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专栏《偷偷看你:在你心尖贪睡》
真心话大冒险输了,男朋友宁愿选择自罚三杯也不亲我。
我知道,那是他白月光在场的缘故。
我一怒之下塞给右手边校霸一张纸条:
「现在亲我,事后给你五百块。」
没想到男生竟然笑了起来。
「五百块可买不到我。不过,哥今天心情不错。」
1.
程悦回上海的那天,天空下了一场薄薄旳细雨。
我和周澄各自撑着一把伞站在机场外,他的手里还拿着一把粉色的,是为程悦专门买的。
「阿悦喜欢粉色。」周澄的语调是抑制不住的欢快。
从高中到现在,周澄一直记不住我不吃香菜,却对程悦的喜好记得无比清晰。
是不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当初明明是他拒绝程悦的告白追求的我。
我冷笑一声:「巧了,我也多买了一把,我记得某人喜欢黑色。」
「这个某人是指?」周澄蹙眉。
「段思越。」
那个当年一中无人不知的校霸,曾经轰轰烈烈地追求我,把自己的耳钉卖了,只为给我买一条作为生日礼物的项链,会为了得到我一个回复骑着单车跨越半个上海。
就算被我拒绝,他也能倔强地抬起头笑出来,雨水顺着他的喉结滚动进衣领,那天我真的有很强的冲动想要为他把雨水擦去。
少年红着眼睛弯唇笑道:「洛微,其实你可以让我做备胎的。」
我只是沉默着,良久低头说了句抱歉。
……
这个名字一出,周澄的目光立即沉了下来。
我笑吟吟地说:「刚好他们同一班飞机,咱俩一人接一个。」
「……」
没过一会,程悦他们来了,我忍不住去细细品味女生的气质。
热情,奔放,开朗,率性,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五官虽不出彩却让人看着非常舒服。
大多数男生都喜欢这样的吧。
我有些失望地移开眼睛,却正好对上一道炽热的视线。
三年未见,男生早已褪去了当年的青涩,变得成熟稳重了很多。他一身黑衣站在烟雨中,就像当年学校老电影播放的绅士一般,孤独而又沉静。
可那眉宇间仍旧存留的桀骜告诉我,他依然是那个段思越,那个张扬而又灼热的少年。
目光触及,男生的视线依旧落在我身上毫不闪躲,他凝视着我不带半分笑容:
「洛微,好久不见,你瘦了好多。」
像是会下蛊一般富有磁性,低缓而悦耳。
听到这个声音我的心脏险些错跳半拍,我赶紧过去把伞给他。「没,欢迎回国。」
「多谢。」
段思越笑了笑,接过伞,把玩了几下,撑开。
他面无表情地扬起头,有水珠顺着伞檐滚下,打湿了袖口。
2.
往外走的时候,同行的一个叫丁稳的男生看着周澄笑道:「兄弟,还没恭喜你呢,当初一中公认度最高的校花被你追到手了。我们几个都没有。」
这话一出其余几个男生都笑了。
不知为何,我本能地看向段思越。
他的注意力仿佛都在伞上,感受到我的目光才看了过来,笑着说:「是啊,都是人家的手下败将。」
周澄敷衍地笑了一声。
他的身边是叽叽喳喳分享国外留学见闻的程悦。
程悦的分享欲实在旺盛,这么多年每当去一个新奇的地方都会拍给周澄分享。
周澄给她的备注是小鸟,他甚至会毫不避讳地在我面前感慨:
「哎呀,不知道以后会有谁能留住这只太爱折腾的小鸟。」
一想到这些,我就感觉脑门噌噌冒火。
「要不我们分开打车吧,大家都是老朋友了,周澄你和程悦一辆。」
我咽了口唾沫:「我和段思越一辆。」
「好啊。」「不行!」
这两道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
周澄看了段思越一眼,愤怒地走过来,直接扯过我的伞。
「洛微你什么意思?」
他压抑着怒火道:「说了多少次了,我和程悦是哥们,你能不能别这么敏感?」
我淋着细雨毫无惧色地跟他对视:「周澄,你也别这么敏感,犯病了又??」
「你——」周澄后面的话仿佛卡在了喉咙里。
一柄黑伞无声无息出现在我的头顶,将我整个笼罩住。
段思越很随意地用伞柄将周澄荡开,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伞骨在周澄脸上划出一道不短的红痕。
「我跟洛微也是哥们。」
段思越笑着开口,可他的笑意冷然,带着我朝周澄一步步逼近,对方被他气势所迫只得后退。「你有什么意见吗?」
「……呵呵,果然。」
周澄突然冷笑一声:「段思越,我们都是男生,谁还不了解谁,你敢说你现在不喜欢洛微了?」
他狼狈地站在雨里,声音有些发颤,眼睛却死死盯着段思越。
我感受到身旁男生的动作微微一顿,我侧过脸去看他,他浓密的睫毛停滞了片刻。
「好了好了,今天难得大团圆旧事莫要再提……」周围的同学都已经意识到气氛不对了,他们尴尬地过来想打圆场。
周澄却还在叫嚣:
「段思越你敢不敢回答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今天你们学校有事,你根本不该回来,就连机票都是临时抢的!还有,你刚才,你还和高中时候一样,谁碰着洛微一点你都睚眦必报……」
「周澄你闭嘴。」我不想继续这尴尬的话题了,我头一次觉得这人怎么那么烦,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凶我干什么?你怎么不问问这家伙为什么昨天突然进了同学群聊,之前跟死了似的销声匿迹,他不是在国外当他的公子哥潇洒吗?!」
我不明白周澄为什么突然情绪那么激动,就连本想走向他的程悦都不敢动了。
可我最没想到的是,段思越竟然回应了。
「我就是还喜欢她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很坦率地承认,就像当年同学起哄时他干脆利落地对我表白一样。
我仿佛回到高一他第一次对表白时的那天。
在场的同学都噤声了。
周澄简直是怒不可遏:「都听见了吧?段思越你混蛋!」
我身侧的男生却是勾起了唇角,只是瞳色幽深了许多。
「所以周澄,对她好点,明白吗?」
段思越一步步走向他,微微低头在他耳边道:「不然,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不带任何情绪的话语,却是他当年每次打架前最后的平静。
周澄:「……」
可就在下一秒,程悦那边突然发出了尖叫声。
3.
原来程悦的伞不知怎么回事折了,整个伞面都缩了进去,正落在她头顶。
有个男生一看这架势就主动把自己的伞递给她,然后去挤别的男生的伞。
程悦接过,挑高了眉毛看向周澄:
「橙子,你买的伞质量不行,刚才吓坏我了,你可得补偿我哦。」
橙子,是周澄兄弟对他的称呼,后来程悦知道后也天天叫着不离口了。
周澄干巴巴地问:「怎么补偿?」
程悦噘嘴道:「这还要问我,你这个死直男自己想!」
我忍不住笑了一声,干脆接过话头:
「补偿你亲她一口。」
「……」周澄的脸唰的一下就黑了。
我继续道:「我不会介意的。你现在就过去抱抱她,好好哄哄。」
「……」
场面一时就尴尬了。
那几个男生早就看得出我们三个人的关系很微妙,有心想劝却不知如何开口。
因为他们虽然对我有好感,可也把程悦当自己的兄弟,或许在他们心里,我就是一直在没事找茬。
「微微,你这样说话可就没意思了,我跟周澄是哥们。」
程悦落落大方地说,腰挺得笔直。
有个叫张岸男生也忍不住附和道:「是啊是啊,洛微你别想多,你这种校花级别的人物哪是阿悦这种女汉子能比得上的,我们这群人都是兄弟。」
洛微。
阿悦。
我记得张岸曾经给我写过情书,说无论什么时候他都会坚定地站在我身后,永远支持我做任何决定。
那时男生的字迹一笔一画书写着专心,体育课上涨红了脸跟我对视一眼便开始狂奔。
我相信年少时的喜欢很认真,可现在的他,他们,周澄,却无一例外选择袒护程悦。
「兄弟?」
段思越懒散的声音打破了这个僵硬的局面。
他喉咙里带着叹息的意味,慢慢地伸出食指敲击伞柄,环视着周遭的人。
「张岸,可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人家程悦有拿你当兄弟吗?人家的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周澄身上,要不是有周澄在,你以为你们几个还能当她的朋友?」
4.
无论是当年还是现在,段思越在这群男生里都有着令人不敢违抗的威严。
这几个男生不知是本能地害怕还是觉得他说得有道理,都把伞往下压了压遮住自己的脸,默默后退几步。
「以后你们也别再提当初追过洛微的事了。因为,」段思越一字一顿地说,「你们根本就不配喜欢她。」
5.
我站在段思越身后,恍然间仿佛回到当年。
在一个午后,我趴在教室里午睡,碰巧听到走廊里传来一群男生的声音。
是在讨论年级的女生相貌,我当仁不让沦为他们品鉴的中心。
听着这些不三不四的话我感到屈辱而愤怒,其中有个男生越聊越兴奋,到最后全是他在说浑话。
就在我忍无可忍想要出声阻止的时候,一个篮球的影子从窗边一闪而过,力度很重,径直砸向那群男生。
此起彼伏的痛呼声立即传来。
「谁他妈不长——段哥?」
我刚抬起的头又缩回去了。
段思越。
一定是段思越了。
果然,一片寂静里,那个他们口中的「段哥」拖沓着鞋子慢悠悠走过来,却在下一秒猛地揪起一个男生的衣领按在地上开始暴揍。
「喜欢洛微,你也配?」
……
最后他直到打得那个男生痛哭流涕发誓再也不敢打我的主意了,他才低声喝了道:「滚。」
等所有人都走了,我犹豫着要不要起来看看,却听到头顶落上了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
「哟,微微睡醒了?」
段思越眉开眼笑的脸出现在窗外。
午后的阳光温软落在他的发顶,他毛茸茸的头发被风微微吹起,身后是大片的磅礴绿意,少年的出现让我始料未及。
光阴在那一刻定格,很多年后,我想起那个画面都会忍不住心脏怦怦跳。
就在那个繁茂的季节,我遇见了最好的他。
6.
其实那时候我就知道,我对段思越是有好感的。
只是我很清楚,我跟他这种玩世不恭的富二代不一样,我家境普通,父母朝九晚五很艰难地支撑着我的学费生活费,我唯有读书一条出路。
我绝对不会允许自己被这种全校闻名的坏学生带偏的。
就算我要谈恋爱,也一定要找彼此目标一致、志趣合拍的人。
比如,那个前天给我递过情书的男生,隔壁班的,好像叫周澄,上次联考他排在我前面。
他看着是个很踏实的男孩子,他是第一个在情书里写,会跟我一起努力考 F 大的男生。
爱情对我来讲合适最重要,心动非必须,我坚信感情可以伴随交往的开始而慢慢培养。
7.
收拢了思绪,我记不得是谁出来打圆场了,最后我们还是按原计划去了 ktv 玩。
快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一路全程看着窗外的段思越突然转头对我说:
「洛微,会哭的小孩才会有糖吃,你懂不懂?」
我没明白他的意思,「啊」了一声。
段思越一下子就笑了。
「算了,」他无可奈何道,「不哭的小孩也会有人去疼。」
话音刚落,车外就出现周澄黑到不能再黑的脸。
他把车门打开拉着我下去,动作倒是柔软了很多,我以为这是他释放的和好信号。
但直到玩真心话大冒险时他输了,我才意识到,他根本就没有释怀。
周澄抽到的卡是当场亲自己的女朋友。
就在大家都轰然尖叫起哄的时候,周澄一言不发地拿起酒杯灌了自己三杯。
起哄声逐渐平息,他放下杯子,看了一眼程悦。
程悦正和大家一起鼓掌,她也看向周澄,眼睛里却带着泪光。
我的心彻底冷了。
好一个深情对视啊。我这就成全你们。
我飞快地拿笔在纸上写下一行字递给段思越。
「现在亲我,事后给你五百块。」
男生本来在自斟自饮,看到这张纸条后直接笑了一声。
「五百块可买不到我。不过,哥今天心情不错。」
8.
段思越的同意让我一瞬间有了底气。
我一下子站起来,深呼吸一口:
「周澄,我们分手吧。」
当这句话真的从嘴里说出来,我却感到了意想不到的轻松。
周澄似乎并不惊讶,他微微眯起眼睛:「理由?」
「我洛微谈恋爱不讲道理,只要人百分百的爱。」我冷冷地看着他,「而你周澄的心太大了,太平洋见了都得让你三分,我不屑于待着。」
一个男生「噗」地一下笑喷了,经他同伴提醒赶忙收住。
我慢慢地说:「你敢摸着自己的良心对天发誓,说你从始至终没有对程悦心动过半分?」
周澄沉默了。
他张开嘴,努力了几次却没有吐出一个字来。
程悦的眼中是抑制不住的欢喜与激动。
张岸挠了挠头发,情急之下忍不住开口:「橙子,不是吧,你真对阿悦有好感?那现在是怎么办?真要分了?」
「分。」我干脆地说,「我离了他有的是人要。」
就在下一秒,我的胳膊被人拉了一下,身后一股强大而蛮横的力把我卷入一个怀抱中。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嘴唇就被人吻住。
满座哗然,所有人都震惊地倒吸一口气,甚至都直接站了起来。
我的脸噌地一下就红了,内心在咆哮——
尼玛的段思越,我没让你直接亲我嘴啊,亲一下脸就够了啊啊啊。
可段思越正闭着眼睛很专注地加深这个吻,过了许久,他恋恋不舍地松开我,回味似的舔了舔自己嫣红的唇,眼尾上挑像只餍足的狐狸。
「洛微,跟我吧,你在我面前不需要讲任何道理。因为,我永远偏心于你。」
9.
那天的聚会最后,段思越拉着我走出了门,周澄似乎想叫我,却被程悦先喊了一声,说有话要对他说。
回家的路上,段思越依旧是撑着下巴靠在车窗边,我以为他会有话对我说,但他一直没有开口。
他完全背对着我,只是偶尔咳嗽一声,肩膀微微抖动。
过了漫长如一个世纪的二十分钟后,我要到家了,我决定给段思越说声再见。
我伸手想要戳他一下,却看他仍是非常专注地不知在想些什么,我终于是直接掰过了他的肩膀。
「段思越——呃。」
我这才发现,男生居然一直在憋着笑忍了一路,他的脸颊像是喝酒上头了一般带着红晕,嘴角的笑意还未敛去,被我掰过身子才略微收了些。
「干吗啊。」他慢慢地说,还带了几分委屈。
「你在笑什么?」我狐疑地问。
「哦,你问这个啊。」段思越坐直了身子,他漫不经心地弹去衣领处的褶皱,坦然地看着我,无比清楚地吐出十个字。
「笑我那刚刚遗失的初吻。」
10.
脸红转移定律。
现在到我脸上来了。
11.
段思越,不是吧,你白瞎了自己这张脸和一身的金钱气质,出国三年都没混上个女朋友?
如果说亲吻是一段恋爱的开始。
那么,我岂不是连同别人的初恋一起夺走了?!
这一瞬间我的脑袋里无数道对段思越负责的声音咆哮而起,可最终都被三年前,毕业季的那天,十八岁的洛微说出的话而湮没了。
「段思越,你不是我的菜,以后请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
「我突然觉得我好混蛋。」
段思越挑眉:「为什么突然这么骂自己?」
我认真地看着他说:「今天,我就像是在利用你,去气周澄和程悦。但我现在觉得他俩并没有那么重要。你会不会生我的气?」
「嗯,有一点。」
段思越如实作答,果然全世界只有他永远诚不欺我。
紧接着,少年的脸一点点贴了过来,在离我不到五公分的距离处停下,他注视我,小心翼翼地说:
「那么,你要不要对我负责?」
12.
这个晚上高中同学群再次炸锅了。
大家都在痛斥段思越对着我耍流氓。
那些当年被段思越吓成惊弓之鸟的人如今隔着屏幕胆子也大了起来,都在指责他不讲武德。
「打倒段思越,校花由我们守护!」
「我当初就看他不正经,没想到他这么不正经。」
「实在是太禽兽了,我自认为我够不要脸了,但段思越比我还不要脸!」
「我要哭了,我的白月光,我的朱砂痣,我的梦中情女……本以为女神分手我就有机会了,结果居然被这家伙直接强吻了,我要杀了他!!!」
……
直到我出来,艾特了一下段思越:
「大家好,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男朋友。」
本来在飞快滚动消息的群聊戛然而外的距离看着我道,「你男朋友跟别的女生说话,你不该吃醋嫉妒吗?」
我跟段思越相握的手扣得更紧了些。
我看着段思越笑了笑,头都没转:「不会吃醋,因为我对我男朋友绝对放心。他会永远爱我,而我也是。」
27.
离开的时候,我回头看向周澄,他正眸光黯淡,若有所思地凝视着我。
「周澄,跟程悦在一起就把心收回来吧,不要永远去追求你得不到的东西。真的,没有意义。」
但以我对周澄的了解,他一定会,和程悦重复我和他曾经的事情。
他的一生都会用来追求亲手被自己葬送了的人。
但那些都不重要了。
因为我现在已经拥有了全世界最好的人。
他对我永远赤诚而火热。
十六岁我跟他初遇在那个枝繁叶茂的季节,二十一岁我们重逢于这个湿漉漉的雨季,少年告诉我,不爱哭的小孩也会有人为她奉上漫山遍野的玫瑰花。
总有人车马疾驰只为遇见你,总有人在你抬头望月时,独独只看向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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