而掉光了,但丝毫不影响她对着镜头笑靥如花。
——第二张,是一张歪歪扭扭的字条。字条上还有许多错别字,扭曲的字体甚至有的让我认不出是什么字。我和家扬费了半天劲才看明白了这张字条:
「请帮我找到我的妻子。
「病毒是一个姓许的老头带来的。
「他给我许多钱救我的妻子。
「他把我变成了怪物,让我伤害了许多无辜的人。
「我听到了,他们想要把我活捉回去。
「我会自己离开。
「求求你们,帮帮我。」
合上字条,我才终于明白了它刚才的做法。
它消失的那几天,大概都是去寻找记忆了。
它不攻击我们,等我们来了之后才把东西给我们,是因为它只信任我们。
我们也终于晓得,那些人根本不是杀不死它,而只是单纯想要活捉它回去继续研究。而它自己也并不希望再被继续研究下去,所以它最终选择了自杀。
我的眼里感到酸涩异常,心里满是悲哀,而比悲哀更多的是对许杰严那老头的恶心。
是他让城市变成这样的……而他竟然为了一己私欲,不顾人民的安危想要继续研究。
「这些东西我不能给他们。我们得上交给国家,真正的国家。」家扬坐在我旁边,语气中满是愤恨。
我把字条收起,甚至用手机拍下做了备份。
那位长官在直升机上用扩音器朝我们喊话:「你们到顶楼来吧,我们可以回安全区了。」
直升机内的气氛很奇怪,那位长官神情凝重,脸色非常不好。
他戴着通讯耳机,那头似乎在大骂着,充斥着怒气的声音穿透了设备隐约传了出来,听不清在说什么,但大概能猜到是那位叫许杰严的教授。
长官坐在副机位唯唯诺诺地应承许杰严的怒火,通讯中断后对我俩的语气也十分不友好。
「那怪物给你们什么了?拿出来!」他扭头冲我们发泄着火气。
我从口袋里拿出刚才拟的一张假字条,和那张病危通知书递给了他。
字条上面写着:请帮我找到我的妻子,谢谢你们。
他看了一眼,嘴里发出一个单音节的脏字,把那张字条揉成一团丢出了窗外。
39
到达安全区后,许杰严要求我们对这件事情进行保密,即便是上层派人来询问也不许说,出了事情他会担着。
「如果你们说出去了……这样的末日里死两个普通人也不足为奇。」
他在赤裸裸地威胁我们。
于是我们表面上拍着胸脯答应了下来,背地里倒是把他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个遍。
开玩笑,不告诉上层你这该死的祸害老头不就如愿以偿了?那刘民杰不就白死了?你想得倒是挺美。
我在心里暗骂道。
晚上我在帐篷里和家扬悄咪咪商量举报对策的时候,消失了几天的林严回来了。
他的眼里布满了红血丝,甚是疲惫。
他一把把我揽在怀里,满是心疼地同我说道:「对不起……让你们冒险了。」
「你都知道了吗?」我问。
「嗯……他们让你们去抓那只三次变异的丧尸了。不过还好他们把它击毙了。你要是出事……」
「等等……」我打断他,「他们击毙了?」
他有些蒙地看着我,点了点头:「不是吗?它不是死了吗?」
我给家扬使了个眼色,家扬会意地走出帐篷,片刻后拉起帘子和我们说道:「没人,可以说。」
我把事情的经过仔细地和林严说了一通。
林严的眼神从一开始的困惑变成了惊讶和愤怒。
「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他接过我手上那张原版的字条揣进了兜里。
第二天,我在安全区向曾经在病危通知书上那家医院工作的志愿者们打听李婉青的消息,而林严又不知道扎到哪里去了。
「啊?李婉青吗?我好像知道,是不是一个恶性淋巴瘤的患者?」
「是的是的!你认识吗?你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吗?」我已经快把志愿者们问了个遍了,总算问到了一个知道的。
「不知道呢」她摇了摇头,「她很早就被转移到生存区来了,算是运气好的。上个月病情恶化,已经被管理层带走了。可能是转移去治疗了吧。」
我谢过她,准备到时候再去问问林严或是管理层的人。就在此时,军方那边发生了骚动。
这一次的骚动却远比那天把我们带走的骚动更大。这一次不是从群众中发生的骚动,而是从军方内部管理处发出的。
管理处被人群里一圈外一圈地围着,大家都七嘴八舌地谈论着发生了什么事。
两个军方打扮的人把我和家扬又一次带进了安全区中间的管理处。
林严的行动可以说是雷厉风行,他站在会议室的一旁,而许杰严那个老头和那个对我们大呼小叫的长官都被手铐锁住按在了地上,而他们正对着的,是那个我从前总在新闻上见到的领导。
许杰严被铐在地上仍死鸭子嘴硬着:「我这是为人类的进化做贡献,你们凭什么抓我?你们都应该谢谢我!」
他花白的头发散乱着,神情近乎癫狂:「那都是我伟大的杰作!」
一旁同样被铐着的长官则是乞求般跪在地上:「我被许教授骗了。请国家相信我!」
我没忍住往这个想撇清关系的人脸上呸了一口:「真不要脸!」
他怒目瞪着我:「贱人!那怪物不攻击你们,你们和那怪物也是一伙的。」
我有些好笑:「确实是一伙的。所以才知道你们的真面目都是败类、人渣!国家有你们这种高端人才的渣滓真是人民的不幸、国家的不幸!」
那两个疯子还跪在地上各讲各的,直到一直站在那的领导烦了,挥了挥手才有人把他们拖了下去。
「很抱歉,因为我们国家的失误而导致了人民的冒险。我诚恳地向你们致歉。」他朝我们鞠了一躬,「我向你们保证,也向人民保证,国家必将在未来半个月内恢复一切正常秩序。」
40
丧尸爆发的第 162 天,国家恢复正常秩序的第一个月。
心妍被送到了尚幸存的姑妈家,家扬因为开发的小古被国内的知名大学相中,保送进了我国的某知名大学。
我问他为什么不继续出国了呀?
这孩子说现在只想要为祖国做贡献,况且国外现在都乱成一锅粥了,他们对付丧尸的进度远没有我国有效率。
而林严也被所里提拔,跻身进了上层。
我和林严还有家扬站在一排墓碑前,每个人手上都拿着一大束白色栀子花。
墓碑上依次排列的名字是我和林严的父母,过去一个月里也添上了家扬的父母和幼年的弟弟,最后,则是刘民杰、李婉青。
我和家扬对着刘民杰的墓碑深深鞠了一躬。
真的真的很抱歉……辜负了你的嘱托。
我在心里如是说。
时间倒回许杰严被抓走的那天晚上,记忆里是林严充满悲愤的眼神。
——「李婉青已经死了……她因为病情恶化被当时的管理层带走之后,移交给了许杰严。许杰严不死心,用她再次进行了活体实验,试图再创造一个『刘民杰』……但是失败了,所以……她当场死亡。」
——「国家在这些日子彻查了病毒源头,许杰严做活体研究是一个原因,而最终导致水源感染分布到各城市的原因,是因为他做的不仅仅是个人的研究,甚至勾结了某国的管理层。他原本的计划是想把我们国家毁了之后,某国会来接走他……所以他把病毒的部分源体放进了各城市的水库。但是后来没成功的原因在于……那个国家自己都自顾不暇了。哪还能腾出闲工夫来接他。而当时那个长官……也确实是被许杰严骗了。」
我们走出墓园时,太阳已经快下山了,夕阳洒了漫天,天和云都被染成了赤色,罕见地见到了火烧云。
「你们知道吗?傍晚的火烧云意味着第二天是个好天气呢。」我抬头看着天边的晚霞,不由感叹。
「明天是个好日子。」
对,好日子。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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