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玫樱却先当场失态了:「什……什么?!怎么会,大师姐,这里面一定有误会,容哥哥才不是那样的人……」
「小五闭嘴!」
景云不是傻子,在看到这一切之后便已经明白了东方容到底是何人做了什么,玫樱这个时候还替对方说话就是把自己往刀口上撞。
玫樱讷讷住嘴,流下泪来,心里不住的想:为什么,怎么连大师兄也不帮着我说话了?
为什么喜欢我的人都会被大师姐说是坏人……
东方容知道自己会暴露,但是没想到这么快。
他怒极反笑,本想直接说不为什么,想杀便杀了这种话,但是看着为他担忧、开脱的玫樱,不自觉的收敛了下来。
东方容最终还是随意找了个借口:「金家太影响两国经济,烟酒本就该收归朝廷经营。」
「倒是你,私闯皇宫,该当何罪?!」
我连冷笑都不屑于给:「还在狗叫是吧。我告诉你,收拾好你的脖子给我等着,你们东方家,这个江山该坐够了。」
说罢,我一个眼风,金雩粲是凡人,甚至是与皇族有仇恨的凡人,自然可以动皇室。
那几个东方氏皇族即刻被金雩粲亲手了结。
玫樱尖叫一声。
这是她第一次见杀人,她终于明白过来事情严重性。
东方容铁青着脸,看着玫樱婉拒了他的请求,随我们一行人离去。
他勃然大怒,揪住一个终于不被结界阻挡进来的侍卫便吼:「金意浓是如何进去皇宫的?!给我查!」
但是东方容现在再查已经来不及了,我已经不需要再进皇宫。
我与金雩粲分头,金雩粲去凡间界黑市,我去修真界黑市,声势浩大的下重金,购买梁国皇室东方氏人命。
一颗万金,除了皇帝,权力越大越贵。
我与金雩粲都是被他灭门的遗留之人,只要我不亲自动用灵力去做,规则对我并无惩罚。
凡间界这么多年没人动,只是因为没有利益罢了,如今悬赏令一开,有的是人去,还能避开规则。
东方容在收到消息后立刻整合朝廷势力,为东方氏提供铁桶一般的保护。
之所以保护族人,倒不是他多有责任感,而是他知道,哪怕他现在不被悬赏,这些族人死干净之后就会轮到他了。
可是,凡人之躯,如何抵挡能力入神的修真界人士。
无孔不入的凡间界与修真界亡命之徒,很快便取得了巨大成就。
东方氏共有三十二人被杀,头颅被金雩粲报复似的挂在了皇宫的琉璃玉瓦上。
杀东方氏之事声势浩大,很快便人尽皆知,整个梁国上下震动。
而一直不声不响的北部邻国燕国一看到有仙人要灭东方氏后,迅速整合军队、铁骑南下。
我让金雩粲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金雩粲带着金家藏下来的藏宝库里的巨额财富,为燕国人提供强力支持。
这是我最终目的,引得凡间界本土势力争斗,使梁国彻底灭国。
我不动手,有的是凡间界之人动手。
此时,我只需端坐钓鱼台,解决一下东方容派来自杀式袭击的东方族人便好。
虽然燕国相对梁国来说又小又穷,但是攻下城池的速度出乎所有人意料,近乎是长驱直入。
梁国已经安稳太久了。
以东方容为首,上至皇族,下至官宦,均是横征暴敛,奢侈无度,杀人无数。
军队常年不操练,拿着军饷养出一堆军痞,哪怕富得流油,抵抗杀神一般的北方燕国军队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在攻入帝都那一日,我被恭恭敬敬的请着端坐在轿辇上。
金家的巨量财富为燕国提供极大支持,而听说东方氏惹到的仙人也就是这位,燕国并不吝于几张轿辇。
东方容亦将龙椅搬来了皇宫最奢华的无极殿前端坐,与他最后的军队一起面临亡国。
宫人早就跑没影了,妃子也惶恐的躲在自己殿里不敢出来。
东方容是整座皇宫唯一出现的主人。
望着自己念了多年的玫樱,随着我与晏慎一步一步将他逼入绝境。
他恍然明白,玫樱早就不是当年与他在破屋子里以他为天,哪怕别人敢有一丝不敬都能站出来为他说话的那个甜美姑娘了。
她现在是一个,嘴上说着也不想这样,身体却诚实的没有一点敢帮他的行动。
哪怕她暗中做点什么,他也不至于心寒。
可是她怕被晏慎发现与此等暴君、仇人交好,连一丝一毫与他的牵扯也不想有。
东方容在修真界之人屠杀东方氏族人之时,就已经向妖王、魔尊求过援了。
可是那俩撺掇他杀金家全家时一副哥俩好,说他们各为三族至尊,又有玫樱做联系,应当一致对外的样子,如今确实连小喽啰都对他视而不见,忙着杀他族人去换悬赏。
那时,他就知道自己被算计了。
我与温、晏等人一直紧紧抱团,没有分散行动,他连自救都做不到,所有手段都被一一破解。
直到最终的胜负已分。
负隅顽抗之时,东方容也没有一丝恐惧。
他这辈子干过的坏事太多了,自打登基拥有无上权力之后,他早就没有害怕的东西了。
他一身玄色帝服端坐上首,帝服是由百名绣娘日夜赶工制成,绣满了各式张牙舞爪的金龙,南珠冕旒之后是一张隽雅病态的脸庞,像是一位久病缠身却不改品性的士大夫。
他冷静的看着最后的亲兵被赶尽杀绝,只剩仇敌耀武扬威的看着他。
他想起当年尚未得势时清贫孤独的生活,只有玫樱为他点亮烛火。
可自打玫樱离开后,他的快乐也消失了。
但是皇帝要是不快乐,可以有很多精力找快乐。
他找快乐的法子很多,杀人灭族,抓人喂狗,胡作非为。
东方容看着我高高在上,端坐在龙椅上表情平静:「金姑娘干得不错。」
我看着他好似没什么波动的样子,笑了一下:「玫樱,过来。」
玫樱苦涩的回:「大师姐……」
我饶有兴致的问:「你想救东方容吗?」
玫樱看了看东方容,知道我这是在让她选择。
选择救东方容,大概率也是无济于事,晏慎还会将她与东方容一同当成敌人。
选择不救东方容,彻底的背信弃义,给东方容最致命的打击。
玫樱咽了咽口水,看着也同样灼灼望她的东方容,和身边闭目无言如同神佛的晏慎,进退两难。
「大师姐,我不知道,您别这样好不好……师尊……」
我面露嘲讽,看着东方容:「看见没,这就是你喜欢的不行的女人,这就是你为之杀金家满门的女人。」
东方容似是早就知道结局,平静的摇摇头:「我不是为了她,我只是想杀金家就杀了罢了。」
到最后他还在维护玫樱,哪怕被摧毁了信仰。
我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的有恃无恐。我们这些修真界的手段都不能用在你身上,你对于自己的生死有绝对控制权,或许还没等到俘虏你你便自杀了。毕竟什么梁国,什么皇室,这一切对你来说都不再重要了——但是你似乎忘了一个人?」
我话音一转,拍拍手,另一位「玫樱」被带了上来。
她神色惊慌,护着肚子,哪怕是被送走避难也是照顾有加一身华服。
「陛下!」
东方容脸色大变,第一次显现出平静以外的神色。
所有人看着这番变故有些摸不到头脑,玫樱尤甚。
我笑着说:「东方容。你找的这个替身不比真玫樱好多了?至少她可是不顾生死的想要追随你。」
东方容强行镇定下来,可手却难以抑制的握成拳:「呵,你也知道她是替身……就是不顾生死又能怎样?」
我点点头:「是啊,替身就是替身,就是立为皇后又怀孕了也是没什么分量的。」
我看着勃然变色的东方容,问:「那你自己说,她肚子里的这个小东方氏,值不值个万金?」
「要是,我们家的真玫樱亲自动手,是不是也算因果轮转?」
我一句一句往死里刺激东方容。
「金意浓!」东方容已经坐不住龙椅了。
「你别激动,我只是设想一下而已。也许你要是愿意用自己换这位「玫樱」皇后,我并不是一个会对孕妇动手的恶魔。」
东方容看着流泪的『玫樱』皇后,嘴里见血封喉的毒囊在被压破的边缘颤抖。
最终,他还是颓然坐下,望着那位垂泪的皇后,吐出了毒囊。
「好,只要你别动她。」
「恭喜宿主,获得女主后宫梁国帝王东方容的最高恨意,他对你的恨意已经超过了他对玫樱的爱意。」
系统与东方容的话语重叠交叉,玄妙的气息再次席卷。
恨意的获得多么轻松啊,否则,我要如何凄惨才能抢过真假两个玫樱得到东方容这等精神病的真爱呢。
一场闹剧彻底收尾。
我将东方容交给金雩粲:「给我调查一下东方容都干过什么缺德事,挨个往他身上招呼,记得别弄死他,让他活着尝遍乐子。」
「至于那个假玫樱,你保护好,别让妖魔害了,那俩东西在玫樱的事上也是疯狗。」
到底也是答应过留他们一命的,又是孕妇和未出世的小孩子,总不能真的不管他们死活。
最终燕国非常顺利的拿下了帝都,也将国都定在这里。
定都那一日,为了安抚民心,新皇下旨,从今年起,帝都定都之日全国庆祝,狂欢三日。
我想着晏慎他们可能从未见过凡间界节日庆典,便带着一行人去逛了夜市。
前梁国经济一直十分发达,燕国入城之时又十分顺利,所以帝都依旧满是灯火璀璨,经济繁荣。
到处都是中气十足的叫卖声。
政权的变化对他们来说并没什么大道影响,不过压迫者从东方氏变成了燕国皇室人罢了,生活还是要靠自己的奋斗变幸福。
大仇刚刚得报的我情绪并不高,只抓着晏慎的手,随他一起漫无边际的在熙攘的人群里穿梭。
亲密的仿佛是真正的爱侣。
晏慎对这些没兴趣,只是应我的邀请陪着我。
玫樱和景云倒是很开心,玫樱悄无声息的跟在晏慎的另一侧,隐秘的享受与师尊一同逛街的快乐。
仿佛人间烟火中,只有她与他。
我并没有动玫樱,东方容到死都不承认杀金氏满门是为了她,我也不好强行动手。
温释缘安静的跟在后面,注意周围的动静,反倒成了整个队伍中最受少女欢迎的贵公子,不断接受着少女投花。
一行人走到一处卖饰品的摊位前,玫樱停了下来,欲语还休。
「这位小姐,我们家的首饰都是我与我家那位纯手工制作的,并不贵,您看看有哪些相中的!」小贩看见买卖,上赶搭话。
景云看着她想买但是不好意思开口的样子,笑意吟吟的直接给小贩拿了一锭银子:「小五喜欢哪个?二师兄买给你。」
我拉着晏慎停下脚步,思考着要不要搅和小贩生意。
景云的钱不都是金雩粲给的吗,金家的钱怎么能用在玫樱身上?
但是这位小贩想要多多招徕生意,适时的开口,笑眯眯地对晏慎说:「这位郎君,不为您美丽的夫人也买一些饰品吗?她看起来很喜欢呢!」
玫樱脸上猛然飞起红霞,埋头专注在饰品上的她岔神,以为是误认了和她离得很近的晏慎。
她赧然地看向身边的晏慎,却只见他低头在与我说话,神色专注认真。
玫樱一下子像是戳漏的气球,可是我却再也来不及顾虑她了。
「你想要吗?」晏慎严肃的仿佛是在探讨剑意:「这些东西并不具有灵力,对你剑道一途不会有帮助,你要是喜欢这种形制我可以去找沈灵霄要灵器。」
我终于露出了这么久以来的第一个微笑:「就是想要这个!凡间珠玉虽然没有灵力,但是足够好看有新意嘛。麻烦老板把那个月亮的项链递给我!」
我将项链递给晏慎,期待的笑着:「来,帮我戴上。」
晏慎一向只持剑的手,默然的接过项链。
他摩挲着这廉价陌生的质感,生疏的为那一节白皙柔嫩的颈项戴上。
不经意间的触碰,是温热润泽的触感。
我笑得像只狐狸,将「艳丽」「妩媚」等词汇具象化在晏慎眼前。
我让晏慎,亲手将月亮挂在了我的心口。
恰在这时,远处河畔爆开盛大的烟火,照亮整个帝都。
这场烟火似乎不仅是为了燕国的开创而庆祝,更是为了祝福现下的我与晏慎。
我抓住他的手,鼓足勇气:「晏慎……我们回去就举行结侣大典,好不好?」
晏慎沉默地看着我,一如平常的严肃。
他清冽如刀的深邃眉眼依旧古井无波,如寒潭垂雪,即便是映着绚烂炽热的烟花也只是单调的颜色,没有染上半分温度。
他抬手温柔的抚了我的头顶,便转头望向还在爆炸的烟火,不置可否。
我知道他的未竟之语,说来说去都是当时的约定。
可是我始终相信,我不会放手。
我也不会害怕那些虚无缥缈的风险。
于是我不再纠结于什么惊世骇俗,什么花好月圆。
在场之人各有各的落寞与寂然,只有此刻烟花热烈绚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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