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专栏《故人往:怎堪红颜悲白发》
心上人带回来一个女子,说她将会是他的妻子。
我问他:「那我呢?」
他看了我一眼,淡淡道:「您是高高在上的公主。」
是啊,我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
后来我美男在怀,他却跪在我的脚下求我疼他。
我笑着跟他说:「有多远滚多远。」
1
我叫乐悦,东安唯一的公主,被父皇母后哥哥们捧手心里的人。
向长安是东安的战神大将军,也是我的未婚夫婿,半年前如果不是边境匈奴来犯,我和向长安早就结为夫妻了。
听闻向长安今日凯旋,我便在小厨房为他熬了人参鸡汤,提着汤兴冲冲地跑到他府上。
以往他出征回来,我都会给他熬鸡汤,每次他喝得欢喜,而我看着欢喜。
可这次一进门就听他府上的丫鬟们在议论,说他带回来一个女子。
我跑去一看,果不其然。
那女子生得娇小可人,一脸纯良无害,尤其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我的时候满是惊恐,身子止不住地颤抖,就好像受了惊吓的小兔子,看了很是让人心疼。
我生怕她再受到什么惊吓,轻手轻脚走过去,轻声细语地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她眼神躲闪不敢看我,说话的声音颤抖还带着哭腔,「柳湘柔。」
「你从哪里来?」
柳湘柔摇摇头。
「你多大了?」
柳湘柔摇摇头。
「你的家人呢?」
柳湘柔亦摇摇头。
我看她连家人都没有,觉得她真的很可怜,便分了一碗鸡汤给她。
「这碗鸡汤给你。」
谁承想她手还没沾到碗边,就大喊一句:「好烫。」然后我手中的汤碗被她一掌掀翻,一碗鸡汤全洒在了我的衣服上。
我怔愣地看着战战兢兢像只小兔子的柳湘柔,我的贴身丫鬟桃儿一个箭步冲上前,伸手就要去打柳湘柔。
我厉声呵斥:「桃儿,退下。」
「公主!」
桃儿看着我的眼里满是心疼和不甘。
我是宫里长大的,什么样的尔虞我诈没见过?
可我不得不佩服柳湘柔,她的演技可真精湛,如若不是看到她低下头时眼里的那抹得意,我竟被她骗了。
我相信,如果桃儿这一把掌打下去,那我们就都中她的计了。
我心中冷笑一声,我倒要看看她整什么幺蛾子?
我问她:「姑娘这是何意?」
柳湘柔依旧是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但眼里多了些鄙夷跟不屑。
她站起身向我走了过来,凑近我耳边说:「公主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要成为我的手下败将。」
说完还不等我反应过来,抬起我的手就朝着自己的脸扇了过去,然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着说:「公主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把汤洒到你身上的,只是那汤太烫了,我一时没拿稳,所以才不小心弄脏了公主的衣服,求公主饶了我。」
正好这时我身后响起了脚步声,我知道来人是向长安,也知道了柳湘柔这么做的目的。
可向长安是何等聪明之人,他比我聪明了不止千倍万倍,我以为他能看得出来,会还我一个公道。
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他问都没问,就把所有过错强加到我身上.
说我嚣张跋扈,说我不可理喻,说我蛮横无理,说我仗势欺人,还扯出我的许多陈年往事。
我越听心越凉。
我看他向长安才仗势欺人,仗着我喜欢他,不会把他怎么样,才这么肆无忌惮地帮着别的女人欺负我,羞辱我,把我说得一文不值。
我指着地上的柳湘柔问他:「她是谁?」
向长安冷着一张脸说:「她将会是我的妻子。」
2
我呼吸一滞,心像被剜了一刀子。
我忍着心痛又问他:「那我呢?」
他看了我一眼,淡淡道:「您是高高在上的公主。」
是啊,我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向长安不说我都要忘了。
我仰头将快要决堤而出的泪水硬生生憋了回去。
我是喜欢他向长安,可我不是犯贱,既然向长安都说我是公主,还说我嚣张跋扈,蛮横无理,那我就如他所说。
我给了桃儿一个眼神,她心领神会,上前一步大喊道:「来人,把这个以下犯上的贱人拖出去杖责三十。」
桃儿一声令下,嗖地一下从四面八方跳出来十几个黑衣人,不说屋子里其他人,就连我也被吓了一跳,我怔怔地看着这些黑衣人,心想,我父皇何时给我安排了这么多人?
等我回神,发现一屋子人全看着我。
柳湘柔被两个黑衣人按在地上动弹不得,而向长安眉宇间全是怒气,他咬牙切齿地说:「公主这是何意?」
我轻飘飘看了一眼向长安,「她没规矩,敢在我面前自称我,还打翻了我辛辛苦苦熬好的鸡汤洒了我一身。」
「那是鸡汤太烫了,柔儿只是一时不小心。」
好一个柔儿,叫得可真亲热。
我十岁就跟在向长安身边,到如今已有六年,我是嚣张跋扈,可我害过谁?伤过谁?
他现在宁愿相信一个相识不久的柳湘柔,却不相信相识六年的我。
我脸色一沉,冷声道:「那将军的意思还是本宫的不是了?是不是得本宫吹凉了,一口一口伺候着她喝?」
自相识起,我从未在向长安面前自称本宫,因为我觉得那样太过生疏。
许是我的声音太冷,许是我的语气太过生疏,也许是我的这一转变让他有些难以适应。
向长安皱眉看着我,过了许久才道:「公主何时变得这么不可理喻了?」
我嗤笑一声,「将军不是说本宫向来不可理喻吗?所以不是本宫变得不可理喻了,而是将军变笨了,这等小伎俩都看不明白。」
向长安被我说得脸色青一阵红一阵,捏紧拳头敢怒不敢言。
我无视向长安的怒火,走到桌边坐在凳子上,端起架子跟他说:「将军可否给本宫盛一碗汤?」
向长安很不情愿,但我端着架子,现在我是君,他是臣,他不得不从。
他盛好汤端给我,我久久未接,只眼神嘲讽地看着他。
我以前觉得向长安是整个东安最俊美的男子,我喜欢他这张脸,尤其他那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像是会勾人心魄的妖物,每每看了我都心神晃荡。
现在这么近距离一看,倒是我眼瞎了,他这还不如我旁边这个蒙着面的黑衣人。
我扭头看着黑衣人,「你叫什么名字?」
黑衣人愣了一下,而后恭恭敬敬地回答,「卑职影。」
我一边和影闲聊,一边观察着向长安的脸色。
向长安何时被人这么无视过,顿时怒火中烧,气到脸色发青。
在他气到忍不住快要摔碗的时候,我问他:「将军觉得烫吗?」
向长安没有接话,铁青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盯着手里的汤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3
我冷笑一声,伸手去接他手中的汤碗,回神的他急忙递给我,只是还没碰到碗边,我便矫揉造作地大喊一声:「啊,好烫。」
我学着柳湘柔的样子,一掌掀翻向长安手中的汤碗,不过我用的力道大了些,一碗汤尽数洒在了他的脸上。
看他狼狈的模样,我满意极了。
向长安睁大眼睛看着我,「你……」
我起身理了理衣服,淡淡道:「将军虽是武将,但朝中之人无一不夸赞将军聪明智慧,见经识经,这么聪明的人,不用本宫多说,也应该知道事情的真相了吧?」
我看了一眼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的柳湘柔,又道:「如果本宫真想伤她,就像将军说的,本宫嚣张跋扈,那按照本宫这跋扈的性格,将军觉得本宫会做得如此简单?最起码得见红,那样才大快人心不是吗?」
看着向长安越发惨白的脸,我心里一阵舒坦,我又扭头看了一眼桃儿,桃儿大声呵斥:「还不赶紧拖下去!」
两个黑衣人一左一右架着柳湘柔的胳膊就往外拖,看我来真的,柳湘柔到底是害怕了,她脸色发白,浑身颤抖,但没有向我求饶。
这是我意料中的事情。
她挣扎着想要脱身,可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只好泪眼婆娑地求助向长安,那楚楚可怜的模样,我一个女子看了都觉得心疼,更何况生为男子的向长安。
在柳湘柔即将被拖出去的时候,向长安心不甘情不愿地跪了下来,「求公主饶了柔儿。」
向长安名义上是求我饶了柳湘柔,可语气没有一点求人的意思,更像是命令,不过我不大在意,他没有求人的意思,我也没有放了柳湘柔的意思。
我说:「要是本宫偏不呢,将军能奈本宫何?」
如果是以往,即便向长安惹得我多不开心,只要他微微一示弱,就算他要天上的星星,我都会想方设法地为他摘下来,可这次不一样,我不仅没有满足他,还言语挑衅。
我何时这样对过他?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半晌,他见我没有半点妥协之意,只好叹口气无奈道:「那就由臣替柔儿受罚吧。」
这就是我的未婚夫婿,半年未见,他这刚一回来,不仅为了别的女人羞辱我,还言语间与她尽显亲密,现在更是要替她受罚,真是时过境迁,往日的深情变成了天大的笑话。
我点点头,「既然柳姑娘是将军未来的妻子,看在将军情深意切的份上,本宫就允了将军这个请求,不过本宫是看在柳姑娘身为女子,身子娇弱,心疼她才赏她三十大板,现在将军既要替柳姑娘受罚,那怎么着也得一百大板,这样才显得有诚意,将军说是吗?」
我微笑着与错愕不已的向长安对视,看他近乎灰白的脸,我就知道他刚刚是在赌,赌我会心软。
可惜他赌错了。
如若我今日放了他们,这件事一旦传出去,丢的可是父皇母后的脸。
我是喜欢他,可不代表我毫无下限。
我是笨,但我不傻,更不蠢。
既然他这么想替柳湘柔受罚,那我就让他替个够。
我没有给向长安任何反悔的机会,开口道:「来人,带将军下去领罚。」
4
说完,我便带着桃儿往外走去,在与柳湘柔擦肩之时,我突然想起她说的那句话——
「公主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要成为我的手下败将。」
她这是在挑衅我,真不知是谁给她的胆量,谁给她的自信?
不过敢在我面前口出狂言,我敬她是条汉子。
既然她想玩,那我就好好陪她玩玩。
我在柳湘柔耳边轻声说:「柳姑娘,本宫很期待你今后的表现。」
去见向长安时,我身上穿的这件湖蓝色衣服,是半年前向长安送我的,他说归来之日希望我能穿着这件衣服去见他。
我日思夜想苦等他半年,好不容易等到他回来,穿着衣服兴高采烈地去见他,可不承想会是这样。
回到皇宫,我剪了身上的衣服,趴在床上哭得肝肠寸断。
桃儿手足无措地站在床边,想安慰我,却不知如何安慰。
还记得十岁那年,我带着桃儿偷偷跑出宫,遇到了英雄救美的向长安。
他的温柔一笑让人如沐春风,那场景就跟话本子里讲的一样,美好到让人心尖发颤,虽然他救的人不是我,但我还是为之心动,为之晃神。
只是等我回过神,他早已不见了踪影,为此我还难过了许久。
后来在宫里再次遇到他,我一打听,才知道他就是人们常说的战神将军向长安。
从那时起我就经常跟在向长安屁股后面,在得知他喜欢温婉贤淑,知书达理的女子后,我便开始学习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让自己变成他喜欢的样子。
到如今,我已经跟了向长安整整六年。
六年前我随性洒脱,无拘无束,肆意玩闹。
六年后我束手束脚,要时时刻刻注意自己的一举一动,会不会让向长安感到厌恶。
我就好像被困在了笼子里,没有任何自由,真的很憋屈,很难受。
可谁叫我喜欢向长安,再憋屈再难受我也认了。
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他会为了柳湘柔如此对我。
柳湘柔是他们归来途中遇到的,见她可怜便将她带了回来。
可我奇怪,按照他们说的,他们捡到柳湘柔还不到十日的时间,而且这十日,向长安跟柳湘柔接触的时间少之又少,他怎么就突然对她情根深种了?
我百思不得其解。
可即便不解,事情已然如此,感情这种东西最是强求不得,既然向长安不要我,那我也不要他。
向长安说的没错,因着是父皇母后盼着出生的,他们对我宠爱无度,而这就导致我有些嚣张跋扈,恃宠而骄,但我向来只欺负那些仗势欺人,无恶不作的富家子弟和官家子弟,从未伤害过无辜。
我跟向长安相识六年,他不仅一点都不了解我,还借此事恶语中伤我,把我说得一文不值。
人心都是肉长的,可向长安没有心。
我何时受过这等委屈,一时间所有难过涌上心头,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不过桃儿误会了我的意思,她以为我是放不下向长安才哭的。
她红着眼跪在床边,「公主,我现在就去杀了那个贱人,把将军抢回来。」
看着一脸认真的桃儿,我破涕为笑,「你个死丫头说什么胡话呢,你家公主丢了这么大的人,受了这么大委屈,哭一下还不行吗?」
桃儿愣了一下,不太确定地问:「所以公主不是因为放不下将军才哭的?」
我擦了擦眼泪,没好气道:「我才不是那么不洒脱的人,他那样对我,我要是还喜欢他,那就是我蠢,而且,能被抢走的永远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才不稀罕。」
5
作为准驸马的向长安打了一场漂亮的大胜仗,父皇极为高兴,办了场有史以来最盛大的庆功宴,不过庆功宴好像并不成功,父皇一怒之下赏了向长安二十大板,只因他要与我退婚。
当初我与父皇说喜欢向长安,想要嫁给他时,父皇虽疼我,但向来不喜欢强人所难,赐婚之前,父皇私下问过向长安的意思,当时向长安是点了头的,父皇这才赐了婚。
现如今他却要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与我退婚,父皇如何疼我,如何护短,整个东安无人不知,而且向长安还是在父皇专门为他设的庆功宴上,当着那么多人谈及退婚之事,不仅使我名誉受损,还扫了父皇的颜面,更是公然挑衅皇家的威严。
要不是父皇看在向长安劳苦功高的份上不予追究,不然砍了他脑袋都不为过。
我以为向长安真如大家所说那样聪明智慧,现在看来真是愚不可及。
退婚之事以向长安被父皇杖责结束,之后无人再提及此事,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因为退婚之事,父皇盛怒,下令任何人不得带柳湘柔进宫。
她进不了宫,就想各种办法托人给我带消息,让我出宫见她一面。
我知道她见我做什么,退婚之事父皇不松口,那她就只能找我。
我心中不由得冷笑,当初她说出那句我是她手下败将的话来,我以为她有多厉害,如今连这皇宫都进不来,亏我还对她抱有很大的期待,真是无趣。
向长安心不在我,我再喜欢他,也断然不会嫁给他,只不过我不着急退婚,我倒要看看柳湘柔用什么办法让我退婚。
然而没等到柳湘柔,倒是等来了向长安。
那日我向父皇母后请安出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树下的向长安。
其实向长安也是个可怜之人,母亲生他时难产而死,先将军在他十三岁时上了战场再也没能回来,他小小年纪就扛起了将军府的一切,一路走来真的很不容易。
以前听父皇说起他的身世,我都要哭上半夜,第二日起来眼睛红肿,嗓子发哑,却还要坚持为他熬鸡汤,因为我想给他温暖。
现在想想还真是可笑。
我知道向长安是来找我的,可我装作不知,径直往前走去,然而走了没几步,向长安突然冲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我停下脚步,秀眉轻蹙,「向将军何时变得如此没有礼数了?」
向长安察觉到不妥,立马松开我,向我行礼,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份书信,「这是柔儿托臣带给公主的东西。」
我看了一眼向长安手里的书信,面无表情道:「本宫不想看。」
向长安愣了一下,「这……」继而他又说,「公主,臣有话要说。」
我丝毫没有给向长安面子,不耐烦道:「本宫不想听。」
我这人就是这样,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愿意为他掏心掏肺,事事依他,事事顺他,他怎么开心怎么来,如今我不再喜欢他,我管他开不开心,我怎么开心怎么来。
可能向长安没想到我会这么说,一时有些怔愣。
我不想与他再过多纠缠,带着桃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反应过来的向长安一直在我身后说个不停,刚开始说的,是一些对我有歉意的话,可到了后面,说的就是想让我成全他和柳湘柔。
我就知道会是如此。
可我为什么要成全他们?
我是那么好心的人吗?
我实在觉得向长安聒噪,便喊出黑衣人把他给拖走了。
6
用完午膳,我听桃儿说,向长安求我不得,便又去求父皇成全,在殿外跪了足足三个时辰。
我那向来不喜欢动用武力的父皇竟又赏了向长安二十大板,还怒吼着让向长安滚。
不知道向长安当时是什么反应,反正奴才们差点吓破了胆。
听到这我不禁笑出了声,我觉得向长安跟柳湘柔可能命里犯冲,不然他活了二十六年,一直顺风顺水,为何柳湘柔一出现,他就一而再再而三地受伤?
不过我可不关心他,我现在关心的只有我父皇,父皇虽身子骨强健,但也抵不住天天发火生气,这样下去,再强健的身子也会垮掉的,更何况父皇还要天天操劳国事。
我想了想,钻进小厨房熬上我最喜欢的人参鸡汤。
我拎着鸡汤去找父皇的时候,好巧不巧,向长安也在,还有卫太傅之子卫言西也在,而我熬的鸡汤只够两个人喝,原本另一碗我还打算留着自己喝。
经过再三思虑,我把另一碗鸡汤给了卫言西。
卫言西不仅是卫太傅之子,还是朝中的卫副将军,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其实我不太喜欢卫言西,以前去将军府找向长安的时候,经常遇见他,我跟他打过几次招呼,可他总是对我爱答不理,后来我也就懒得搭理他了。
但现在比起卫言西,我更不喜欢向长安,所以我把鸡汤给了卫言西。
至于向长安,那就看着吧。
父皇喜滋滋地喝着鸡汤,卫言西端着鸡汤若有所思,而被我完全无视的向长安面色难看,眉头紧皱,看着我的眼神有些哀怨。
我假意没有看见,只招呼卫言西赶紧喝鸡汤。
以前我一颗心思全在向长安身上,认为他是这世间最俊美的男子,无人能及,今日仔细一看,卫言西明明比向长安好看,而且好看了不止千倍万倍。
卫言西在我的注视下喝完了那碗鸡汤,我有些期待地问:「怎么样,好喝吗?」
他点点头,「好喝,不过……」
看着卫言西欲言又止的样子,我好奇地问:「不过什么?」
「臣不敢说,怕惹恼了公主。」
「卫副将但说无妨,本宫赐你无罪。」
卫言西想了想,「公主熬的鸡汤虽好喝,但臣府上的厨娘更胜一筹。」
我一愣,卫言西还是第一个说我熬的鸡汤不如别人的人。
我虽有些不高兴,但更多的是好奇,卫府的厨娘熬的鸡汤到底有多好喝,才敢让卫言西说出这种话来?
我一把抓住卫言西的手,有些激动地说:「卫副将,本宫能不能去你府上尝尝你家厨娘做的鸡汤?」
我这人从小就爱喝鸡汤,我觉得鸡汤是这世间最美味的东西,没有什么能比得过,现在遇到了比我熬的鸡汤还好喝的鸡汤,我怎能不激动。
不过我的激动除了父皇好像没人能理解。
向长安死死盯着我和卫言西,用手虚掩着嘴不断轻咳。
我知道他这样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可我就偏偏不如他的愿。
卫言西低着头没有说话,我以为他是不愿意,瞬间有些失落,然而看到他红到滴血的耳根子才后知后觉,他这是害羞了。
这二十四岁的成年男子,还害羞成这样,着实让人有点奇怪。
7
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他们卫家的家教比较严厉,家规更是多得数都数不过来,而且从他太爷辈开始,一生就只能娶一个妻子,到现在卫言西估计还没牵过其他姑娘的手呢。
如今被我占了便宜,他没直接甩开我手骂我登徒子就是好的了。
我立马撒开手,尴尬一笑,然后弱弱地问:「卫副将,可以吗?」
过了半晌,卫言西才点了点头。
得到卫言西的回答后,我又转头眼神乞求地看向父皇。
父皇知道我痴爱鸡汤,也知道如果他不同意我出宫,我有的是办法出去,这几日能够乖乖地待在宫里,也只是怕他气坏了身子,所以父皇只好无奈地叹口气答应了。
我甜甜一笑,对父皇撒娇:「就知道父皇最好了。」
回去的路上我开心得不得了,就连去卫府喝鸡汤要穿的衣服都想好了。
可这开心被突然出现的向长安给扰没了。
「公主与卫言西的关系何时变得如此好了?」
我扭头一看,不远处是满眼怒气与委屈的向长安,我轻笑一声,「本宫与谁交好,难道还要给你汇报?」
向长安上前一步,伸手抓住我的手腕,「臣是对不住公主,可公主也没必要如此自贱。」
我被向长安的话给气笑了,他这抬高自己贬低别人的样子还真是让人反胃。
我一把甩开向长安的手,拿出手帕嫌恶地擦着被他碰过的地方,语气淡淡,「向将军是不是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臣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臣只是不希望公主为了臣如此堕落。」
我笑了笑,「向将军的意思是,卫副将不如你好。」
向长安没有说话,但我知道他就是这个意思。
看来是我以往太过宠他,所以让他有些得意忘形,忘记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
这是我的错,我该负责。
「向将军可真是脸皮够厚的,你是个什么东西,你自己不清楚吗?
「你觉得卫副将比不上你,可本宫觉得卫副将哪哪都比你好。
「怎么,本宫只不过是牵了一下卫副将的手,你就觉得你的东西被抢了,心里不舒服了?
「像你这样朝三暮四,到处拈花惹草的人,你还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向将军,你哪来的自信?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真叫人恶心。」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尖酸刻薄地辱骂一个人,还真是有损我公主的身份,可我心里舒服,所以有损就有损吧,反正错不在我,是向长安他该骂。
向长安不敢相信地看着我,然而他刚要开口说话,哥哥们赶了过来。
大哥二哥怒瞪着向长安把我护在身后,而三哥是个暴脾气,冲上去就要打他。
我连忙拦了下来,「三哥三哥,息怒息怒。」
三哥看着我的眼里满是心疼,他指着向长安怒吼道:「难道你还忘不掉这杂碎?」
大哥二哥,包括向长安,纷纷看向我。
别看我父皇母后毫无下限地宠我,可他们对三个哥哥甚是严厉,不允许犯一丁点错,这一拳要是下去,惨的不是向长安,而是我三哥。
我不心疼向长安,可我心疼我三哥。
我挽着三哥的胳膊说:「哎呀,我这不是心疼三哥你手疼吗。」
几个人同时愣住了,而后三个哥哥开心得笑出了声,向长安则紧握拳头,眼神晦暗不明。
我没理会他,拉着几个哥哥有说有笑地走了。
8
第二日我高高兴兴地拎着鸡汤去卫府,令人扫兴的是,我与隔壁向府出来的向长安和柳湘柔打了个照面。
我脚步没有任何停顿,大跨步走进卫府,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们。
「公主这是看上卫副将了?」
身后响起柳湘柔阴阳怪气,嘶哑到有点吓人的声音。
她这么说,我敢肯定是向长安跟她说了我给他送鸡汤的事,现在我拎着鸡汤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卫府门口,所以她以为我喜欢上了卫言西。
我虽对卫言西没有那个意思,但也没必要跟柳湘柔解释。
我上下打量她一番,看来这段时间柳湘柔吃得挺好,胖了不少,而且看她这走路姿势,昨夜战况相当激烈啊。
我挑挑眉,「这与你有何干系?」
柳湘柔见我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嘴角钩起一抹得意的笑,像没骨头一样软着身子贴在向长安身上,娇柔地说:「和我倒是没什么关系,不过公主好像还没有跟将军解除婚约,这样毫无顾忌地出入卫府好像不太妥吧,我是怕会影响到公主的闺誉。」
说着她还露出一副很是担忧的样子。
我心中嗤笑,柳湘柔看似为我着想,实则给我施压,若是一般女子,那肯定是怕的,毕竟闺誉毁了,相当于这一辈子也就毁了。
可我是谁?我是东安最受宠的公主。
谁敢在背后嚼我舌根?怕是脑袋不想要了。
而且说起怕来,不应该是向长安和柳湘柔更怕吗?
毕竟他们一个有婚约在身,一个知道对方有婚约在身,还不知廉耻地勾搭在一起。
我嗤笑一声,「本宫是跟向长安还没有解除婚约,你不照样恬不知耻地和他滚在了一起,你跟他无名无分行周公之礼的都不怕,本宫和卫副将清清白白的怕什么?」
柳湘柔没想到我不仅不怕,还出言讽刺,她愣了一瞬,「我和将军是真心相爱的,等你们退婚,将军会立马迎娶我过门。」
她这意思我懂,不就说他们成亲是迟早的事,现在也只不过是提前尝试了一下夫妻间的乐趣而已,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她这么不要脸的人,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这个我信。」我笑道,「不过退不退婚由本宫说了算,只要本宫一天不松口,你们一天不能在一起,本宫一辈子不松口,你们这辈子都休想在一起,所以啊,柳姑娘以后还是夹紧尾巴做人,可千万不要惹恼了本宫,不然你这辈子都休想嫁给向长安,就等着被人戳脊梁骨吧。」
我说完柳湘柔已经傻眼了,不知该如何反驳,而向长安不露痕迹地后退一步,看着柳湘柔的眼里闪过一丝不满,反而看着我的时候满是温柔。
我心中冷笑,这就不满了,下半辈子还很长呢。
我没再理会他们,转身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进去的时候,卫言西已经坐在了桌子旁,他看见我立马起身行礼,「臣拜见公主。」
我笑着点点头,「卫副将免礼,鸡汤呢?」
卫言西一拍掌,丫鬟端上来一个瓷盅,卫言西打开瓷盅替我盛了一碗鸡汤。
鸡汤的香味特别浓郁,我赶紧喝了一口,瞬间我的眼睛睁得老大,卫言西说厨娘做的鸡汤略胜我一筹,这哪叫一筹,明明是很多筹。
我语气难掩激动,「真好喝。」
9
一盅鸡汤就这样全进了我的肚子里,我满意地打了个饱嗝。
这鸡汤真是让人回味无穷,要是我能天天喝到就好了,我脑子突然灵光一现,把这做鸡汤的方子要过来不就可以天天喝到了,想到这我不禁笑出了声。
卫言西疑惑地看着我,我嘿嘿一笑,「卫副将可否将这做鸡汤的方子给我?」
卫言西一脸为难,「这个臣做不了主,还是公主亲自问府上的厨娘吧。」
厨娘来了之后,我笑着说:「你可否……」
然而我话没说完,卫府的厨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声道:「还请公主恕罪,民妇这做鸡汤的方子是祖上留下来的,民妇曾经发过誓不将方子给任何人,如果给了,民妇将来死了进不了祖坟,而且还会天打雷劈,万劫不复,永世不得超生……」
厨娘越说,我脊背越发凉,我不过是要个做鸡汤的方子,可不是想挖她家祖坟啊。
我赶紧打断厨娘的话,「好了好了,本宫不要这方子了便是,你下去吧。」
厨娘起身逃一般地冲了出去。
等厨娘跑没了影,我才发觉到不对劲,我话还没说完,她怎么就知道我要的是做鸡汤的方子?
然而就在这时,卫言西打断了我的思绪,「如果公主想喝,臣随时欢迎。」
我收回思绪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作为交换,我也带了自己熬的鸡汤,我拿出碗倒了一碗递给卫言西。
然而就在卫言西刚要从我手里接过汤碗的时候,一只手横插在我和卫言西中间,我眼睁睁看着手里的鸡汤被那只手端走。
我和卫言西同时扭头看去,来人是向长安。
向长安看着我,眼里是从前那样的柔情。
看他这样,我只觉得厌烦,「向将军不陪着柳姑娘,来卫府做什么?」
他说:「突然有事去不了了。」
我皱眉看他,语气不悦,「那你去忙你的就是了,拿本宫鸡汤做什么?」
「我好久没喝鸡汤了。」
我心想,你喝没喝到鸡汤跟我有什么关系?将军府还不至于穷到连只鸡都买不起吧?
「好久没喝就让柳湘柔给你熬啊,你抢本宫的算什么事?」
向长安语气温柔,「我想喝你熬的。」
我惊愕地看着向长安,他脑子莫不是坏了?
我淡淡道:「本宫熬的鸡汤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喝的。」
听我拒绝,向长安一脸失望,「那我这辈子都不喝鸡汤了。」
我翻了个白眼,「那你这辈子都别喝了,还有,请向将军以后注意礼节,不要尊卑不分,这次本宫念在旧情的份上可以不追究,不过再有下次,休怪本宫翻脸不认人。」
说完我一把夺过向长安手里的碗,连碗带鸡汤都扔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