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情暗涌

沈衍阴暗的眼中不禁泛起一点光亮,但他撕开我嘴上贴布的动作却并不温柔。

刺啦一声,剧痛瞬间令我泪水盈满眼眶。

沈衍兴奋地擦掉我唇上冒出的血珠,轻声哄道:「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怪我来晚了?」

他搂着我,安抚:「我就知道你也想见我。」

我声音嘶哑地开口:「沈衍,你这个疯子!快放开我!你真让我感到恶心……」

沈衍怔住,瞳孔微沉,唇角笑容晦暗不明。

随即我被他用力推回床垫上,他掐着我的脖颈将我摁在床头,近乎疯狂地吼道:「我哪点不如沈渡!你要千方百计地从我身边逃走!」

我不说话,留给沈衍一张冰冷麻木的脸。

他猩红的眼眸透出狠戾,得不到答案的他这一次彻底失去了耐心。

沈衍像野兽般低头咬住我的脖子。

我紧紧咬住嘴唇忍受着痛楚,不发一声。

只是冷汗很快濡湿了我的衣服,感受到我剧烈的颤栗沈衍终于松开了我。

他脱下手套,用指腹反复擦拭他在我脖子上留下的齿印,像在欣赏一件满意的艺术品。

「蓝滢,你记住了。你是我的,你永远是我的人。但我不会再碰你,灵魂出轨了的伴侣真的好脏。你应该为此向我恕罪。」

之后的几天,沈衍果真不再触碰我。

他将我推进无边泳池中,池水中还有他提前养的几百条红腹水虎鱼。它们虽还是鱼苗,口中却已经长满尖锐的细齿。

沈衍划破我的双脚,吸引它们来啃噬我的十个脚趾。

日复一日,每天都像身处炼狱。

沈衍则在一旁,慢条斯理地享受着红酒。

到了半夜,他还是会像深情的恋人一般为我上药。

他抚摸着我脚上血肉模糊的伤口,露出心痛又满足的神情:「伤成这样很疼吧?小滢,你真的就算死也不能爱上我了吗?哎,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我闭着眼睛,白天在海水暴晒让我头痛欲裂。

依稀听见他提起沈渡,我才有些反应。

「你……将沈渡怎么样了?」

沈衍正替我涂药的手突然用力陷进我的伤口,我痛得尖叫。

他低沉的嗓音像淬了毒一般:「他哭着跪在地上求我放过他,他说只要我放他走,他还会是我听话的弟弟。你看,他根本就没那么爱你。」

我听了,哭着笑出了声:「哦,那就好……他没有落到你手上那就好。」

「你!」沈衍第一次克制不住怒火,提着我一只脚将我拖出房间。

我虚弱地睁开双眼,今夜的星空真美,是在国外很少能看见的满月。

沈衍将我丢进了泳池,我扑腾了几下喝了不少水。

他蹲在泳池边,苍白的手指搅动着水面:「这座海岛是不是很美?我买下它的时候为它取名蓝星。本来想在岛上和你举行婚礼,然后将它作为蜜月礼物送给你的。我原本美好的一切全被你和沈渡毁了!你和他都该死。」

我放弃了挣扎,沉入了水底。

……

14

寂静的周围突然变得越来越嘈杂,人声,机械声,全部汇成一张密集的网。

我像一条溺水的鱼重新被打捞上岸,新鲜的氧气灌入口鼻,我猛然惊醒过来。

才发现紧握着我的是一双手,微凉,十指修长,骨节分明。甚至能清楚地摸到他手背和腕间突兀的血管。

而眼前的白雾散去,露出魂牵梦绕的那张脸。

沈渡苍白的脸上布满泪痕,声音都在颤抖:「你终于醒了……」

我原来真的在医院,房间里冷气开得很低,我被冻得说不出话。

可看着沈渡,明明心中充满对他的恨意,我的指尖却不知不觉中落到了他的额角,轻轻抚摸上面那道几乎纵横了他大半张脸的疤痕。

许久,我才艰难地拼凑出一句话来:「你受伤了,疼……吗?」

沈渡用力握住我的那只手,蜷在床边无声痛哭得像个孩子。

「不疼,这里才疼。」

他将我的手抵在他心口,「那天你跳下去的瞬间,我感觉人间和地狱没有区别……」

番外.沈渡

警方查到沈衍失踪前,在缅北购买了大量火药。

我对这位哥哥很了解,他藏在斯文外表下的是比野兽还冷酷的疯狂。

他那晚袭击了我带走蓝滢后,给我留了一份残缺的地图。

地图碎片上用红色的笔写着:还记得小时候你最喜爱的那只波斯猫吗?乖弟弟,十天之内找到我,向我低头认错。否则,我会让蓝滢像烟花一样消失在夜幕。

我顾不得头上的伤口,发了疯一般四处搜集他给我留下的零星线索。

时间每过去一天,我就失眠得更严重。

只要一闭眼,就能看到那只被剥了皮丢弃在垃圾桶里的波斯猫。睁着的黄蓝色眼睛,像两颗黯淡的玻璃珠。

那个场景永远是我童年的噩梦……

而织造这个噩梦的人是我的哥哥沈衍。

不止如此。

七岁那年,我因为在他生日宴上弹奏了一首小夜曲。便被他关进地下车库,他将刺鼻的汽油从我头顶浇下,警告我以后不要在他面前出风头。

否则,他下一次会点燃手中的打火机。

九岁那年,我又因为当着父亲的面,和外籍客户用英文多说了几句话。他便和管家一起将我摁进了喷泉池中,从此以后我对水便产生了一种无法克服的恐惧。

再大一些,我懂得了暂时的臣服。

沈衍很满意我的乖顺,总是喜欢拍着我的头夸我听话。

在外人看来,他对自己的弟弟十分温柔关照。

而这种无限度的宠爱和保护,却让父母越发觉得我懦弱无用。是个躲在哥哥背后,永远成不了事的小孩子。

但这就是沈衍他想看到的。

成年后,沈衍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

父亲将公司交给了他管理,还给他订下一门满意的亲事。

那个即将成为哥哥妻子的女人,我很小的时候就见过。

即使过去那么久,我依然记得那天清早她穿着纯白毛衣,红色的格子裙,弯腰朝躲在钢琴下哭泣的我露出小酒窝。

「我小时候不愿意练琴的时候也偷偷哭,但是坚持下去后你会发现,那些令人感到痛苦的日子其实也没有那么糟。」她拉着我的手,让我坐到她身旁。

「不信,你看。音符会在指尖跳舞哦。」

那天,她为我弹了一首《星星》。

期间她还弹错了两个音,但我什么都没说。

我看着她雪白的手指在黑白键上移动,她时不时侧过头对我微笑。

从未有过的热潮在心中蔓延,她没弹完,我就红着脸逃走了。

我从佣人口中得知她叫蓝滢。

从此之后,这个名字成了我每次深陷黑暗时的救赎。

蓝滢那天对我说的话莫名地成了我的信仰,有了信仰的人好像即使摔倒也不会觉得那么疼了。

终于,在沈衍规定的期限我独自来到了那座海岛。

见到蓝滢的那一刻,我的心脏痛得快要裂开。她多看我一眼,我都怕自己会失控杀了沈衍。

可是我还不能,这个疯子在岛上某个地方埋了火药。

我来之前给当地的警察留了消息,我要在蓝滢平安脱险之前为她争取更多的时间。

我太了解沈衍了,他让我来这里,最想看的是我下跪认错的卑微姿态。

只要我表现得足够像他的一条狗,他的心情就会好些。

所以我忍着胸口的剧痛,对着沈衍说着违心的话,指尖却几乎深陷掌心,可这些加起来远不及蓝滢身上的伤。

蓝滢她的眼泪彻底击碎我的理智,我突然意识到与其听我在这里说着伤人的话,她也许更希望我现在拥抱她,和她共赴生死。

可意识到一切的时候什么都晚了,蓝滢跳海了。

她像只破碎的蝴蝶摔进汹涌的深海,我几乎没有犹豫跟着她一起跳了下去。

巨浪几次将我拍向礁石,我的眉骨碎了,四肢百骸也痛,猩红的液体混杂着海水不断涌入我的眼睛。

我一遍又一遍地叫着她的名字,回应我的却只有落单的海鸥哀怨的悲鸣。

无尽的绝望中,她奇迹般地浮出了海面,我用仅剩的力气朝她游过去。

这一次,我绝不再松开她的手。

后来,当地警方及时赶到,将我们救起。而沈衍被找到时,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怀里紧紧抱着一条白色婚纱……

蓝滢双脚伤得很重,就连替她清理伤口的护士每次揭开纱布时都不忍心下手。

更糟的是,她因为长时间浸泡在海水里导致了严重感染,得了败血症。

她在一次次病危通知中,坚持了下来。

当她睁开眼睛的那瞬间,我泣不成声。

警方向她说明了一切,我和她之间不再有任何误会。可蓝滢她再也穿不了她喜欢的高跟鞋。

我知道她怕我自责,所以对这些只字不提。

我每天推着轮椅上的她出去时,她也总是表现得很开心。

甚至乐观到反过来安慰我说:「没关系的,就是一双脚而已,又不是没了手。」

她依偎在我怀里,开玩笑道:「要是没了手臂,我以后该怎么拥抱你呀。」

我强忍着眼泪,用力抱紧她:「你有我,我年轻力气大。可以抱着姐姐一辈子。」

「那你要是老了呢?」

「老了我们就一人一辆轮椅,让我们的孙子孙女推着我们走。」

她含着泪笑出了声,小指轻轻勾住了我的小指,说道:

「那到时候,我的轮椅肯定比你快。毕竟到那时,我都有几十年驾龄啦。」(全文完)备案号:YXX10mbaJAFRxeNZv8hQxQ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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