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孤女

出自专栏《仙者不入爱河:专心修炼从本仙君做起》

为了没有任何血缘的师姐,我爹爹挖了我的金丹给她疗伤,我大半修为也因此而废。

我拖着残破的躯体,还被逼着去给师姐采药。

我在生死边缘,他们却在张灯结彩,庆祝师姐和本属于我的未婚夫喜结道侣。

「自己师姐大婚日子都不回来,我看她就是胡闹。」

我不是胡闹。

我是已经死了。

1

喜宴上,宾客云集。

爹爹皱眉拽下腰间不断闪烁的传讯玉牌,「真是晦气!」

哥哥季扶摇看过来,「怎么了爹爹?乐欢大喜日子,何必动气。」

我爹黑着脸将传讯玉牌塞到袖中,「那孽障发来了求救信号,大喜的日子,她捣什么乱?」

乐欢,就是抢了我金丹,又夺走我未婚夫的师姐。

此刻穿着大红的喜服,假意担忧。

「阿尘七岁入魔域就如入无人之境,这么多年,都从未求救过,怎么偏偏今日……是不是她还是在埋怨我。」

「乐欢自幼无父无母,还以为今日师尊能为我主持大礼,但是,这遗憾比不得阿尘安危来得紧要,师尊,还是快些去吧,不用管乐欢。」

我飘在旁边看她,只觉着她虚伪地令人作呕。

爹爹疼爱师姐,而非我,从小便是如此,我的糖葫芦、灵剑、未婚夫甚至金丹……都被迫让出。

今日也不会例外。

果然,爹爹紧绷的面色缓和了些许,他伸手摸了摸师姐的头发,语气温和。

「乐欢放心,为师今日哪都不去。」

师姐故作关切,眼中有泪水浮现。

季扶摇见不得美女落泪,伸手给师姐擦眼泪。

「不就是挖了她的金丹吗!又不是彻底废了她的修为!还求救!当真是矫情!」

「我看啊,她就是知道你今日大婚,故意捣乱呢!」

我痛苦地盯着爹爹的袖子。

他的袖子之下,通讯玉牌仍在闪烁着。

——那是我临死前最后的求救!

可我爹说它晦气,我哥说它是我在故意捣乱。

却无人想过我真的死了。

已经变成一缕灵。

2

我飘在半空中,看着师姐在祝福中走向我的未婚夫临渊。

我是赤月仙宗掌门长女,却过得卑贱无比。

就因为我身体里,是凤凰血脉。

魔族有位魔尊,同我一样,也是凤凰。

所以在这仙门中,连普通弟子都能欺负我,让我拿不到修炼资源。

为了修炼,我只能冒险去魔域猎杀魔兽换资源。

三年前,我在魔域救下了一个男子,护着他在魔域里躲了半个多月。

他,就是临渊。

昆仑仙山首席大弟子,天之骄子。

可偏偏万人瞩目的烈阳,看上了我这个尘埃。

我总是躲着他,他却掀开我的面具,笑着对我说。

「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后来我才明白,当烈阳俯身想要照耀尘埃时,是不容尘埃拒绝的。

可当师姐知道我与临渊的事情,却直接把我抓回宗门关了起来。

师姐高高在上蔑视着我:「阿尘,我的大小姐,临渊不是你该奢想的……」

「你别忘了,你是个魔族后代。」

我怒急,我修的是正大光明的仙!怎么能忍得了这种污蔑?

「我何时成了魔族的后代!」

我抓着师姐的衣领,将她抵在墙壁上质问。

师姐猛然尖叫。

恰好,临渊冲进来,他搂着受惊的师姐,手中长剑直指我的心口。

「你别太过分!」

我看着胸前那长剑最锋利的尖。

再看看师姐躲在临渊后面那得意的神色。

我不想低头,不想被人看到自己的不堪,不想问眼前的男人要个情爱上的答案。

我只问。

「谁说我是魔族的后代?」

临渊厌恶地看着我。

「你筑基便入魔域猎杀魔兽,若你不是魔族,怎么可能以这么低的修为在魔域活这么久?」

我大吼,「那是我从小去魔域摸爬滚打,根本不是因为什么魔族后代!」

「季掌门已经说了,你再狡辩又有何用?难道你的爹爹和哥哥会陷害你不成?」

此时,师姐对着我露出嘲讽地笑。

我顿时了然。

师姐看上了临渊。

而爹爹和哥哥,一如往常,把我的一切都给了师姐。

甚至不惜为她撒谎。

喜宴盛大,百鸟绕着他们飞翔,这一幕,不是临渊曾许诺给我的吗?

仪式结束,爹爹叫来临渊深切嘱咐。

「乐欢虽然是孤女,但本尊一直都将她视作亲女,若有朝一日你负了她,我就算拼上整个赤月仙宗,也要你付出代价!」

爹爹,你本有亲女,你忘了吗?

你已经驱逐我多年,你恨我。

可娘亲和亲姐的死,与我何干?

3

我在这个家里不受欢迎。

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爹爹对哥哥寄予厚望,所以哥哥名扶摇,扶摇直上九天。

爹爹对姐姐百般喜爱,所以姐姐名郦珠,意为最珍贵的宝物。

而我,是没人要的东西,阿尘。

我娘因为生我而难产,因为继承了半妖的娘亲身体里凤凰血脉,这种血脉太过霸道,我娘生我时不幸难产而亡。

全家恨毒了凤凰,也恨毒了害得娘难产的我。

我才刚刚出生,他便想摔死我,是我姐姐救下了我。

姐姐告诉他们,我是娘拼了命才生下来的孩子,所以她要守护我长大。

哥哥憎恨我,但爱我的姐姐,有姐姐在他不敢对我下手。

而爹爹,虽然不想看见我,但也由着姐姐像养猫似地将我养着。

未曾多关照,但也不曾苛待。

我天赋绝佳,生而练气,五岁筑基。

我筑基那日,爹爹第一次抱起了我。

他仰天大笑。

「本尊的女儿天赋异禀,注定要振兴赤月仙宗!」

姐姐以为爹爹终于能接受我了,那段时间她笑的很开心。

她将我抱在腿上,摸着我的头发告诉我这是个好兆头。

她让我别恨爹爹和哥哥,她说他们不是讨厌我,只是无法接受娘的离开而已。

我点着头,信姐姐的话,讨好着爹爹和哥哥。

后来,爹爹送了我上好的灵剑,他将我抱在怀里教我御剑。

姐姐修行不如我,我们闹得时候她就在旁边煮茶,顺带看着我们笑。

可幸福就是短暂。

我五岁生辰,姐姐带着我去凡间玩。

我们遇见了魔族。

我带着姐姐逃离,可我才学会御剑,怎么可能比得过那些魔族?

我们在第一时间向爹爹求救,可爹爹自己酒吃多了,没听到我们的求救。

来迟了。

有时,迟到就是彻底缺席。

他带人赶到时,姐姐已经被凌辱至死。

在姐姐的尸首前,季扶摇掐着我的脖子,红着眼睛骂我是灾星。

「五年前你害死了娘!今天你又害死了姐姐!季尘!为什么死的不是你啊!」

娘因我难产而死,姐姐照顾我却死的凄惨。

爹爹在旁也愤恨地死盯着我。

不肯多看姐姐一眼。

那时,我以为他是太恨我。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他的逃避。

不过是两个筑基后期的魔族而已,他甚至不用亲自赶到,只用分出一丝精力将攻击通过空间玉简传来便能救下我们。

可我和姐姐靠着法器与魔族周旋了半日,都没等到救援。

今日是娘的忌日,他不知喝了多少酒,直到半夜才发现我们的求救信息。

一位仙门之主,却在一场大悲面前逃避起来,把所有的罪责推在小女儿身上。

后来师姐入门。

乖巧,懂事,嘴也甜。

重要的是,和姐姐长得那么像。

爹爹和哥哥,把她当成了姐姐。

为她取名——乐欢。

希望她每日欢乐。

4

洞房花烛夜。

临渊亲吻着师姐小腹上的伤疤,「乐欢,你受苦了,我心疼。」

我的小腹上也有同样的疤痕。

是爹亲手剖开我的肚子,挖走金丹,给了师姐。

同样血淋淋的伤口,我却无人心疼。

师姐眼红我曾与临渊魔域厮杀,她偏要争个高低。

可她忘了,我能以仅仅金丹之躯,就与身为元婴的临渊比肩。

那是因为我从小就被放逐,在生死线上挣扎历练。

而师姐的金丹,是被资源堆出来,不过是个花架子而已!

一次魔域历练,师姐受了重伤,金丹破碎。

爹爹看着我,命人扣住站在墙角,衣衫破旧的我。

「季尘,把你的金丹给师姐。」

我瞪大眼睛,以为自己听错。

颤抖着说,「爹爹,你是想要我的命吗?」

可爹爹说,「你姐姐为了你连命都没了,你连区区金丹都舍不得?」

哥哥在一旁,翻开古籍。

你一言我一语,向我证明凤凰会涅槃重生,我是凤凰血脉,就算被挖了金丹也能重新修炼。

「你没了金丹,也不过是修为下降而已,又不会死。」

「重新修炼便是,最坏的情况也不过是成为废人而已。」

「乐欢和你不同,她即将与临渊结为道侣,若无法修炼,仙门的人该怎么看她?」

他们的一字一句像扎在我身上的骨钉,扎得我遍体鳞伤。

我不争气地流下眼泪。

「爹爹……师姐是师姐,姐姐是姐姐。」

爹爹愣住,大吼。

「闭嘴!别提你姐姐!」

我让了这么多。

仙门长女的地位、家人的关注、心爱的男人……要我让到什么时候?

我也挣扎大吼。

「如果姐姐能活过来,我心甘情愿用我的命换。」

「可她不是姐姐,不是你的亲女儿。」

「她不过就是个你逃避愧疚的寄托!」

「姐姐死了!因为你喝醉!没有救到姐姐!」

「该赎罪的是你!就是你!」

我用尽全力挣扎,却被我爹按在地上。

他怒气冲冲地对我发出质问。

「你的修为都是赤月仙宗给你的,为父乃是掌门,莫说只是挖了你的金丹,就算废了你的修为又如何?」

可我的修为仙宗有什么关系?

五岁之前,我靠着娘留给我的凤凰血脉之力筑基。

五岁之后,本该属于我的资源被同门瓜分!我才刚刚筑基,便要学着狩猎魔兽,拿魔兽的内丹给自己换资源。

我的修为,是我多少次在死亡线上挣扎后才修来的?

赤月仙宗凭什么收走?

但他命八人狠狠压住我。

亲手,剖出了我的金丹。

修为,急速下降。

我的精神恍惚了。

好像又回到了刚刚出生那日。

那日哥哥举着我要将我摔死,而我无力挣扎。

今日刽子手变成了爹爹,我同样无力反抗。

只是这一次,姐姐不会再冲出来救我了。

是不是这一次就要死了。

死了也好。

可以去见娘亲和姐姐了。

可是。

他们还不让我去死。

他们用最上好的药材,救活了我。

却不是舍不得我,而是要再利用我一次。

5

他们救活我,同时给我的身体定下了契约。

仙门有个法术,救活一人,可与他定下奴隶契约,一生为你所用。

得了金丹的师姐并没有恢复,爹爹需要传说中的凤凰魔尊留下的栖凤果救她。

便盯上了我。

哥哥说:「你自小都逛遍了魔域,进入凤凰魔尊遗址肯定小菜一碟。」

凤凰魔尊遗址,有人进入,却未曾有人生还。

爹爹说:「阿尘,过往种种,我可以原谅你,但你这次要把栖凤果带来。」

他都不问下我是否原谅他吗?

临渊说:「乐欢是你的师姐,现在身子这么虚弱,你作为仙门一员,你理应出一份力。」

我望着那个曾让我刻在心上的男人,再也停不下嗤笑。

「哈哈哈哈,你们,你们这一屋子男人,满嘴的仁义道德,却没一个人站出来说要去取栖凤果?」

「你们不是爱她吗?自己去啊?」

「哥哥,你不是爱保护妹妹吗?」

「临渊,她不是你的未婚妻吗?」

「爹爹……」

「你不是视她如亲女吗?」

「你们,每个人都有为她奉献的理由,唯独除了我。」

「我不爱她,我恨不得她死。」

「是吧?」说完这句,我看向脸色苍白的师姐。

她得意的神色已经被愤恨取代。

刚刚在他们逼我的时候,她趁无人看她的时候,她用口型对我说。

「去死吧。」

她根本没病,一切都是装的。

爹爹冲过来,一巴掌打在我脸上。

「你不去?本尊就让你知道什么叫本门规矩,什么叫天地道义。」

猛然,我被钻心剜骨的痛折磨到瘫在地上。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三个时辰。

……

我们整整僵持了五个时辰。

从正午天光,到夜幕昏暗。

被挖了金丹的我,再被契约咒语钻心折磨,身心残破。

我屈服了。

「我答应。」

「但我要你们向天道发誓,只要我拿回栖凤果,你们便解除奴隶契约。」

爹爹松了口气,他道,「自然,本尊也不是想要奴役你,只是——」

我打断了他的话。

「以及与我断绝关系!」

爹爹顿时变了脸色,他张口就骂我没良心。

「没良心的东西!不就是挖了你的金丹。」

我们剑拔弩张,下一瞬,师姐跪在了我的面前。

她哭着说她对不起我。

「是师姐的错,只求阿尘不要再违逆师尊,师尊对你那么好。」

「师姐愿意把金丹还你,我给你跪下,阿尘,不要再闹了。」

哥哥搀扶她起身,「乐欢,你的身体还没恢复,跪她干什么?」

「不不不,阿尘还小,不要责怪她,一切罪责,我愿意替她受着。」

爹爹面色缓和,他摆出慈父的模样安慰着师姐。

「金丹既然给了你,就没有收回的道理。你没有爹爹,为师就是你的爹爹!」

师姐柔柔弱弱地应声,缩在我爹身后偷偷瞧我,眼中满是得意。

我瞧着这父慈子孝的一幕,只觉着刺眼。

季扶摇红着眼睛掐住我的脖子。

「你怎么这么恶毒!难道非要逼死乐欢才肯罢休吗!」

她跪下,她道歉,就是别人逼她了?

我的面容因痛苦而狰狞。

我盯着季扶摇,用尽全力才从牙缝里挤出最后一句话。

「断绝关系……否则我现在就去死……免得被你们折磨!」

……

他们答应了我的要求。

出发前,爹爹冷冷说。

「本尊对你很失望。」

「爹爹,你该对自己失望。」

6

我没了金丹,修为也没了大半,在同门的护送下进入了凤凰魔尊的遗址。

竟是遍地风雪。

断壁残垣皆埋藏于银白之下,低温在刹那间将我冻得麻木。

可就在我被寒冷裹挟冻得即将昏厥时,一个女孩在我耳边调戏。

「可怜的小凤凰。」

「你要死啦。」

「金丹都被人挖了……」

「都不会还手吗?」

我睁开眼,竟是个魔族女孩。

魔族姑娘很吵,她在我耳边不停地说着话,活像是在我耳边叫唤的三百只鸭子。

遗址内雪地冰寒,多亏了她一直同我说话,我才能始终保持着意识清醒。

我成功出了遗址,却没能逃离魔域。

栖凤果出世惊动了大批魔族,本该在遗址外接应我的同门逃了,而我被魔族打的死无全尸。

临死前我捏碎了传讯玉牌,发出了最后的求救。

哪怕救不了我也没关系,我只希望爹爹能赶来带走栖凤果,然后还我自由。

我宁死,都要与他们脱离关系!

可爹爹,未曾来到。

一如当年姐姐那次,我们求救了整整半日。

我的灵魂回到了宗门。

看到的却是大红色喜宴。

竟然,师姐已经恢复,是所有人都知道,只是诓骗我的手段。

我飘荡在空中,无人看得到我。

除了那个一直在耳边念叨的魔族女孩。

她装扮成宗门弟子的模样,摸摸我的头发,声音嘲笑。

却带着一丝怜悯。

「可怜的哟。」

我无法反驳。

只说我可怜,没说我傻,已经是给我面子了。

7

喜宴转天。

同门带回了我死亡的消息。

大红色的喜绸仍在大殿之上,此刻显得可笑无比。

同门匍匐跪地,吓得瑟瑟发抖。

季扶摇明显不信,他呆坐在椅子上。

「她怎么会死呢?她定是耍了什么花招!」

「那个毒妇!她定是逃了!她就是不想带栖凤果回来救乐欢!」

爹爹沉默着,看着手里的破碎的命牌出神。

那是我的命牌。

人死命牌碎,本就是各个仙门示警的最佳方式,可昨日师姐大婚,所以无人在意。

终于,他开了口,语气低沉地可怕。

「奴隶契约断了,她……她死了……」

季扶摇如遭重击,他脸上的怒容还未散去,却又被呆滞取代,联合之下面上表情曲扭地可怕。

「她怎么会死呢?」

「不是说让你们护送她吗?她怎么会死?栖凤果呢!可拿到了?」

同门抖得更加厉害。

「遗迹开启后门外聚集了大批魔族,我们不得已退了……」

他看了眼季扶摇,哆哆嗦嗦地从袖中掏出留影石。

「我们撤退前在遗迹口留了留影石记录……」

他的话还没说完,爹爹就上手抢走留影石,将里面的内容播放出来。

我看着留影石里的内容,被无数魔族撕裂的痛苦清晰地浮现。

同门小声辩解:「以阿尘的实力,应该能脱身的,弟子便先撤退了……没想到她竟会遭遇不测。」

留影石中清楚地记录了魔族聚集同门撤离的一幕,可好笑,我一度以为他们和我一样死在了魔族的攻击之下。

原来,死的人只有我而已。

师姐趴在临渊怀中小声啜泣着。

他安慰:「别怕,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将栖凤果从魔族手里抢回来给你。」

哥哥低声骂我晦气,「她就是故意寻死!自己死就算了,还非要毁了乐欢的栖凤果!」

爹爹低吼:

「够了。」

「都退下!」

众人吓得离开,只留爹爹一个人。

他望着地上的留影石,喃喃:

「尘儿……」

8

众人都不理解。

爹爹为何要去魔域。

他回来的时候,除了被撕扯的布料,什么都没带回来。

他想去我的房间,为我收拾几件衣衫立一个衣冠冢。

可问遍弟子,才在后山找到了我的住处。

和诸多弟子不同,我住在自己搭建的小木屋内。

只有在远离人群的地方,我才不会被同门刁难、谩骂,我的屋子才不会被他们当成实验法术的场地。

而师姐,住在曾经属于姐姐的院子里,院中的一草一木皆是珍品。

我的屋中唯有一桌一椅,还有一打坐修炼用的蒲团。

至于衣柜和梳妆台?我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我总共也只有两件衣裳、几只自己雕的木簪,收拾好后拿包袱皮一裹,放在随身的储物袋里就行。

可师姐不同,她的衣柜里挂满绫罗、妆匣里堆满珠翠。

他们找遍了屋子,也没找到能随我下葬的东西。

爹爹面色铁青。

我不知道他为何生气,难道是在气我的屋子太过简陋,让他没法成功立衣冠冢?

好在临渊够细心,他找到了我藏于地下的小箱子。

师姐松了口气,故作轻松地劝爹爹。

「阿尘只顾着修行,都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房间里简单也是寻常。」

她说着,轻笑着指向小箱子。

「瞧,这宝贝不都被她藏起来了?」

可他们打开箱子,里面却只有我五岁之前姐姐送我的衣衫、泥人、珠花……

我好似只有五岁前是真的活着的,被人爱着,保护着……

「这是什么啊!」师姐嫌弃地掩鼻。

「她不会是躲着生了孩子吧?」

「住嘴!」

爹爹突然对着师姐怒斥:「她才不到二十岁!」

「爹你凶什么?」

季扶摇挡在师姐面前反驳。

「师姐是个孤女,小时候没见过这些东西也正常!你别欺负她!」

爹爹突然冷笑。

「孤女?没见过?她在赤月仙宗的待遇可比我的女儿好上百倍!」

他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似的,一声高过一声地叫嚷着。

「我的女儿吃糠咽菜的时候,她吃的是灵果,喝的是仙露!」

「我的女儿在猎杀魔兽换资源的时候,她用的是上品灵剑,穿的是极品法衣!」

「我的女儿只能住在这种简陋的地方,她呢?」

「可这些都是师尊你给我的啊!」

师姐委屈地低吼:「我不过是个孤女!是师尊你给了我宗门小姐的待遇,又默许那些同门去欺负你的女儿!」

她对着爹爹哭诉:「如今她死了,你突然说这种话,是要将她的死怪在我的头上吗?」

「难道她的死不该怪你吗!」

爹爹忍不住咆哮。

师姐却像是在突然间冷静了下来,她看着我爹,冷冷地说。

「怪我?难道是我逼她去魔域的吗?你这个懦夫!你将她的死强加在我身上,只是为了减轻负疚!」

她说:「就像当年,你们将郦珠的死强加在阿尘身上一样!」

我冷眼看着这些人,第一次认同师姐的话。

爹爹怔在原地,我还以为他会暴怒,可最终,他却像是个被抽干力气的老人,无力地抱起了我的小箱子。

「你说得对。」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不似平常。

「真正害的郦珠惨死的人,是魔族……和我……」

他跌跌撞撞地离开了,独留下形色各异的众人。

我下葬那日,季扶摇如释重负。

「这祸害总算死了。」

「娘当初就不该将她生下来。」

临渊却突然愣在原地,他难以置信地看向我哥。

「你与她有同一个母亲?」

他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

「所以……你也是魔族血脉?」

9

当年爹爹和季扶摇的谎言并不高明,只要有心便能查处蹊跷来。

临渊不过花了两三日的功夫,便查清了来龙去脉。

他冲到我爹面前找他要个说法时,爹爹正出神。

他听了来自临渊的质问,许久后才平静地反问。

「当初啊,是你自己不愿相信她的不是吗?」

「可——」临渊还想反驳。

「你是昆仑仙山的嫡系大弟子,本尊可没那个本事逼你舍弃阿尘另娶乐欢。」

我飘在旁边静静地看着这一幕,魔族姑娘搂着我脖子咯咯咯乱笑。

「果然,能当掌门的没有一个是傻的。」

「你爹这个掌门,比我这魔尊都要虚伪。」

这个魔族女孩就是魔尊,从她自如进出魔域时展示的法术我已知晓。

「听到我就是魔尊,你一点都不惊讶?」

「你是谁,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我内心嘲笑自己,「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要不,你就当我的小跟班!给我斟茶倒水,魔尊的奴婢,说出去也是很威风的。」

我不想理她。

因为季扶摇已经带着师姐挖我的坟了。

爹爹赶到时,我的小箱子已经碎了,那些珠花泥人早就四分五裂,拼都拼不起来了。

爹爹第一次动手打伤了师姐,他对着他们怒斥。

「本尊的女儿已经死了!你们是想要让她死都不安生吗!」

我蹲在坟墓旁,努力想要将破碎的珠花捡起,可指尖却一次又一次的透过泥土。

这是姐姐给我的东西,可我连它们都保不住。

魔尊姑娘旁观着我爹的训子大戏,她笑眯眯地问:

「好一场父爱如山的大戏!感动吗?」

不感动!我抿着唇,小小声回话。

「我活着的时候他对我不闻不问,我死了他却在这里装模作样。」

「他做这些事。」

「不过就是为了自己好受些。」

魔尊姑娘许久都没说话,直到我以为她不想理我了的时候,她突然拍了拍我的头。

「你怎么活的这么憋屈呢?」

她盯着我的眼睛,「要不我去帮你杀了他们吧?」

「不用了。」

魔尊姑娘有些气闷,她抓着头发不耐烦。

爹爹还在咆哮:「——她是你妹妹!」

「我只有乐欢这一个妹妹!」

季扶摇突然大吼:「阿尘临走前还说要与我们断绝关系!她算是哪门子妹妹!」

爹爹的脸色在瞬间变得苍白。

一直保持着静默的临渊突然开口:「季掌门,让她死都不安生的还有你。」

「阿尘曾经和我说过,这个家对她而言便是枷锁,她在这里,就没有开心的时候。」

「断绝关系吧,这是她临死前的遗愿。」

我盯着临渊,认同地点头,这位总算做了件好事。

爹爹自然是不同意,他召来弟子,朝着他们询问我的过往。

可有什么好问的呢?

新入门的弟子大多不认得我,而那些认得我的弟子,大多欺辱过我。

他们在我无力反抗的年幼之时,抢夺我的资源,将我按在地上,逼我像狗一样在雪地里爬行……

并以此为乐。

他们在我的屋子里实验法术,刚开始只是搅碎我的衣裳,后来成了劈开我的柜子、桌子……

再后来,他们的攻击对象便成了我。

不是没有人尝试过帮我,可往往没过多久,这些人会更加用力的欺凌我,以此来向那些欺凌者投诚。

直到后来,我前往魔域历练厮杀,才勉强摆脱了这些人。

当我爹愿意查时,那些人欺辱我的证据便赤条条地摆在他的面前。

他严惩了那些人,逼他们跪在我的坟前赎罪。

可这又有什么用呢?这些人的出现,逼我不得不回想起那些最不堪的记忆。

我看着他们,只觉着更加痛苦。

我爹站在我的坟前,他当着众人的面昭告天地,与我解除父女关系。

季扶摇跟在后面有样学样。

他们与我断绝关系的时候,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从我体内消失,连带着我的灵魂都轻盈了许多。

魔尊姑娘摸摸我的头,「开心吗?」

确实挺开心的!

我老老实实地点头,确切地说,我从未如此开心过。

临渊颤抖着抚摸我的墓碑「恭喜,你自由了。」

「阿尘,是我错了。」

「若你未死,我定会娶你为妻,与你结为道侣。」

魔尊姑娘阴阳怪气的尖叫,她趴在我耳边嫌弃地嘟囔。

「这男人你是怎么看上的?好像那人间的戏子。」

我的心愿已了,灵魂也该消散了吧?

可魔尊姑娘突然道:「我还真想看看他说的是真是假。」

她说着,突然用力推了我一把。

下一瞬,我不受控制地跌落在泥土上,熟悉的痛感在瞬间席卷全身。

不等我发出质问,我便被人紧紧抱住。

我懵了。

她一推,我活了?

10

我努力看向魔尊姑娘的方向,她的表情莫测高深,见我看过去,她微微笑着对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众人依旧无法看到她,突然显形的只有我。

季扶摇指着我破口大骂,口口声声说我是骗子。

可我却无力反驳,我体内的每一块骨头都像是被人架在火上炙烤,疼得我连动都动弹不得。

就连开口说话,对我来说都是一件难事。

我住进了爹爹才能居住的主院,我爹命人将这里布置地无比奢华。

就连我床边的帷幔,用的都是千金难买的鲛人纱。

他找来最好的药师给我看病。

药师笑着对我说恭喜,他说我要涅槃了,我曾经受过的所有苦难都会变成我涅槃时的动力。

「早就听闻凤凰不死,涅槃而生,原来是真的。」

药师啧啧称奇:「仙子不过是半妖之躯,能将凤凰血脉运用到这种地步,可谓是仙界第一人了。」

爹爹明显松了口气。

季扶摇站在旁边,张口就指责我。

「明明没死还在外面故弄玄虚!你知不知道因为你,乐欢这段时间受了多少委屈?」

若我还有力气,就算是爬也要爬离赤月仙宗!

可我疼得要死,只能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临渊拉着我的手不放。

「阿尘别怕,我会陪着你涅槃。」

爹爹黑着脸将他的手拽开。

「临渊,你如今可还是乐欢的道侣!」

他又看向季扶摇:「若无凤凰血脉,你妹妹就要死了!你还在这里说风凉话!」

爹爹将这两人赶了出去,他摸着我的头发,让我别怕。

「之前是爹爹错了,以后爹爹定会护着你,不让你受半点伤害。」

接下来的日子,他果然对我百般爱护。

我好像在突然之间又有爹爹了。

而临渊,虽然在我的坚持下不再来我的房间,但每日都会趴在我的窗外讲些趣事给我听。

魔尊姑娘跟在我的身边,但无人能看见她。

她告诉我,栖凤果是凤凰涅槃时必不可少的东西。

如果不吃栖凤果,我永远无法涅槃,我会一直疼下去,直到活活疼死。

可我才告诉爹爹,他便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很快,我便知道他为什么为难了。

原来,他们已经得到了栖凤果,但还未使用。

季扶摇趁着我爹不在时来找我,他站在我的床边,张口便指责我要害死师姐。

「你怎么能这么恶毒?」

「你明明知道乐欢没有栖凤果就无法融合金丹、恢复修为!」

季扶摇呵斥道:「你怎么敢张口同她抢栖凤果!」

我躺在床上,忍着骨头里的灼烧与疼痛,木木地看向他。

好在爹爹及时出现,他骂走了季扶摇,摸着我的头发让我放心。

「阿尘乖,这一次,爹绝不会舍弃你。」

可他还是食言了。

半夜,我因疼痛而无法入睡时,师姐偷偷潜入我的房间里。

她掐着我的脖子,咬牙切齿地骂我。

「贱人!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啊!」

「你抢走了师尊的宠爱,抢走了临渊的关注,抢走了我的一切!」

她咒骂着,突然松了手,眼中寒芒冷冽。

「你别太得意了!」她说,「属于我的,你一样都抢不走!」

我仰头躺在床上,拼了命的汲取着空气。

「到底是谁抢了谁啊……」

我问,可师姐却头也不回的走了。

未过几日,我爹和临渊来的频率突然降低了。

好在我对他们从来就没有什么期待,自然也不会多难过。

魔尊姑娘告诉我,师姐剖开了自己的肚子。

她当着众人的面,说要将金丹还给我,却又因为下刀位置出错而生命垂危。

药师说,以师姐的情况,想要恢复除了需要服用栖凤果外,还需要凤凰血。

魔尊姑娘坐在我的床边,摸着我的头发问。

「你说,他们会将你的血给她吗?」

11

临渊红着眼睛来找我,他说师姐已经知道错了,所以求我将栖凤果让出去。

他求我救救师姐。

我瞧着他的模样,只觉着可笑。

「所以,她要死了,你又发现你真正爱的人是她了对吗?」

难道是谁要死了所以他们就偏向谁吗?

我让他滚。

可我没想到,我还是被绑到了师姐身边。

师姐果真要死了,她奄奄一息地躺在玉床上,看起来可怜极了。

季扶摇守在她的身边,他浑身狼狈,脖子上还有浅浅的剑痕。

爹爹不敢看我,他絮絮叨叨地说着道歉的话。

最终,他说:「扶摇拿性命逼我……阿尘,对不起,只是一点血而已……」

他说我最懂事了,让我忍一忍。

「很快就会结束了。」爹爹摸着我的头发说「不会疼的……」

和金丹那次一样,我又成了被放弃的那一个。

他们要将我的凤凰血脉给师姐,还说药师会保我的性命。

魔尊姑娘抱着胳膊站在旁边,冷冷地说。

「可怜的小凤凰,你的血脉本就不纯,失去凤凰血定会沦为普通人。」

「没了凤凰血,单单是你体内的重伤便能要了你的命。」

可惜除了我外无人能看见她,也无人能听见她的话。

我问爹爹,「没了凤凰血我真的还能活吗?」

爹爹却移开视线不敢看我。

我懂了,他也知道不能,他只是想舍了我去救师姐而已。

我想反抗,可拼尽全力也只能挣脱绑着我的绳子而已。

爹爹重新控制住我,他皱着眉问我怎么不乖了。

「阿尘放心,爹会亲自动手,不会让你疼的。」

他说着,轻而易举的划开我的手腕。

随着血液的流失,我挣扎地更加厉害。

魔尊姑娘蹲在我的旁边,摸着我的头发说。

「真可怜啊……小凤凰,我去帮你杀了他们吧?」

我痛苦地阖上双眼,「姐姐,我真的好疼啊……」

我和他们已经断绝了关系……

所以,他们应该不算是我的家人了吧……

姐姐,我真的想活下去啊……

姐姐,我想杀了他们。

姐姐没有回答。

我看着魔尊姑娘。

说了一句——「好。」

魔尊姑娘拉着我的手夸我乖巧。

我流出的血液化作了烈焰,将师姐从内部烧了个干净。

她连一声哀嚎都没来得及发出,便在火焰中化作灰烬,唯留我的金丹在烈焰和灰烬中闪闪发光。

金丹回到我的体内的瞬间,折磨我多日的疼痛突然化作了暖流。

我感觉到自己在燃烧,可又觉着火焰给我带来了生机。

季扶摇惊叫着扑向师姐,他伸出手,却只抓住了师姐消散的骨灰。

「你!你怎么敢!」季扶摇拔剑指向我。

「你怎么敢杀了她!」

「哥哥,我给过你们机会的。」

我抬起手,赤金色的火焰朝着他卷去,在瞬间将他手中灵剑融化成铁水。

他像是只被吓到的小狗,瞪大了眼睛不住地往后退,连一个蹩脚的法术都用不出来。

「孽畜!你怎么敢动手!」

爹爹挡在他面前「你是要弑父不成!」

「真奇怪啊……」我盯着他,掌心火焰更甚。

「你挖我金丹,逼我去死,又想剥离我的血脉……」

「你凭什么觉着……我不会杀你呢……」

至于弑父,天底下哪有他这样的爹爹?

我曾觉着他修为高深,高不可攀,可在烈焰之下,他也不过时挣扎了三息便化作了灰烬。

季扶摇颤抖着滑倒在地,他吞咽着唾沫,惊惶地瞪着我。

「贱人!你、你怎么敢!怎么会!——不不不,饶了我!饶了我!」

火焰已经落在他的身上,他惊叫着改口。

「这些年我都是受了他的指使!妹妹!妹妹!」

「看在我们一母同胞的份上饶了我——」

「看在我们一母同胞的份上,你可曾饶过我?」

我低声发问,掌心火焰暴起,在瞬间将他吞噬。

而后,我看向了临渊。

临渊缩在角落里,手中的通讯玉简上泛着银白的光,可始终无人回应他。

我的目光在玉简上一点而过,「那日也是这样的。」

我告诉他:「我攥着玉简发出求救,可无人来救我。」

临渊脸皮子猛地抽搐了下。

「我、我不知道,如果我知道,我一定——」

「你知道的啊……只是那日是你大婚的日子。」

所以你们都不曾放在心上而已。

魔尊姑娘趴在我的肩头咯咯咯乱笑。

「这里的空间已经被我封锁,消息传不出去的。」

我如数转告,方才来临危不惧的临渊顿时被吓得软了身子。

「不,你不能杀我……」

他一步步后退着。

「我是昆仑山的首席大弟子,我若是死在这里,整个赤月仙宗都会被追责!」

我笑了。

「与我何干?」

我仔仔细细地看着他,曾经我以为他会将我带出深渊,可没想到,他将我推入更深的黑暗。

「疯子!」临渊低吼。

我看着他张大嘴巴,却没给他发声的机会。

我在刹那间将他化作灰烬,至于他是想谩骂还是想求饶,都与我无关了。

左右,他也没好好听我说过话。

我将他们化作灰烬,他们的修为成了我涅槃后的补药。

多年来,压在我身上的那些不公与折磨,终于还给他们了。

番外:魔尊

我是只倒霉的凤凰,倒霉到涅槃的时候栖凤果还没长好。

我疼得受不了了,干脆飞到陵墓里放把火将自己烧死,顺带将灵魂和修为保存。

我等了许多年,才等到凤凰这一族的血脉靠近。

那是只很坚强的小凤凰,分明快要死了,却还活蹦乱跳的。

有点我当年的风采!

我以为她要栖凤果是为了让自己涅槃,却没想到她是为了旁人。

那个人还挖了她的金丹。

这种奇葩家人要来干嘛?

我看着她被魔族攻击,顺带在旁边计算救援时间。

依照我的估计,从她发出求救信号到死亡,她的那位爹最起码能赶来三次。

可直到她只剩下最后一口气,都无人来救她。

真是个可怜的崽子。

我护着她,顺着她金丹的气息找到了她的家人。

她的师姐在今日大婚,嫁的还是她的心上人。

嚯,现在的小崽子都玩的这么花吗?

小崽子好像很难受,我陪在她身边,看着她的样子也有点难过。

那些人同她断绝关系的时候,我第一次从她身上感受到了名为「高兴」的情绪。

我想,如果杀了这些人,她会更开心。

可惜她不让。

她甚至连复仇的欲望都没有。

还是为了她那个早死的姐姐!

这怎么行!

那些人在她的坟前絮叨,一个个说着后悔的话。

既然后悔,那就该补偿吧?

我将小崽子推了出去。

果然不出我所料,这种在人死后才会站在坟前忏悔的家人,怎么可能会真的悔过?

这些人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恶毒,他们要抽干小崽子的凤凰血脉。

——用来救另一个人!

小崽子疼得直哭,她哭着叫「姐姐。」

她说:「姐姐,他们与我断绝了关系。」

她说:「姐姐,这下我杀他们不算是违约了吧?」

当然不算!我替你姐姐答应啦!

真乖。

我拉着她的手,将一身修为传于她,顺带引燃了她血脉中的凤凰火。

火焰燃烧的瞬息,一切杂质尽除。

——包括那一堆奇葩。

曾经伤害她的、侮辱她的那些人化作灰烬。

她在鲜血与火焰中涅槃重生!

我凤凰一族的小崽子,注定要翱翔九天,活的无拘无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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