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专栏《孤夜寻凶：从邪恶中拯救我》
「您好，我报警，我杀人了。」
1.
警察到我家的时候，距离我报案的时间，不过十五分钟。
这十五分钟里，我蜷缩在浴室，抱着腿，看着浴缸里的那个人血一点点的流了下去。
法医检查了尸体，得出了个结论。
「没死，就是撞到头部，昏迷了，小姑娘估计太害怕就报警了。」法医示意同事帮我拿件衣服披上。
将我带到卧室，小声安慰我：「那人没死，你别怕，但一会儿你得去趟警察局。」
我紧绷的情绪听到「没死」二字，得到了释放，放声大哭：「他要强奸我，我好怕，我就是推了他，他......」到最后，哭的说不出话。
不一会儿，120 将浴室里的男人抬了出去，他的衣服被血浸染，和平时趾高气昂的样子判若两人。
他是我哥刘佳，在刚刚，他强奸我，被我推倒在地。
我和往常一样洗完澡，准备去浴室洗衣服。
刘佳喝的烂醉回来，看到穿着睡衣的我，伸手在我的屁股上摸了一把，表情猥琐的说：「你发育的不错啊，肉肉的。」
紧接着大笑着回了卧室，吓得我站在了客厅中间，这样的刘佳我从未见过，他居然对我动手动脚，言语下流。
我本来以为是他喝多了，把我认成了嫂子。
没想到，他一直是清醒的。
2.
关浴室门的瞬间，刘佳穿着内裤挡住了即将关上的门。
「来，哥哥跟你一起洗，小时候，就是哥给你洗澡。」说完往我身上撇，我想到没穿内衣，急忙抱紧了双臂，却给了刘佳可乘之机。
他一把将我抱住，嘴里说着脏话：「让哥哥亲亲，快让哥哥亲亲。」嘴里的腥臭味直逼我大脑，我意识到他是借酒装疯。
我虽然年纪小，也知道他想干嘛。
奈何我力气小，反抗根本无济于事，我反抗的瞬间看到洗手台上的平板电脑，这是我唯一能利用的工具，我往后倒了几下。
刘佳误以为我放弃了，嘴里说着：「对，这才听话。」我抄起平板电脑往他头上砸，用尽了我全身的力气。
一下，两下，三下。
平板电脑裂了，刘佳被砸痛了，踉跄着走到浴盆边上，抱着头辱骂我：「你个贱人，敢打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浴盆边上是我刚才洗澡的时候弄的泡沫，我害怕推开他的时候，他跌进了浴缸，头砸在了一旁的不锈钢水龙头上。
刘佳吃痛，想起身，浴缸里太滑了，起来了三次摔倒了三次，直到晕倒。
我想去扶他，可我被吓坏了，没有反应过来。
「这就是事情的经过，警察叔叔，我...我不是故意的，我还是个学生，马上就要高考了。」我把刚才的经历说了一遍，紧紧的抱住了自己的双臂。
我研究过，人害怕的时候，这是下意识的反应。
我要表现出最害怕的样子。
3.
为了表现出最害怕的状态，我在警察局待了一晚上，法医张姐一直陪着我，第二天我才磕磕绊绊的将过程说了出来。
「刘佳是你亲哥么？」审讯我的是个姓宋的警官，出了名的严厉，可能看我是小孩子，语气温和了几分。
「他是我继父带来的孩子，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和亲兄妹没两样。」我急忙解释着，想了想小声问了一句：「我会坐牢么？」
宋警官摇摇头：「如果你所说是真的，那就不会。」
「那哥哥会坐牢么？」我小声询问。
「哦？」
「我不想他坐牢，其实他对我很好的，那一晚应该是喝醉了，他是我哥哥啊。」说完又小声啜泣了起来。
医院传来消息，刘佳脱离了生命危险，没什么大碍，有可能会造成部分失忆。
张法医在我的衣服上找到了刘佳的指纹，我的脖子上也检测到了他的 DNA，我被无罪释放。
继父出国，而妈妈早就死在了七年前的车祸中，想到那个空旷的家，我就没来由的害怕，那一晚的事情，像噩梦缠绕着我。
我蹲在警局门口，不知道该去哪里。
张法医和宋警官走出来的时候，我在警局的不远处睡着了，我说出了前因后果。
我看着眼前两位警官心疼的眼神，我心满意足。
毕竟，我为了这一天，在镜子里练习了无数遍。
4.
张法医给我买了晚饭，看着我吃完，哄着我入睡，我看着她温柔的样子想起了妈妈，我抓着她的手，睡了最安稳的一晚。
我去医院看了刘佳，他头上绑着绷带，看到我进来，拍了拍床：「慧慧，过来坐，这几天有没有好好学习？」和往常一样温柔。
我把做好的饭拿出来，递到他的手中：「这几天请假了，明天就去学校，哥，你的头好了么？」
他嘴巴里含着粥嗡嗡的说：「你去上学，不用担心我。」
医生说，刘佳患了间歇性失忆，忘掉了那晚的事情，在我的央求下，警察编了个美丽的谎言，告诉他是车祸伤到了后脑勺，并没有提到那晚的事情。
我们，还和从前那样。
宋警官的手机响起，摆了摆手出了病房。
刘佳将饭盒放到了一侧的桌子上，伸手掐住了我的脖子，小声说：「臭婊子，你敢反抗我，等我出院，你就死定了。」
这时，脚步声传来，刘佳换了副嘴脸，拍了拍我的肩膀：「好啦，你回去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好好上学，马上高考了。」
我神色慌张的站起来，小步跑到宋警官的旁边。
正要离开，刘佳的声音响起：「慧慧，你看你，饭盒忘带了。」
我走过去，他俯在我耳边说：「晚上来看我，否则......。」
5.
晚上，张法医买了饭菜为我做饭，看着她忙碌的身影，我有了家的温暖，亲手给她榨了杯果汁。
八点，我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张法医躺在沙发上睡着了，我给她盖上了毯子，穿好衣服离开了家。
夜间的住院处很安静，我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刘佳的病房门。
他把枕头被子扔到我的头上，他一步步走过来，掐着我的脖子：「臭婊子，你真以为我失忆了？你跟医生的聊天我都听见了，装失忆这一招可真是不错。」
「哥哥，咳咳，你放开我，我...我不能呼吸了，哥。」我使劲扒刘佳的手，听到我说话声音越来越小，他才将我放开。
他平躺在床上，让我给他捏肩捶腿，大概十二点钟，看到他彻底睡熟，我才偷偷离开医院。
隔天一早，我被张法医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她招呼都没跟我打，就急忙跑了出去。
三小时后，我再次到了警察局，宋警官一脸严肃的坐在对面：「刘佳昨晚晕倒在了医院门口，头部再次受创，你知道么？」
「我不知道。」我走的时候，他明明睡着了。
「可他说，你们约好了昨晚见面，是你袭击的他，有这回事么？」宋警官再次开口。
「我们见面了，我没打他，我差点死在他手里。」说完我把脖子上的丝巾拿了下来，一片青紫。
这可是我昨晚对着镜子掐了好几次在达到的效果。
6.
张法医为我检查了脖颈，由于洗过澡已经看不到了指纹。
这时候，一个姓林的小警官急急忙忙的跑过来，在宋警官的耳边说了几句话，他的表情由震惊变为心疼又恢复了正常。
宋警官在张法医耳边耳语了几句，我就被带进了审讯室，只是这一次审讯员变成了张法医。
她欲言又止了好几下，还是开了口：「我们在刘佳的房间找了些东西，跟你有关，需要你亲自看一下。」
「是什么呀，哥哥留给我的东西么？」我笑着问
「慧慧，你做好心理准备。」张法医拿着平板走到我的旁边，上面的画面让我崩溃，我随手将平板打在了地上，抱住头大叫了起来。
「哪里的，这是哪里的，为什么，我都答应他了，我都不告他了，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对我，为什么，为什么！！！」
「好了，没事的，我在这呢。」张法医轻轻抱着我的头，小声的安慰我，我在她的怀里，大声哭了出来，压抑了许多年的情绪，得到了释放。
「慧慧，你可以告他，他会坐牢的，你是未成年。」张法医一个字一个字的咬着牙告诉我。
「可我们是一家人，我告了他，他以后怎么办，爸爸怎么办？」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视频上的画面是刘佳猥亵我的画面，我甚至都没看有多少个，所有的背景都在他的房间里，我不敢回忆，那些过去的事情，
回忆像是蛆虫，一点点啃食我的躯体。
「好脏，真的好脏，张法医，我好脏啊。」
7.
记忆中刘佳第一次猥亵我是高一的那一年，夏天，蝉鸣虫叫，我和同学们约好一起去看电影，我拿出刚买的化妆品，对着镜子折腾了一番。
青春期的少女，怎么弄都好看。
刘佳看到对着镜子摆弄的我，从背后一把抱住我，把我按到了床上，我反抗无果，被打了五巴掌，好几天没敢出门。
从那之后，他就像恶魔，不知道怎么样就会突然做些什么，只是我没想到，他会录下来，居然还留存了起来。
视频都很短暂，基本上都是五分钟左右，只有动手的画面，没有实质性的东西。
刘佳很聪明，在继父面前表现的都很正常，从不逾越半步，所以继父才会放心的把我交给他，自己出国工作，一走就是三年。
一个月前，他曾打回电话要回来，可惜迟迟未归。
「那昨晚是怎么回事呢？」宋警官开口，将我的回忆拉了回来。
「昨晚，他根本没有失忆，他是骗你们的，他让我去照顾他，差点就......但我十二点钟就离开了，我看着他睡着了才走的。」我大吼着，发泄着我的情绪，刘佳，他是个魔鬼。
刘佳这次伤的很严重，引发了脑震荡，只能卧床，不能起身，见事情败露，他也不再隐瞒，满嘴的污言秽语。
「那个小贱人她勾引的我，要和我在外面约会，我才去的，贱人，结果打伤了我。」刘佳脑袋包裹的严实，说话的时候，发出「嘶」「嘶」的声音。
「注意用词，你现在涉嫌猥亵。」
「猥亵？你们有证据么？」刘佳扯着嘴笑。
「当然有，我们在你的房间里发现了你存放的视频，你自己把自己坑了。」宋警官不紧不慢的说着。
「我从没有留过视频！」
他当然不知道，因为视频是我留的。
8.
张法医带我检查了身体，处女摸破裂，对标之前的视频，这次可以把刘佳告上法庭。
我抱着膀子蹲在医院的走廊，张法医摸着我的头：「你别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我不是怕，我在计划，难道真的要刘佳坐牢么？不能这么白白便宜了他，我要让他生不如死。
我变了个受伤的表情看向张法医，抱住她的腿：「谢谢你，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刘佳没撒谎，他是我砸伤的，我以为这次能让他变植物人，没想到，他狗命这么坚挺。
昨晚，我在张法医的果汁里加了迷药，确认她睡着后，我独自去了医院，去的路上我就计划好了一切。
如我所料，刘佳很生气，他掐着我的脖子叫我贱人：「贱人，你跟你死去的妈一个德行。」我已经不记得我妈的样子了。
我先是反抗，他对我一通拳打脚踢之后，我开始假装害怕，跟他道歉，安抚它。看得出他的想法，我故意提出凌晨一点左右在医院的东南角的位置等他。
那里没有监控。
我强忍着恶心，主动拥抱了他，把他的头一下一下的砸在了墙角，直到他晕厥过去。
和当年他砸我妈的时候一样。
9.
宋警官让张法医去给我买水，看的出来他是故意支走她的。
「昨晚的事......」宋警官点了根烟，看着我。
「是我做的，」没等他说完，我就接了话，看着他惊讶的表情，我再次开始了我的表演。
「他要在医院里面，我不肯，只好说服他走了出去，我想逃，被他抓到了又是一顿拳打脚踢。我这才反抗的，你抓我吧。」恰到好处的一滴泪，可怜动人。
宋警官吸完了一整根烟，烟灰烫到了他的手，他才反应过来。
「走吧，送你回家，我们会通知你继父。」
我跟在他后面，露出了个可怕的笑，事情越来越好玩儿了。
避免我胡思乱想，他们把我送去了学校，我每天晚上都会在噩梦中惊醒，听着寝室里人的鼾声，才敢入睡，这件事，要快点解决才行。
上语文课的时候，班主任打了招呼把我带出了教室，半月没见宋警官，他挂满了胡腮。
「两件事，你继父联系不到，他上班的地方说他一个月之前就回来了。」他胡乱揉了揉头发，烦躁的说：「刘佳跑了，打伤了一名警官，你最近小心点。」
我后退几步，摔倒在地上，开始发抖：「他会杀了我的，他一定会杀了我的，怎么办，怎么办。」
「你在学校，不用担心，我们会尽快抓到他，不用担心。」说完交代了老师几句就大踏步的离开了。
我失魂落魄的回到宿舍，这个点，大家还都在上课，我只想一个人冷静冷静。
打开宿舍门，一把明晃晃的小刀顶在了我的脖子上：「乖，别动。」
我握住他的手，甩到一边：「别演了，没人跟着。」
10.
刘佳满脸胡渣的在我脸上蹭：「我可是打伤了警官跑出来的，被他们逮住非坐牢不行，你还对我这个态度。」
我一屁股坐在床上，愤愤开口：「谁让你跑的，我们不是说好了，现在满城风雨，你满意了？」
「我还不是想你，好了，别生气了，给我弄点吃的。」
刘佳，我异父异母的哥哥，也是我的男朋友。
我们之所以要做这出戏，是为了隐瞒更大的真相，而那个真相呼之欲出了。
刘佳不能一直呆在学校，吃过饭后就匆匆离去了，他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回了家。
目送他离开后，我重重的松了口气，还好，一切还在计划内。
我包着塑料袋拿起刘佳留下来的匕首，冲着大腿插了进去，拨通了宋警官的电话：「宋警官，我哥哥他，到学校来了。」
警车到的时候，我晕倒了过去，原来刀子扎在自己的身上，这么痛。
那当时他是不是痛的绝望了，想到这里，我露出了满意的笑。
我在地上留下了血字「他，回家了。」
张法医一边给我削苹果，一边说：「抓到他的时候，他正在电脑里看......你们之前的视频，原来他还有备份，当时他还拒不承认，这下坐实了。」
我没说话，使劲往被窝里缩了缩，这时候不说话显得更痛苦一些。
「你放心吧，那些......都销毁了，不会再有了。」她摸了摸我的头安慰道。
销毁么？可原版还在我这里啊。
11.
住院的第三天，宋警官带来了个不幸的消息：「你继父应该是遇害了，我们在化粪池发现了他的遗体。」
才刚刚发现么，太慢了。
我急忙坐了起来，腿上的伤疼得我出了一身冷汗：「你确定是爸爸么？他怎么会死呢，你们确定么！」
「正在核对 DNA，刘佳跟他父亲的关系怎么样？」
「挺好的，爸爸很疼哥哥，为什么这么问？」我不解得到问道。
「没事，你好好休息，过几天可能需要你录个口供。」宋警官皱着眉头离开了病房，张法医也急忙回了警局。
我靠在病床上，看着外面快要发出新芽的树，陷入了回忆。
妈妈嫁给继父那年，我只有七岁，第一次见到那个男人，他用手摸摸我的头，大咧咧的说：「慧慧，以后我就是你爸爸了，这个是你哥哥，叫刘佳。」他一把捞过打游戏大我六岁的刘佳跟我介绍着。
刘佳皱着眉头看着我：「我不是你哥，不用套近乎，你俩给我滚出去。」
继父将他拖进了房间，传出了桌子倒地的声音，没几分钟，刘佳就乖乖地出来喊了句：「妈。」
从那天起，刘佳出门就带着我，在家中也是有意无意的把我护在一边，妈妈很欣慰我们的关系可以很好。
可她不知道，第一天晚上刘佳就偷偷潜入了我的房间，捂着我的嘴巴小声说：「带着你妈妈走，我爸他......他不是人。」
12.
继父对我们都很好，我也就把刘佳说的这件事抛到了九霄云外。甚至帮我转学到了本市最好的高中，寄宿制，每周回一次家。
后来我才知道，他是故意让我不回家的。
周末的晚上我缠着妈妈一起睡觉，却发现她身上多了许多伤痕，不管我怎么问，她都不说，我这才明白了刘佳那句话什么意思，继父是个爱打人的。
初生牛犊不怕虎，我冲进他的卧室跟她理论，他一脸疑惑的看着我，最后重重的道了歉，并承诺再也不会有下次了。
我以为日子要好起来了，谁知道正是因为我的这个举动，将妈妈推入了深渊。
暑假到的时候，我听从妈妈的嘱托回了老家看望爷爷奶奶，每天都会和妈妈视频，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直到我接到妈妈去世的消息。
我到的时候，妈妈的尸骨已经被火化了，听继父讲，是她出门骑着电动车和大车相撞。
我接受了这个事实，哭过一通后，继续我的生活，
只是有些东西，是瞒不住的。
比如，车祸当天，妈妈给我发微信：我们要去吃烧烤了，如果你在肯定吃的很多。
呵，真可笑，娶了她，居然就是为了让她死。
13.
「支呀」
开门声将我的思绪拉回，是张警官，他手里拿着一叠报告，坐在了我的身边。
「我们发现的尸体，就是你继父的，由于在化粪池尸体毁坏严重，没办法推测出死亡的真是时间。」
我眼泪扑簌扑簌的往下掉，瞪大着眼睛看着张警官：「他...是怎么死的？」
我曾对着镜子练习过很多次关于知道继父死亡的反应，刚才的回忆还在脑海挥之不去，发挥的略微有些失常。
「失血过多而亡。」
「好，你们会找到杀他的凶手的对么？」我低着头小声的问。
「我们查到你哥哥和你继父的关系非常一般，两个人之前经常大打出手，你之前为什么撒谎？」张警官鹰眼般的眼睛盯着我看。
「没有撒谎，在我面前，继父对哥哥非常好，但哥哥不是很喜欢继父，很少主动跟他交流。」
张警官没说话，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离开了。
在他快走到门口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了什么，喊住了他：「张警官，哥哥总说，继父欠他一条命，我不懂什么意思，我问过哥哥，为此他还打了我一顿。」
张警官点了点头，想到了什么，快步离开了。
这句话，不多不少，刚刚好，他应该能懂吧。
14.
张警官的速度比我想象中的慢了许多。
我伤势好转，出院的那天，他才查到了真相，而真相远比我想象中更可怕。
几天不见的张警官满脸胡茬，黑眼圈明显，站在他一旁的张法医也好不到哪儿去，原本白皙细腻的脸颊泛着不健康的黄。
我再一次被请到了警察局。
原来继父和他前妻并没有离婚，他前妻失踪多年，他一直孤身一人带着刘佳，直到认识了我妈，他们二人一拍即合，走到了一起，却一直没有领证。
照片上我妈和刘佳妈妈有几分相似，所以这才是继父找我妈妈的原因。
「刘佳的母亲找到了。」
找到了！难道她不应该......我猜错了？
张警官很惋惜的说：「去世多年，是被你继父杀死的。」
我缓缓的舒了口气，还好我没有猜错，事情朝着我的计划一步步走着。
「所以哥哥说，继父欠他一条命？你们确定么，会不会搞错了，继父他不会是这样的人的。」
「刘慧，别演了，你不累么。」张警官的一句话，让我原本脸上的惊讶停在了那一刻。
我没说话，盯着张警官看了起来，难道是我哪里演的不对么？
「刘慧，刘佳没有性能力，他没办法强奸你，是你继父做的，对么？所以刘佳杀了他是么？我们会为你主持公道的，但是.....需要你配合。」张警官态度温和了很多。
我依旧没有说话，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为什么偏偏是我？
15.
「你是受害者，你没有错，你要勇敢的站出来才是保护自己最好的方式。」
我擦干眼睛，嗡嗡开口，盯着张警官，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您想听故事么？我可以给您讲一个。」
如张警官所言，刘佳没有性能力，是小时候被继父打坏了身子。
继父是个暴徒，年轻的时候练过几年跆拳道，他始终坚信棍棒底下出孝子，还有，不听话就得挨打。
不关你是男人，女人，老人，小孩。
刘佳从小就生活在他的拳头下，动辄就是打骂，一次不注意把身体打出了问题。
他的妈妈带他去检查，在得知不可能生育后第一次反抗了继父，她拿着刀要跟继父决一死战，可是却被反杀了。
听刘佳说，他们之前的房子有个地下室，他的妈妈就被关在里面，一天一顿饭，不听话就挨打，我猜那个女人应该是死了。
后来我妈来到这个家，继父依然不改他的这些习惯，继父拿我威胁妈妈，如果她敢离开，那我就会死。
直到那一晚，他们出去吃烧烤，继父喝多了酒，出了车祸，妈妈当场身亡，继父却骗我是她自己骑电动车撞死的。
我在等，等我长大了，我会起诉他。
他去了国外工作，我也过了几年安生日子。
直到那天，他从国外回来。
他喝得醉醺醺，非要让我陪他继续喝酒，我不愿意，他就打我，我忍痛喝了一口，醒来的时候躺在了他的床上，衣不蔽体。
我慌张的从他的房间出来，被刚刚回家的刘佳撞个正着，他和继父大打出手，俩人一路打到了浴室，继父不幸摔在了浴缸里，刘佳一下一下的砸他的头，直到他不再反抗。
血淌了整整一个浴缸，刺痛了我的眼，我吓得大叫，拿出手机就要报警。被刘佳拦了下来，他说：「他早就该死了，你听我的，没人会怀疑到我们头上。」
我不知道刘佳怎么抛尸的，前几天他告诉我，让我配合他演一出戏，这样即使警察查出来，在浴缸里查到血液反应，那也是他摔倒留下的。
16.
说完这一切，我问张警官：「刘佳会坐牢么？我不想让他在欺负我了。」
张警官抹了抹眼，话语中带了几丝哽咽：「放心吧，以后你都不会受到伤害了。」
「那，我是不是也该坐牢，我看过电视剧，做假口供，说要坐牢的。」我扯出来一个笑容。
他摆了摆手，没说话，把我送回了家。
那是我第一次在家里睡了个整觉，一夜无梦，只是事情还没有结束，而我不能松懈。
张警官找到我，说刘佳想见我，他最近的状况太不好，我象征性的拒绝了一下，但是还是决定去看他，毕竟他杀人也是为了我。
刘佳的身上有很多伤痕，见到我的时候，有些激动想去抓我的手，被我躲开了。
他依偎在墙角，眼神涣散，我首先打破沉默：「谢谢你，毕竟你杀人也是为了我。」
「保护慧慧，保护慧慧。」几天不见，刘佳精神变差了很多。
我走过去，轻轻的摸了摸他的头，他身体征了一下，随即恢复了正常。
张警官告诉我，最近刘佳经常一个人「发疯」，他们送他去做了检查，证明他有很严重的精神疾病。
我知道精神病人杀人在确认在伤害他人身体时是不能辨认或者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的，是不需要承担刑事责任。
这一切都在我们的计划之内。
再有几步，刘佳就可以出来了。
17.
张警官让我详细回忆了事发当天的情况，而我也如他所愿的提供了一下证据，比如刘佳经常吃药，刘佳精神确实不太好，那天的刘佳我根本控制不住。
关于抛尸么？是事后刘佳冷静下来后跟我说的。
大概过了一个周，张警官告诉我，刘佳因为有严重的额精神疾病，将被送往精神病院治疗，他们查询到刘佳的妈妈也曾有精神病，是遗传。
我第一次没有伪装的跟张警官对话，露出了欣慰的笑：「至少他不用坐牢，至少他不用坐牢。」
我看到张警官不解的眼神，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居然很高兴刘佳不用坐牢？我承认我恨他，但是我也很感谢他，至少他帮我顶住了继父之前的毒打，至少在他知道继父...帮我杀了他。我恨他，也很感谢他。」
宋警官拍了拍我的头，笑着说：「你马上高考了，听张法医说你要学医？」
我重重的点了点头。
「考出这里，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我看着远方，这一次，真的要尘埃落定了。
18.
刘佳住院后，我带了很多东西去探望他，他被绑在诊疗室里，手上全都是电击留下的印记，由于不听话被打，在精神病医院是很常有的事情。
看到我的那一刻，他眼睛里放着光，不停的蠕动着身体，大声喊着：「慧慧，你来看我了。」
「慧慧，快带我出去，老子一分钟都不想在这呆了。」
见我无动于衷，他开始骂我：「刘慧，快帮老子出去，信不信老子打死你。」
「刘慧，你这个臭婊子，你他吗居然敢骗老子。」
我走上前，将手放在他的唇边，附在他的耳朵上问：「杀人的滋味好么？你看着我妈死在你面前的时候，害怕过么？」
他放大瞳孔，重复着：「你怎么会知道，你怎么会知道？你为什么会知道？」
对啊，我不该知道，当年喝多了酒醉驾的人是刘佳，车翻的那一刻，继父和刘佳两个人跑了出去，看着我妈死在他们的面前。
「因为我，亲眼所见。」我笑着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口。
刘佳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惊恐，大叫着，我发出冷笑，其实也不过如此。
我假装着急的喊来医生，看着刘佳接受电击治疗，由癫狂到冷静，看得出他认命了。
如何毁掉一个正常人，那就是住精神病院，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坐牢太便宜他了。
高考结束，我以全市第五的成绩考入了心仪的大学，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宋警官和张法医前来看我，给我买了几本书，当做升学礼物。
没几天后，房子被卖了出去，我才知道刘佳早就把房子挂在了网上，我想了想，也同意了这笔交易。
开学的前一天，我去看了妈妈，墓碑上的她温柔娴静。
远方夕阳即将落下，像极了小时候，妈妈牵着我的手去做农活的样子。
番外.
我叫刘慧，是我爸爸取的名字，为了延续这个名字，在爸爸时候，妈妈又找了个刘姓的叔叔做男朋友。
妈妈，让我喊他爸爸。
第一次见继父的时候，他用手摸摸我的头，大咧咧的说：「慧慧，以后我就是你爸爸了，这个是你哥哥，叫刘佳。」他一把捞过打游戏大我六岁的刘佳跟我介绍着。
刘佳皱着眉头看着我：「哟，又领来个新的，这次打算住几天？」
继父将他拖进了房间，传出了桌子倒地的声音，没几分钟，刘佳就乖乖地出来喊了句：「妈。」刘佳对我的恶意很大，为了讨好他，我经常拿自己的零花钱给他，效果很好，在他的保护下，继父从没有打过我。
可妈妈就没有那么幸运了，第一次看到妈妈挨打是搬进来的第二个月，夏日的晚上，我睡得迷迷糊糊，听到了妈妈的喊叫，我赤着脚走去他们的卧室。
继父正拿着皮带抽妈妈的身体，妈妈看到我，示意我赶紧离开，赶紧离开。
我们不是没想过跑，可每次跑逮回来，挨打会更严重。
直到继父查出了糖尿病，他需要我妈妈照顾他，这才停了手，可妈妈身上的伤却没有减少。
年少的我忍不住找继父理论，那一晚，继父将刘佳打了个半死，原来妈妈身上的伤是他打的，他叫嚣着：「你欠我一条人。」
这对父子，都是畜生。
自那之后我亲眼看见过，刘佳抱着我妈妈的头狠狠的撞向墙，我查了很多资料，开始往刘佳喝的饮料里添加药物。
时间长了，人会疯。
我以为好日子快来了，直到妈妈出车祸。
那一年夏天，我没有去爷爷奶奶家，而是在市里打工，他们去吃烧烤的那天，到了假期的末端，妈妈发微信询问我要不要去。
我们一直开着位置共享，我到达现场的时候，车翻倒在地，那是个偏僻的小路，没有监控，没有路人。
我刚要上前，继父的话传入我的耳朵，那是我第一次看到继父用疼惜的眼神和刘佳说话：「救不出来了，我们快走，不能报警，知道你酒驾，一切都完了。」
他们跑了之后，我去救妈妈，可怎么都救不出来，她被卡住了，我怎么喊都没人回应我，妈妈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告诉我：「快走。」
车爆炸了，妈妈死了。
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处理完这一切，脑海里只剩下一句话：我要报仇。
我知道刘佳没什么性能力，所以我才敢跟他示好，这样我不会失去什么，即便每一次他拥抱我都会让我觉得恶心，而这只是第一步。
刘佳误以为我对他死心塌地，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对我打骂。
继父回来的那天，刘佳上夜班。
我以陪他喝点的名义将迷药放进他的酒里，将他迷晕，拖着如死猪般的他上了床，算好时间，等刘佳回来，被他撞破一切。
「爸爸...爸爸说养我这么大，也该孝敬他了。」
「哥哥，我给你打电话你为什么不接啊，我好想死啊。」
「我都说了，我是你的女朋友，爸爸还是不肯放过我。」
屋子里响彻着我的哭声，刘佳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我拿出刀就要割腕，刘佳拦下了我，将睡梦中的继父拖到浴室，一下一下又一下，就像当初他打我妈妈那样。
时间到了，该收网了。
我们商议好，演一出戏，卖掉房子，离开这里。
杀掉继父这件事，是瞒不住的。
弃尸半个月后，我们开启了计划，先是我将刘佳砸晕报了警，按照约定，猥亵罪将会因为他当时精神失常而被释放。
他没想到，我留了证据，也没想到，这才是开始。
刘佳母亲的精神证明是继父伪造的，为了防止有天他囚禁人的事情暴露，这些都是刘佳亲口说的。
我拿着卖掉房子的钱，去了别的城市，开启我的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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