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长安呆住了,他嘴唇紧抿,委屈地看着我。
我没理会向长安,重新拿出一个碗,倒了一碗鸡汤递给卫言西。
卫言西接过碗,喝了一口,「公主手艺真好,特别好喝。」
这语气,我怎么听着有点炫耀的意思呢?
我坐在桌子旁手撑着下巴看着卫言西,听着他对我的鸡汤赞不绝口,心里乐开了花。
卫言西小嘴甜的,真想让人狠狠亲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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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着说:「卫副将要是喜欢喝,以后本宫天天给你熬。」
卫言西有些受宠若惊,他不敢相信地说:「真的吗?」
我点点头,「真的。」
被晾在一旁的向长安咬着牙看着我和卫言西有说有笑,过了半晌,他见我和卫言西都没有理会他的意思,气狠狠地甩袖走了。
因着天天去卫府,我和卫言西的关系越来越好,抛开之前他对我爱搭不理这件事,卫言西这人还是相当不错的。
他给我讲了很多趣事,还给我讲了他们在边境的事,他说如果不是柳林给向长安出主意,他们不会这么快回来,兴许还得一年半载。
而这个柳林就是柳湘柔,她女扮男装混进军营,一直隐藏得很好,所以他们一直都没有发现,而在这之前,她以向长安军师的身份一直跟向长安住一起。
卫言西边说边观察我的反应,我想,他应该是怕我难过吧。
我真的一点都不难过,可好像没人信。
不过卫言西倒是替我解了惑,原来向长安跟柳湘柔早在半年前就搞在一起了,也难怪一回来就要与我退婚,这应该就叫日久生情。
过几日便是母后的百花宴,也是母后的生辰。
虽然母后从来不过生辰,但我们还是会为母后准备生辰礼物。
母后吃过一次东街的馄饨,对那个味道一直念念不忘,母后出不了宫,馄饨带回去又失了味道,为此惋惜不已。
我便想着学学这个手艺,好让母后高兴。
然而我学手艺的时候遇到了柳湘柔,她说她会做比这更好吃的馄饨。
我听了很是心动,但我知道她有目的。
「你想要什么?」
「我想你跟将军退婚。」
我笑着说:「本宫可以退婚,但你也要能让父皇给你们赐婚才行,不然你做什么都白搭。」
柳湘柔自信一笑,「这个我自有办法,只要你答应退婚,我便教你做馄饨。」
我点点头,「好吧。」
整整三日,我都早出晚归地在跟柳湘柔学馄饨。
柳湘柔教我做的确实比东街那家好吃,我相当满意。
临回宫时,柳湘柔说:「公主可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我说:「放心,本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既然答应了你,就绝不会食言,但你也要记住你自己说的话,给本宫一个惊喜。」
柳湘柔看着我点点头,眼里满是自信。
自那之后,我便一直在帮母后布置百花宴,加上跟柳湘柔学做馄饨的那几日,一连六日都没去卫府喝鸡汤,这几日我是馋那鸡汤馋得食不下咽,整个人消瘦了不少。
为此有人还误会了,说我是为了向长安而消瘦的,这话虽听着可笑,但我没有反驳,因为这对我接下来做的事很有利。
母后的百花宴向来无趣,不是跳舞弹琴唱曲,就是吟诗作对,我一点都不感兴趣,也不愿参加。
可奈何不住母后的热情,百花宴前几日,母后就怕我不去,天天来我宫中。
「我的好悦儿,你就陪陪母后吗。
「悦儿,悦儿,你就去吗。
「悦儿,你看,那些大臣和夫人都有子女陪伴,难道你就想母后可怜兮兮一个人吗?」
我无奈道:「不是还有父皇和哥哥们陪着母后吗!」
母后抱着我的胳膊使劲撒娇:「悦儿,母后的好悦儿,算母后求你了好不好?」
11
都说皇后是后宫的表率,行为举止要得体大方,不能有任何纰漏,我看着抱着我不断撒娇耍赖,毫无形象可言的母后,心中生出些许无奈。
为何我的母后就如此不一样呢?
我语气颇为无奈,「好好好,儿臣去还不行吗。」
每年的百花宴都是如此,我不想去,可每次都去了。
百花宴这天,原本清静的皇宫变得热闹非凡,朝中大臣们携着家眷赶往御花园。
我嫌吵闹,就等着百花宴快开始的时候才赶往御花园,途中,我遇到一个走路怪异的跛腿男子,看他的背影甚为熟悉,可朝中大臣我几乎全认识,记忆中并没有个跛腿的。
我问桃儿:「前面那人是谁?」
桃儿仔细看了看,「卫副将。」
桃儿说完,我眉头微皱,前几日见还好好的,他怎会……
桃儿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思,她悄悄跟我解释:「听说前些日子卫副将不小心打碎了向将军的宝贝玉佩,向将军一怒之下打了卫副将五十大板。」
向长安还有宝贝玉佩?
我怎么不知道?
看着卫言西歪歪斜斜的走路姿势,我不免有些心疼,想着给他送些金疮药吧。
百花宴上,欢声笑语不断,大家都挺开心,可对我来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聊。
在场所有人,借花吟诗,跳舞唱曲,各显才能。
不得不说,柳湘柔还真让我挺惊喜的。
她作的诗确实出彩,打压得东安第一才女根本抬不起头来,可谓是出尽了风头,最后她拔得头筹获得东安第一才女的称号。
在众人的吹捧下,柳湘柔有些忘乎所以,脸上掩不住的得意,她以为我也会跟别人一样被她折服。
可惜她错了,她刚刚吟的这些诗,早在我十岁时,母后就教过我。
现在我终于能理解她说的「公主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要成为我的手下败将。」那句话了。
因为她和母后一样,都是从那个叫现代的地方穿越而来。
据母后所说,现代要比我们这里先进很多,他们有天上飞的飞机,地上跑的汽车,水里游的轮船,还有铁轨上的火车,这些都是载人工具,而我们只有马车,他们还有手机、电话,这些是通信工具,而我们只有信鸽……他们还有很多很多我们从来没见过的吃食,就像火锅、麻辣烫、米线、螺蛳粉,前三样我有幸吃过母后做的,可这螺蛳粉却不曾吃过,因为母后说她做不出来。
我从记事起就一直听母后说螺蛳粉,晚上做梦也在喊螺蛳粉,生病发烧也在喊螺蛳粉,所以导致我很是好奇,螺蛳粉到底是什么样的人间美味,才让母后这么念念不忘?
难道能比卫府的人参鸡汤还美味?
我觉得应该不能。
最主要的是,现代的那个地方,思想要比我们这里开放很多,所以柳湘柔觉得她一个从现代来的,肯定能轻而易举地胜过封建思想制度下的我。
我还以为柳湘柔要给我什么天大的惊喜。
就这?
12
柳湘柔以为凭着这三两句诗就可以在我们东安横行霸道?
错得真是离谱又可笑。
我们这个世界权力至上,没有权力,就什么也不是。
有个只有父皇母后和我知道的秘密。
当初我宫里有个宫女,行为举止,言语谈吐和如今的柳湘柔如出一辙,她不仅妄想爬上我父皇的龙床,还利用我,把我当成垫脚石,想要代替我母后坐上皇后的位置。
最可笑的是她还口出狂言说要改变世界,还提倡什么「人人平等」,简直猖狂又可笑。
最后她的结局怎样,还不是被父皇当成疯子处死了。
那为何母后也是穿越而来,可她就能在这里安然无恙度过十几年?
只因母后遵循这个世界的规则,努力去顺应它的生存之道,努力去适应这里的生活,而不是不知天高地厚地妄想改变它。
而且母后从异世穿越而来这件事,也就我们两人知道。
父皇目光赞许,「你叫什么名字?」
「民女柳湘柔。」
听到柳湘柔三个字,我母后还有哥哥们都扭头看向我,眼里满是担忧。
我微笑着向他们示意我没事。
「原来你就是柳湘柔。」父皇目光沉了下来,淡淡道,「你想要什么赏赐?」
柳湘柔说:「还望皇上成全民女和向将军。」
柳湘柔说完还不忘看我一眼。
我向她点点头,示意她继续。
我倒要看看她要如何让父皇成全他们?
父皇冷声道:「除了这件事。」
柳湘柔依旧坚持,「请皇上成全民女和向将军。」
父皇怒不可遏,「朕说了,除了这件事。」
半晌父皇又柔声道:「或者如果你这么想嫁人,在场这么多青年才俊,你随便挑,挑中哪一个,朕替你赐婚。」
柳湘柔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大颗大颗地从眼眶里掉了出来。
她凄声道:「民女此生非向将军不嫁。」
我一看柳湘柔那造作的样子,就知道她开始了她的表演,我还以为她有多高明的手段,原来是想用她女子的身份上演一段苦情戏让众人与她共情,然后借助他们的力逼父皇妥协。
敢在我父皇眼皮子底下做戏,蠢,真蠢,蠢不可及。
她的演技太过拙劣,我实在看不下去了。
我起身跪了下去,「父皇,既然向将军和柳姑娘真心相爱,儿臣实在不忍棒打鸳鸯,还请父皇解除儿臣与向将军的婚约。」
众人纷纷看向我,目光有赞许,有不忍,有惋惜,还有好些好多时日没见过我的,发现我消瘦了不少,悄声问旁边的人。
「公主怎么如此消瘦了?」
「还能怎么,不就是因为向长安。」
「公主还真是可怜,苦等这么久,等来的却是背叛。」
「谁说不是呢。」
众人一阵唏嘘。
父皇沉声道:「悦儿休得胡闹。」
「父皇,儿臣没有胡闹。」
父皇看了我很久,看我眼神坚定,叹了口气再一次问我:「悦儿可想好了?」
我点点头,「儿臣想好了,不过儿臣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捂着胸口,表情痛苦,眼神落寞,「儿臣十岁时就心悦向将军,如今已有六年,如若不是边境匈奴来犯,我和向将军早就结为夫妻了,可现在向将军心中已然没了儿臣的位置,儿臣自知强扭的瓜不甜,也不想强人所难,与其嫁给向将军,让他对儿臣心生厌恶,还不如就此放手成全向将军和柳姑娘,也算是成人之美,只是儿臣想保存这最后一点颜面,我愿意退婚成全他们,但是……」
13
我顿了一下,抬头看着柳湘柔,一字一顿道:「柳姑娘这辈子只能做向将军的妾。」
说完我便低下头去低声啜泣起来,等再次抬头,我酝酿了半天的眼泪顺着脸颊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我觉得我这模样看上去应该真的很可怜吧,不然向长安和不远处的卫言西怎么看着我一脸心疼呢?
不就是演戏吗,比起柳湘柔我更会。
而且她不是想嫁给向长安吗,那我成全她,不过怎样成全,那就是我的事情了。
向长安自知有愧于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而柳湘柔一个无权无势,且来历不明女子的想法,没人会在意。
父皇对我的决定也很满意,「朕准了。」
我扭头看向柳湘柔,只见她面色惨白地软在那里,看我的眼神有些不敢相信。
看来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可我想要的就是这样,她让我颜面尽失,还想让我这么轻易地成全他们?
真是可笑。
我不是菩萨,也没有那大慈大悲的菩萨心肠。
一直到晚宴结束,我都心情极好,只是遗憾的是一整天都没和卫言西说上一句话,我只好托人把准备好的金疮药带给了卫言西。
在回寝宫的路上,我遇见了怒火冲天的柳湘柔,她三两步冲到我面前。
桃儿一个箭步堵在我身前,一把推开柳湘柔,「贱人休得无理。」
柳湘柔近不得我身,隔着桃儿怒不可遏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笑着说:「你应该感谢本宫,如果不是本宫帮你,你连向长安的妾都做不了。」
要是按照父皇的意思,他们这辈子都休想在一起。
柳湘柔大吼:「你胡说。」
我语气平静,「本宫胡没胡说,你去找向长安问问不就知道了。」
问问他敢不敢忤逆父皇?
就算给他一百个胆子,我谅他也不敢。
柳湘柔冷笑一声,「我知道你是因为嫉妒我才报复我,你是公主又怎样,他还不是为了我把你给甩了,他还承诺我这一生只会有我一个女人,所以只要我一句话,他肯定会让我做他的正妻。」
我嫉妒?
我报复?
她以为向长安是什么香饽饽?
不过一个垃圾,有什么值得我嫉妒的。
而且他给我的承诺多了去了,最后还不是离我而去,所以他的承诺值几文钱?
我不以为意,「那本宫等你的好消息。」
我表现得太过平静,柳湘柔皱眉道:「向长安都要被我抢走了,你就一点都不在乎?」
我轻笑,「不在乎。」
最后,被气到脸色发青的柳湘柔说了一句「你给我等着」就甩袖走了。
桃儿看着柳湘柔离去的背影气愤地说:「真是个没教养的贱皮子。」
我笑着说:「好了,别气了,为了她这样的人气坏身子不值当。」
「可奴婢一看到她那趾高气扬的模样就生气,她……」桃儿看着我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吧。」
「她都这么冲撞公主了,公主怎么还能忍?」
我淡淡道:「不杀她,只是想让她看清现实。」
她不是想让我成为她的手下败将吗,那我就让她好好看清楚,什么叫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第二日,我去卫府喝鸡汤的时候,听到柳湘柔因为不满而大闹将军府的消息,而向长安也受不了柳湘柔胡搅蛮缠离家出走了,将军府众人出动寻找向长安,动静大到连父皇也被惊动了。
向长安最后是在南街的怡红楼找见的,他喝得不省人事,怀里还抱着一个赤身裸体的美娇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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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向长安酒醒,父皇才了解了事情原委。
那天晚宴回去,柳湘柔对做妾这件事极为不满,让向长安去找父皇,她一定要做向长安的正妻。
向长安自知不可能,便轻声细语哄柳湘柔,说能相守已是不易,让她不要再胡闹,让人看了笑话。
可哪知柳湘柔不依不饶,不仅撒泼打滚打了向长安一巴掌,还骂他无能,窝囊废,大吼着让他滚。
向长安是何等要强之人,做什么都要胜人一筹,自从跟我有了婚约,更是被人捧上了天,如今不仅被柳湘柔打了一巴掌,还被说无能,窝囊废,如果柳湘柔是个男子,估计早就被向长安弄死好几回了,可偏偏她是个女的,还是他亲自求来的。
可怜,真是可怜。
不过这都是他咎由自取的结果,怪不得别人。
后来这件事不知怎的被传了出去,整个东安都看了将军府的笑话,向长安被气到吐血,昏迷了好几日。
我以为柳湘柔会就此消停,毕竟向长安真被气死了,她可就成寡妇了。
可没想到她还是作妖不断。
父皇生辰那日,宫里人来人往,因着我嚣张跋扈的名声在外,各位大臣也只是携家眷跟我行礼,然后匆匆离开了。
可柳湘柔是个不怕死的,她不仅往我身边凑,还挽着我的胳膊,像是跟我很熟一样。
她跟我炫耀她和向长安多恩爱。
我虽然喜欢听戏,可她这戏我却不感兴趣,也觉得她有些聒噪,我一把甩开她,紧接着柳湘柔就躺在了地上,捂着肚子大声叫喊。
我愣了愣,好像我没用多少力气。
向长安冲过来抱起柳湘柔,恶狠狠地看着我说:「没想到公主如此恶毒,连个还未出生的孩子都不放过。」
这时我才知道柳湘柔有了身孕。
周围人窃窃私语,虽然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我知道他们肯定再说我恶毒之类的。
我冷笑一声,柳湘柔可真会算计,也够狠毒,为了陷害我不惜牺牲自己的孩子。
都说虎毒不食子,我看她连畜生都不如。
到厢房的时候父皇母后都在,柳湘柔窝在向长安怀里,哭着不断控诉我,说我是为了报复她才害她没了孩子,说我真的好狠心,还求父皇给她还未出生孩子一个公道。
父皇沉着脸说:「如果真是悦儿所为,朕绝对会还你一个公道。」
母后看着父皇语气坚定,「皇上,臣妾相信悦儿,她绝不会做那样的事。」
其实柳湘柔肚里的孩子没了,我还有点难过,可也怪他投错了胎,摊上这样一个不择手段还没脑子的娘。
我走了进去,向父皇母后行礼,「父皇,母后。」
我看了一眼柳湘柔,然后又看着向长安说:「本宫可否问向将军一个问题?」
向长安点点头。
「请问柳氏有身孕这件事都有何人知道?」
「将军府所有人都知道。」
「那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向长安想了想,「没有了。」
我扭头问父皇母后:「父皇母后可知道柳氏有身孕这件事?」
父皇母后摇摇头。
我又问为柳湘柔把脉的太医:「张太医可知?」
张太医摇摇头。
我又一连问了几个丫鬟,她们一脸惶恐地摇摇头。
我轻笑,「那本宫又是如何知道柳氏有身孕的,难道是向将军偷偷托人告诉本宫的?」
向长安一愣,「这……」
我耸耸肩,「向将军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吗?」
柳湘柔突然发了疯似的怒吼道:「即便公主不知道我有身孕,但我确实是被公主推倒的。」
我还真不知道柳湘柔如此厚颜无耻,看来她不把这个罪名强加到我身上是心不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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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我刚要说话时,卫言西走了进来,他说:「臣可以用性命担保,这件事跟公主无关,柳氏是自己摔倒的,而且看见的不止臣一个人。」
听完卫言西的话,柳湘柔一张脸更加惨白了,嘴唇嗫嚅半天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在场所有人都看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母后面色不虞地看着柳湘柔,父皇大怒要治柳湘柔的罪,向长安面色惨白,紧握着拳头恶狠狠地盯着柳湘柔,一点为柳湘柔求饶的意思都没有。
最后还是我拦下了父皇。
我想柳湘柔现在应该很痛苦吧,搭上自己的孩子也没能奈何得了我。
如果她就这么死了,岂不是便宜她了,就该让她活在无尽的痛苦当中。
出了厢房,我赶上先一步离开的卫言西,在无人的时候问他:「卫副将为何要撒谎?」
卫言西神色慌张,眼神躲闪,「臣没有撒谎。」
我轻笑,「你就不怕父皇治你欺君之罪?」
其实我知道父皇已经发现卫言西在说谎了,但父皇也知道我不屑做那种事,所以才顺着卫言西的话做了决断。
而柳湘柔没有反驳,她是不敢确定是不是真的有人看到,这才着了卫言西的道。
卫言西摇摇头,「臣不怕。」
我问他:「为什么要帮本宫?」
他看了我一眼,最后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他不说我也没有逼他,道过谢便转身离开了。
其实即便没有卫言西,我也能自保。
当时柳湘柔是带着丫鬟的,而且桃儿和那个丫鬟就在我和柳湘柔的身后,如果真是我故意推的柳湘柔,桃儿不接她是因为不喜欢她,也不知道她已经有了身孕,可向长安说了,将军府上下都知道柳湘柔有身孕这件事,那她的丫鬟既然知道有危险,为什么不去接住柳湘柔?
即便真要怪,那也怪不到我的头上。
柳湘柔还真是够蠢,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过我很奇怪,卫言西为什么要舍命救我?
六月寺庙祈福,母后前些日子受了风寒,一直不见好,所以祈福这件事就落到了我一个人的头上。
以往祈福都是带刀侍卫护送我的,但这次向长安跟卫言西都向父皇请了旨。
最后我选择了卫言西。
不管向长安出于何目的,愧疚也罢,示好也罢,反正我通通不接受。
出发之时,向长安挡在了我的马车前,他问我:「为什么不让臣去?」
我莞尔一笑,「因为本宫不相信你。」
就像他不相信我一样,我亦不相信他。
向长安先是一愣,而后一脸颓然,「臣就让公主如此放心不下?」
我毫不犹豫地回答:「是。」
向长安张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我放下车帘对外喊道:「启辰。」
一路都很顺利,只是祈完福回程途中,我们遇到了刺客。
对方人多势众,攻势凌厉,出招狠毒,而且很明显都是冲着我来的。
卫言西拼死护我,实在寡不敌众,很快处于下风,只好带着我疯狂逃窜,我们被逼到了一处悬崖,我往下探了一眼,深不见底,黑黝黝的,就好像一张血盆大口,吓得我有些两腿发软。
还不等我恢复,雨点般的箭矢朝我和卫言西飞了过来,我眼睁睁看着那些箭矢离我越来越近。
就在我以为必死无疑的时候,卫言西一个闪身到我身前,他行云流水挽了个剑花,那些箭矢纷纷落了地。
他没有回头,小声但坚定地说:「公主别怕,臣就算拼上这条命,也会护公主周全。」
16
卫言西坚定的声音就好像寺庙里的鸣钟,一遍一遍在我心间敲响,敲得我心尖发烫,看着他宽阔的后背,我心脏狂跳不已。
在卫言西跟人缠斗之时,突然有个黑衣人朝卫言西放了一箭,看着那箭离卫言西越来越近,我大脑一片空白,紧接着后背传来一阵剧痛。
卫言西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抱着我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他可能没想到我会救他,其实我也没想到,可我就是这样做了。
身后传来一阵剧痛,我猛地吸了一口凉气,咳得我上气不接下气,卫言西手足无措地看着我。
我疼得厉害,咳嗽的时候五脏六腑也扯着疼,我觉得我可能要死了。
看卫言西自责的样子,我于心不忍,扯出一抹微笑安慰他:「本宫不疼。」
「公主,臣绝不会让你死。」
卫言西的声音沙哑,还有些颤抖。
在敌人逼近的时候,他抱着我跳下了悬崖。
我的耳边全是呼呼呼的风声,吵得我耳朵疼,脸颊也被刮得生疼,还很冷,好冷,真的好冷。
不知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喊我名字,紧接着嘴上贴上了一个东西,冰冰凉凉的液体灌进我嘴里,让我发疼发干的嗓子得到了缓解。
我贪婪地汲取着那些冰凉,对着那不知道的何物的东西又啃又咬,怎么舒服怎么来。
再次醒来是在一个山洞里,卫言西穿着一件里衣坐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他前面是一个火堆,火堆不断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他手里还拿着一个木棍,木棍上挑着一件白色衣服,看着像是里衣。
他的神情古怪,眼神躲闪不敢看我,我心想他这是干什么亏心事了?
下一秒我突然意识到不对劲,他身上不是穿着里衣吗?那他棍子上的里衣是谁的?
我低头看去,我身上穿着的是卫言西的外衣,衣领敞开,里面的红色肚兜红到刺眼,我赶紧拢了拢衣服,想到被卫言西看光了身子,我羞到脸颊发烫。
等脸上的热意褪去,我才再次抬头看向卫言西,我一下子就看到了他左边嘴角的伤痕。
「你的嘴怎么了?」
给衣服烤火的卫言西手猛地一抖,棍子上挑着的那件衣服差点掉进火堆里。
卫言西没有理会我,但他耳根发红,一直红到了脖子根。
过了许久,卫言西摸了一把棍子上的衣服,看来是干了,他起身走过来,把衣服递给我,想了想又拿回去,问我:「公主自己能穿吗?」
我心想,这有什么不能的,于是点点头。
他把衣服放我旁边就出去了。
不过我显然有点高估自己了,我现在连起身都难,更别说穿衣服了。
只要轻微一动,后背的伤口就扯着疼,疼得我出了一身冷汗。
过了一刻钟,卫言西进来了,他看到我旁边还好好放着的衣服问我:「公主怎么不穿?」
我面露为难,「伤口疼,穿不上。」
卫言西走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扶我起身,他闭着眼褪去我身上的外衣,在穿里衣的时候,他的指尖触碰到我光裸的胳膊,我和他同时一愣,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
过了许久他才帮我穿好里衣,再摸索着拿过我的外衣替我穿好。
等穿好,他的一张脸红透了,其实我也好不到哪里去。
卫言西给我换完衣服,站起身扭头就走,我一把扯住他衣袖,这一下真是要了我半条命,我觉得伤口应该又裂开了,可真疼。
卫言西疑惑地看着我,「公主怎么了?」
17
我也不知道拉住他干什么,等反应过来已经这样了。
我想了想,说:「多谢。」
卫言西一愣,「公主不用说谢,这是臣分内之事。」
我点点头,松开他的衣袖,只是卫言西是侧着身子站着的,而我坐着,就这样,我收回视线时看到了一些不该看的东西。
他发觉到我的视线,红着脸捂着下身跑了出去,过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回来。
有了那件事,我们不管干什么都觉得尴尬,尴尬中又透着些许暧昧,就连短暂的视线接触,都能听见噼里啪啦的火花声。
其实我还好,但卫言西不是,干什么都觉得别扭,走路都能同手同脚。
好在没过多久,我父皇的暗卫就找到了这里,其中还有一脸担忧的向长安。
向长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臣救驾来迟,还望公主恕罪。」
我没有理会向长安,而是问旁边的侍卫:「桃儿可有找到?」
「找到了。」
「她如何?」
「受了点惊吓,并无大碍。」
听到桃儿没事,我长出一口气。
停马车的地方有些远,我走了一半路程,就觉得脑袋有些发晕。
我有气无力道:「卫副将,本宫头晕。」
这时向长安疾步走了过来,转身单膝跪在了我眼前。
我垂眸看着向长安的后背,淡淡道:「向将军起来吧,本宫不需要。」
以前不需要,现在更不需要。
向长安僵在了原地,半晌他起身站在了一旁,低头不语。
卫言西见状,说了一句多有得罪打横抱起我,朝着马车方向走去。
我竟不知道一向冷静淡漠的卫言西如此容易害羞,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我面前红了耳根。
我笑着摇摇头,然而我转过头时,与身后的向长安四目相对,他双拳紧握,眼里满是难过。
我心中冷笑,如今这副模样做给谁看。
因着卫言西是为了我受的伤,我让他跟我一起上了马车。
一上马车,我困意袭来,很想睡觉,可那道灼热的视线扰得我心神不宁。
卫言西没想到我会突然睁开眼睛,躲闪不及,视线与我相触。
我在他躲闪不及的眼神中看到了爱慕与纠结。
我问他:「卫副将是不是喜欢本宫?」
卫言西身子一僵,刚要说话,被我打断,「本宫最讨厌欺骗,所以想好了再回答。」
他犹豫片刻,小声回答:「是。」
说完他再一次红了耳根。
我笑着说:「那本宫给你个喜欢本宫的机会。」
其实在卫府喝鸡汤的时候,我就发现了卫言西的异常,他总是偷偷看我,但我怕搞错了,一直装作不知。
还有之前柳湘柔陷害我他不惜性命帮我的那次,我也觉他可能喜欢我。
然而就在刚刚,我确定他就是喜欢我。
其实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我发现我好像挺喜欢卫言西的,所以我愿意给他这个机会。
我就不信一个两个的都会负我。
卫言西怔愣地看着我,半晌他惊喜万分,「公主此话当真?」
我失笑,「本宫何时说话不算话?」
卫言西扑通一声跪在了我脚下,抓着我的手有些激动地说:「臣一定会好好表现,绝不让公主失望。」
我用指头轻轻挑起卫言西的下巴,想调戏一下他,结果看到他嘴角的伤口,问他:「你的嘴怎么回事。」
卫言西羞赧道:「公主啃的。」
这下我傻眼了。
18
回到皇宫,母后拉着我哭个不停,哥哥们围在我床边心疼不已,父皇则一脸深沉,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熟悉他的都知道,这是父皇发怒的前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尽管柳湘柔做得再缜密,父皇还是查出了我遇刺之事皆她所为。
想到那些刺客一副发了狠非要置我于死地的样子,我心中一阵后怕,如果不是卫言西拼死相护,我早就死了。
我心想,柳湘柔这是有多恨我?
可说起恨来,不应该是我恨她吗?
毕竟是她抢了我的未婚夫婿。
就连她的孩子也是她自己害死的,根本怪不到我头上。
真是搞不明白她为何非得跟我过不去?
都说女人心似海深,这句话着实不假。
父皇下旨,将柳湘柔打入天牢,择日问斩。
其实父皇可以直接处死柳湘柔,但这次的事情危及我的性命,所以他要杀鸡儆猴。
因着这件事向长安从头到尾都不知道,他并没有受到牵连,但父皇还是因为心生猜忌而收回了他的兵权。
都说帝王生性多疑,我父皇也不例外,尤其向长安因为柳湘柔一而再再而三地触碰他的底线,挑战他的权威。
当初之所以没动柳湘柔,是因为向长安手握兵权,父皇对他还是有所忌惮,现如今柳湘柔把心思动到我头上,父皇真是怒了。
我以为知道了柳湘柔要被行刑的事情,向长安会很难过,他会冒死替柳湘柔求情,可并没有,就连到死,他都不曾看过她一眼。
在她死前,我去见了她。
柳湘柔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她面对我的时候反而平静了下来。
她说:「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跟你说的那句话吗?」
「公主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要成为我的手下败将。」
柳湘柔轻笑一声,「公主记性真好。」
「不是本宫记性好,而是你说的那句话太过狂妄,本宫想忘都忘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