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生之花

又或者是一切都在吻里,已经不言而喻。

11

我回到了宴会厅,林野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我们之间的气氛降至冰点,曾经的虚与委蛇也已经撕裂。

可是就在我以为一切都会变好的时候,变故却突然发生了!

第二天,我和往常一样跟着林野,他今天把所有的手下都召集了起来,我坐在他身边,还以为他有什么特别的行动,结果他却搂着我的腰在我耳边轻笑着说:

「我抓住一个好玩儿的东西,你要不要看看?」

我心里隐约浮现不祥的预感,却又强行安慰着自己,表面一片平静:

「什么东西?」

「一个条子!」林野勾起唇角,朝着下面打了个响指。

我悚然一惊,却见几个小弟拖上来了一个人,一把扯下那人头上的麻袋。

贺烜满脸是伤,却死扛着一声不吭。

林野笑得极开心,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我。

「怎么样,有没有趣?!」

我干涩道:「林野,他是警察,你敢动他,你就完了。」

可我心里知道,林野这种疯批疯起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敢照杀!

果然,林野哈哈大笑,随即他脸色一变,一把拽住了我的衣领把我扯近贴着他的脸,一字一顿从牙缝里挤出:

「尹兰,你居然和条子掺和在一起。

「要不是我去调了监控,我真不知道你居然还有这种爱好。」

他眼里压抑着腥风血雨:「我们被条子害成了什么样子,你怎么能?!

「你怎么敢?!」

我反唇相讥:「林野,我他妈的愿意稀罕哪个就稀罕哪个,你管得着吗?!」

「好。

「我管不着。」

他轻笑一声,突然驴唇不对马嘴道:「你喜欢看戏吗?」

我一愣:「什么?」

「你知不知道,碰上手艺好的,人可以被生生割上三千刀都不死?」

林野明明眼角弯着,说出的话却让我不寒而栗。

「正好,我就学过这门儿手艺,只不过我学艺不精,恐怕要让你的小相好受罪了。」

说着,他从腰间抽出一把刀,站起身来冲着贺烜走去。

就在他的刀贴上贺烜的那一刹,我在他背后冷声道:

「再动一下,我就打死你。」

林野惊讶地回过神来看着我手里的枪,诧异道:「你哪弄来的?」

他的手下齐刷刷掉转枪头对准了我。

我没有说话,林野挑了挑眉:「尹兰,看来这些年在里面,你确实蠢了不少。」

「你不会以为打死我,你们就能出得去吧?」

我朝他身后使了个眼色,他的二把手褚山默默掉转了枪口,身后的一干人都跟着用枪对准了林野。

「那现在呢?」我低声道。

这些天虽然林野把我看得很严,我却也没有闲着。

他大概是这些年顺风顺水,得意忘形了。

他已经忘了我尹兰在金三角意味着什么。

林野说我曾经想成为金三角的地下皇帝,事实上他错了。

我本就是金三角的皇帝。

林野脸上的笑意慢慢退去,变得严肃起来。

片刻后,他开口道:「不愧是兰姐,我不该以为这些年磨灭了你的野性。

「果然,老虎是不能被圈禁的,不然就会被反噬。」

「少说废话。」我面无表情。

「不想死的话,让我们走。」

林野没说话。

我握着枪的手一片黏腻,我知道林野还有隐藏的势力,我现在和他最多五五分。他要是铁了心地要和我刚到底,我们只怕不能囫囵地走出金三角。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响起了一阵直升机螺旋桨的呼啸声。

随后枪炮齐鸣,哒哒哒的机关枪开始扫射。

林野面色一变,二十几个穿着迷彩服的雇佣兵一脚踹开了大门,朝着贺烜叽里呱啦地说了几句我听不懂的外语。

贺烜慢慢站起身来,看向林野。

他们两个身量差不多,两个很强势的男人彼此对视,贺烜看也没看手里的刀,简单粗暴道:

「放尹兰走,不然你死。」

装备精良的雇佣兵兵力不是土枪土炮的金三角地头蛇所能抵抗的,林野面色铁青,咬着牙一声不吭。

贺烜朝我伸出手:「来。」

我一只手持枪对准林野的头,一只手搭在了贺烜手上。

林野眼里闪过一丝冷厉,没有出声。

他似乎完全被压制在了下风,没有反抗的资本了。

就在我们要踏出门去的一瞬间,他终于开口了。

林野声音嘶哑:「尹兰,你又要抛弃我了。」

我回过头去,目眦欲裂。

林野一把扯开外套,身上绑的居然全部都是炸药!

他居然疯到这种地步,随身绑着这么多炸药!

林野冲我笑了笑:「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死,你也要和我死在一起!」

说着,他按下了手里的引爆器。

……

轰!

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秒,我看到贺烜扑到了我身上。

然后耀眼的火光充斥了我目所能及的所有地方。

我眼前一黑。

12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医院了。

我迷茫地睁开眼,看着眼前的天花板,鼻腔里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意识逐渐清醒,我猛地坐了起来,一把掀开了身上的被子。

「贺烜!」

那样剧烈的爆炸,贺烜为我抵挡了大部分的冲击,他怎么样了?!

我头上还裹着纱布,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剧痛,手上插着的针也被扯掉,血珠儿冒了出来,我却毫不在意。

「干什么啊,你伤得很重,赶紧躺下!」

小护士皱着眉把我按在床上:「你喊什么呢?」

我颤抖着声线道:「跟我一起送来的那个男的呢,叫贺烜的,他怎么样了?!」

「什么贺烜?」护士纳闷儿,「你就是一个人被送来的,没有别人。」

我一怔,瞬间如坠冰窟!

雇佣兵是不会不管贺烜的,他是他们的雇主,他要是死了,他们就拿不到钱。

不把贺烜送来的唯一可能,就是他已经彻底死了,连抢救的可能性都没了。

我想起他义无反顾地扑到我身上的那一幕,突然觉得胸口很疼很闷。

我伸手捂住胸口,可是那疼痛却一丝一毫都没有减轻。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人在极度伤心的时候,心脏是真的会疼的。

在护士震惊的目光中,我喷出一口血,晕了过去。

……

之后的日子,我好像行尸走肉一样。

我不敢再去想贺烜,只要一动这个念头,心脏就是剧烈的疼痛。

我整晚整晚地做梦,不是梦到他去监狱里探监我,让我好好改造,就是梦到我们在白炽的灯光下拥吻。

然而每个梦境的结尾,都是他鲜血淋漓地躺在那里,告诉我:

「我要走了,以后你要重新做人,不要再犯错误。」

然后我就会满脸泪水猛地惊醒,再也无法入睡。

到最后,我已经失眠得很严重了,我不能闭眼,每次一闭眼眼前就是浑身是血的贺烜。

我熬得双眼通红,医生看了都害怕,给我开了安眠药强制我休息。

我伤得不算重,贺烜几乎把我全部护住,一个月后,我就出了院。

站在医院的门口,我就像刚出狱时一样茫然无措,不知道该去哪里。

只是这次,再也没有贺烜来带我走了。

爱情是种穿肠烂肚的毒药,我失魂落魄地想。

她们果真没有骗我。

13

我最后还是回了京市。

贺烜曾经在的地方。

在这里,我似乎还能在北方干燥的风里感受到一丝他残留的温度。

我游魂似的在他家楼下游荡,一站就是一整晚。

只是他家的灯,却再也没有亮起来过。

贺烜走的两个月后,我染上了烟瘾。

我从前很讨厌这种会让人上瘾的东西,我觉得会让人变得软弱。

可是现在,只有在白色的烟雾里,我才能得到稍微地纾解。

抽了短短不到半个月,我就得一天一两包了。

贺烜楼下全是我扔的烟头,路过的保洁总是说我没素质,在我给她塞了几百块钱后,就每次美滋滋地来打扫我扔的烟头,再也没说过我。

我感觉我的身体还活着,可我的灵魂已经跟着贺烜一起走了,只剩下了这具躯壳,行尸走肉般半死不活地在世上。

晚上,我无处可去,再一次来到了贺烜家的楼下。

只有在这里,我的心才能有片刻安稳。

和往常一样,贺烜家里还是一片黑暗,在万家灯火里落寞得格格不入。

我点燃一支烟,看着那漆黑的窗口。

然后,那扇窗户在弥漫的烟雾里忽然亮了起来。

我心脏剧颤,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可窗口后却有人影一闪而过,那身影是那样熟悉,化成灰我也不会认错!

我颤抖着捏灭了烟头,猛地冲进了楼里,电梯太慢了还在楼上没有下来,一堆人在等着。

我顾不上等电梯,跑着上了 19 楼,我的心脏就像打了鸡血一样,血液疯狂地涌向四肢百骸,我感觉我可能是太过思念贺烜精神出问题了,以至于出现了幻觉,可我无法控制自己,哪怕是幻觉,能再看他一眼我也心满意足!

我气喘吁吁地用力砸着门,眼泪不由自主地掉了下来,哽咽着大喊:

「贺烜,给我开门,你给我开门!!!」

屋里沉寂了片刻后,有些奇怪的脚步声响起。

门把手动了动,贺烜惊讶的脸从后面探出。

「你怎么来了?我之前伤得太重边境医院救不了,他们把我送回来了,我这刚从 icu 里转出来,正打算去找你呢……」

他头上还缠着纱布,脚上打着石膏,胳膊下拄着拐,脸上的疤痕还有些粉红。

狼狈不堪。

我泪流满面,猛地扑了上去。

「哎,疼疼疼!」他的声音逐渐放缓,带上一丝笑意,用力回拥住了我。

「真拿你没办法。」

我抬起头来,用力吻上他。

贺烜一怔,随即扔掉拐,抱住我。

眼泪滑落到嘴里,微微的苦,我们似乎想把对方揉进血肉一样,几乎是疯狂的拥吻。

「你还活着,真好,我感觉像做梦似的。」片刻后,我抱着他流泪轻声道。

贺烜垂眸看我:

「以后还敢到处乱跑吗?」

我又哭又笑:「不跑了,就赖在你家,哪里都不去了!」

他在我头发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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