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的蛊

他放下手,我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眼睛,用我最诚挚的眼神跟语气:

「人和人之间的感情并不只有男女情爱,你那么聪明,应该知道的。」

他似乎思索了一下:「我只知道,他想对你师娘下红线蛊,那种绝对占有的感情,就是我对你的感情,你只看得见我,心里只有我,跟我对你一样。」

我悬着一颗心,长年累月的折磨,谢如鹤几乎被蛊仙人驯化成傀儡,思维已经偏执到变态。

「也,」我艰难启齿,「也不是不行……但我想要对感情的自由掌控,绝对不是受什么虫子的影响。」

我放柔了声音,用我毕生最大的耐心跟温柔:「我们可以先单独相处,没准我可以爱上你,跟爱沈云流和木秋白不一样,我分得清楚,你是独一无二的,我真心喜欢的,不好么?」

他看着我,一言不发,我的心七上八下,谢如鹤从小就聪慧,要不是因为荒年,他该是状元料子,在他面前耍小心思,我并不确定自己的权宜之计可以蒙过他。

好在,他看着我,缓慢而认真地点了下头。

我刚松了口气,笑出来,他低声说:「那我,先不杀他们,你只和我在一起,只想着我。」

谢如鹤绝对给沈云流跟木秋白下了蛊,随时致命的蛊。

我现在一团乱麻,勉强理出一个思绪,喉间骤然一疼。

他撕下我的喉结,手一松,喉结落到地上,他轻声说:「小宣,你可以穿裙子了,我可以保护你了。」

19

我和他手上都没有钱,谢如鹤十分利落地对人下蛊,便有人源源不断地送钱过来。

我给他易容,将他的红瞳进行伪装,他对着铜镜看了许久,最终将目光落到了我身上,问我:「小宣,我这个样子,你会爱上我吗?」

我看着他的脸,怔愣了一下,突然想起小时候的谢如鹤是我们村中最清秀的男孩,和我一道玩的小姐妹都偷偷喜欢过他。

我,我大概也喜欢过,只不过后来忙于生存,感情由喜欢到依赖再到怨憎,最后释然,现在只当他是个久别重逢的故人。

「爱一个人,可不是只看脸的。」

我这么回他,他便敛下眸子,若有所思。

谢如鹤特意等到距离蜀中不远,他的伤势几乎好全时才动手将我带走,沈云流完完全全被利用了一遭,成了免费的马夫、镖师和大夫。

我们也在往蜀中走,谢如鹤在成衣店让我挑了好多衣裙。

脂粉钗环,一个不少,我活了十八年都没在自己身上带过那么多叮叮当当的东西,最后店家给我上了妆,将铜镜放到我身前,我看着镜子里妆容精致的姑娘,小愣了一会儿。

实在与我平时的装扮大相径庭。

我都有些不好意思看自己,便放下了铜镜。

「不喜欢吗?」

谢如鹤问我。

我捏了捏耳垂:「呃,不是不喜欢,只是……有些不适应。」

他盯着我,冒出来一句:「很好看。」

我的脸热了一下,基本没有听到别人这么夸过我。

他说:「我记得小宣小时候穿裙子就很好看。」

谢如鹤的视线落在我的衣裙上,我忽然想起来,他第一次绑我的时候,最后扒了我的衣服,那时候他不会是想亲手给我换衣服吧?

我偷看了他一眼,没想到正好撞进他的眼中。

我企图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就听到他说:「这样呢?你会爱上我吗?」

好执着……

「甜言蜜语和糖衣炮弹也够不上爱的。」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似乎受到了挫败。

我问他:「你要放弃吗?」

他摇了摇头:「我想做独一无二。」

谢如鹤牵起我的手,我仍旧被冰到了,他雇了辆马车,我和他大多数时间都单独待在马车内。

他买了许多点心,全都放在我跟前,他让我多吃一点,要将饥荒时馋过的吃食都吃个够,直到我实在吃不下。

在金月崖的时候,师娘变着花样做吃食,我已经过了那段见到什么都想吃的年纪,可谢如鹤还停留在那段时光里。

他反反复复地问我:「你会爱上我吗?」

似乎只是在寻求「我爱他」的那一个结果,不论真假,只要我说,他就信。

他笨拙地讨好我,以求我的爱,他却并没有弄清楚自己的感情。

他对我的,是病态的执念,而不是真正的男女情意,但他意识不到。

谢如鹤好像只是在汲取我身上的温度。

他几乎时时刻刻都拉着我的手,时而将我的手贴在他的脸上,面上却是长久的空白,眼睛低垂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问他怎么了,他抬起眼看着我。

眼中的空洞和茫然,几乎让我瞬间掉下眼泪。

他用指腹轻轻拭去我的眼泪,盯着水渍发了很久的呆:「为什么要哭?你很疼吗?」

我睁大了眼睛,止住眼泪:「我不疼。」

「那你为什么要哭?」他看着我,「是想其他人了?」

我捂着他的手摇头:「没有,我没有想别人,只是突然心里有些难受。」

他忽然抽出了自己的手,背着我,不知在做些什么。

骤然间,马车内弥漫出一股血腥味,我追到谢如鹤身前,他的手掌被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全都是血。

他递给我一个小瓷瓶:「蛊虫我放进去了,它可以让你师娘醒过来。」

那张沾满了血的手抬起来,摸上我的脸颊,轻轻摩挲:「这样就不难受了吧?」

我看着他,手在不知不觉中紧紧攥紧了袖口,我深吐出一口气,才能平稳住自己颤抖的声线:「难受。」

我拿下他的手,给他止血、上药、包扎。

「看见你受伤,我很难受。」

20

我和他同行七天,即将踏入蜀地。

沈云流跟木秋白终于找到了我。

我沿途留下记号,也在找寻他们给我留下的信息,知道他们安然无恙,总算放下了心。

我支开谢如鹤,让他去给我买包子,沈云流跟木秋白在一家茶肆里等着我。

久别重逢,他们安然无恙我自然欣喜,可我担心谢如鹤发现,便急匆匆地将瓷瓶塞到沈云流手里:「这个可以救师娘,你们先回去,不用管我。」

我转身就走,沈云流紧紧扣住我的手腕:「你跟我们一起走。」

他的视线锐利,不容我的拒绝,我只好飞快地跟他们解释:「他给你们都下了蛊,我还没套出给你们解蛊的办法,你们出现在他眼前,太危险了。」

木秋白往日的笑容尽收,目光好像钉在了我的身上:「你怎么换回了女装?他对你做什么了?」

我心急,他们不放我走,担心他们,也担心谢如鹤,急上加急。

「他和我是……是幼时相识,不会对我做什么,你们别担心。真的,他对我很好。」

沈云流的手好像松了松,我立刻挣开,嘱咐了一句:「快回去救师娘。」

说罢,我拎起裙摆往回跑,却看见街上那个怔怔望着我的人,手里拿着热气腾腾的纸包。

心顿时坠入阴冷的深渊。

「谢如鹤,我们……」

谢如鹤一步一步走过来,没有分出一点眼神给沈云流和木秋白,直勾勾地看着我。

「小宣,你一直在和他们联系?」

「我没有,」我小跑到他身边,立即握住了他垂在身侧的手,「这是回蜀中的必经之路,我们只是碰巧遇见。」

我顿了顿,跟他说:「我不跟他们走,我只跟着你。」

他看着我,压迫感几欲让我窒息,终于,那种感觉稍微淡去,他沉默着拉着我转身离开。

我松了一口气,边走边回头,对着他们无声地说:「快走。」

却在下一刻,我的呼吸都停了。

时间被放慢无数倍,我的大脑眩晕,耳边一片嗡鸣。

沈云流吐了血,跪倒在地,木秋白向来深情的眼睛在一瞬间失去了神采,如秋叶凋零,飘落在地。

我后知后觉地接收到重物倒地的声音,发了疯一样往他们那里跑,可谢如鹤紧紧抓着我。

「小宣,你选了我。」

我失去控制,心脏像是被撕裂了,我朝他怒吼:「我选了你,你为什么还要杀他们!我选了你啊!」

街上混乱成一团,惊叫声,碰撞声四起。

「是你先骗了我,」他仍旧面无表情,「我后悔了,我不要什么独一无二,你爱我就行。」

「你杀了他们,我恨死你了。」

「没关系,我有办法……」

「你杀了我吧,」我挣不开他,满腔怒火和极致的伤痛让我恶狠狠地看着他,「他们死了我也不会活,除非你把我蛊成傀儡,不然,只要我有一丝神智在,我就去死,我记着你杀了他们,我恨你,我绝对不会在你的操控下活着。」

谢如鹤蓦地闭上了眼睛,紧锁眉头,好像陷入了痛苦里。

我趁机挣脱了他,飞快跑到沈云流身边,他拄着剑,对我摇了摇头,我转身颤抖着去把木秋白的脉,去试探他的呼吸。

很微弱,但还活着。

狂喜之下,我几乎是顷刻间崩溃,张着嘴,发不出一点声音,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沈云流走到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擦干净眼泪,转头去看,人群混乱的街道,已经没了谢如鹤的身影。

21

沈云流吐的血吓人,但他的伤还没有木秋白严重。

木秋白直到第二日晚上才清醒过来,看见我坐在他的床边,愣愣地眨了眨眼。

「你感觉怎么样?」

他微微皱眉:「还有一点被啃噬的感觉,但是没那么痛了。」

我松了一口气,沈云流端来药汁,我将木秋白扶起来,他轻咳了两声,将药接过来,一下喝完,然后偎在我的颈间,小声地说:「苦。」

「还有命觉得苦就不错了。」

我说完,心沉下去,低声说:「是我连累了你们。」

沈云流将药碗放好,搬了凳子坐在了旁边:「现在可以安心了,说说看,你和那个蛊仙人是怎么回事?」

「他不是蛊仙人,是蛊仙人炼的蛊人。」

我顿了顿,想到谢如鹤,思绪翻涌,最终跟他们说:「我要去找他。」

沈云流看着我,眼神晦暗,却并未多说什么,木秋白抬手拔下了我头上的一根钗:「几日不见,师姐心胸更宽广了,要再多容纳一个人?」

这话阴阳怪气,我没去理会,扶着他躺好:「我答应了他,我必须去。」

我站起来,跟他们说:「你们先回金月崖,我会想办法让他解了你们身上的蛊。」

我快步出门,快到几乎跑起来。

谢如鹤没有杀沈云流和木秋白,他没有下得了手。

在我踏出客栈前,沈云流追了上来,他跟我说:「他的脉象已经是命不久矣的人了,第一次给他诊脉就发现,至多能活两个月。」

我下意识地以为自己听错了,怔怔地反问:「你说什么?」

沈云流抿了抿唇:「当时我以为他是年事已高,或者练蛊可能出了差错,所以筋脉残缺,五脏六腑破败,已经很难再维持生命。那些药也只能暂且修复表面,而里……」

他摇了摇头:「救不回来了。」

我的大脑空空,听到自己在问:「他自己知道吗?」

沈云流点了点头:「他说他想赶快进蜀,我以为他是想见师娘最后一面……」

我扭头向外跑去,抢走了刚入客栈的客人的马。

他想进蜀,路只有一条,我还可以追到他。

天上又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我越骑越快,淋了一夜的雨,骑了一夜的马。

在晨光熹微时,我看到了前方的人影,他向前走,一步一挪,速度十分缓慢,像是已经走不动了。

我飞快下了马,去牵谢如鹤的手,随即便感受到刺骨的寒冷,从手蹿到大脑和心头。

谢如鹤没有回握住我:「你不是恨我吗?」

「你不是没有杀他们?」

他转过头,用那双空洞的眼睛看着我,说话又慢又轻,像是费尽了全力:「我是想杀,但我不想你死。」

「小宣要好好活着。」

他抬起手碰了碰我的脸颊,看着我,垂下了眼睛。

我回望着他,对视的这一刻被无限拉长,我见他缓缓向我低头。

苍白的唇似有若无地擦过我的嘴唇,没有任何停留,就像是一阵风。

谢如鹤宛如失去了支撑,他倒下去,我抱不住他,他最终还是摔到了泥地里。

泥水很冷,他也很冷,但他看着我,眼中好像有了微弱的光亮,声音断断续续,已经成了气音:「我很高兴……

「我没有死在南疆,那里,又冷……又疼……」

「别说话了,我带你回蜀中。」

他望着我,好像没听到我的话,一字一顿地说:「幸好,你不,不爱……」

谢如鹤,如鹤,长寿长命之愿,而他幼时经历荒年,少时与蛊虫为伴,病躯残体,活不到他的第十九年。

22

谢如鹤死了,他下的蛊都失了效。我不受情蛊所困,沈云流跟木秋白也不会再受蛊虫要挟。

我将谢如鹤葬在了金月崖顶,这里树木葱茏,有很多小动物,能看到山脚下炊烟袅袅的人家,我觉得他会喜欢这里的。

我在他的碑前枯坐了很久,从日出到日落,如此循环。

看着墓碑上的名字,我开始细细思索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刚开始被掳走,他肯定是会想办法逃出来的,可是没有成功,就被送到了南疆,被送到了蛊仙人那里,就更逃不出来了。

一个两个,无数个蛊虫进入他的身体里,为了争夺地盘,获取营养,不断地在他的身体里打架,他是怎么忍下来的?

谢如鹤的性子从小就沉稳,从来不会大惊小怪,也没有看到过他大惊失色的样子,但那种时候,他应该也会叫出了,肯定很疼,疼得再也叫不出来,所以嗓子才会坏掉。

他看到一拨又一拨的孩子被活着送进来,死掉再送出去,他会怎么想?

是不是想着,他没准也会被这样送出去?

可他偏偏活了下来,活了那么长时间,忍得了那种痛苦,以至于蛊仙人都对他另眼相看,会跟他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

他那个时候会想些什么呢?

他在想,他这个样子还算不算做一个人?

一个感知不到痛和温度,一个几乎没有感情的人,究竟还算不算是一个人?

揪心得很,我的额头磕在了他的碑上,眼泪接连掉在地上,我哑着声音问他:「谢如鹤,你是不是疼了好久啊?」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师娘上到山顶来找我,将我揽进她的怀中,她叹了一口气:「也是师娘有错,师娘要是早些发现那东西的坏心,就不会让这孩子受那么多苦。」

我想摇头,身体疲累的表现不出我的想法,错的是坏人。

后来,我晕了过去,醒来就看到木秋白趴在我床边,沈云流给我端粥进来,他好像生怕惊扰了我,努力柔和自己的神色。

「秦宣,」他把碗递给我,想说什么,可他嘴笨,又说不出来,最后就憋出来,「好好休息。」

木秋白被惊醒,看着我,眼睛倏然亮了起来:「师姐!」

他的侧脸睡出了红印,显得有些憨憨的。

我对着他笑了一下,让他别担心。

我从来都是想活下去的,谢如鹤也想让我好好活下去,那我就一定会好好活着。

红线蛊瞒不住,师父知道了我是女子,但他只是有几天没给我好脸色,恨不得指着我的鼻子骂:「要装你也不装严实点,你让我的老脸往哪搁,我这不是自砸招牌吗?」

当时我已经准备下床,下跪,求他不要逐我出师门。

但我被子还没来得及掀开,他就甩袖子走了。

师娘跟我说:「你那点本事,糊弄其他人还行,你师父比你多学多久易容,还看不出来你?」

我傻了眼,呆愣愣地「啊」了一声。

「他也舍不得你,早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我愣神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自己早就被发现了,还以为自己装得挺好。

「师娘,师父为什么不收女弟子?」

她的笑容微滞:「在云流之前,你师父还收过一个弟子,是个女弟子,唉……那时候你师父年轻,姑且算有几分姿色,那孩子……」

她悠悠叹了口气:「走歪了路,你师父生气把她逐出师门,说再也不收女弟子了,当时发现你是个女孩子,他自个纠结了好久,最后还是决定留下你。

「你们可都要好好的,你师父嘴硬,但是哪个徒弟他都心疼,你前几天在崖顶不吃不喝,他每天晚上都要去偷偷看你,回来就唉声叹气,听得我都烦了。」

「让师父担心了。」

师娘笑了一声:「担心的何止是他,云流一天剁坏三个菜板子,秋白直接跟着你在崖顶待了三天,你陪着那孩子,秋白看着你。」

她拍了拍我的肩,站了起来:「宣儿也是个大姑娘了,改天师娘带你下山买花裙子,头面脂粉一样都不能少。」

我穿好衣服,走出房门,正好跟提着饭盒的沈云流碰面,木秋白抱着小食铁兽跑着过来叫我:「师姐!」

番外如果是沈云流

因为我骗了师父,所以他要罚我,让我以后都要跟着沈云流下山挑水,砍柴做饭。

很长时间没干过体力活,第一天挑水的时候就把肩膀给磨破了。

沈云流给我调制膏药的时候,我就猜到,他肯定又在心里骂我麻烦。

但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沈云流好像对我温柔了许多。

虽说还是沉默寡言,冷着脸,但冷言冷语少了。

我扮男装时,他一天能对我说八回「烦人」「闭嘴」。

穿个红裙子,他就不嫌烦也不嫌吵,下山回来还能给我带个丑陋的口脂。

他怎么这样?怎么还歧视男子呢?

金月岭有人家办喜事,沈云流找了个活计,在后厨杀猪,我和木秋白跟着蹭了顿饭。

在新人交拜时,沈云流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来到厅堂,他这个大高个在人群中太明显,我远远地给他招手,他躲着人来人往的碰撞走到我旁边。

还是那副棺材脸,太不喜庆。

我扯着他的嘴角向上拨:「人家大喜日子,你笑一下啊。」

沈云流拿开我的手,脸色没有一点变化:「是别人的大喜日子,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这话说的,要是你大喜日子,你就会笑了?」

他冷冷地瞥了我一眼,这一眼让我想起来,他说他不成亲的。

「师兄,你真的不打算成亲了吗?」

他不答,反而问我:「你呢,现在你能嫁人了,你会成亲吗?」

我摸着下巴想了会儿:「说不准,要是遇见喜欢的人,咱也不能错过啊。」

话一出口,我莫名感觉这个红艳艳的厅堂顿时阴森森的。

沈云流整个人在散发着冷气,实在不太吉利,我跟看热闹的木秋白说了一声,就拉着沈云流出了人家的小院。

「师兄,人家成亲呢,你摆那个臭脸给人看干什么?」

他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好像在压抑着什么。

我心中浮现不好的预感,身一转,准备开溜。

走了没几步,就被沈云流揪着领子拽了回去。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我很有眼力见地用手给他扇风:「师兄,消消气。」

他睁开眼睛,漆黑如墨的眼睛,一片沉静:「我当真了。」

我没明白他的意思:「什么当真?」

他低声说;「你说的,我和你一起在金月崖养老。」

沈云流不是一直喜欢清净吗?他现在就料想到他年纪大了之后会害怕孤单?

「我招个上门的,咱们仨……」

他的视线瞬间变冷,我想我大概是说错话了,乖乖闭嘴。

「秦宣。」

他喊了我一声,我忙不迭地应下:「在。」

「如果没有红线蛊,你能喜欢我吗?」

我便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

他移开了看着我的目光,耳根红得彻底,红色逐渐蔓延到脸颊、脖子。

「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番外如果是木秋白

我原先以为木秋白纯粹是犯贱撩拨人,没料到他的玩笑里存的真心。

他的及冠礼结束后,喝得酩酊大醉,沈云流去给他煮醒酒汤,他非要拉着我看月亮。

爬到树上,脚荡在空中,头靠在我的肩上。

沈云流说的男女有别,要保持距离,他是一点也没放在心上。

可能是因为我今天一直顺着他,对他温柔有加,让他认不清自己小弟的身份。

他竟然敢骂我:「秦宣,你真是个笨蛋。」

我拳头刚硬,就听到他醉意朦胧的声音:「我都喜欢……

「什么都喜欢?」

然后他就睡着了。

我「啧」了一声,看着地面,最后还是叫来了沈云流才把他给折腾下去。

第二天晌午,我在房间内研制易容道具,木秋白忽然闷头进来,还不忘关门。

一下将我困在他和桌子之间。

我呦呵一声:「还没醒酒?」

他闷闷地问:「昨晚我和你说什么了?」

他这状态难得,我有心逗他,便阴沉了脸:「你自己说过的话都不记得?」

我感知到他的呼吸急促了一些,声音细弱如小猫:「师姐,你生我气吗?」

我愣了一下,他以为他说什么了?

「你觉得我该生你的气吗?」

「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听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在里面,我正觉得自己玩过了头,准备揭过这茬,不再逗他。

却被他扣在了怀里。

我的眼前一黑。

「我是真心的,很早很早很早之前,我就喜欢师姐了。」

宛如晴空霹雳,劈得我外焦里嫩,心跳迅速加速。

「喜,喜,喜欢我?」

「我还以为我是断袖,可是发现师姐是姑娘之后,我还是喜欢师姐,师姐,你不要讨厌我。」

我有些蒙,反应不过来。

「你,在我还是男人的时候就喜欢了?」

「是,一直喜欢师姐,可是师姐看不出来,还笑话我长得矮。」

呃……我年轻的时候确实挺欠……已经在努力改了。

「师姐……」他一声接着一声地叫我,「我好开心你中蛊后第一个看到了我,喜欢我,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我推了推他,企图辩白:「可那都是因为红线……」

他将我抱得更紧:「我不管那些,师姐喜欢我,我就开心。」

勒得我有些喘不过气。

我使劲拍了拍他,他才将我松开,红着眼睛,泪光盈盈地看着我,好像遭受了十足让他心碎的事。

我清了清嗓子:「倒也不用如此卑微。」

我想起我中蛊时结的梁子,捏了捏他漂亮的脸蛋:「我给你机会,你证明一下有多喜欢我吧。」

木秋白愣了一下,红通通的眼睛眨了眨,目光瞬间发生变化。

他凑近我,压低嗓音:「木秋白供你驱使。」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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