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星老师说得对。」
黎星也满意地拍拍我的肩膀。
「霏霏，你很有眼光，我相信你以后前途一定会很好。」
等导演喊卡以后，两个人拿着剧本一齐朝陆嘉走去，过一会，陆嘉黑着脸朝我走过来。
「霏霏，跟我走。」
张导从后面追上来。
「陆嘉，你冷静一点，这戏份都是柳霏霏同意的。」
陆嘉牵着我的手，脚步一顿。
「张若成，你如果管不好女演员的，这戏就换个导演。」
这话一出，整个剧场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大家停下来手里的活，不可思议地看着陆嘉。
陆嘉转头看着张导，一字一句道：
「换导演，换女配，我什么都不在乎，谁要是敢改剧本一个字，就从剧组里滚出去！」
张导气懵了，涨红了脸，颤抖着伸手指向陆嘉。
「陆嘉，你放肆，你敢这样跟我说话，我这就叫投资方——」
陆嘉冷着眉眼，利落的下颌线崩得紧紧的，神经倨傲中略带不耐烦。
「我就是投资方。」
18
陆嘉拉着我离开了剧场，连戏服都没有换。
坐在车里，我傻乎乎地看着他。
「陆嘉，你疯啦，你为我得罪了那么多人，以后还怎么在这个圈子里混？」
我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陆嘉忽然生气了。
他捏了下我的手腕，凑到嘴边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柳霏霏，这剧本，你就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我一愣，盯着他漆黑的眉眼，记忆忽然就飘到了七年前。
我一直热爱写故事，大学时候，除了上课，我还偷偷在某站写了网文。
那是我进校门以后第一次遇见陆嘉。
九月份天气仍旧炎热，陆嘉打完篮球，伸手掀起衣裳下摆擦汗，八块腹肌一闪而逝，围观的所有女生都发出土拨鼠尖叫声。
我一边尖叫一边掐室友的胳膊。
「啊，我的男主角有脸了，我刚才灵感爆棚，可以日码一万字。」
室友：「柳霏霏，你还说不喜欢陆嘉？」
我果断摇头。
「才没有，只是感觉他的形象和我一个男主角比较符合而已，你不懂我们这种创作人的心态。」
我和室友一边走，我一边絮絮叨叨跟她说了小狐狸和将军的故事。
室友尴尬地踩我的脚。
「别说了，陆嘉一直跟在你后面。」
我倒吸一口冷气，僵在原地。
陆嘉目不斜视地从我身旁经过，带起一股少年人特有的松爽香味，像阳光和雨露。
后来，我的剧本卖了十八万，十几万字的短剧，这笔钱对大学时候的我来说已经是巨款了。
「怎么，想起来了？」
陆嘉挑了下眉，我跳起来伸手掐住他脖子。
「快说你没有看过这篇小说，快点说——」
陆嘉只是憋着笑，伸手搂住我的腰。
「一直忘了问你，还满意你所看到的吗？」
完了。
我写的，是个 PO 文。
陆嘉说的是我的中二台词。
19
我已经没脸活在这世上了，偏偏陆嘉还不打算放过我，他当我的面把手机打开，点开一个文档给我看。
「你当年的文笔很好，写得很有灵性，譬如这里，我——」
「啊，闭嘴——」
我扑上去捂住陆嘉的嘴，恨不得把他捂死。
陆嘉的眉眼带着笑，眼睛亮得像有星星一样闪耀，笑着笑着，他的眼眶忽然红了。
「柳霏霏，我一直很后悔。」
「如果我早点告诉你，早点陪在你身边，你是不是就不会——」
陆嘉嗓音哽咽了一下，低头抱紧我。
他的眉眼漆黑，蒙着一层水雾，深情又愧疚的样子让我开始无比地自责。
犹豫再三，我还是鼓足勇气开口。
「呜呜，陆嘉，我要跟你坦白一件事，你不要打我。」
陆嘉点点头。
「回家再说。」
到家里，陆嘉又过来抱我，我顶住诱惑，一把推开了他。
「真的不能再拖了，我真的快完蛋啦！」
我从柜子里拿出这几次去医院的诊断书，垂着头递给陆嘉看。
「我没有得癌症，我得的是——是——呜呜——是斑秃。」
我低头盯着自己的脚面，很久都没有声音传来。
我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见陆嘉拿着那几张诊断书，修长白皙的手指握得紧紧的，手背上青筋凸起，看起来好像很生气。
我吞口口水，紧张地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陆嘉，那个——啊——」
我被陆嘉拦腰横抱住，不安地挣扎起来。
「你在干吗，我说我没有得癌症——」
「嗯，我知道了。」
陆嘉低头亲我。
「我的小狐狸不会死。」
他抱着我往沙发的方向靠，我企图阻止他。
「陆嘉，还是先想想怎么收场吧，如果这个新闻曝光，我真的会死。」
「嗤～专心点，多大点事啊。」
20
陆嘉说一切都交给他了，让我不要管。
我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但是除此之外好像也没有其他办法。
张导和两个女明星很快就接受了现实，老老实实拍戏。
我和陆嘉穿着戏服离开剧场的画面又不出意外地上了热搜。
「柳霏霏简直了，她的美貌原来一直被封印了啊。」
「是的，从来不知道她原来那么好看，你们发现没有，她现在身上有一种苍白的破碎感。」
「是啊，玫瑰花在凋落之前的盛放总是最动人，哎，真的好可惜啊。」
呵呵，神一般的破碎感啊，论脑补能力，还得是当代网友。
我越来越不安，又登陆了小号。
「什么破碎感啊，我看柳霏霏气色很好，健康得很啊。」
这次，出人意料的，居然有很多人附和我。
「对啊，她的癌症该不会是假的吧？」
「有圈内人爆料，说她拍戏现场精神很好，每天跟陆影帝卿卿我我，完全不像有病的样子。」
「她该不会是用癌症给自己洗白吧？」
「我的天哪，这也太恶劣了吧。不可能啊，癌症是陆嘉爆出来的，陆嘉不会骗人。」
评论以每秒九十九加的速度增长，越来越多的人跟着附和我，质疑我是不是靠假癌症博取同情，我吓得脸色惨白，丢下手机。
片场休息的时候，周颜又端了一杯咖啡过来跟我说话，为上次的事道歉，然后有意无意问我是在哪个医生那里看病。
「我一个亲戚也得了癌症，我看你恢复得挺好，可以把医生介绍给我吗？」
我端着咖啡的手情不自禁就开始颤抖起来，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嘉走过来接过我手里的咖啡。
「霏霏，你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喝这个。」
「中心医院的张主任是她的主治医生，周颜姐想要联系方式吗，等会我让助理把他号码给你。」
陆嘉淡定地打发走周颜，我一脸惊慌地抓住他的手。
「完蛋啦，网上已经有人说我是造假的，该怎么办啊？」
21
陆嘉问我：「柳霏霏，你知道打破一个事件热度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吗？」
我摇头。
陆嘉笑了笑。
「是一个更大的新闻。」
很快，陆嘉的身份被曝了出来，在娱乐圈掀起一场大震动。
陆氏集团继承人，半个娱乐圈的公司他们家都有股份，他一跃从顶流小生成为了顶流富二代，所有粉丝更加疯狂。
「我的天呐，陆嘉这么低调啊。」
「演技又好又帅，家境也这么好，呜呜，老天到底给他关上了哪一扇窗？」
「和你聊天的对话窗。」
「那些说柳霏霏假癌症的可以闭嘴了吧，按着陆嘉的家境，难道查不出柳霏霏癌症的真假吗？」
「呵呵，这可不一定哦，谈个恋爱而已，也不会去查那么仔细吧。」
两边粉丝又吵了起来，不过幸运的是，这消息一出，黑我的人瞬间少了一大半。
我开心地抱住陆嘉。
「哇，这就是你说的大新闻吗？效果还不赖！」
陆嘉摇头。
「这不是。」
他单膝下跪，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笑着看我。
「这个才是。」
拍摄现场，所有人都尖叫起来，大家纷纷吹口哨，鼓掌，尖叫声几乎要掀破摄影棚。
「柳霏霏，嫁给我。」
这么多人盯着，我还能咋办，当然是答应他了。
婚礼的消息一出，质疑我的人瞬间消失无踪。
我松口气，但内心还是像绷着一根弦。
「就这样就行了？不用再解释什么了吗？」
「有时候不解释，就是最好的解释了。柳霏霏，你没有必要事事都跟人交代清楚。」
陆嘉摸了摸我的头，我头发已经长出来几厘米，像个小男生。
陆嘉眯着眼睛盯着我，忽然说道：
「我记得你写过一个原耽的——」
「闭嘴！」
我气势汹汹地捂住他的嘴巴，陆嘉笑着搂住我。
22
电影筹备得很顺利，很快就要召开发布会，我和陆嘉的婚礼也在如火如荼的筹备当中。
发布会之前，我提着裙子走出化妆室，江燕忽然冲了过来，又像上次一样，扯下我的假发。
「我就知道！」
江燕尖叫起来，指着我毛茸茸的短发。
「你们快看！她有头发！她没病，她根本就没病！」
旁边的工作人员一脸惊讶地看着我们，有人举起手机录视频。
我摸了摸头，一脸坦然。
「对啊，我没病了，头发也长出来了。」
所有人愣了一秒，纷纷开始鼓掌。
「哇，柳霏霏的病好了，恭喜你啊。」
江燕气急败坏。
「根本就不是这样，她一直就没病，装的，都是装的！」
但是已经没人理她，她就像个跳梁小丑一样，出现了一下，又很快被其他工作人员拉下去。
婚后，陆嘉带我去国外度假，媒体自发脑补，说他是带我去看病。
我看着杂志上煞有其事的介绍，说欧洲这个医生是多么多么的顶尖和厉害，不由得扶额叹气。
「真够行的，陆嘉，你确定我们能这样骗一辈子吗？」
陆嘉从身后抱住我，将下巴抵在我肩上。
「很确定，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
完了，这么大的把柄，我好像真的跑不了。
不过，我也从来没想过要跑。
全书完。
番外（那些她不知道的事）
1
人群中我一眼就看见了她。
手里握着瓶可乐，呆呆地看着我，好像用眼神要把我扒光。
对上我的视线，她立刻冷下脸，很不屑地撇了撇嘴，我看见她的口型，跟旁边的姑娘说：
「嗨，也就那样吧，没有传说的那么夸张。」
就那样？
呵，虚伪。
我掀起衣裳下摆抹了把汗，果然，她立刻跟着人开始尖叫。几十号人，数她叫得最大声。
我抿了抿唇角，散了场以后跟在她身后走，听她一路絮絮叨叨，说一本小说。
2
今天又在球场碰见她了，手里夹着本书，扬着下巴目不斜视地从我面前走过。
「同学，你东西掉了。」
我捡起书页中吹落的纸张，上头写了一个网站的名字。
她慌乱地抢过纸，跟我道谢。
回去我搜了那个网站，看见榜单上的一本书，不知道为什么，直觉封面上的男主和我的侧面有点像。
我点开目录。
「小狐狸，你东西掉了。」
夜嘉勾住她火红色的衣裙，手指沿着她光洁的手腕往上游走。
「想拿回去吗，嗯？」
我深吸一口气，合上书本，脸红地发紫。
所以她今天碰见我时脑子里都在想这个？真是什么都敢写啊！
3
她永远是人群里对我最冷漠的那个，装的。
我不想陪她演戏了。
那天，我伸手在走廊上拦住她。
「听说你不喜欢我？」
柳霏霏红着眼眶，惊慌失措地跟我道歉，我张了张嘴，算了。
回去以后翻小说，果然又更新了，没眼看。
我有点生气，嘴那么硬，行，我继续陪你演。
4
看着她抓着假发狼狈的样子，我心里痛得说不出话来。
少年人的骄傲实在是莫名其妙，一文不值。
浪费我这么多年的青春。
对不起，柳霏霏，我来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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