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专栏《她比烟花寂寞:情到深处人孤独》
爱了十年的男友终于向我求婚了
我拿出他的礼物,是一枚精巧的钻戒。
卡片上写着「沈颜,嫁给我。」
我转身将它扔进了柜子,拿了一把大锁锁住,也锁住了我的整个青春。
1
白禹是我的男朋友,我认识他了 20 年,爱了他将近十年。
方雪,是他的初恋。
我算是他的青梅吧,可都说,青梅不及天降,我就是那个倒霉的青梅。
我和白禹相识于微,两家父母关系很好,自然而然的,我们也就经常在一起厮混。
只是上了高中以后,学业繁忙,我们在一起玩的时间就越来越少,偶尔在一起,也就是家庭聚会时。
夏天的校园,热浪在操场翻滚,蝉不知疲倦的嘶鸣,连上两节数学课的我们,烦躁的只想扔掉手中的卷子。
当校园女霸将她的书甩在我的桌上时,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看向我们,大家似乎都在期待着一出好戏。
女校霸抱着手,瞪着她那涂着绿眼影的大眼睛,一脸玩味的看着我:「沈颜,你是不是贱?」
「有种你再说一遍。」白禹手插裤兜满脸不耐烦地站在教室后门,声音不大,却压迫感十足。
众人齐刷刷看向他,又立马转过身,拣起手头的事情,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女校霸看到白禹,狠狠地朝我扔了一记白眼,便悻悻地离开了。
少年精瘦的背脊透出一股无所畏惧的倔,树影婆娑下透出点点斑驳的阳光,他蓦地转过身,光斑打在他白皙的皮肤,宝石般的眸子温暖又明亮,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对我说:
「沈颜,下一次,打回去,别怕,有我在。」
或许吧,在白禹无数次为我出头的某一刻,我就已经爱上他了。
白禹长相清冷俊秀,他的名字永远在校榜一,还打得一手好桌球,在校外有一群兄弟,也算是附近几所学校的风云人物。
而我,因为某一次和白禹一块回家,被他的追求者张妍知道了,从此等待我的是一次又一次的霸凌。
她长相艳丽,听说在校外有不少「哥哥」,在学校,很少有人敢招惹她。
她把我堵在厕所,笑嘻嘻地往我的头上浇下一瓶牛奶,牛奶顺着脖颈流进宽大的校服里,就算在烈日炎炎的夏季,我也觉得一阵透心的凉意蔓延全身。
她龇着牙恶狠狠地警告我:「沈颜,离白禹远点,不然就找人废了你。」
年少的我,太过懦弱,被欺负也不敢跟任何人说。
白禹是从同学的口中知道这件事的。
放学的时候,张妍不知道得罪了谁,被一群女生堵在校外,狠狠的打了一顿。
从此以后,白禹放学的时候都会在教室门口等我,然后一起回家。
他说:「沈颜,以后我保护你。」
从此,我没有再被霸凌过。
少年的目光真诚而热烈,少女一时间红了脸,心事隐于潮红的面色之下,乖巧地坐在他的自行车后座,微风吹过脸颊,吹起少年的蓝色衣角,她轻轻握住,以为就此握住了他。
2
我们一同考到了 c 大,他以高分斩获热门专业计算机,而我,听了妈妈的话,选择了财经。
大二那个秋风萧瑟的夜,我鼓足勇气的准备跟他告白,在此之前我接到了他的电话,电话里他语气激动又兴奋:
「沈颜,今晚我准备在霖雨湖跟方雪告白,你快来见证!」
霎时,心脏一阵紧缩,指甲划过柔软的牛仔裤,紧紧地嵌入了掌心,我挤出一丝苦涩的笑:「好,我马上来。」
看到了方雪,他故事里的女主角,我明白了为什么白禹会如此痴迷她。
一袭白色长裙干净出尘,绸缎般的齐肩长直发,一笑两个酒窝,甜得要滴出蜜来,是我,也喜欢她。
白禹一身黑色风衣,站在风里不停地踱步,我知道,他在紧张,如我一般。
修长的手指拿了一束 99 朵卡布奇诺,指尖因太用力有些泛白。
卡布奇诺淡淡的粉色在昏黄的路灯下散发出无比温柔的光晕,犹如他此刻的眼眸。
这样温柔的眼眸,好似,也对我有过。
女孩被朋友推搡着,脸上的红晕像朵云彩,飘忽,柔软。
他拿着花,大声朝着她喊:「方雪!我喜欢你!和我在一起吧!」
方雪羞涩的笑,在一众喝彩声中接过了他的花。
我看着他们拥抱,亲吻,心里像是被扎了把刀子,尖锐的疼。
有时,白禹会喊我一起吃饭,他兴高采烈地朝她介绍:
「雪雪,这是我最好的朋友,沈颜。」
好吧,白禹,那我就做你最好的朋友,这样子,我们就永远不会分开。
我以为,我和他会一直以这样的关系下去。
毕业那年,方雪和他提了分手,她要去国外留学,放弃了白禹。
依然是一个秋风萧瑟的夜,他低哑的声音在我耳畔,让人心疼:
「沈颜,过来陪我喝酒。」
我们一起在他的房子里喝得大醉,他哽咽着问我:「为什么?为什么她这么狠?」
成年后,我第一次看到他流泪,泪水划过少年曾经无比坚毅的脸颊。
酒精上头,汹涌的爱意也一股脑的冲破樊笼,我看着他满是悲伤的眼,喃喃:「白禹,和我在一起吧,我来治愈你。」
他愣了半晌,随即搂过我的肩,温热的唇瓣随之覆了上来。
我的心漏了半拍,浑身的毛孔都在战栗。
他的鼻尖冰凉,手掌却滚烫异常,他的手抚在我的脸颊,我想,脸颊肯定红透了。
原来,吻到心爱的人,是这样的感觉,整颗心都变得柔软,酥酥麻麻。
淡淡的烟草味在我身旁萦绕,他温热的呼吸尽在咫尺,一时间,我们都失了分寸。
就这样,我得到了朝思暮想的白禹。
其实,我知道,他只是急切的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一些宽慰,不过,没关系。
时间还长,我坚信我们少年时期的那份情谊一定可以让他忘记那个人。
3
今天是我的 27 岁生日,我们已经在一起了四年。
下班前白禹的电话打了进来,他清润的声音永远那么好听:「颜颜,早些回家,有惊喜给你。」
我在笑容中挂了电话。
我一直认为我很幸福,我以为,我的付出终于有了回报,我以为,我的爱治愈了他,我以为,我们能够成就一段青梅竹马的佳话。
车上,他的消息弹了出来,我一直习惯秒回他的消息,可上面的文字让我黯然:
「颜颜,方雪今天回来,我先去机场接一下她,你先回家等我。」
四年了,方雪这个人还是没能从你的脑海里消失。
我嗤笑一声,全然忘记了我在开车,再次抬头时,剧烈的撞击让我陷入了短暂的昏迷。
再次醒来,脚底传来的剧痛让我动弹不得,我看向窗外,漆黑的夜四下无人,我拨通了白禹的电话:
「白禹,我出车祸了,腿很痛。」
下一秒他说出的话如同一桶冰水迎头而下,浇熄了我满腔热情。
「颜颜,你把位置发给我,我帮你叫救护车,我得先去接一下方雪,她一个女孩子从机场过来,我实在不放心。」
我征在原地,喉咙里噎得难受,说不出话来,我挂断了电话。
他连续打了两个电话,我都没接。
难过到极点的时候,连哭都哭不出来。
我颓丧的仰头,这么多年,原来,我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我闭上眼,打算听天由命。
再次醒来时,我躺在医院病房。
一旁身形修长的医生正在我的身边忙碌,腿上缠满了绷带。
「别乱动,再迟些送来,你的腿可就废了。」
医生淡淡地说出这句话,声音温润清朗。
光看他那双狭长的凤眼,我就知道,这应该是个帅哥。
我看了看手机,上面有白禹和我爸妈的几通电话和几封信息。
「颜颜,你在哪?我们过来看你,我已经接到了方雪。」
「颜颜,严重吗?我问了救护车,说是没有接到你。」
「颜颜,回我电话。」
「宝贝颜颜,生日快乐!你和白禹在哪玩呢?电话都不接妈妈的。」
我打开和白禹的聊天框,输入一行字:
「白禹,我们分手吧。」
打完这行字,我如释重负。
拨通了妈妈的电话,跟她聊了几句,随后关了机。
「医生,包扎好我能出院了吗?」我看着一旁的医生轻声询问。
「可以啊,如果你不想要腿的话,沈颜。」他突然就抬起头盯着我,如墨般的眼眸中似星星般闪亮。
他见我半天没反应,修长的手指摘下口罩,温柔开口:「好久不见,沈颜。」
「啊!天哪,顾川,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
生日遇见老朋友,还是有几分惊喜的。
顾川是我的学长,医学系的高材生,开学时,就是他带我去报的名,后面的很多琐事都是他帮我完成的。
我们还是算有些交情,只是和白禹在一起后,很多异性朋友,我都没再联系。
「沈颜啊沈颜,这次是你命大,遇见我下夜班,不然你可危险了。」他重新戴上口罩,帮我固定好包扎好的腿,一脸轻松的和我寒暄着。
我苦涩的笑笑,开口:「顾川,谢谢你救命之恩。」
「怎么谢?我在减肥不吃饭,喉咙不舒服也不唱歌,以身相许倒是可以。」他两手插进衣服袋子,满脸笑容地看着我。
我睨了他一眼:
「害,你还是那么喜欢开玩笑。」
一个小护士跑了进来,满脸潮红:「顾医生,这是我做的便当,请你吃宵夜。」
顾川一下往后退了几步,微微蹙眉:「不是说不要嘛,怎么又送来?」连连摆手拒绝。
小护士脸一红,「顾医生,是为了谢你上次帮忙给那个孤寡老人看手的。」
顾川这才接下了便当。
「啧啧,顾医生,艳福不浅啊。」我打趣他。
他轻笑,没说话。
「顾医生,来病人了。」外面的值班护士跑过来大声喊。
顾川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了一盒粥给我:「你先趁热吃,太晚了,外面没其他吃的了。」说完便戴上口罩匆匆出去了。
我看向桌上的粥,心里一阵苦涩,连很久不见的朋友都知道给我买一碗粥,可我爱了十年,在一起四年的男人,在我受伤时,却在陪别的女人。
3
初秋的夜晚有些凉飕飕的,一碗热粥下肚,胃里瞬间舒服了。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闯进了我的耳膜,还越来越近:
「快好了,等会儿就不疼了。」
我抬起头,便看见白禹抱着方雪走了进来,她勾着他的脖子,表情有些痛苦。
心口像是被千万根细针穿过,细细密密的疼蔓延全身。
他看见我时,明显愣了一下,随后唇角轻扯,尴尬的笑容僵在唇边:
「颜……颜颜。」顾川催促他将方雪放在旁边的床上。
随后方雪也尴尬的开口:
「沈颜,实在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今天你过生日,才让白禹过来接我。」
「没关系,我和他已经分手了,你们怎么样都和我无关。」我拿起手机不停地刷着,没看他们一眼。
其实,眼泪已经灌满发胀的眼眶,也许下一秒就要夺眶而出,喉咙被卡得生疼,难受的不想再开口。
我才不要哭,才不要在他们面前哭,什么都没了,起码,要把尊严留住。
浅浅的脚步声响起,耳畔传来他低哑的嗓音:
「颜颜,别闹,方雪是因为要去给你买生日礼物才摔倒的。」
我还是没抬头,也没开口,我害怕,他再次三言两语就把我哄好,我讨厌那个一直卑微的沈颜,也开始讨厌,那个深爱白禹的沈颜。
他的手轻轻摸着我的伤口,柔声问:
「疼吗?开车开那么快干嘛?」
顾川走了过来,冷声道:
「她伤势比较严重,需要静养,你们搬去另一间病房吧。」
白禹在床边坐了一会儿,还是站了起来,话里有几分歉疚:
「颜颜,你先休息,我先把方雪扶到另一个病房,再来陪你。」
他扶起方雪,出了病房。
「谢谢。」我低低朝一旁的顾川道谢。
「别难过了,他这样的人,不值得你爱。」
顾川一本正经的安慰,我忽然有些不习惯。
印象里,他是个喜欢开玩笑的暖男。
4
自从方雪出现,白禹的身边就再也没有了沈颜的位置。
可从前,他是什么事都以我为先的。
我以为,他也是喜欢我的。
大一那年,学校运动会,排球排练时我扭伤了脚,可能平日里和他交集比较多,舍友都以为他是我男朋友,便去通知了他。
其实那会儿我已经被顾川抱着,在去校医室的路上了,可他硬是从很远的篮球排练场跑了过来,少年一身球衣,满脸倔强,汗珠还挂在额头,他冷冷朝顾川开口:
「放下,我来。」
「顾川,你放我下来吧,谢谢你。」我小声跟顾川道谢,顾川将我放至草坪,白禹一把将我抱起,一抹得意的笑在他唇角漾开。
包扎好后,他幽幽开口:「沈颜,以后别让别的男人抱你。」
我给他一记白眼:「人家只是帮忙好吧,哪里是抱了。」
「腿伤了可以扶,干嘛要抱?我看他就是目的不纯。」
我嘴上说他想多了,心里像是灌了蜜一样甜。
我以为,他是吃醋了。
那时我想,等等吧,总有一天,他会跟我告白。
冬天,下了很大的雪,白禹买了一大堆保暖用的东西,印着维尼熊的热水袋,加了厚绒的彩虹条袜子,还有个巨软的草莓抱枕,托我的室友拿给我。
他说:「沈颜,下面太冷了,你别下来了,我把东西给你室友了。」
室友们打趣我:
「沈颜,你男朋友可真体贴,还长那么帅,你太幸福了!」
我开心的笑,极力朝她们解释:「他不是我男朋友。」
「那他肯定喜欢你。」
我只是淡淡的笑。
其实内心听着她们一言一语的夸赞,幸福溢满整个胸腔。
这种朦胧的暧昧,真的很让人上头。
可遇见了方雪,我便不再是白禹的唯一。
5
他的身边,多了一个方雪。
他来找我的时间越来越少,偶尔有事喊他,他也会推脱。
他们会一起探讨学术,会一起做个程序,或者是有趣的游戏,会一起去大排档撸串,会一起喝酒谈天说地。
这些,是白禹暑假里告诉我的。
说起她时,他的眼里,满是笑意,带着些许宠溺。
他说开学带我见一见,她是个很有趣的女孩子。
他对她,是特别的。
我害怕,所以我计划大二开学,要跟他表明心意。
可是,没等我告白,他的爱意已经藏不住。
我在宿舍哭了一夜,室友们安慰我,说:「天下两条腿的男人到处都是,不差他白禹。」
可我知道,他不一样,白禹是我的整个青春。
后来,我说服自己,恋人有可能分手,朋友永远都是朋友。
6
早晨,白禹将早餐放在桌上,坐在了我的床边。
「颜颜,吃早餐,你最爱的豆浆油条。」
他伸手想要为我捋顺额前的发丝,我故意将头往后移,他抓空了手,他有些愠怒:「颜颜,别闹了,我不是都和你解释过了吗?我和方雪什么都没有。」
我嗤笑一声,反问:「这都亲自照顾上一整夜了,是不是我非得抓奸在床才算有什么?」
他倏地站起来,沉着脸:「沈颜!」
随即又深呼一口气,一改刚才的斥责:「好了,别闹了,把早餐吃了。」
「咳咳。」
顾川清了清嗓子,冷言冷语:
「那个早餐没一点营养,不适合沈颜。」随即从身后拿出了一碗粥来,温润的笑在他嘴角溢开:
「这是我刚去买的,鳕鱼粥,营养,最适合你的腿伤,有止痛作用。」
白禹的眸子里染上了丝丝怒火,整张脸阴沉的可怕,他挑衅地看着顾川:
「怎么?顾医生不光看病,还顺带管起了病人的衣食住行了?这服务可真不错。」
「我的女人……哦不好意思,口误,我是说,我的病人,我肯定是要管的,更何况,沈颜是我的朋友。」顾川云淡风轻的反驳。
两人话语间似乎有浓重的火药味……
白禹看向我,整张脸阴沉沉:「沈颜,你认识他?」
「他是我朋友。」我打开顾川送来的粥,开始吃。
「不吃就扔了吧。」白禹一把拿起他买来的早餐扔到了垃圾桶,黑着脸离开了病房。
7
后来的一周,白禹再没来过,也没有联系我。
看吧,在他眼里,我就是这样可有可无。
还好,没有伤到骨头,修养了一周,可以拄着拐杖走路了,我在顾川的帮助下办好了出院手续,可我,现在却不知道该去哪里。
是回那个家吗?现在这种情况我好像,也只能先回去。
顾川将我送到门口,我便让他走了,难堪的事情,还是不太想让他看见。
我和白禹在一起后便住在了一起,我退了我的房子,他的这套房子是他自己买的,他的事业,做的很好,在计算机这一行,小有名气。
买套房子对他来说,很简单。
那年平安夜,落地窗前他捧着我的脸满脸笑意:
「我们结婚就在这套房子里。」
窗外万家灯火,岁月静好。
我打开了门,艰难地拄着拐杖进了门。
花花看到我,欢快的往我身上扑,白禹面无表情的扶住即将摔倒的我,将花花拉至一旁。
他自顾自的揉着花花,没有要来扶我进房间的意思。
花花是他刚在一起那年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是一条小萨摩。
放学路上,白禹在前面不耐烦的催促:
「沈颜,你快点,你走这么慢,蚂蚁都被你踩死了!」
我小跑着追上他,开心的问他:「白禹,你知道我最喜欢的狗是什么吗?」
他跳起来,摘下了头顶的一片树叶,无奈的回答:
「不知道,是不是哈巴狗?」
我兴奋的答:「是萨摩!我觉得太漂亮了,像是一只小天使!对了,白禹,你喜欢什么狗?」
他玩弄着那片树叶,敷衍的答:「不喜欢,狗毛烦死了。」
岁月残忍,竹马最终还是将那株伴他的小青梅遗忘在了风里。
如果说刚才落入白禹怀中那一刻我还心存点点幻想,那么接下来的画面将我对白禹的爱意从心底剥离的一丝不剩。
方雪系着我的维尼熊围裙走了出来,手上还拿着锅铲,她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
「沈颜回来了,正好,可以吃饭了。」
呵,你们像对夫妻琴瑟和鸣,我像来客手足无措。
一瞬间,一直压在心上的那块大石头猛地落地了,没有难过,没有震惊,只有空空的一颗心。
我没理他们,进卧室收拾了些衣服。
白禹端着碗,走了进来,他低低开口:「方雪刚回来,没地方住,就让她住我们这了,刚好,她说你受伤了,她正好可以照顾你。」
我没理他,自顾自的收拾东西。
「沈颜!我在跟你说话。」他有些怒,压低了嗓音。
「哦,知道了。」
「吃饭吧。」他放低姿态,将我扶至床上。
「你放在那吧,等会儿我自己吃。」我低低开口,没有冲他闹。
他把饭放在了桌上,一个猝不及防的吻落在我的额头:
「乖。」随即起身要出去。
「白禹……」我叫住了他,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话至嘴边,却是如鲠在喉,什么也说不出来。
「嗯?」他折头看我。
「没什么。」我轻笑。
8
我给顾川打了电话,拜托他上来帮我拿一下行李。
收好东西,我看向床头的那碗饭,是番茄炒鸡蛋。
他们在外面说说笑笑,热闹非凡。
我嗤笑,垂眸,眼角滚落几滴滚烫的泪,缓缓划过脸颊,凉凉的,一直凉到心底。
我最讨厌的菜就是番茄炒鸡蛋。
他不知道,还是忘记了?
我明明记得,我们一起去学校食堂吃饭,很多次他都帮我打饭,别人的碗里都有番茄鸡蛋,就我的没有。
我问他为什么不给我打,他皱着眉反问我:
「你不是一直不喜欢吃?」
欢喜从心底蔓延。
顾川很快就来了,门口,我听见白禹和他的争吵声。
「是我让顾川来的。」我拄着拐杖,走到了门口。
此刻的空气似乎凝固了,全场默然。
阳光下的浮尘伴随着几根花花的毛缓缓落下,最后隐入黑暗,消失不见。
白禹没再说话,眉眼顿时裹挟了怒火,凌厉的看着我。
花花在旁边不停地蹭他的腿。
顾川拿过我的行李,扶着我往外走。
「沈颜,走了就别再回来。」
瞧,在他心里,我就是这样可有可无。
我停了停,还是跟着顾川离开了他的家,他们的家。
从高中开始,无论我们是为了什么吵架,吵得有多凶,他一句:「别闹」,我就会乖乖跟他回家。
在一起后吵架,他总是在最后我夺门而出时说:
「沈颜,走了就别回来。」
晚一点,我还是会带着他喜欢吃的菜回家。
那时我想,如果在一起需要 100 步,那白禹你走一步就好了,剩下的 99 步我来走。
可他真的,多一步都不愿意走。
顾川把我抱进他的后座,清冽的松木香窜进我的鼻腔,瞬间目明心清。
「沈颜,我那有一套空置的房子,你不嫌弃的话,就先住进去吧。」
「顾川,真的谢谢。」
这哪是空置的房子?什么都有,屋子里还有一股清香,直接就可以入住。
「这是空置房吗?这么干净?」
他像是被戳破了心事,不自然的看向窗外,悠悠开口:
「啊……当然是。」
我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淡淡开口:
「顾川,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他搓了搓手,微笑答:「好,晚点我送饭过来给你。」
关门声传来,我再也忍不住,伏在膝盖,将这些年的委屈,都一并发泄。
9
当天晚上,我看到了方雪发的朋友圈。
配图:
花花趴在她的脚下睡得正香,白禹在厨房忙碌的背影,他的脚旁还有一只迈着猫步的布偶。
配文:「真好。」
心底透心蚀骨的凉。
去年元旦,我们一起在家吃火锅,我跟他撒娇:「我们养一只猫好吧?正好和花花有个伴。」
和白禹在一起的日子,我很少撒娇。
因为,大概率我撒娇没有任何作用。
他眉心微蹙,语气冷淡:
「不了,猫很麻烦的,养不熟。」
他很干脆的拒绝了我,而现在,我前脚刚走,他的房子里,就住进了别的猫。
是啊,我怎么会妄想和一个男人情窦初开时爱上的人比地位呢?
那朵白玫瑰早已牢牢在他的心底生根,发芽。
而我只是玫瑰枯花季时,他随便种下的一朵月季,当玫瑰再次绽放,无论月季开得有多盛,都会被他修剪。
接着就是连根拔起,扔掉。
两天了,白禹没发任何消息。
我默认我们已经分手了。
顾川每天都会来给我送饭,菜式多样,因为腿伤,我请了假,申请在家办公。
每次他送饭过来,我都很不好意思,我让他别再送了,他总一脸无所谓,一边上手帮我将饭菜都放好在碗里:
「你一个人孤苦伶仃,腿又伤了,我这个老朋友肯定要出手相助,我可不是那么无情的人。」
我打算等我彻底好了之后好好请他搓一顿,去巨贵那种餐厅。
我也不知道还能怎样感谢他。
那就请他搓一顿好了。
晚上,我窝在沙发看剧,白禹的头像突然闪烁:
「方雪找到工作了,明天她就搬走了。」
我看了一眼屏幕,摁熄,扔到了一旁。
五分钟后,手机屏幕再次亮起:
「明天我来接你。」
我依然没理会。
一条接一条。
还是他发来的,一贯的强势:
「沈颜?还要闹?」
我深吸一口气,平静的敲过去几个字:
「白禹,我们已经分手了。」
屏幕很快再次亮起,上面的文字跟他一样,没有温度:
「来把花花带走。」
10
我和顾川去接花花的时候,正碰上他在帮方雪搬东西。
他抬着猫笼,和扶着我的顾川狭道相逢,他甚至没看我一眼就进了电梯。
门是开着的,我进去时方雪一身家居服正在主卧收东西,她脚上穿的,还是我的维尼熊拖鞋。
呵,主卧。
见我进来,她急忙出了主卧,支支吾吾的解释:
「沈颜,我……那天晚上和白禹在一起喝酒,不小心把衣服落在他房间了,今天我要搬走了,来收拾一下,你别……别误会。」
我没看她,淡淡回复她:「你自便。」
花花跑过来疯狂的蹭我的脚,嘴里不停地发出:「呜呜」的声音。
实在不需要跟我解释,因为我已经对白禹不抱任何希望,她说什么都打击不到我。
我收拾了些花花的日用品,在顾川的协助下将它放进了狗笼。
我们出门时,白禹上来了。
他倚在门口墙壁抽烟,我将钥匙递给他时,他如宝石般的眸子里情绪复杂。
他于烟雾中抬眸,盯了我两眼后将手中的烟蒂用力扔在脚下,冒着火星的烟头在他的脚尖下迅速湮灭。
他指着顾川,沉着嗓子开口:
「你和他在一起了?」
我看着他眼中那一触即发的怒火,一字一句:「白禹,你管不着。」
他垂眸点了两下头,突然一记勾拳往顾川脸上打。
顾川摸了摸嘴角,走至墙角轻轻放下狗笼,然后上前还给他了一拳。
方雪跑了出来,语气焦急:
「白禹,你受伤了!」随即拉住了他扬起的手臂。
白禹愤怒的看向我:「沈颜,你长本事了,绿我?」
我垂眸不语,到现在,他连我为什么生气,为什么跟他分手都不知道。
顾川一把揽过我的肩:「你以为就你能绿她?」
「滚!」白禹看着我低吼,一拳砸在了墙壁上,吓得方雪捂住嘴巴。
我转过头对顾川说:「走吧。」
回到顾川的房子,我拿出路上买的药给他上药:
「对不起啊,顾川,连累你了。」
他没接话,良久,他低低开口:
「我愿意被你连累,沈颜,如果可以,让我来照顾你。」
我给他上药的手愣在半空,随即低下头将药合上盖子,背着他,喃喃:
「对不起,顾川,我……现在不想再开始一段感情。」
他很快就给了我回答:「没关系,我可以等,反正这么多年都等了,不介意再多等几年。」
话间有几分自嘲。
日子还是按部就班的过着,我的腿可以走路了,我回了公司上班。
不想再麻烦顾川,我找了借口,重新找了房子。
我不喜欢吊着人,既然不喜欢就应该适时斩断。
他还是会经常在微信关心我,或者约我一起吃饭,不过大部分时候,都被我拒绝了。
一周后,我又收到了白禹的消息。
「沈颜,我和方雪什么都没发生,也什么都不会发生,之前的事情是我错了,我等你回家。」
人心真奇怪,之前深爱的人,也会在某一瞬之后完全失去了炽热。
我说:
「如果那天我没有遇到顾川,我可能都没命了。」
11
十一月初,风刮在脸上有些刺脸。
自从出了车祸,我便不怎么开车了。
我和白禹在一起一周年时,我们把这个好消息都分享给了双方家长。
他们的反应是意料之中。
白禹的妈妈,一个很有气质的中年女性,吃饭的时候,激动的拉起了我的手,满脸慈爱:「颜颜,啊禹要是欺负你,就告诉阿姨。」
当晚塞给了我一个六万的大红包。
白禹家虽不是什么豪门世家,但也是不愁吃穿的书香门第。
青梅竹马,门当户对,可最终还是敌不过天降白月光。
像往常一样,出租车停在我公司门前。
下了车,远远的,看到白禹拿着一个袋子站在门口。
看到我过来,他小跑着朝我来。
半个月不见,他有些憔悴,青色的胡茬冒了头也没有修剪,一身灰色风衣,迷人风姿依旧,只是眼中的疲惫感十足。
他唇角扯出一丝苦涩的笑,抬手将袋子递到我面前,语气无比温和:
「颜颜,天冷了,这些东西你拿着,别冻了手。」
我越过他的目光,冷冷答:
「不必了。」
没再和他纠缠,我便独自上了楼。
刚打开电脑,同事小秋将袋子递给我,脸上还挂着调侃的笑:
「颜颜,这么帅的男朋友哪找的?还这么体贴,给我也介绍一个呗。」
我苦涩的人笑了笑,回答:「不是男朋友。」
小秋一副吃惊的表情。
从前,我说:「我们和同事一块吃顿饭吧,他们还不认识你。」
他奋力地敲击着键盘,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就拒绝了,冷冷回我:
「没必要。」
我打开袋子,是一个印着维尼熊的热水袋,还有一个精巧的盒子。
我看了一眼便将东西扔到了一旁。
准备要放弃的事情,就别再有一丝的留恋。
大一的那场大雪,早已冰消雪融,雪里的人也早已不知去向。
手机上的消息不断提示,他的消息一条接一条弹了出来:
「颜颜,下班我来接你。」
「你想吃什么?」
「去吃南门路那家的铁板烧吧?我记得,你最爱吃。」
我一条没回复。
下班,他一袭风衣站在门口喷泉旁,指尖的烟被风吹得四散,见我出来,他掐灭了烟,朝我跑来。
他眼眸温柔,伸手想要接过我手中的包,我抢先后退一步,他落了空,便抬手帮我捋了捋额前的碎发,语气十分温柔:
「颜颜,一定饿了吧,我们去吃饭吧,我定了你最爱的铁板烧。」
我转过身,眸光坚定的看着他:「白禹,别再来找我了。」
「颜颜,别闹了好不好?」他抓紧我的肩,表情无奈中染了几分痛苦。
刚好,手机打的车也到了,我甩开他径直上了车。
透过后视镜,我看到了白禹怅然若失的样子。
曾经,这个表情是我的专属,那么多个失落的夜,我只靠着少时的青涩时光,自己熬。
那时我安慰自己,白禹他只是迷了路。
我忽然觉得畅快无比,但那份畅快却又掺杂了几分锥心蚀骨的痛感,一时间,竟不知是高兴还是难过。
一连好几天,他都在公司门口堵我。
每天早上一捧开得娇艳欲滴的红玫瑰送到公司,连带着还有一份精心制作的爱心便当。
他这样说:
「颜颜,便当是我做的,我特意为你学的。」
「玫瑰喜欢吗?红玫瑰最衬你。」
「沈颜,我错了,原谅我。」
迟到的体贴,就像过期的止疼药,只能干看着,无法缓解任何疼痛。
冬至那天晚上,我抱着花花窝在沙发,他的消息再次响起:
「颜颜,给你的礼物看了吗?就在上次给你的袋子里,你肯定没看。」
换做从前,我一定惊喜地问他是什么礼物,可现在,我不在意了。
送或不送,都再没任何意义。
四十分钟后,我再次收到了白禹的信息:
「沈颜,你从前受的苦,我都愿意来一遍,你尽情的虐我,只要你开心。」
「我可笑之极,直至今日才发现自己离不开你。」
我没有欲擒故纵,我是真的真的,不想再和白禹有任何关系。
接到方雪的电话是在两个小时后。
她语气冷淡:「沈颜,如果不想白禹醉死在夜色,就赶紧过来。」
「夜色」是一家酒吧的名字,大学的时候我和白禹他们,去玩过几次。
方雪在那,他怎么会醉死?他不是应该开心死吗?
我没理会。
我准备睡觉时,急促的电话铃声划破寂静的夜,方雪清澈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话语中有一些焦急:
「沈颜,你过来看看白禹吧,他被送进抢救室了。」
12
心口有些疼。
我拿起包出了门。
我不希望他出事。
到了医院,方雪和他的几个朋友一同守在门外。
见我到了,方雪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有十分幽怨,她径直走到我面前,平静地开口:
「沈颜,你赢了,白禹终于厌弃我了。」
我垂眸,不打算接她的话:「他怎么了?」
「他一直在喝酒,胖子他们通知我的时候,他已经有些醉了,我劝他,他骂我。」
「他说是我,你才离开他,你才生气。」
「他让我滚,永远别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其实,你知道吗?你们搬家那天前一天晚上,他就让我滚,别再来烦他。」
「可是沈颜,我不甘心,曾经他也那么爱我。」
「听到我一个人回来,他不放心,抛下车祸的你也要来接我,我以为,这局我一定稳赢。」
「可是你却逆风翻盘了。」
她挤出一个苦笑,笑里有甜,也掺杂了几分痛苦,她继续诉说着:
「他说,他要试试你受的苦。」
「趁我们不注意,他独自跑到了街上。」
「我看到他时,他满脸是血,他昏迷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颜颜,当时也这么痛。」
说完方雪捂着脸蹲在了地上,泪水从她的指缝间不断溢出,流进了袖口内。
心好似被怪物不停啃食,只剩一个血淋淋的大窟窿。
13
再次看到的白禹的消息,是在圣诞节前夕,我在公司加班,窗外雪花飘扬,他的头像闪烁:
「沈颜,收拾东西,我来接你回家。」
这算什么?白禹,人心是会冷的,到什么时候你才会懂?
我没回复。
紧接着他的电话就打了进来,我犹豫再三,滑到了接听键,他的声音依旧清润,只是嗓音有些低:
「收拾好东西,我一会儿就到。」
「白禹,要我说多少遍,我们已经分手了。」
他没接这句话,自顾自的说着:
「我知道你没和他在一起,也知道你现在住哪里,好了,沈颜,别闹了,跟我回家。」
多讽刺啊,这么多年,我决定走了,你却开始不舍。
我拒绝了他,在他没有再次开口之前挂断了电话。
我下楼时,他穿着我们在一起第一年时我给他买的黑色大衣站在雪中,俊朗的轮廓一半隐在朦胧的路灯下,只留下让人遐想的侧脸,夹在修长指尖的烟头明明灭灭。
像极了我们之间的感情。
他见我出来,忙掐灭了烟头,大步走向我,眸光里闪烁着温柔:
「问了你同事,知道你还在加班,就过来接你。」
「谢谢。」我朝他道谢,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合上了微张的唇。
我越过他,径直向前走。
他拉住我:「天黑了,我送你回去吧。」
我带着笑意看向他:「不必了,夜还不算太晚,还有车。」
他的声音突然大了几分:「颜颜,方雪已经走了,我以后都不会再联系她了。」
「跟我回家吧。」
我身体一僵,转过身,看着他的眼,一字一句道:
「一开始,放在你面前的是一杯滚烫的热水,你嫌烫,好,放凉一点,你还是嫌烫,那就再放凉一些,水凉了,你又觉得这杯凉开水索然无味,你亲手倒掉了它,后来,你发现饮料太过甜腻,想喝水了。」
「可原来那杯水已经被你倒掉了,再接多少杯,都不是最初的那一杯。」
「你明白我的意思了么?白禹。」
他垂眸,抓住我手臂的手还是没有要松开的意思,半晌,他再次开口
「颜颜,要我怎样做,你才能原谅我?」
我深抽一口气,如果要做个了断,那就今天吧。
「白禹,我没法原谅你,永远都没法原谅。」
「那些被你冷落的瞬间像针一样密密麻麻戳在我的心口上,我一看到你或者想到你就锥心刺骨的痛。」
再次提起那些委屈,就像亲手撕开了那些正在愈合的伤口,窒息的痛感铺天盖地的涌来。
我用力甩开他的手,看着他那双有些无辜的眼:
「这样的痛从你遇见方雪那一刻就开始了你知道吗?以前我想,你一定能看到我,我可以治愈你,可是那个寒冷的秋夜,你还是坚定的选择了方雪不是么?」
「白禹!我出了车祸!是车祸!是有可能没命的!在我的命和方雪之间你还是选择了她!这是你自己选的!」
我开始有些歇斯底里,嗓音有些颤抖,眼眶酸得厉害,泪水不受控的涌了出来,顺着脸颊滴落,悄无声息地融进了那一片银白。
他蹙眉,眼底猩红一片,抬眸看我的眸光中尽是悔恨,缓缓从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字:
「是我错了,颜颜,对不起。」
「是我没看清自己的心,你走了,我才发现,离不开的人,是我,你原谅我好不好?」
呵呵,人走了你知道珍惜了?可是,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贱。
当最终亲耳听到他说离不开我时,我的心竟毫无波澜。
过去十年,无论哪一天他白禹对我说出这些话,我可能都会开心的跳起来,可偏偏,是在这花落人心散尽的时刻。
雪花落满了他乌黑柔软的发,我伸手轻轻触碰了他的发丝,捻起一片雪花,落在掌心的雪迅速融化。
他看向我,眼中是无尽深情,我抿了抿唇,轻声道:
「雪满头,共白首,就当我们,已经白头偕老,白禹,我就陪你就到这里。」
他紧紧抓住我的手腕,嗓音哽咽:「沈颜,别走……」
我用力扯开他的手,转身走向大雪中。
我整个青春的爱不得和意难平,尽数随着这场大雪飘飘洒洒落下,将会伴着明早的第一缕阳光消融于这世间。
走进黑暗,我回头看,白禹早已不见了踪影,只剩肆意飘扬的雪花。我冲着路灯下的一片银白,大喊:「白禹!我不爱你了!」
14
其实,白禹死在了那个冬至,他没能活到圣诞节。
一切,是我的臆想。
若我早悟兰因,或许我们,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没有开始,也就永远不会结束。
爱他的感觉,我还是偶尔能够想起,我问自己,如果白禹没死,还愿意和他在一起吗?
不,不愿意。
后来,我找到了他所说的礼物。
是一个精致的钻戒,上面还有一张卡片
「沈颜,嫁给我。」
我将戒指连同那个袋子扔进了柜子,拿了一把大锁锁住了,也锁住了我整个青春。
后来,白禹在我心中,只是一个老友,一个关系好的老友。
我爱他,也不再爱他。
有些伤害,永远都不会被原谅。
顾川走过来,给我披上了一件披风,他看向窗外飘落的大雪,柔声道:
「明天去看看他吧,两年了,他应该,会很高兴。」
我握住顾川的手,笑着应他:「谢谢,顾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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