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我接到一个电话

初代丧尸像是饿了许久,不停啃食着助理的肉体,不顾他人的存在。

我们急忙退出了房间,将门关住。

同时他们也很清楚,铁链都困不住它,何况是这扇门,但无论如何,能困一时是一时。

我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后退了几步,嘴里喊着余禾的名字,冲了过去。

「你没事吧?」我帮他擦拭掉脸上的血迹,担心地朝玻璃门后看去。

「没事,别看,我们赶紧走!」

即便余禾将我的视线拉了回来,但我还是看见了,玻璃上的斑斑血迹也没有完全遮住初代丧尸残忍啃食方叔叔助理的场景。

「萍姐!」萍姐也注射了药剂,方叔叔还在那里。

「方叔叔。」

我一把拉住方叔叔,背后是啃食完助理的初代丧尸破门而出的声音,眼前是萍姐挣脱开数十条铁链的声音,几乎同一时间发生。

萍姐的獠牙朝着我张开,似乎要把我生吞活剥了一般,透过她黑青色的眸子,我有种错觉,似乎她认出了自己,收敛了敌意。

「心儿!」

「小心!」

余禾同许既明几乎同时喊道。

我朝后看去,初代丧尸似乎是把我当成更加可口的菜肴,后脚一蹬,腾空而起,只是两个跳跃便要扑倒我。

而此时的我,看着进食完的初代丧尸张着血盆大口,双腿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余禾几个人全力朝我奔来,也赶不上初代丧尸的速度。

而就在我以为自己要被吃掉时,后面有个黑影越过我,将初代丧尸反扑了回去。

「萍姐!」

「心儿,快走!」

趁着初代丧尸和萍姐厮打的时候,余禾三人不管我的挣扎,将我拖到了直升机上。

「是萍姐救了我,她不会伤害我的!」

我已经解释了无数遍,可是他们不信,他们信初代丧尸还保留着人类的意识,信萍姐也保留了人类的意识,但是他们不信萍姐认得我。

「心儿,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我们谁都没有办法保证方晚萍是不会伤害其他人的。相信我,等你安全后我一定会再带人来查看她的情况。」许既明蹲在我身旁,像是哄小孩一样说道。

即便我再任性,也得顾全大局。

坐在我身旁的余禾一句话也没说,我有些生气地踢了他一脚,换了个位置。

他只是看了我一眼,带着一些我看不明白的情绪。

楚旭下完指令,其余的武装机都停止了攻击,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我们的直升机在空中盘旋了两圈,一个侧拐,继续爬升。

这是我第二次俯瞰整个 N 城,它好像经历了百年的风霜雨雪,满目沧桑,高楼大厦,千疮百孔。

我也不知道是因为萍姐,还是为这眼前的景象而泪流满面。

「丫头,别哭了。」是刚上直升机的老奶奶,她递给我一块白色绣花的手绢,我没有接。

我认出了她,是上次余禾他们在银行救下的三人,都在飞机上,其中就有这个老奶奶。

「老奶奶,不用的,别把你的手绢弄脏了。」说完我便用手擦干了眼泪。

「别怕,会过去的。」她像是在安慰我,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他们俩您认识吗?」

我记得余禾把我送到直升机后,又跟瘦子还有刀疤脸准备去接还在楼里避难的三人,苏曼当时说「他」死有余辜,而余禾却说:「那个银行行长留着还有用。」

一行三人被护送上了直升机,老奶奶看上去很有教养的样子,在这样的情况下仪容仪表都收拾得很干净,瘦高的西装男虽表面镇定,但眼中却流露出害怕的趾高气扬,最后面是个白净的高个子,唯唯诺诺的。

老奶奶点头:「算认识吧,我在银行的业务都是交给他们俩的,前几天新上任的财务在查账时发现有几笔数额转入转出有问题,因为涉及的金额比较大,时间又比较久远了,就想着找他们问清楚,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种事情。」

连银行行长都出动了,看来是个富有的老奶奶,只是现如今的情况,再有钱又怎么样呢,能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我挽住老奶奶的胳膊:「会过去的,我会保护你的。」

也不知道老奶奶的家人怎么样了,我也不敢提,怕惹得她伤心。

「嘶。」太阳穴处突然一阵阵抽痛,紧接着整个脑袋像要炸开了一样,我双手抱着头,好像这样能减少疼痛一样。

紧接着,我在直升机上似乎晕了过去。

失去知觉前,我听见余禾焦急地喊着我的名字,大家手忙脚乱。方叔叔很快来到我的身边,他拿着手电筒,照看着我的眼睛,似乎在问我问题。

我听不清,看不清,耳畔只有阵阵耳鸣,眼前的人都是重影。

我像是喝了劣质的酒,头越来越沉,越来越疼,好像下一秒就要炸了。鼻腔突然一酸,一股热流涌出,只感觉脑袋被抽空了,然后,在大家的惊慌中,我彻底失去知觉,陷入了一片黑暗。

身边有来来回回的脚步声,我能感到有很多人在我身边,有时候他们会在我的耳边说说话,有时候也不说话。

但很经常地,我会出现在一家人家的门口,家里好像没有人,又好像有人,可我就是进不去。

这家人看着很熟悉很熟悉,可我却一直都想不起来,直到有一天我忽然想起来了,这是余禾小时候住的地方。

所有的记忆就像流水一般,缓缓流进了我的脑中。

遇见余禾以前,我以为所有人都跟我一样,住着干净的房子,穿着漂亮的衣服,吃着妈妈做的美味佳肴,有爸爸的保护,睡觉的时候有芭比娃娃陪着,在学校有很多好朋友玩耍。

直到遇到余禾我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同我完全不一样的存在。

他住着用泥巴堆砌起来的房子,屋瓦上还盖着稻草。院子里都是碎酒瓶子,破破烂烂。

那时的余禾,他躲在墙角处紧紧抱住自己,即便浑身是伤也不敢吭一声。

我想要带他走,带他去医院,带他去住干净的房子,穿整洁的衣服;我想让他尝尝妈妈做的菜,想要保护他。

可是那个时候的我还太小了,只是被他那醉酒的父亲随手一拎就扔了出去。

我跑啊跑,生怕晚了,余禾就会消失不见了。

N 城刑警大队,我抬头看着这个熟悉有陌生的地方。

「心丫头来啦,来找队长吗?走,我带你进去。」他是楚利泉叔叔,跟着爸爸好多年了。

一路上,所有的人都认识我,他们亲切地喊着我,笑着递给我糖果。

还有我的爸爸,他高大威猛,是个英雄,没有他侦破不了的案子,也没有什么坏人是他抓不到的。

我好想你,爸爸。

他转过身蹲下看着我,宠爱地笑着:「我的宝贝女儿,怎么跑到这里来了,爸爸在忙,晚点……」

我有些委屈地看着他,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流:「爸爸,余禾他、他腿断了,哇哇哇。」然后就是号啕大哭。

爸爸的两个同事带走了余禾的父亲,余禾却不肯走。

他拉住爸爸的手:「叔叔,还有一个人。」

我们跟着他一路走到地下仓库,里面味道熏人,是发霉的味道裹着肉腐烂的味道。

余禾打开昏暗的小黄灯,爸爸弯着腰跟在余禾后头,我拽着爸爸的衣角害怕地缩在了后头。

一路上都是些乱七八糟没用的东西,还有死老鼠。

爸爸的头不小心碰到了屋顶的灯,小黄灯一晃一晃的,光亮照到角落处,一个瘦小的女孩奄奄一息地躺在一块破旧的衣服上,整个人似乎就要跟这块烂掉的衣服融合到一起了。

爸爸稳住小黄灯,这才看清她身上没有一处是好的,受伤的腿上、胳膊上严重得都已经溃烂发霉,甚至还有小虫子在里面。

似乎是感觉到有人来的动静,小女孩用仅存的最后一丝力气伸出手。

她发黑的嘴巴蠕动着,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即便是幼年的我,也知道她是在求救啊。

爸爸突然一手抱起我跟余禾,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了外面。

他打电话叫来了救护车,带走了那个小女孩还有余禾。

又不知道过了多少天,我才找到了医院,看到了渐渐恢复的小女孩和余禾。还带来了我的两个小伙伴。

「余禾,我来看你们了,还有我的好朋友,他是许既明,他是楚旭。」

我看到床前挂着小女孩的名字,上面写着「王晚萍,12 岁。」

「姐姐,我叫你萍萍姐姐吧,你比我大两岁。」我开心地看着小女孩,也就是萍姐。

那个时候的萍姐,瘦小得根本不像 12 岁的孩子,严重营养不良,头发发黄,脸色也很不好,见我说话,似乎还有些怕我。

「就是她。」一旁的余禾对她说道。

她终于收起了自我保护的姿态:「谢谢你。」

「不用谢我,是我爸爸救了你,他是警察,应该的。以后你就是我的好朋友了,我会保护你的。」

「还有我。」楚旭傻笑着附和。

「对了,余禾,为什么你姓余,她姓王呀,你们不是姐弟吗?」

「我是领养的,晚萍跟那个人姓。」

就算是很久以后,余禾提到他的养父还是以那个人称呼。

后来,我爸爸收养了余禾。

方叔叔当年丧女,遇到萍姐后也算是有缘,便也领养了她,自此改姓方。

萍姐整整休养了大半年才养好,她学习能力极强,很快就赶上了我们的进度。

那段时间,我们五个人一起上学,一起下学,直到中学,楚旭去了航空学校,五人变成四人。

高中毕业后,许既明去了部队,剩下我们三人则是一步步朝着自己的梦想前进。

我和余禾一起考了刑警,萍姐因为身体原因被刷了下来,不过她做了二手准备,考了司法,顺利进了律师事务行。

一切都很美好,可我们却不知道,一场巨大的阴谋正慢慢朝我们靠近。

刻骨铭心的痛楚,像是要窒息了一般,我听到身边的人又开始慌乱了起来。

我感到身体被机械地弹起,似乎已经不再属于我,终于,在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的起伏后,有一丝光亮进入了我的眼中。

我下意识地想伸手挡一挡这刺眼的光线,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就像被禁锢了一般,沉重得不行。

眼前的人影恍恍惚惚,是余禾吗?想要喊他,喉咙也干渴得不行,清嗓子的力气都没有,我这是怎么了?

有人在喊我的名字,不是余禾。

眼睛终于稍稍适应了光线,眼前的许既明激动地眼泪直流,唉,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呢。

一群围着我的医生又开始忙碌起来,在我头上、身上捣鼓着什么。

「没事了,后面只要不瞎折腾就行。」

这声音有点耳熟,我吃力地朝她看去,美丽的丹凤眼一脸嫌弃地看着我。

这是秦家的长女秦卿,从小就跟我不对付,制药在一起,我们不是在吵架就是在打架,小时候我去学跆拳道有一半是因为她,要不是后来跟爸爸去了 N 城,我肯定能打过她。

「她应该是渴了,弄点温水给她喝喝吧,不要太多,三分之一杯。」秦卿跟一旁哭得跟个傻子似的许既明说道。

他一口一口喂着我:「慢点喝,不急的,还有。」

许既明还把我当小孩子一样哄着,想想过去那两年自己像个「弱智」一样被「呵护」着,我不禁有些头疼。

清了清嗓子,我问:「余禾呢?」

许既明的手明显顿了顿:「他领了任务,出去了。我已经派人把你醒来的消息跟他们说了,他执行完任务很快就会回来的。」

我点头,头疼。

体力终于恢复了些,我伸手摸了摸头,却什么也没摸到:「我头发呢?」

还有我的手,皱巴巴的,别说肌肉了,这两年养得肥肉都没了,就剩一层皮贴在上面。

「你还记得在直升机上,你晕过去是什么时候吗?」

「不就是昨天吗?」我不解地问。

许既明摇摇头。

不对,我做了这么长的梦,想起了所有的事情,时间不能短了。

「三个月前?」不能再久了,我非常肯定。

「一年。」

见我不说话,许既明才缓缓把那天发生的事情跟我说了。

一年前,我晕在了直升机上,他们直接带着我去了离指挥中心最近的医院,调来了脑学界知名的医生,给我做了一场一天一夜的手术。

主刀医生就是秦卿,手术还算成功,只是我一直昏迷着不肯醒来,直到今天,我忽然开始有了反应,心跳加快,脑电波异常,然后突然就没了心跳,是秦卿把我从死亡线上拽了回来。

「谢谢啊!」我真诚地对她说道。

「谢我什么?救命之恩什么的可就免了吧,你小时候也没少挨我打,就当我还你的。」秦卿一脸傲娇,一点学界大佬的姿态都没有。

「我谢你……」不杀之恩四个字还没说出口,房门就被打开了。

我收起了笑脸,是他!他怎么会在这里,还穿着军装?

「少将,将军有事找您。」来人叫李孝仁,他朝许既明说道。

见我盯着他看,他有些震惊,不一会儿就恢复了职业笑容,朝我点点头。如今,他是许既明父亲的助理。

怎么会这样?他什么时候成了大将的助理军官?

「你刚刚要说什么?」秦卿问我。

我皱了皱眉,可能是因为动了手术的原因,脑子一高速运转,就开始发疼。

「我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所以我们小时候是认识的吗?」或许出于自我保护,或许是对突然出现,成了助理军官的李孝仁的提防,我把脱口而出的话咽了下去,继续装失忆。

「你还没想起来吗?」秦卿一脸不信。

「我应该想起来……什么?」

「秦卿,你不是说只要做完手术,她就能想起所有事吗?」

「这是需要过程的,你懂什么!」

秦卿不死心地又给我做了一次检查:「不应该啊。」

她有些狐疑地看着我。

「真的什么都没想起来?」

我摇了摇头,一脸真诚无辜地看着她,希望她能忘掉我刚刚的表情和神态。

「还有一种可能。」她看着我,露出一副悲悯的表情:「她自己不愿意想起来。」

「什么意思?」

「人的大脑复杂而精密,一旦身体的主人启动了保护机制,那么它们会主动筛选掉让她痛苦的回忆。」

「好好休息,我忙完就过来看你。」许既明说完看向秦卿,似乎想要交代些什么。秦卿一脸了然:「去忙你的吧,我会照顾好这位姑奶奶的。」

目送许既明出去后,秦卿才坐下来,跷着二郎腿,不急不慢地说道:「为了躲债吗?」

「啥?」我是真没听明白。

「还给我装是吧,后悔答应订婚了,才出此下策,这可一点都不像你的风格。」

「我好像是跟许既明订过婚,不过没办完就出事了吧。」我用很柔和很虚弱的气息说道,其实我真的没力气了,至少有九分像。

「你真的什么都没想起来?」

我点头,既然决定假装失忆,那就不能让任何人发现。

她还是不信,但更多的应该是不相信她主刀的手术居然失败了。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余禾还是没有来,许既明对我的回答也是遮遮掩掩,于是我便不再问。

白天里,我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隐藏起一切,露出无辜且真诚的表情,跟秦卿斗智斗勇。

到了晚上,我才能稍稍放下戒备,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走。

我可以确定,许既明是不知道的,不知道他父亲许天擎的助理军官,也就是那日闯入病房的男人李孝仁,他参与了陷害我爸爸贪污的事情,也不知道我已经找到了他同那银行行长通电诬陷我爸爸的证据。

我又何曾会想到,陷害我爸爸的,会是他一生的挚友许天擎呢。

我看着窗外漆黑的夜,夜的尽头传来阵阵轰炸声,忽明忽暗,这似乎是每晚的常态了。

秦卿跟我说,我昏迷后,对 N 城的弃城计划就实行了,整个 N 城一夜之间化为废墟,初代丧尸的力量似乎比以往更强了,它们屠杀着周边的城镇,营救的军队派出去不少,回来的却越来越少。每到夜晚,家家户户都紧闭门窗,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她说,初代丧尸的力量比以前强了许多,而且它们有了饥饿感,会啃食人类,但不会感染人类。

同时它们的视力却不行了,只能靠听来判断,而这些进化后的初代丧尸,被称作二代。

夜的尽头安静了下来。

我房间的门被推了开来,是秦卿。

「还没睡?」她这多疑的性格。

我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切:「被吵醒了,发生什么了吗?」

她没有开灯,应该是看不清我没乱的头发。

「有初代丧尸偷袭,跟我来。」

我揉了揉头发跟了上去,所有人都在安静地朝着一个地方走着。

这里原本是一家普通的医院,但是离作战指挥中心很近,然后就由指挥中心接管了,秦卿的意思是因为「某人」的缘故,目前最好的医疗设备和医护团队都到了这里,所以必须保护好。

她说的「某人」就是我,再明显不过,我就假装听不懂。

快到集中点时,身后开始骚动起来,惨叫声在这静谧的黑夜显得格外诡异。

秦卿拉着我往前跑,身后的人群疯了一样惊恐地推搡向前,我们被冲散了。

我被冲倒在地,根本没有爬起来的机会。才做康复训练一周,我的身体好像并没有秦卿说的那样,恢复得很好。

空气中的血腥味似乎更浓了些,我抬眼时,跟它对视了。一只丧尸!

它就这样站在我的面前,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是二代!我尽量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整个世界方佛又变回了刚刚的安静,二代从我身边走过,继续搜索着。

「叮玲玲……叮咚咚……」身边尸体的手机没调静音!

我用最快的速度爬了起来,狭窄的走道堆满了尸体,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我不小心踢到一颗头颅,它在地上滚了一圈后,脖子像是吸盘一样吸住了瓷砖地,忽的一个睁眼,死死瞪着我,月光下嘴角微微上扬,好像在说:「下一个就是你了!」

很快我就被二代扑倒在尸体上,脸被摁在了尸体中间,它似乎只想啃食我的脖颈部分,硬是把我拖拉了出来,锋利的指甲戳进我的肩膀处,我能听到自己的骨头与它指甲摩擦的声音,生疼。

「顾心!」秦卿喊着我的名字,她怎么来了,来送死吗!

「你快给我滚!」

糟糕,还是露出了本性,顾不得了。

「走啊!」

二代根本不在乎身后秦卿的嘶喊,好像我们本就是它嘴下的食物,总会轮到。

我拼尽全力抵抗着,双手抵着它的肩部。

它的指甲再一次嵌入了我的肩膀,肉被撕裂,骨头碎掉的声音,这个时候我要是喊出来,秦卿估计会疯了一样冲过来的,于是我死死咬住了嘴唇。

弓着的腿也被它慢慢压下,真的要被吃掉了吗?

正当我放弃抵抗,准备接受命运的啃食时,二代的头颅砸到了我脸上,然后就是腐臭的血液直冲我的鼻腔。

身体还是被二代桎梏着,我只得侧脸呕吐起来,那颗刚刚被我踢过的头颅也不知何时转了过来,直直瞪着我,似乎在嘲笑着我的不堪。

我几乎是把这辈子吃过的东西都吐了出来,干呕着,就差把自己的肝脏肠子也吐出来了。

直到吐得有点晕,我感到二代的身体被拦腰砍下,重重压在我的身上。

它的身体被拖开,我再也坚持不住了,闭眼的最后一刻,我似乎看见了余禾。

昨天偷袭作战指挥中心的丧尸总共四只,一只初代丧尸,三只二代丧尸。

作战指挥中心离丧尸爆发的地方有一定的距离,加上初代丧尸的思维模式,根本不可能单独带三只二代丧尸就来偷袭。

而且指挥中心的防卫可以说滴水不漏,就算有搞偷袭,也会在入口处就被解决了,怎么还会让它们肆无忌惮地跑到医院里来。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它们原本就在指挥中心。

「嘶—疼—」我忍不住疼得叫出声来。

秦卿肯定是故意的。

「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她看似给我包扎伤口时的随意一问,只是,这探究的眼神实在太明显了。

「我的血检报告出来了吗?」

「嗯,早上就出来了。」

「怎么样?」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只是怕被感染了。」

她抬眼看了看我:「血检报告显示一切正常,二代已经被证实无任何传染性,就算你喝光它全身的血,也不会有事。」

一想到那腐臭的味道,我不禁又干呕了几下。

「你命也是挺大的,二代的手指都戳到你肩膀里了,也没伤到你的骨头,只留下几个血窟窿。」

「那也很疼的。」

伤到了的,我能感受到它肯定戳碎了我的肩胛骨,那种骨骼被敲碎了重组的痛感,我仍然记忆犹新。

只是我说不清楚原因,为什么现在我的骨头会没事?我找不到任何证据,好像所有的问题都绕到了死胡同里,我必须要找到一条新路。

许既明带着余禾进来的时候,秦卿已经帮我换好了药,正在收拾着。

余禾看上去老了很多,一脸胡子,脸上还蒙着一层灰,疲惫得很,反观许既明,一身干净的军装,神采奕奕。

鼻子有些发酸,我伸手向他索抱,他上前只是握住了我的手,轻轻放下。

「别碰到了伤口。」只这一句,就让我泪如雨下。

「昨天那么疼也没见你吭一声,现在倒是哭得挺带劲的。」秦卿这个时候还不忘调侃我两句。

「你试试在肩上戳几个洞。」我抽泣着说道。

疼是真的疼,但我更心疼的是余禾,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我想跟余禾单独聊聊。」

「他还有任务。」

「许既明,你是不是觉得余禾卖给你了!」

「这是他的职责。」

「职责?那你的呢,龟缩在这指挥中心,就是你的职责了。你看看外面,满目沧桑,你再听听,那些死去的老百姓是不是在哀求你帮帮他们的家人。」

「你……恢复记忆了?」

「没有,有感而发。」我擦干净脸上的泪痕,「我想跟余禾单独聊聊,我不想再说第三遍。」

两人也没再说什么,默默走了出去。

「我恢复记忆了。」等那两人走出房间,我才对余禾说道。

他先是不相信,然后是惊讶,最后激动地将我拥入怀里。

「他们说你没有恢复记忆的时候,我就觉得蹊跷,刚刚看你那副模样……」余禾松开我,认真地问道:「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我点了点头:「李孝仁,许天擎的助理军官,两年前我找到了他跟银行行长诬陷我爸爸的证据。」

我定睛看向余禾,「所以你也发现了他?」

「我发现的是李孝仁的孪生哥哥,从你当年留下的那些蛛丝马迹中,我查到了李孝国,他就是我让晚萍去调查的神秘人。最后他们好像又有了什么计划,交易地点定在游轮上。」

「晚萍在游轮上一直都跟我保持着联系,她调查到李孝国似乎是跟 M 国的雇佣兵达成了某种交易,想要得到雇佣兵随身携带的一个银色箱子。只是不论晚萍怎么调查,都查不到关于那个箱子的任何信息,所以她决定冒险一试,也就是那天,我跟她失去了联系。」余禾说。

「后来萍姐联系到我,让我不要出门,谁来都不要开门,也就是说那个时候她已经调查到了箱子里是什么东西了?」我问道。

「我以为调查到李孝国这里信息就断了,所有的一切好像都回到了原点。直到一年前,我在指挥中心见到了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李孝仁。」

「许天擎知道吗?」

「他当然知道,还记得方博士的助理吗?」

我点了点头,被二代丧尸吃得干干净净,死得挺惨。

「他是许天擎安插进来的。」

我心下了然:「毁掉 N 城只不过是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他只是想藏起他为了那个位置使用的龌龊手段罢了。」

「或许,他还有更大的野心。」

「导致萍姐变异的原因,那个银色箱子里面的东西!」

「没错,回到最初,许天擎跟顾爸爸可以说是一生挚友,论功,许天擎不比顾爸爸少,可以说许天擎的实力更强,他有什么理由非要顾爸爸死不可。」

「除非爸爸知道了他的秘密。」

「而且这个秘密是你爸爸极力反对的。」

「所以他才起了杀心,可他又不能明目张胆地杀。一个不可饶恕的罪名,便是贪赃枉法!爸爸这一生破获无数冤假错案,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没人会相信爸爸会罔顾法纪。可是钱财就不同了,在巨额财富面前,所有人都相信人都是会变的,哪怕是一生正直的爸爸,那些人都信了,呵!」

「好了,别想了,是我不该在你生病受伤的时候还说这么多的,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

余禾扶我躺下。

「他这么威胁你的?」

「他控制了苏曼、瘦子和刀疤。」末了又说了一句:「可是我们谁不在他的控制之下呢。」

余禾说得不错,这里看似平和安全,谁又晓得他们到底在密谋着些什么。

「对了,你是在给他们捉初代和二代丧尸做实验吗?」

余禾点了点头:「我怀疑这几只丧尸是他们故意放出来的。」

「他是疯了吗!」

「只是我的猜测,希望他还没有到这种地步。」

余禾的猜测,没有一半的把握他是不会说出口的。

「有萍姐的……」话还没说完,李孝仁就推门而进。

「不会敲门吗?」我冷冷地说道。

「抱歉。」他毫无诚意地说了一句,然后继续说道:「将军想要见你们,请跟我来。」

余禾将我抱起,放到了轮椅上。

「其实我腿上……」

「躺了一年,跑两步都不利索,好好坐着。」

我又怎么不知道余禾是想营造出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假象,可李孝仁这一出现,让我隐隐觉得我好像早就露馅了。

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在医院里待着,从来都没有踏足过指挥中心,这一路上的关卡,兵力比我想象的还要多,所以余禾的猜测不会错,丧尸是他们故意放出来的,不然这么近的距离,救援怎么会迟迟不来。

他们一定是在做什么实验,用活人!

当这个想法闯入我的脑海时,下意识地看向李孝仁。

「怎么了?」似乎是被我盯得有些不自在,李孝仁职业假笑地问道。

「有点冷。」我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他裹了裹身上的貂皮大衣,从鼻孔里冲出一股白气。

天是越来越冷了,路两旁的雪堆起来快没到小腿了,站岗的士兵们也冻得鼻子耳朵通红。

N 城冬天的雪从来都没堆起来这么高过,向来都是当天的雪,当天的晚上就化了,更别说打雪仗了。

我还记得没遇到余禾以前,跟秦卿、楚旭还有许既明三个人一起打雪仗,我输了耍赖,挖了个雪洞把自己埋了起来。

「想什么呢?都笑出声了。」

「余禾,我想打雪仗了,我们还没有一起打过雪仗呢。」

「会有机会的。」

下雪了。

「这鬼天气,说下雪就下雪。」李孝仁抱怨地抖了抖身上的雪花。

我伸手接住一片鹅毛似的雪花,它慢慢化成水,很快被蒸发掉。我迅速将手握紧,生怕被李孝仁看见。

「是不是被冻着了?」余禾在我身后推着,我能听出来,他的语气里带着些许笑意。

原本以为是我穿得多才没有感觉到丝毫冷意,可按照刚刚的情况,我身体所产生的热能,似乎比平时要高许多。

不对,我感受着身体的温度,并没有高到可以蒸发水的地步。

不知不觉,我们来到了许天擎的办公室,许既明也在。

「来了,顾心。」许天擎笑着跟我打招呼,像平常长辈一样和蔼。

若不是恢复记忆,我或许真会被他这伪善的模样骗了。

但我仍然要装出一副尊敬的模样微笑点头,现在的我不认识他。

「不知道将军找我们来是为了什么事?」

许天擎不说话,我看向许既明,他好像是在为我刚刚的「有感而发」在赌气。

「你以前可是许叔叔前许叔叔后的,现在怎么生分起来了。」

是啊,以前除了爸爸,我最敬重的人便是许叔叔了,可现在,他是许天擎,我的杀父仇人。

「以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我低头垂眼,生怕他发现我眼中的怒火。

「不记得也没事,我仍然是你的许叔叔。」

见没人说话,许天擎问道:「许既明应该也跟你说过,你们有婚约的事了吧?」

我不明白他现在提起这件事是为了什么:「说过的,只是,我听说我爸爸是被冤枉的!」

他拿起水杯喝茶的动作稍微迟疑了那么片刻,将茶杯对在嘴边吹了吹,喝了一口。

「榕桑他也是一时糊涂……」他放下手中的茶杯,继续说道:「但不管他做过什么,你这个准儿媳妇,我是认的。」

「真的吗?父亲。」

许既明这个傻子,这些年的少将真是白当了。

只是这也怪不了他,许天擎要想瞒着他,他自然也不会怀疑什么。

「许将军,以前的事情我已经不记得了,这段时间跟许既明相处下来,并没有找到以前的感觉,晚辈怕是没有福气做你的儿媳妇。」

「感情的事情可以慢慢培养的,而且现在你孤身一人,需要一个知心的人照顾。」

「我有余禾,我与他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生活在一起,我们之间可以互相照顾。」

「你想起来了?」

「没有,许既明跟我提过,而且余禾总会在我最危险的时候出现,我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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