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极下面会不会冰封着远古巨兽或者怪物?

空荡荡一览无余的船舱里,刚才还在抽烟的老马不见了。

令人窒息的安静里,我们三个人面面相觑、遍体生寒,谁都没有再说话。

半晌后,大张开口了,声音里带着一丝隐藏的颤抖:「估计老马是出去抽烟了。不然我们先在船上找找,好歹凑合过这一宿,明天再想办法联系科考站。」

大张虽然平时总是嬉皮笑脸,但是关键时候还是挺靠谱的。

老马不在,我和何丽丽不自觉地开始依赖大张,都点了点头。

搜索船舱的时候,我心里都很忐忑,每翻找一下都得提前做好心理准备,生怕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

我就怕翻出个什么冷冻尸体来。

但让人意外的是,船舱里虽然东西有些凌乱,却没有我们想象中的尸体。

我们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心里都有些庆幸,看来这船里的人确实是被救援队救出去了,只不过把船留在了这里。

这时候老马也走进了船舱,问我们发现什么了没有?

他身上缭绕着浓浓的烟味儿,看来刚才确实是出去抽烟了,没在船舱里,抽估计是觉得船舱灰尘太多,怕会引发爆炸。

船上的东西很齐全,好像这里的人是突然消失了一样,可惜时间过去太久,几乎没找到什么还能用的东西。

船舱里找到的破旧棉被也被冻得邦邦硬,跟寒铁似的冷,结着厚厚一层冰晶。

大张脸色很难看,在这种零下几十度的环境里,没有任何防护地过夜,无异于找死。

我们在这睡一宿,明天早上就会变成四座人型冰雕。

总不能坐在这里等死,我拿着手电站了起来:「我去屋里看看吧,说不定还有什么能用的东西。」

知道船舱里没有死人之后,我心里就没那么害怕了,自己打着手电筒下到了房间里。

房间里比船舱更冷,由于密闭空间空气没有流动,带着股令人窒息的烟尘味道。

我捂着鼻子四处翻找起来。

这个屋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有冻得硬挺的被子铺在床上。

衣服应该都被人穿走了,柜子里只有厚厚的一层灰。

我有点儿不甘心,又到隔壁摸索了起来。

这条船不算大,船里的房间也都很小,只有几个平方。

用高亮度的户外手电筒一照,连空气里的尘埃都一览无余。

让人惊喜的是床上居然堆着一件冲锋衣。

我赶紧上前去把冲锋衣拿起来,但令人失望的是,冲锋衣也早就冻得发硬了。

我皱着眉摸了摸,还是把它塞到胳膊里夹着,说不定会有什么用。

就在我出门的时候,身后突然「啪嗒」响了一声。

我低头看过去,冲锋衣里掉出来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正安静地躺在地上。

用手电一照,似乎是一个本子。

我弯腰捡了起来,果然是一个牛皮本,表面结着一层冰霜,里面的纸张都已经发黄、发脆了。

07

这似乎是一本日记,估计是船上那个科考队员的。

应该是个男人的,因为字有些龙飞凤舞,很飘逸、很好看。

我有些好奇,坐到床上翻看起日记来。

日记前面记了一些家长里短,还有为这趟旅程所做的准备。

我又继续往后翻,在看到中间的时候,终于开始记载起有关南极之旅的内容。

「11 月 18 日

我们终于抵达了南极。

这片地方像我想的一样美丽,一望无垠,天地茫茫。

明天就要出发去探测了,很激动,也很兴奋!

到底那个声波是什么东西传出来的?希望可以一探究竟。」

「11 月 19 日

南极逐渐进入了夏天,最近看到了很多小动物,海象、有帝企鹅,甚至还看到了虎鲸猎食海豹,很可惜没有拍下来!

还打算带回去给康康看看的。

今天没有再收到那种音波,大家都有点儿失望。

不过我们对海水进行了采样,希望能够找到答案。」

「11 月 20 日

我们对海水进行了初步检测,里面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奇怪,明明那个时候收到了音波啊,为什么会没探测到呢?明天再用摄影机下去看看吧。」

「11 月 21 日

那个声音又再一次出现了,但是这次不是在海里,而是在附近冰层下的孔洞里,一直在做无用功,可恶,这东西到底在哪里?」

「11 月 22 日

今天搜索了冰层下的三个孔洞,并没有任何收获,明天继续。

这个鬼地方实在是太冷了,再这样下去真他娘的坚持不住了!」

「11 月 23 日

想妮妮和康康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我们把附近冰层全部探测了一遍,终于锁定了那个声音,这次的声波更加明显了,阿成说这东西可能不止上百米。

宋妍觉得我们最好先回去,这东西太大、太危险了,不是我们能应付的。

但我们都很想去看看,万一发现了什么史前生物,我们就要扬名了!明天出发去看看到底是什么,看完就走!」

我的心情也跟着紧张起来,日记里说的那东西说不定就是我们这次在特里布湖采样要找的东西,上百米,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迫不及待地往下翻了起来。

下一页的内容突然变得潦草起来,好像是慌张地写成的,甚至连日期也没来得及写上。

笔画之间连带着,还有些停顿,像是哆嗦着手写的。

我仔细地辨认起来。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只有这一句话,后面还写了一段什么,却被浓重的黑色污渍盖住了,看不清楚。

莫名其妙,这人怎么跟演电视剧似的。

有啥话直说呗,还整个悬念!

所以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我的好奇心被勾起来,痒痒得难受,收起本子打算再去别的房间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其他线索。

结果一打开隔壁的门,我浑身一哆嗦,如坠冰窟。

这个房间里,床不是空的。

床上躺着一个长条状的东西。

那东西听到我推门的声音,顿了一下,慢慢地转过身来。

我吓得魂飞魄散,尖叫声卡在嗓子眼里喊不出来,只觉得浑身定定地僵硬在这里,连跑都跑不了。

就在我几乎要吓晕厥过去的时候,小张的声音响了起来。

他的声音比零下几十度的严寒还多了一丝凉意。

「方晴姐?」

我定睛一看,床上躺着的居然是缩在睡袋里的小张。

此刻他正疑惑地看着我,伸出手来拉开睡袋的拉链。

「方晴姐,你怎么在这儿?」

我浑身一软,差点儿没直接瘫坐在地上。

冷汗顺着我的额头滴下来,很快地就结成了冰,我的声音里带着前后余生的颤抖和埋怨:「我操,怎么是你啊,吓死我了。」

来了南极才两天,小张已经吓了我两次了,再这样下去,我他妈的心脏都要受不了了。

小张有些抱歉道:「我和你们走丢之后就不知道该往哪儿去了,结果走着走着就碰到了这条船,我就上来避避风。

「只有你吗?马老师,还有大张、丽丽他们呢?」

我拍着剧烈跳动的胸膛:「他们都在船舱里,我是来找东西的。」

小张坐了起来:「这里没什么东西,我只找到几个睡袋,这个睡袋里面有内胆,还勉强能用,都在那边的柜子里,我给你们拿。」

我点点头,心跳平息下来后,我心里涌上一丝欣喜。

本来我们还都担心小张,生怕他一个人迷失方向活活冻死,没想到他比我们上船还早。

我语气里带上欢快:「大张!丽丽!看我找到谁了?」

没人应我。

下楼之后我才发现大张正站在船舱里,呆呆地看着一张纸。

「干吗呢?」

我边下楼梯边道:「你看我找着谁了,小张!这家伙来得比我们还早,刚才我一推门看见他在床上,好悬没把我给吓死!」

听到我的声音,大张猛地抬起头来。

四周太黑了,我没有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恐惧。

「是吗?那太好了。方晴你跟我来一下。」

「搞什么啊,神神秘秘的。」我埋怨道。

大张有些不对劲,往常这时候他早就跳起来抱小张了,我们四个人里就数他最闲不下来,总是开开心心地傻乐。

但他今天一反常态,用力地拉着我走到了船头的操作仓。

小张在我身后没出声。

「怎么了呀?」我甩开他的手,「你没看见小张吗?」

大张面色铁青,低着头,半天没说话。

半晌,他终于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我,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方晴,你相信世界上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吗?」

我还没反应过来:「双胞胎?」

大张咽了口唾沫,轻声道:「那如果隔了二十年呢。」

我开始觉得事情不对劲了,皱眉看着他:「你到底在说什么?」

大张没说话,拿出一张照片递给我。

「这是我刚才在操作舱的夹缝里找到的。」

我拿过照片,照片是黑白的,已经发黄了,带着浓重的年代味道。

上面用钢笔写着一行小字:376 科考队于 1998 年 9 月 18 号拍摄。

1998 年 9 月 18 号,就我刚才的日记来看,那估计就是船启程的那一阵子。

照片上几个年轻人围在一起,开心地看着镜头。

他们脸上洋溢着青春,最左边的女孩子穿着一身白衬衫,袖口卷到胳膊上。

她的脸上似乎有一个很大的胎记,但笑容比春光还要灿烂。

这是一群带着青春和无畏的小伙子和小姑娘。

突然,我瞳孔猛地一缩。

左排数第二个年轻人正顶着一张青涩着脸,害羞地看着前方。

这个人的脸是如此熟悉。

博士两年,我与他几乎是朝夕相处,这张脸上的每一个细节我都是如此熟悉。

这张脸属于我的同门。

张规。

小张。

08

我的手难以自抑地颤抖起来。

黑暗里,我和大张浑身发冷。

一瞬间,各种恐怖的猜测涌上心头,以至于我们谁都没敢开口说话。

「干吗呢你们?」

狭窄的楼梯里,小张的声音传了过来,在狭小的楼梯间里带着回音,如同鬼魅。

我和大张僵硬地扭头看过去,我甚至能听到自己脖子发出的「咯吱」声。

大张的手电筒照过去,小张惨白的脸出现在楼梯口,他脸上带着微妙的笑意。

我心里生出极大的恐惧,手上一软,照片落到了地上。

「这是什么?」

小张走上前来, 行走之间没有一点声音。

我脚下好像生了根似的一动也不敢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靠近过来。

大张身体猛地一颤,上前一步挡在我身前。

我抬起头来,感动得几乎是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大张,我的好师兄,平时真是没白疼你!

小张捡起地上的照片,仔细地看了看,然后惊讶道:「舅舅?」

我和大张都愣了:「舅舅?」

小张皱起眉来:「对,我舅舅当年就是极地科考队的,我五岁的时候他出去了就再没回来,我们都不知道他到底去哪儿了……」

他把照片翻过来,反面密密麻麻地写着几个名字,上面左数第二个名字有些模糊了,仔细地辨认后好像是:张伦。

「对,没错,我舅舅就是叫张伦,你们看这儿,他左边脸上有个痣。」

我探过头去看了看,果然那人的脸上有个黑点,我还以为是时间太久染的污渍呢。

小张紧紧地握着照片感慨道:「我姥姥等了他将近二十年,也没把他等回来,临死之前还念叨着要再见他一面……

「没想到,他居然是在这儿。

「小时候我妈就说我长得和我舅舅特别像,我早就忘了他长什么样了,居然还真的这么像,就是舅舅比我高些,也黑些。」

他的脸上充满哀愁,我和大张心里好像一块大石头似的落了地。

刚才的惊慌失措下没仔细看,再看看,照片上那个人确实比小张高一点,也黑了不少。

他看着镜头的神情也不太像小张,那是一种羞涩里又带了一丝天真烂漫的笑容。

小张从来没这样笑过。

我心里安慰自己:外甥像舅,很正常嘛。

大张夸张地拍着胸口,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草,吓死我了,我一看这些照片都吓蒙了,你舅舅和你长得还真像,外甥像舅,你俩这也太像了!比亲爹还像了。」

小张勉强地笑了一下:「是啊,张哥,这张照片给我吧,我带回去给我姥爷看看。」

大张点点头:「应该的,应该的,做个纪念——」

他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来。

如果小张的舅舅没能回去,那就说明这一船人,压根儿就不是被救援队救走了。

他们都死在这儿了。

大家心情都有些压抑,我走出操作仓,把刚才找到的笔记本递给老马。

「老师,这是我在房间里找到的,好像是他们落下的笔记。」

老马惊异地看了我一眼,小心翼翼地拿过了笔记本,从兜里掏出老花镜戴上。

他看得很快,没几下就翻完了日记,眉头紧锁道:「这就没了?」

大张在一边急得要命,好奇道:「老师,上面写的啥啊,给我看看呗。」

老马把笔记扔给他,大张和何丽丽凑到一边仔细地翻看,半天后他抬起头来道:「啥啊这是,正到精彩的地方就没了。

「这人怎么跟演连续剧似的,临死之前就知道说些有的没的,就不说有用的。」

我被他逗笑了,老马瞥了他一眼道:「想知道是什么,明天就看看不就得了吗?」

我们几个人都凑过来,我坐到老马旁边问:「老师,我们明天不是要去找科考站吗?」

老马拿出一根烟,刚想点又放下了。

「你们不想去看看这是什么?要真回去找了科考站,跟他们一块儿找着什么东西,那到底是算我们的还是算他们的?」

他拿着笔记仔细地看着最后一页:

「看这意思,里面的恐怕不是什么普通东西。

「要真能第一个发现,找着什么了不得的玩意儿,咱们回去还愁吗?

「你们论文还不是随便发,都能顺顺当当地毕业,我也不用再给你们操心了。」

他眉间皱起深深的沟壑:「你们自己决定吧,我觉得咱们可以先去看看,难得能有这么个好机会。」

我们四个人面面相觑片刻后,小张犹豫了一下道:「老师,我想去看看。」

第一个人已经说话,何丽丽也积极地举起了手:「我也想去。」

何丽丽到现在一篇论文也没发过,如果这次她还拿不出什么东西来,回去这两年就真白念了。

我和大张对视一眼,大张眼神里带着询问,无声地征求我的意见。

我咽了口口水道:「老师,看着笔记上写的,这东西不小,我们去会不会有危险啊?

而且这船上的人全都失踪了,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我觉得我们最好还是先去跟科考队会合。」

何丽丽在边上「嗤」了一声:「南极能有什么东西?南极连北极熊都没有,最多只有海豹和企鹅。这玩意儿说不定是个什么鲸鱼,咱们去采个样就得了。

「那什么科考队八成是遇着暴风雪,不知道冻死在哪儿了 ,方晴,你自己不想毕业也别拖累我们啊!」

我瞥了何丽丽一眼没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踏上了南极这片土地,我心里一直压抑着一种沉重和难以言喻的恐慌。

出发时恐怖的梦境、那条诡异的语音,还有今天的暴风雪。

这一切似乎都预示着,这一次南极之旅不会那么顺利。

老马想了想说:「你说得也有道理,这样吧,咱们明天上午先去瞅一眼,小丽说得也有道理,去采了样咱们就走。」

大张挠了挠头道:「但是老师,咱没带吃的,这都一天没吃东西了……」

老马伸手在他的背包里翻了翻,又拿起包抖了抖,十几包压缩饼干掉在了地上。

「我就怕会出事,临走之前带了点饼干,你们先垫吧垫吧,等回了科考站再好好吃。」

老师都已经发话了,团队里大部分人也想去,我实在没办法,只能少数人服从多数人地同意了。

但我的心里一直隐隐地环绕着一抹挥之不去的阴影,临行之前的那个电话又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似乎在提醒我:

不要去。备案号:YXA1v2BGajSm5AnRoDCDZD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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