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亏了姜凛找的律师,我俩拿到了节目组的巨额赔偿。
当晚,姜凛打电话来,问我之后的准备。
我说,我要回一趟终南山,拿这笔钱把清虚道长的道观修一修,顺便再旅个游。
他在电话那头轻笑一声:
「不介意的话,也带上家属吧。」
(完)
错位的时空
老公每年花十万块在庙里供奉了一块姻缘牌,却不是为了我。
而是祈求他和前任的爱情还能延续。
他的前任正是我的好闺蜜。
可是,香火最旺盛的那块牌,其实是我供的。
我真正想厮守终身的人,也不是他。
1
今天,江家的别墅歌舞升天,热闹非凡。
为了庆祝我和江闻笙结婚十周年。
他夹在宾客中间,一杯接一杯地饮,很快绯红就挂上了眉眼,初具醉态。
我就坐在不远处,贪婪地凝视着他的脸。
棱角分明的轮廓,挺拔的鼻梁,还有笑起来就亮亮的、不笑时却又夹着几分冷淡的眼。
他看着,兴致不高。
「闻笙,恭喜恭喜!你真是有福,能有沐南这么贤惠的老婆!羡煞我们咯!」
「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江闻笙毫不顾及前来道贺的朋友的面子,干脆丢了杯子,直接对瓶吹。
听到这话,我心里一痛。
然而他一撇头,看到那张脸,我的心又一软。
叹了口气,走到他身边关心道:「别喝多了。」
他抬头,睫毛微颤,眼里却夹着千头万绪。
「呵。」他一把推开了我,眉头皱在一起。
我怔了怔,忍不住伸出手,想去抚平他的不开心,却再次被他挡开。
他撇过头去,不愿看我。
「嫂子,别生气。闻笙今儿是太高兴了,喝得有点多,你们走过这么多年不容易。我带他去抽根烟醒醒酒。」
他的好哥们阿伟跳出来解围。
我站在庭院里,看着他们在露台上,一支接一支地吸烟。
直到那猩红的光不再亮起,我才走上去,想要检查下我亲手种的花花草草有没有被弄坏。
走到楼梯的最后一阶,忽然听到仍有交谈的声音。
江闻笙说:「她到底不是云格,我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我微微探头出去,只见他满眼委屈,眼角似乎还挂着泪。
「沐南很好,得体大方,可是我对她,始终不是爱情。
真后悔当年为了气云格,转过头娶了沐南,现在什么都晚了。」
我笑笑,转身下楼了。
跟我结婚前,他和陈云格谈了三年。
后来被她甩了,为了气她才娶我。
2
昨天去石婆庙,看到姻缘堂里新增一块姻缘牌。
上面刻着:「江闻笙祈求与陈云格爱情顺利。」
我看了片刻,又给旁边我放的牌子添了添香火。
对我来说,今天根本不是什么结婚纪念日。
而是我第一次遇到此生挚爱的日子。
3
陈云格是我的闺蜜,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她是家长口中别人的孩子。
聪明漂亮,嘴也甜。
还画得一手好画,年纪轻轻已在世界各地开展。
只是陈云格对我,不像我待她那么热情。
有时候,她还会暗自跟我较劲,我买了新衣服,隔天她会穿一件款式更新、价格更贵的。
我谈了男朋友,没过多久,她就会处一个条件更好、长得更帅的。
这次她赢麻了,我接盘了她弃掉的男人。
而这男人,对她念念不忘,长达十年。
和江闻笙订婚那天,我就站在他身边,他却盯着台下说:
「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我看到陈云格红了眼。
只是不光她,我妈我妹都哭了。
我以为她们是为我高兴的。
现在想来,陈云格的哭,是因为她听懂了江闻笙的告白——只要她是徐沐南的闺蜜,他是徐沐南的老公。
他们俩,就可以永远在一起。
夜深了,宾客们渐渐散去,我站在门口送客。
江闻笙跌跌撞撞地从露台下来,不知是天黑他没看清,还是情难自已。
他对着我喊了一声:「云格。」
我愣了愣,却没吭声。
他隐在黑暗里,我看不到他的脸,便也不会觉得心碎。
这事说来蹊跷,很多时候,我以为自己做了一场很长的梦。
现实像是从一场梦境,进到了另一场梦境。
只是现在,我看着一地鸡毛的婚姻,忍不住问我自己,这梦,是不是该醒来了。
4
第二天一早,我坐在客厅等江闻笙醒来。
却见他忽然急火火地跑出卧室,看都没看我一眼,直接冲到门口。
「今天产检。」我喊住他。
他一愣:「你先去,我忙完就过去。」
然后头也不回地关门走了。
我看了眼手机,妹妹徐念夏发给我一张照片——陈云格正在医院输液,满脸忧愁。
「她昨晚割腕了,比线还细的口子,来的时候,血都止住了。」
昨晚她没来参加晚宴,却发了个含糊不清的朋友圈:「这世界的快乐与我无关。」
我只好自己去医院,出门前看到门口挂着的外套,犹豫一瞬要不要带。
想到江闻笙向来会为我准备好这些,便作罢。
医院一楼大厅里,陈云格和江闻笙并排坐在那,等着拿药。
她的身上,还披着他的外套。
我恍然明了,原来这个习惯,并非因我而养成。
我压下心中酸涩,径直向他们走去。
她特意选了念夏工作的医院,又挑了我产检的时间,不就是想让我看见。
江闻笙看到我,神色一恍惚:「我办完事就先过来了,刚好碰到云格。」
他们两人,眼圈泛红,呼吸起伏不定。
江闻笙的衬衣上,还晕着一圈没干的泪渍。
陈云格说:「我刚好不舒服,来拿点药。那顺便,陪你们一起产检吧。」
说到「产检」两字,她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哽咽。
江闻笙也跟着眉眼一颤。
我微笑点头:「好,你也看看你的干儿子。」
医院冷气开得足,说完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陈云格见状却说:「我刚输完液,有些发冷,穿一下闻笙的衣服,你不会介意吧?」
我刚要开口,江闻笙替我做了回答:「你穿就行,沐南孕期一直体热,不怕冷。」
我漠然点头。
5
等号的时候,陈云格忽然淡淡地说:「我和他分手了。」
『他』,是个已婚男。
陈云格做了他三年地下情人。
被对方老婆恐吓过无数次,挨过打也出过名。
但架不住他位高权重,帮着陈云格拿下一个又一个的开画展机会。
江闻笙闻言,身子一震,越过我盯着她看了半天。
一如我们仨初见那天。
陈云格也转过头和他对视:「这些年,我好像一直为了赌气,错过了很多。最近终于想开了,想正视自己的内心。」
江闻笙就这样偏着头,直直地看着她,好像我不存在一般。
我微微闭眼,淡声说道:「发什么愣,叫我的号了,你没听见吗?」
……
B超仪器在我肚子上慢慢地游走。
医生已经被江家打点过了,她礼貌一笑:「恭喜你们哦,可以准备粉色的小衣服了。」
这是医生和孕妇之间的黑话,意思是我怀的是个女儿。
我一脸兴奋地看向江闻笙,却正对上他沉下去的眼睛。
「医生,你没看错吗。」
他声音冷漠,对于我怀的是个女孩,十分不满。
我的心也沉了下去,笑意敛起,不再说话。
陈云格跳出来打圆场:「生儿生女都一样。」
江闻笙这才缓和了脸色。
检查完我们三个心怀鬼胎地离开医院,却在门口碰见了陈云格的「前男友」。
他身边,挽着一个看着比陈云格还年轻的女子。
一见他们,她又红了眼:「老纪,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刚为了你,死了一次。」
旁边的江闻笙如雷轰顶。
前男友还没说话,那女孩先开了口:「陈云格,你要脸吗?我爸给你的还不够多吗?年纪轻轻干什么不好,学人家做小三。下贱!」
话音刚落,陈云格嗷地一声哭着跑走了。
江闻笙立刻跟了上去。
独留我一人捂着肚子站在原地。
好一出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
6
「云格心情不好,我怕她出事,在这陪陪她。」
直到我回了家,江闻笙才发来信息。
这一陪,就是一夜。
这俩人,倒是越来越不管不顾了。
我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繁华的夜景,喃喃自语:
「如果是你,一定不会这么对我。」
可惜,他真的不是你。
我存在的世界,出了bug。
几个月前,我一睁开眼,什么都变了。
成为了这个叫徐沐南的女人。
属于她的记忆也全部涌进我的脑袋。
见鬼的是,她长得跟我一模一样,还有着三个月的身孕。
就像是,我进到了自己的另一个平行世界。
之前世界的我,叫图弥,我的爱人叫宋简。
他也有着一张跟江闻笙一样的脸。
刚开始,我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梦里我和宋简过着别人的生活。
但这梦长得过分,总也醒不过来。
然后我才意识到,或许,这才是现实。
我以为宋简也经历了跟我一样的事情,于是我反复试探江闻笙。
然而他不是他。
全都是我的一厢情愿。
「宋简,我很可笑吧,竟然因为一副相似的皮囊就晕头转向了。他怎么配。」
每次看到那张脸,我都会恍惚。
然而他一张嘴,我的心就荡到谷底。
如此起落反复。
我不知道这一切还要持续多久,但我不想再作为徐沐南活着了。
「嘀嘀」。
密码锁开了,江闻笙提着一碗肉燕进来。
「我给你买了肉燕,趁热吃吧。真想不通你什么时候开始爱吃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他只有在犯了错的时候,才会装模作样地带一碗回来。
可是宋简,只要路过卖肉燕的摊子,就会给我买,还要宠溺地夸我好养活。
7
我看了眼早就凉透的吃食,一把掀进了垃圾桶里。
垃圾桶的盖子张张合合,我想起了十六岁那年。
图弥的十六岁。
我的父母早逝,只好寄住在舅舅家。
再怎么小心翼翼,却还是难得他们欢心。
那天分明是表哥欺负我,把我带进工地,推到沙堆里。
然后拉起来,再推。
沙子进到鼻腔里,呛得我呼吸困难。
直到巡视的工人发现,将我们呵斥走,我才得以解脱。
回到家,我去浴室冲洗自己,可那沙子,又细又黏人,冲了一遍又一遍,总也不干净。
舅妈在外面发了火:「你个赔钱货!洗澡洗那么久!浪费我多少水!」
我只好草草结束,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出去,小声辩解道:「表哥弄了我一身沙子,好难冲。」
舅妈还没说什么,舅舅先冲过来扇了我一巴掌:「小小年纪!就会诬赖别人!你对得起你死去的爸妈吗?」
我一愣怔,一把推开舅舅,夺门而出。
几分钟后,我顶着湿漉漉的头发,站在理发店门口。
宋简正在对着假头练习,看见我他放下剪子,走了过来:「怎么搞成这样?谁欺负你了?」
「洗完头忘吹了。」我小声嗫嚅道。
他把我拽到一个位子前面坐下,拿起吹风机轻轻地帮我吹头。
吹了几下,触到头皮上未洗净的沙子,又拽着我去了洗头区,温柔地帮我冲洗。
宋简第二次帮我吹头发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张着嘴嚎啕大哭。
没看到他倒还好,一看到他就觉得有无穷无尽的委屈。
8
他一边吹,一边轻轻拭掉我的泪。
热风把他指尖好闻的洗发水香味送过来,我忍不住一直嗅。
我知道他故意没有关掉吹风机,好让我的哭声不那么突兀。
于是我借着噪音放肆起来,一头拱进他怀里,在他的衬衣上蹭掉鼻涕和泪水。
他的身子一僵,却还是由着我胡来。
我想象着自己是一瓶牛奶,义无反顾地掺进他这瓶清水里,再想分清楚,那比登天还难。
十六岁的我,喜欢上了一个比自己大十岁的发型师。
我本就按捺不住的暗恋,那天更是呼之欲出。
9
手机嗡嗡响了两声,微博提示我的关注有更新。
点进去,陈云格新发了一张照片。
广场的中央,她含笑自拍:「至少还有你。」
身后是模糊的人潮,但我还是看出来,站在她右后侧的是江闻笙。
我锁掉屏幕,心里没有任何波澜。
江闻笙冲完澡出来,看我丢掉了他买的肉燕。
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
他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有意无意地打量我。
完全不一样。
宋简洗完头,会用毛巾吸掉大部分水,然后直接用吹风机吹干。
他说这样头发才能保持蓬松。
而江闻笙,总是喜欢先用梳子梳顺再吹干。
我用了两个月的时间,企图证明他们是一个人。
但没有一丝证据能支撑这个猜想。
我起身想要回卧室,江闻笙忽然叫住我:
「我有话想跟你说。」
「什么话。」
「孩子……」
我一愣,想起他在医院里得知我肚子里是个女孩时那面如死灰的模样。
「可以,趁现在还不到七个月,我去打掉。」
这次轮到他愣住。
「你在说什么?我想说的是,既然已经是个女孩了,那就听天由命,等你恢复好了,再要儿子。」
「我们之间,还有必要留个孩子做羁绊吗?」
我回卧室拖起早就收拾好的行李箱,打开了门。
「好好的,你这是怎么了?」
他一把拽住我的手,一脸不解。
「想明白了而已。这个错误应该到此为止了,及时止损。」
他手上的力度松了松:「我和阿伟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无意间听到的。」
但我根本不生气。
因为他也不是宋简。
10
江闻笙松开手,像是丢了魂,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平静地注视着他,他却不敢与我对视。
只是低着头小声说道:「我那天只是喝醉了。当年我们太幼稚,我的确不该瞒着你,我和陈云格好过这件事。
也不该还没放下她就和你在一起。
我只是不甘心,我知道这事儿是我做得不妥,可我们……」
我懒得听他废话,直接打断了他:
「我和你说的话,没有任何的情绪,我是真心地想要成全你们,也成全我自己。
我们离婚吧。」
我没说的是,陈云格和他分手,并不是赌气。
江闻笙是他爸的私生子。
江父能给他的,就是一栋别墅和优于普通人的物质生活。
那些真正能碾压这个世界上其他人的资源和人脉,他永远不可能得到。
陈云格想要的不是富二代,而是一个有话语权的,可以帮她实现画家夙愿的人。
但江闻笙还是比我好了太多,他恨也好爱也罢,那个人至少就在这个世界上,他总能找得到她。
可宋简在哪。
这次我拖起行李,他没有再阻拦。
11
我去了早就租好的公寓,特意布置得跟我和宋简住过的那间一样。
看着熟悉的布局,我心如刀割,低着头抚住胸口调整呼吸。
「小弥,快尝尝我做的红烧肉。」
我的呼吸一滞,猛地抬头。
宋简站在厨房里,戴着围裙,手里握着铲子,上面有一块卖相很好的红烧肉。
我的眼睛一酸,顾不得身子不灵活,一下冲进厨房。
他宠溺地笑了:「你慢点,别摔着,快趁热尝尝。」
我顺从地张开嘴,却吃进了一口空气。
窗外一阵微风拂过,再回神,已没了宋简的身影。
我在原地呆愣了半天,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有些无所适从:「宋简?」
厨房里一片冷清,根本没有除我之外的第二个人。
我还以为,我终于回到了属于我们的那条时间线。
陈云格忽然给我打来了视频电话,我茫然地接起。
「你怎么在哭?跟闻笙吵架了?」
我吸了吸鼻子,避开摄像头抹掉眼泪。
「孩子都快出生了,互相迁就下吧。应该不是我的原因吧?」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浮过一抹笑。
我没接腔,思忖着要不要直接挂掉电话。
她又说:「差不多就得了,你应该不希望江闻笙总来找我吧,你越闹,就越是把他往我这推。」
我冷笑一声:「只要你们开心就好。」
大概我的反应过于冷淡,陈云格变了脸:「你阴阳怪气的什么意思?」
「没什么,你是他初恋,他爱的一直都是你。我们要离婚了,你们可以重新在一起了,不,永远在一起。」
之前的徐沐南是什么性格我不管,但有着图弥灵魂的徐沐南。
绝不可能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没有意义的人身上。
我抬起手,想要按下结束通话键。
「徐沐南,你不必摆出这种高姿态。我招招手江闻笙就会过来,不像你,需要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手段。」
「那就祝你们天长地久。」
不等她再说什么,我切断了通话。
陈云格立刻又发了一张照片过来——江闻笙坐在她家的沙发上,头顶的时钟正显示着此刻的时间。
12
我去到书房,拿出已经被我翻得发皱的量子力学相关书籍。
我一直在努力寻找一个,可以回到有宋简世界的可能。
又或者,可以通过改变过去,毁掉那个世界的我也好。
如果什么都不记得,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13
住在舅舅家的那段日子,是我人生中最晦暗无光、最痛苦的日子。
一半的痛苦来自舅妈的针对和舅舅的无视,另一半的痛苦,来自于表哥的骚扰和欺凌。
那天,我站在镜子前扎辫子。
表哥一脸猥琐地凑过来,贴在我的后背上嗅我的头发:「图弥,你的头发真长真美。」
我浑身密密麻麻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丢下梳子落荒而逃。
我在街上漫无目的地瞎逛,在商业街的一角,看到了一家叫「蒙娜丽莎」的发廊。
店内顾客不算多,它像是有引力一般,吸引着我往里走。
「剪头吗妹妹?」
正在给一个大哥吹头的宋简笑着问我。
我怔怔地看着他,竟然出了神。
店里的暖光灯打在他身上,映得他格外柔和,他也静静地跟我对视。
直到我被那眼神灼得发烫,才回神过来。
「嗯,剃光。」
我局促地走进去坐下等着。
轮到我洗头的时候,他细心调节好水温,仔细地帮我冲洗。
忽然听他一嘟念:「呀,你这脏了,我帮你洗干净。」
然后无情地擦掉了我的发际线粉。
……
我小声抗议,他不好意思地笑了。
坐回到镜子前,他却没直接剃。
「我帮你剪短好不好,你还是学生吧,剃光头不是一时冲动的事,剃完的后果你现在还没能力承担哦。」
我一愣,想到回家之后舅舅一家人的反应,还有去学校要受的处分。
真有些后怕起来。
便点点头,由着他发挥。
宋简的审美很好,我看着镜子里利落的自己,感到很满意。
临走的时候,我鼓起勇气要了他的微信,说以后还找他剪。
这样我才知道了他的名字。
其实他这里的价位我根本消费不起。
想到这些,我先是失声笑了,随后笑容凝固在脸上,心痛和虚无逐渐反噬。
14
搬出江家的事,我没告诉爸妈,我是说徐沐南的爸妈。
只通知了妹妹徐念夏。
第二天,我去医院找她。
她一脸担忧:「姐,你真的想好了吗?」
我坚定地点头。
「那我支持你,大夫我帮你联系好了。」
念夏是个好妹妹,她一直不太喜欢江闻笙,不满他的三心二意。
其实我又何尝不是。
他如果没有跟宋简一样的脸。
我也不屑于和他纠缠不清。
15
从医院回来,念夏也搬了过来,照顾我几天。
五个月的孩子,身体受损的程度不亚于生产。
我宅在公寓里,小心将养。
这天,念夏去医院上班,江闻笙却来了。
他站在门口,看着我已经趋于平坦的腹部,一脸震惊。
「你把孩子打了?!」
「嗯。你知道吗,打下来才发现,其实是个男孩,B超可能没看仔细吧。」
他一把擒住我的手,与我的云淡风轻正相反,歇斯底里道:「就为了惩罚我?你疯了吗?」
他这副自负又自恋的蠢样,实在惹我反感。
「听好了江闻笙,我根本不想跟你生孩子!你现在碰我一下我都恶心。你喜欢陈云格,就去找她。或者喜欢王云格、李云格,去找便是。别再他妈来打扰我!」
江闻笙瞳孔一震,大概是不敢相信这话是从我嘴里说出来的。
他一向当我得体大方。
此刻却狠毒又恶劣。
因为我不想装了呀,当我终于明白他除了长相其他和宋简根本不一样的时候。
他就不值得我展现任何美好的一面。
16
「我们回家好好谈谈。」
江闻笙伸手来拉我。
正赶上念夏回来了,她拽走江闻笙,挡在我面前。
陈云格竟然跟在她身后。
「我去医院复查,恰巧碰到念夏,才跟着过来瞧瞧你。」
「姐……」
念夏想要解释,我拍拍她的胳膊,示意我都明白。
「你怎么又去医院了?」江闻笙一脸关心地看向陈云格。
她立刻一副羸弱的样子,好像风一吹就要倒下。
「没什么,大概是这些天总是心神不宁,总觉得乏力胸闷。」
说完直接向江闻笙倒过去,他一把将她揽进怀里,满脸的心疼。
「我先送云格回去。念夏,你好好照顾你姐。」
「她以为自己是林妹妹呢。」
看着合上的电梯,念夏忍不住骂道。
「江闻笙真是个王八蛋。你都这样了,他还先顾着陈云格。」
我其实一点也不生气,他要是真的撇下陈云格转向我,我才觉得难搞。
不喜欢的人,向来只是累赘。
二十二岁那年,有个月我的生理期迟迟不来。
虽然我们一向做好措施,但凡事就怕个万一。
我跟宋简讲了之后,他一句话没说。
转身去柜子里翻出来两张卡:
「你想要孩子吗?想要咱就结婚。这里面是我这些年赚的钱,够养你和孩子了。
不想要,就去打掉。我关店几天,好好照顾你。
是暂时不想要,还是一直不想要?你不要孩子,我就去结扎。」
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堆,我扶额:「大哥,你要不先去买个试纸我测测。」
17
后来只是虚惊一场。
宋简根本不会在意孩子性别。
他只在乎我开不开心,辛不辛苦。
「姐,你发什么呆?」
念夏打断了我的回忆。
「啊,没。想起来一些事。」
「姐,事已至此,你也别难过了。养好身体。」
「我不难过。」
她扶我到沙发上坐下,离开的时候,轻轻地叹了口气。
我知道,昨晚我在阳台哭的时候,被她听到了。
傻妹妹,我可不是为江闻笙哭的。
18
这事还是被爸妈知道了。
「沐南,你和闻笙怎么回事?为什么孩子打了,还要离婚?」
「孩子我不想要了,婚姻也是。」
「你婆婆月子会所都给你订好了!为什么要闹这么一出,折腾你自己,也折腾大家!」
「哦,定金会所那边不退是吧。没关系,让陈云格接着用好了。」
听到这,我爸的语调一下抬高:
「亲家、闻笙,这是什么意思?」
原来他们在一起。
江闻笙母亲倒是不急不躁地说:「我听闻笙说了,他和那个云格,是有过一段。但那都是十年前的事了,只不过小南刚知道,非揪着不放。」
「真是胡闹!我们怎么不知道他和陈家闺女好过!」
江闻笙小声插话:「爸,这都是误会。」
「沐南!你明天回家一趟!」
只是,还没等我回去,江闻笙就改了主意。
他同意离婚。
因为陈云格答应嫁给他了。
这回手续办的倒是干净利落。
走出民政局,本来走在我前面的江闻笙忽然回头:「徐沐南,我虽然有不对的地方,但你私自打掉我的儿子,更加恶劣。可我是男人,不会与你过分计较,咱俩就算两清了。」
我耸耸肩,一脸无所谓。
不远处陈云格正在等他,手里还拿着两瓶香槟。
他俩也真是,为什么不顺便领证呢,还得再跑一趟。
19
我开始到处物色商铺。
这天,念夏打来电话:「江闻笙找你没有?」
「没有。」
「他昨天喝多了来家里了,又哭又闹。」
「怎么,陈云格也怀了个女儿?」
我看了眼日历,应该没这么快吧。
「屁,他来找你。」
因为不想被打扰,我又一次搬家了。
他竟然找去我父母那儿,也不怕被他爸知道。
「姐,江闻笙是不是后悔了,他那天哭的可伤心了,求爸妈告诉他你在哪儿,他还说什么想重新开始……」
「夏夏,别说了。关于他的事,我一点也不在意。」
根本不想浪费时间听他的心路历程。
然而过了没多久,江闻笙竟也找到我。
他换了个号码。
「沐南,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原来他没和陈云格结婚,确切的说,是陈云格又不想嫁他了。
我们离婚后,我爸撤出了对江家的投资。
江父气地断了江闻笙的生活费。
又或者,她本来就没打算嫁他,只想看我们离婚而已。
离了婚又没了钱的江闻笙,彻底失去了吸引力。
「沐南,你在哪,我去找你好不好?其实陈云格不跟我结婚,我也没那么难过,我……」
「你难过还是开心跟我没关系,守好你前夫的本分。」
20
我在商业街租了一间店面。
准备将它装修的跟蒙娜丽莎一样。
我复原了跟宋简的家,再复刻出来他开过的小店。
他是不是就会出现了。
我全副武装地刮腻子的时候,江闻笙又来了。
「我们别再互相拉扯,折磨对方了好不好。」
我皱了皱眉:「你在说什么。」
他指了指我提前挂上的,红蓝色相间的沙龙专属灯箱。
我恍然大悟,徐沐南第一次遇见江闻笙,也是在一间理发店。
只是比这高档的多。
他误会了,以为我在缅怀和他的过去。
「你想多了。」
「我知道,你想守着和我们有关的记忆,孤独终老!」
我深呼吸:「你听着,这和你一点关系没有,我对你没感情,其实我……」
「江闻笙。」
没等我说完,陈云格一脸委屈地出现在门口:
「我只是说让你再等等,你就按捺不住又来找她。」
「陈云格,你从来就没想要嫁给我!因为我只是江家的私生子!分不走江家的权势,帮不了你办画展,当大画家!你缠着我,只是因为你不想看到我跟沐南和好!你只想让我永远单方面爱你,但你却做不到真的爱我!」
「你在胡说什么啊!是不是徐沐南跟你说什么了?」
「是那天你喝醉了亲口说的。」
陈云格后退两步,险些跌下台阶。
原来那天江闻笙喝多去我家大闹,还有这么个前情提要。
我有些好笑看着他们。
江闻笙竟没去扶陈云格,而是回过头望着我:「沐南,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21
我抱着双臂,满身抗拒。
他却得寸进尺起来:「好了,别耍小性子了,我知道你舍不得我。」
说完还想向我靠近,被我伸手止住。
「我户口本都带来了,以后你还是江太太。」
他从口袋里摸出来,想要塞给我,我没接,那户口本尴尬地掉到了地上。
「徐沐南!给你台阶,你要知道下!我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
他有限的耐心消耗殆尽。
「够了!别再顶着这张脸,说这些让人反胃的话!」
我回身翻出日记本,丢给了他。
他懵懵地接过去,自己找了个地儿坐下,看了起来。
「原来你早就知道我们俩……」
他看了几页,便羞愧难当。
「你直接翻到后面看。」
前面那些都是真正的徐沐南写的,近两个月才是我写的。
「这都什么跟什么?你的意思是,你不是徐沐南,你叫图弥?我长得跟一个叫宋简的男人像?你把我当成了他?别闹了,你就是徐沐南啊,你身上的胎记都没变过……」
「这事儿我没法跟你解释。总之,我不是你以为的那个徐沐南,我根本没爱过你。」
他的嘴角向下,一脸委屈。
要是徐沐南的话,大概马上就会心软原谅他了。
但我是图弥。
22
我没再搭理他们。
继续收拾着店铺。
跟宋简在一起之后,他特意在角落放了一台咖啡机,因为我爱喝咖啡。
上面还幼稚地贴着「图弥专属」的标签。
我端详着新店的角落,又在手机上淘着咖啡机,想布置出一样的咖啡角。
「我知道了,是徐沐南你早就出轨了吧!还编出来一套神神鬼鬼的爱情故事来蒙我们。
你表面上和闻笙结婚,私下却和这个叫宋简的来往。
你打掉的那个孩子,恐怕根本不是江家的种吧!」
陈云格突然趾高气昂地叉腰看着我说道。
江闻笙听言,一脸难以置信,额头的青筋暴起:
「沐南,她说的是真的吗?」
我多希望她说的是真的。
想到这儿我忽然泄了气,无力地挥挥手:「你们走吧。」
陈云格却不依不饶,声音都高了八度:「你比我高贵在哪儿了?!瞧不起我给人做小?你还不是喜欢一个穷剪发的!自己都觉得他上不了台面吧!所以你才跟江闻笙结婚!」
我抄起脚边的白漆桶,直接甩在她头上:「滚!」
随便她怎么说我,但是说宋简不行。
她张牙舞爪地想冲过来,却被油漆刺激地龇牙咧嘴:「啊!!我的眼睛!」
「赶紧带她去医院吧,再晚该瞎了。」
我看着江闻笙,面无表情地说道。
他这才回过神来,拖着她往外走。
走到门口,又顿住:「沐南,你到底有没有……」
「没有,只是因为你有张和他一样的脸而已。」
23
终于安静了。
我疲惫地走到角落,缩在一堆纸壳子里。
门外的灯箱不停旋转,像是时间漩涡,带我去见宋简。
去过他那一次之后,我就总故意地路过那里。
第三次我踢着石子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宋简拎着染膏出来了:
「小孩儿,你进来吧。」
我不爽地撇撇嘴:「我都十六了,马上十七了。才不是小孩。」
起初我还有些扭捏,再后来,我干脆放开了手脚。
把他那儿当成了乌托邦。
偶尔他忙的时候,我还会帮忙打个下手。
一来二去的,我得知他其实不是个普通的托尼。
他留过学创过业,历经千帆以后,来这开了家小理发店。
「我喜欢三千烦恼丝这个说法,修剪完以后人们露出那种轻松的笑,让我开心。」
嗯,不用给我剪去烦恼丝,光是看着他,我就开心。
后来就是我被表哥弄了一身沙,他哄我、安慰我,我们之间变得有些微妙。
再后来,有一天我回家的时候。
表哥被人打得鼻青脸肿。
对我也收敛了许多,不再呼来喝去。
任凭舅舅舅妈怎么问,他都不肯说发生了什么。
「看不出来你瘦瘦弱弱的,打人还挺狠。」
那天我心情极好,和宋简说话也放肆起来。
「谁告诉你我瘦瘦弱弱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看我的眼神颇有些玩味,直看的我口干舌燥心发慌。
嗯,倒是没否认人是他打的。
24
升高三的时候,很多学习不太好的同学都分流去了职专,或者退学打工。
舅舅也找到我,希望我终止学业,开始工作。
他说我父母留下来的钱都花光了,他没钱继续供我。
我第一次反驳了他:「我爸妈剩了一百多万,抚恤金也有十几万,你都花哪儿去了?!我天天用的穿的这么破,怎么能花上那么多钱!你想留给表哥对吗?!」
舅舅又一次打了我,比上次更重更狠。
晚上十一点,我带着满脸的伤,被赶出门。
「宋简,能不能借我点钱。」
我出现在蒙娜丽莎门口的时候,他刚送走最后一个烫染完的顾客。
被我这副模样吓了一跳。
他带我去了里间,轻柔地帮我上药,一边涂,一边轻轻吹气,缓解我的疼痛。
一见了他,我压根觉不出来疼。
后来,架不住我软磨硬泡,他同意我利用假期在他那打工,赚高三的学费。
其实,我连头发都没扫过几回。
每次我一拿起扫把,他就无奈地说:「放那我来吧,你去学习吧,快考试了。」
是他供我读完了高中。
再后来,他还帮我打官司,夺回来本就该属于我的遗产。
舅舅一家在法院门口指着我破口大骂:「你就是个白眼狼!看谁敢要你!」
宋简一把拽过我,揽着我的肩:「我要!」
回去的路上,我装作随口提起般地问他:「你打算怎么要?」
他坏笑道:「你在我这免费打工到退休吧。」
「宋扒皮!」
「图白劳~」
……
我笑着从梦中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敞着大门睡了一晚上。
空荡荡的店面,一如我空落落的心。
25
历时三个月,店终于装修好了,我给它起名「寻简」。
我看着熟悉的门店,心里却酸涩不已。
和我舅打完官司之后,我问宋简为什么帮我。
他挠挠头,说不出个一二三。
我又问,他想没想过给蒙娜丽莎找个老板娘。
他又挠挠头,说可以考虑。
「那我怎么样?」
我鼓足勇气,问出了在心里藏了四年的秘密。
他愣了,显然是没想到我会这么主动。
红着脸眼神闪躲了半天,却没给出我任何回答。
我也一下闪了神,顿觉丢人不已。
甩下一句:「你当我什么都没说!」便落荒而逃。
我直接回了学校,为自己的冒失感到懊恼。
「他肯定觉得我可笑幼稚好拿捏!」
「切,老男人!有什么了不起的!」
「不喜欢我还对我那么好!」
我趴在宿舍里,对着白墙自然自语。
宋简还真就不跟我联系了。
我每天患得患失。
甚至出现了幻觉,竟然把学校门口的发廊看成了蒙娜丽莎。
老板正在里面指挥工人摆放架子。
他一回头,我们两人都愣住了。
「宋简?!」
他一脸懊悔:「还是先被你发现了。」
「你怎么来了?!」
「我的老板娘在这读书,我不得搬着店来找她啊。
你说你,跑什么。告白这种事,不该我先来吗!」
可是,你现在在哪呢,为什么不来找我了。
26
我睁开眼的时候,觉得自己像是睡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记忆好像断了片,只隐约记得我在自己家里睡下。
此刻却身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接着我惊恐地发现,我的腹部变得平坦无比。
我明明有孕三个月了啊,肚子已经有些微微隆起了的。
在我睡着的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一转头,在床头柜上发现了一本日记。
是我的日记本,但最近几页,却不是我记录的。
原来我被一个叫图弥的女人,占据了身体半年多的时间。
这期间,她替我离了婚,打了孩子。
看到这,我出神好久。
我根本不生气,她替我做了,我一直想做却不敢做的事。
嫁给江闻笙第二天,我就发现他和我的闺蜜陈云格不对劲。
但我不敢反抗,就这样委屈着和他过了十年。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小心避孕。
可他被家里逼得紧,还是想办法让我怀了孕。
我想打掉那个我根本不爱的孩子,却一直没有勇气。
谢谢图弥。
她还说,她一直在找一个叫宋简的人。
他们之间的爱情,让我羡慕。
合上日记本,我欣慰地笑了。
我回来了,那他们,也见面了。
(完)
互换青梅竹马
我喜欢徐景恒十几年,默默背负着「汉子婊」的骂名。
他最后还是跟别人结了婚。
「希望兄弟你也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后来我要跟别人结婚了,他却说,他后悔了,让我再给他一次机会。
我一脸诧异看着他,「我们不是兄弟吗?」
1
婚礼上。
「她怎么还好意思来?」
「就是,谁不知道她喜欢徐景恒十几年了。可惜啊,嘿嘿。」
「你们说他她等会会不会闹起来?梁大小姐脾气可不好惹。」
氤氲的灯光下,新郎正在虔诚亲吻着新娘。
所有的场景都跟我千百次幻想的一样。
除了新娘不是我。
我自顾自地倒酒喝酒,努力维持表面上的平静。
毕竟今天结婚的是我追逐了十几年的青梅竹马。
我努力忽略周围有意无意的打量,忍下心中的涩意,贪恋地看着台上徐景恒,自从得知他的婚讯之后就再也没见到他了。
一个月零五天。
从来没有这么久过。
情窦初开的时候,觉得徐景恒是小说里才会有的人。
长相人品没有一丝可以挑剔的地方,我以为我们会一直陪伴下去。
最后他却跟苏如漫在一起了,那个什么都不如我的人。
我自嘲地一笑,随着大伙举起酒杯,大声祝贺,「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趁着眼泪掉下来之前,仰头喝完杯子里的酒。
我可是梁家大小姐,已经为他背负多年骂名。
背地里,不知道多少声汉子表、舔狗。
如今,就算再失意,也不能在众人面前丢脸。
没想到一时情急,呛了几下。
徐景恒不耐地看着我,「珞宁,你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毛毛躁躁的。」
苏如漫状似好意地帮我解释,「珞宁这是为我们高兴呢,对吧?」
徐景恒又恢复了笑脸,「你能来我很高兴,希望『兄弟』你也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他加重了那两个字的读音。
呵,兄弟!
从前我对他的爱恋、对他的明目张胆的偏爱、对他毫无底线的感情……
他肆意享受、甘之如饴。
到头来,只换一句「兄弟」。
饶是多年求而不得,这一刻,我还是觉得,彻骨心寒。
苏如漫见不得徐景恒在我身边一刻停留,立刻上来揶揄我。
「姐姐还单身吧,这么寂寞的话,我给你介绍个男朋友吧?」
徐景恒连连点头。
2
我不怒反笑。
这些年,清晨送饭,下雨送伞,不开心了陪他买醉,各个节日用心的礼物……
虽然我一直没说爱他,但是他从没跟别的女生亲近过。
我以为这是我们心照不宣的默契,只等一个契机就能正式在一起。
直到他牵着苏如漫的手出现在我面前。
声音里透着心虚:
「珞宁,这是我女朋友。」
我犹如雷击。
竹马真敌不过天降么?
苏如漫穿着麻布白裙,紧紧握着他的手,用怯生生的眼神打量我。
叫了声,「姐姐。」
声音尖细如丝,在我听来尤为刺耳。
我抚平心绪,尽量友好地问候:「你好。」
却没掩住眉间的一皱。
徐景恒不愧是贴心的好男友,生怕女友误会,立刻解释。
「漫漫,你别看珞宁好像很高冷。」
「其实她性格就大大咧咧,跟个男孩子似的,又很讲义气,我们就是从小到大的兄弟。」
说完还嫌不够地肘击我两下,「你说对吧?」
对着他期盼的眼神我不得不点头承认。
高冷是真的。
只对他好,也是真的。
我深深地望着徐景恒,良久,微笑道:「对啊。」
徐景恒的脑袋凑上来,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
我却没像以往,而是下意识往后闪躲了一下。
苏如漫眉梢挑了挑。
然后,浅浅撒了句娇:
「阿恒,我有点冷。」
说罢,看着我身上的小香外套。
那是徐景恒送我的生日礼物。
徐景恒愣了一下,「珞宁,能借下你外套么?」
我还没答应。
苏如漫立刻露出得意神色。
「嘻嘻,那我先谢谢姐姐了,阿恒总说姐姐是女汉子,火气大不怕冷,原来是真的。」
我冷眼看着徐景恒。
早春的夜晚,气温骤降。
从他问出那句话的时候,他就在我心里,彻底死了。
3
之后我跟徐景恒渐行渐远。
苏如漫不想我和徐景恒再有什么瓜葛,于是进了他的公司。
接管了和我对接的所有业务。
第一次商谈。
她居然迟到了四十多分钟。
道歉的语气却轻飘飘的,听不出来一丝歉意。
我冷笑一声抬腿就要走,她终于急了,拉住我。
「我知道我迟到了,但是能不能换位思考一下,我是真的有急事才迟到的。」
看着她吃瘪的模样,我心里暗爽,「明天再约吧,这个点我已经下班了。」
苏如漫轻轻抿着唇,像个小媳妇一样粘在我身后。
脸色沮丧,旁人看来好像是我在欺负人。
令人作呕。
这他妈十年如一日不变的绿茶剧本。
我挥挥手,示意她让开。
苏如漫倒退了一步,就撞进一个宽厚的怀抱。
是徐景恒。
苏如漫见到救兵,立刻苦起了一张莲花脸。
一个人活生生开出一池碧莲。
碧池。
徐景恒剑眉微蹙,一来就看见我「欺负」苏如漫,语气沉沉。
「你又干什么?欺负如漫这么多次,还不够?」
我眉头微蹙,冷声道:
「徐景恒,我就是欺负她了,怎么样?」
徐景恒将苏如漫揽进怀里,就像以前保护我那样保护她。
「我以前一直念着梁家长辈的情分不跟你计较,你再为难如漫,别怪我翻脸。」
我愤愤的瞪着徐景恒,心里好像豁开了一条口子,嗖嗖的冷风灌进去,冷的我浑身发颤。
仗着自己老公在场,苏如漫一改刚刚的唯唯诺诺,直接拉住我。
「我都跟你道歉了,而且我迟到是因为路上遇到个摔倒的老奶奶。」
我打断她,
「你是不是好心去扶,结果却被人家赖上了,所以迟到了这么长时间。」
我胡乱一猜。
结果苏如漫竟然一脸尴尬。
呵呵,好一朵清纯不做作的小白花。
但是徐景恒就是吃她这一套,心疼地安慰道:「漫漫,你也是好心,我知道你一直都是个善良为人着想的女孩。
就像当初你宁愿自己挨饿也要把钱给我吃饭一样。」
转头又呵斥我,「梁珞宁,你别老是耍你的大小姐脾气。你不能因为漫漫不跟你计较就老是摆谱。」
我盯着苏如漫,「挨饿?给钱?」
她眼光闪烁不敢直视我,扯着徐景恒的衣袖,「算了,都怪我迟到,跟珞宁没关系。」
徐景恒更心疼了,「你呀,真是小傻瓜。」
我看着几乎贴成连体婴儿的两人,几欲作呕……
4
旁边突然横过来一只手拿走我的酒杯,打断了不愉快的回忆。
「既然要给梁小姐介绍男朋友,不如我自荐一下。」
抬眼一看,哦豁,这不是新娘的青梅竹马吗?
好像叫……林延?
这是怕我砸场子,所以舍身取义把我稳住?
众人哄笑一下,大概都觉得他在开玩笑,又簇拥着新人到下一桌。
我不怀好意地凑过去在他耳边呼气,「你真要做我男朋友?」
他喉结微咽,表情克制,身子后仰拉开距离。
我轻哼了一声,他不愿意亲近,我偏要凑过去。
「你这样……让我很好奇,苏如漫到底怎么让你跟徐景恒都这么死心塌地的?」
林延唇角顿了顿,「我没有。」
我挥挥手,知道了知道了,男人嘛,都好面子。
「梁小姐,你……值得更好的。」
我嗤笑一声,「更好的?谁还能比徐景恒好?」
林延低声,「我不好吗?」
我不置可否,好,都很好。
只是都爱别人而已。
……
但林延似乎盯上我了,整个宴席亦步亦趋都紧跟着我。
我不耐烦地说:
「你放心,我不会在他们婚礼上闹事。」
「我还要脸。」
林延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我会这么说。
「你别误会,我并不喜欢新娘。」
「我只是……」
我回身挑挑眉,嘲讽道:「你不喜欢新娘啊?那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他一眼不错地盯着我,「如果我说是呢?」
玩这么大?那我也不能认输。
「真喜欢就直接上,你敢结婚吗?像他俩那样?」
他神色里有些震惊,但眼神干净透彻叫人心动。
后来,竟微微点了点头。
5
我一时恍惚。
林延比徐景恒好看许多。
徐景恒的帅,中规中矩,像邻家人没有距离。
而林延,如天苍野茫遥不可及的天上月,清冷神秘,笑起来又似早晨旭旭的暖阳,温暖易亲近。
我从前不明白,苏如漫放着这样的尤物竹马不上。
为什么要跟别人抢徐景恒?
看到林延的神色。
我忽然明白了。
徐景恒带着人间的烟火气,给人一种只要努力就可以得到的感觉。
而林延,从内而外散发着一种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气息。
满脸都写着,「生人勿近。」
我有几秒觉得可笑,忽然好奇起来。
我真诚地向林延提问。
「你说你喜欢我,那是我比苏如漫好咯?」
「可是男生会因为什么喜欢上一个女孩子,明明身边有更好的人。」
比如徐景恒。
他不是选了别人么?
林延头也没抬,
「你说的更好的是谁定义的,或许在男生眼里,他喜欢的那个才是更好的。」
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林延侧头看了我一眼,继续说,「你名校毕业,家境优良,事业有成,长相漂亮,见多识广。」
这话听起来,会有转折。
「这么说来我比苏如漫好?」
果然,「但如漫她,迷迷糊糊没主见,也不是那么聪明。但是她性子软弱说话温柔,看起来,很想保护她……」
我想到徐景恒的脸。
「够了!」
6
「我不想知道徐景恒为什么喜欢苏如漫。」
林延晃了晃手中的被子,低低的嗓音质问我:
「真的吗?」
「我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