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面色凝重,拧眉说:「应该是。」
半夜,我们联系警察,调监控。
最终发现穆斯年的车从地下车库开出来,司机却不是他。
时间再往前,有个鬼鬼祟祟的瘸腿的人一直在公司周围转悠。
监控放大,那人的轮廓,加上他残疾的标志,我再熟悉不过。
我读书的时候,和穆斯年一个学校。
在初中部的楼,能看到高中部那边。
下课的时候我就出去阳台,找那栋楼里他的身影,有段时间却总是看到同一个男生跟在他周围。
穆斯年去厕所,他也跟着进去。
敏锐如我,一直观察着这个人。
他没有直接对穆斯年下手,我猜测可能是预演犯罪,先找了个低年级男生,实施猥亵。
作案未遂。
他被记大过,全校通报,留校观察。
那个变态的性取向是男生。
当时我暗恋穆斯年,他身旁时常尾随着一个变态。
那段时间,我每天一有时间就去他教室周围闲逛。
暗中观察那个变态。
虽然可能在他看来,我也鬼鬼祟祟的。
22
某天下午百年校庆,穆斯年身体不舒服,申请在教室内休息。
本来他要上台发言,我听学姐说他不舒服,临时换人发言,他留在教室了。
飞奔回去。
那个变态把昏迷的穆斯年背走,已经走下楼梯了,我问他要干什么。
他撒谎,说背同学去校医室。
我跟他打起来,好在那男生瘦猴似的,我又壮实,两个回合就把他按在地上。
没想到他拿了刀,往我小腿上划了一道。
我不甘示弱,夺了刀,狠狠咬他。
巡查的老师发现我们,赶来制止。
我住了半个多月的院。
穆斯年高三了,学业繁忙,但一有时间就来看我。
他把我当妹妹,跟他一起来的同学说:「这就是你说的年画娃娃?真可爱。」
我垂下头,有些羞赧。
年画娃娃,就是说我胖。
当时青春文学看多了,觉得壮实的小孩是不配拥有爱的。
我一个人生闷气,对穆斯年客客气气的。
后面他临近考试,忙起来了,但还是常约我出去吃饭。
我佯装高冷,对他不感兴趣。
偏偏余光里全是他。
他高考结束,我去找他,撞见他和程寻真谈天说笑。
我把信藏起来,突然意识到,我们是平行线,无论年纪,还是家世。
我问过他:「如果你喜欢一个人,会怎样做?」
他笑答:「如果她胆子小,容易退缩,那我会亲自教她,确保不将她吓跑。」
我垂眸,心里下了一场雨,亲自教导。
但他总是在撞上我的目光时,悄无声息地移开。
我主动退缩。
再往后,我们重逢在我大二那年,身份天差地别。
平行轨道,几乎不可能重合。
直到程寻真来找我。
23
警察听我的描述,查了那个变态的案底。
他成年后因为猥亵罪和盗窃罪,多次进宫。
最近才放出来。
绑架穆斯年,大概率是想重演犯罪。
老陈他们焦急得不得了。
希望能快速找到他,万一变态动作太快,后果不堪设想。
我突然想起:「我给过他一个戒指,有定位功能。」
但没见他戴过。
老陈一定要试一试,说穆斯年肯定会带着我给的东西。
我把戒指的定位软件打开,竟然在运作,地址就在琼海边上。
「快快快!往这里去!」
老陈一边喊,一边往外疏散人。
他不准我去,觉得外面危险。
等他们出发了,我自己开车出门,抄了一条路不好的近道。
一路颠簸,晚饭都快给我颠出来。
下了车,发现海边悬崖上有个破旧的房子。
我偷摸进去,看到穆斯年躺在地上,头上都是血,他纹丝不动。
有些人就是死不悔改。
当年他往我腿上划一道,我想还回去,巡查老师冲过来把我按在地上。
后来我才知道老师是他的亲戚。
「好久不见。」
我直接走进去。
他还是瘦猴的样子,面目狰狞。
那人明显没认出我。
但是打架这件事,不需要叙旧。
以前我打架靠咬人,穆斯年说太脏,结婚后送我去强身健体,学了拳。
此刻还能派上点用场。
但我不如他力气大,他翻身把我按在地上,恶狠狠道:
「记起来了,是你啊,真是愚蠢,你觉得一个六进宫的成年男人,会制裁不了你一个小女人?」
我在下面兴奋地笑,说:「你当然可以,所以我——」
戒指上的麻醉针显露出来,往他后颈上狠狠一扎。
「所以我带了武器,你只长了力气,脑子好像仍旧不太好。」
他躺在地上抽搐,翻白眼。
我迅速爬起来拍了拍灰尘,去穆斯年身边,查看他的情况。
「穆斯年,你醒醒!」
我推他,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不愿意往太差的方向去想,跪坐在地上笑着说:「穆斯年,你起来。」
他仍旧躺在地上,几乎看不见呼吸的起伏。
老陈他们还没来,我手足无措。
「穆斯年,你别吓我好不好?
「穆斯年?」
我凑他更近,趴在他胸腔上听其中微弱的心跳。
「穆斯年,穆斯年,你别死,求你了,我害怕。」
我颤颤巍巍地拿手机出来,给老陈打电话。
「老陈,我找到穆斯年了,他……他不动了。」
我断断续续带着哭腔说话,电话那头被警察接过去,他安抚我,在电话里指导我做急救措施。
24
上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是父母呼吸渐弱的时候。
我查探他的脉搏,微弱但没有停。
我靠近他耳边,一直重复呼唤。
「穆斯年,求你了,你说过的,是爸爸妈妈派你来照顾我的,你不能走。
「不要走好不好?」
我把手覆盖在他的眼皮上,脸颊贴近他的耳朵,一直说着话。
「你很好的,虽然你不喜欢我,但对我的好,已经让人很感激了。
「我都是骗你的,我也不想跟你离婚,求求你了,不要丢下我。」我一把鼻涕一把泪,说话语无伦次,「穆斯年,你别死啊,你想想你还有那么多钱,你就不怕——
「你就不怕我等你死了,去找小奶狗!拿你的钱去包养小白脸,然后对着墙上你的照片,一边卿卿我我,一边缅怀你!」
他突然咳了一声,嘴里呕出鲜血,血呛到喉咙里,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我扶着他的脑袋,说:「很难受吗?」
良久,他强撑着说话,声音压得很低,没有力气提高音量。
「哪个小白脸?」
他抓重点很奇特。
「我还没死,你就续上了?」
他歪在我怀里,明显是强撑着说话。
「穆斯年,你别说话了。省点力气。」
他又咳了两下,有气无力道:「蒋、蒋迟迟,我死了你就找张律师,遗嘱在他那里。」
「什么遗嘱?」
他好端端立什么遗嘱?
「财产转移的遗嘱,我痛死了,蒋迟迟你安慰我……一下吧。」
「怎么这么严重啊?」我小心翼翼地托着他。
「我跳车了,没逃掉。」
跳车,怪不得吐血,我担心他伤到了内脏,更不敢动弹。
我带着哭腔说:「穆斯年你撑住行不行?你死了别人都会欺负我的,有你欺负我就够了。」
「没事的,我打点好了,再怎么你也是我穆斯年的遗孀,不会再有人欺负你。」
听到「遗孀」二字,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别哭,小乖。」
我难受得不得了。
「你不是说,我心思单纯,好控制吗?其实说得挺对的——」
他打断我:「我什么时候说过?」
「就结婚那天,你跟穆呈瑜说的,那时候我就想,不管你表现得爱不爱我,都是逢场作戏。
「算了,骗我就骗吧,我怕会后悔,所以,我……」我想表明一下心意,「我爱——」
「留着后面说吧,这样好像诀别。」他微微动了一下。
我:「我怕我没机会说了。」
「……倒也没那么容易死。」
「我还是说吧,不留遗憾。」
「……下次说,你听,救护车的声音。」
我一害怕就会哭到喘不上气,穆斯年在我怀里说他累了,想睡觉。
我一边哭一边给他讲笑话。
救护车来了之后,把大脑缺氧的我一同带走了。
好丢脸。
25
我就说穆斯年是爸爸妈妈派来保护我的。
没那么容易死。
他的生日在医院过。
穆乐跑来当显眼包,在我俩要贴上的时候。
很好,他亮堂堂地说:
「哥,你说你跟穆呈瑜待一块儿,啥时候运气好过?」
小时候被穆呈瑜欺负,长大后被他觊觎自己的老婆。
穆呈瑜最喜欢抢穆斯年的东西。
他不是真的喜欢那些,只是对抢夺的感觉上瘾。
只要是穆斯年喜欢的,他都想试着抢一下。
以彰显自己婚生子的地位。
真正珍视的,要藏起来。
穆斯年深以为然。
除了相熟的朋友,穆斯年从不带我出去见人。
也不会满天下宣扬,我是他老婆。
他的宠爱不那么天下皆知,但都在我身上。
「老天爷不长眼,我哥就那次被穆呈瑜挑衅,不想表明他重视你,才说了那些话,结果刚好被嫂子你给听到,好抓马的剧情。」
穆乐把他哥从床上挤下来,自己上去躺着。
我和穆斯年坐在门口吃蛋糕。
「时候不早了,你赶紧回去。」穆斯年提醒床上闭目养神的人。
穆乐腾地坐起来,瘪嘴:「哟哟哟,打扰到哥哥嫂嫂恩爱了,是小乐子不对,但小乐子就不走。
「哈哈,我偏要膈应你们,哥,我可是你爱情的助燃剂,这几次危机,哪次没有我推波助澜的功劳。」
穆斯年一脸黑线,不想理他。
好不容易送走一尊大佛。
程寻真又跑来。
她没少给穆斯年出馊主意。
比如,穆斯年发现我偷偷攒钱,问程寻真我想干啥。
她看多了小说,回复:「她肯定是在蓄谋,攒钱离开你。」
然后出了个不讨喜的主意。
穆斯年效仿,在我心里的印象尤其不好,万恶的资本家。
程寻真:「迟迟宝贝,今夜无心睡眠,陪我出去看月亮可好?」
我窃喜,佯装淡定:「等斯年睡了,我们就出去。」
穆斯年:「床比较大,你跟我一起睡。」
我百般推辞:「真真姐一个人好孤独的。」
穆斯年:「你俩一起看男模就不孤独?」
完蛋,怎么被发现了?
男人是程寻真要看的,她开了一家高级餐厅,选拔服务生嘛。
我只是陪同。
陪同而已。
26
同学聚会延后,我没跟穆斯年说。
确保他今天晚上回来比较晚,我偷偷溜过去。
听说班长娶了班花,但我记得上次见面,班长还和学委在一起。
我想吃瓜。
第一线。
结果去了之后,学委为了转移火力。
造谣我被一个老男人包养。
「蒋迟迟,不然也说不过去啊,毕业四五年了,都没人知道你做什么工作,还穿名牌,挎限量包。」
我看了一眼我的包,穆斯年看到好看的就会给我带回来,说是性价比高的东西,不贵。
我看不出什么限量版,东西能用就行。
而且我如此兢兢业业地给穆斯年打工,年度十佳员工呢!
我摇头说:「你怎么能随便造谣呢?都没证据。」
「又不是我看到的,都有照片,你每次都上不同的豪车,说不定跟不同的男人呢。」
穆斯年就是车多了点,出发的时候就随便去车库挑一辆。
我有些生气,说:「我早就结婚了,只是没跟你们说。」
他们发出一阵唏嘘,让我把我对象叫来。
「他这会儿还在公司,可能在忙。」
那群人又不信了,说我夸大其词,肯定骗人。
非要我跟穆斯年打电话。
我想了想,还是算了,万一人来了,知道当年我咒骂他。
我没打电话,选择喝啤酒。
后半场,估计是看到我脸红,有点语无伦次,他们又撺掇我把对象叫来。
喝醉了就肆无忌惮。
我大喊:「我老公是穆斯年。还记得吗?大二那个企业家老师。」
他们笑成一团,问我是不是喝醉了。
「蒋迟迟别喝多了,等会儿让你的秃顶老男人来接。」
我一时冲动,给穆斯年打了电话。
「嗯?」他温柔问道。
声音一出来,其他人炸锅。
「这声音好熟悉,真挺像穆斯年访谈的声音。」
我的脑子死机,不知道该说什么,以前的好朋友跟穆斯年解释:
「迟迟她在同学聚会喝醉了,您能来一下吗?他们不相信您是穆斯年,还有些人,说她被老男人包养了。」她指桑骂槐。
穆斯年迅速肯定地回复,挂了电话。
二十分钟后,我脸红如猴屁股,缩在沙发上把自己当蘑菇。
穆斯年黑着一张脸进来的。
「穆、穆老师!」
大抵没想过我真把笑面夜叉穆老师拿下,学委脸色不太好。
我笑着抱他的脖子,说:「穆斯年,你来啦。」
有东西硌着我肌肤,抬手摸了摸,好像是我给的戒指,尺寸不对,他怕弄丢,当项链挂在脖子上,所以我没见他戴过。
他托住我的脸,说:「喝这么多酒,回去又喊痛。」
我不知道看到什么幻觉,突然咬住穆斯年的锁骨,眼泪汪汪。
其他同学问要不要把我扯开。
他掌心向外阻挡,说:「不用,她有时候做噩梦就这样,没事。」
等我发泄完,彻底睡着,他才把我抱起来,托小孩一样,把我脑袋搁在他肩膀上。
和其他人道别。
「迟迟看重同学情谊,聚会都来参加,但是有些人说话不过脑,我希望那些人能三思后行。」
「之前是怕打扰大家的氛围,每次我想来,她都不让,以后我应该不会放她一个人过来。」
他冷漠扫了房间内一眼,道:「届时希望大家不会介意。」
一个个脑袋摇头如风扇。
剩下半场,大家都很沉默。
有些人想起穆斯年几年前的访谈,主持人问,除了事业飞升,生活上有没有什么喜事。
他答:「有,比事业更重要。」
「是什么,穆先生方便透露吗?」
「当然,」他笑说,眼里藏不住的宠溺,「家里养猫了。」
结合他对猫毛过敏的体质,热搜上来,猜测他金屋藏娇。
主持人也知道他对猫狗过敏,憋着笑问:「方便再透露些细节吗?」
「不方便,」他露出傲娇的表情,「她是属于我私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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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男人就傲娇吧!】
【嗑死了!】
谁懂啊,这猫竟然说的是蒋迟迟。
有人回想起来,大二那年,美术学院一个学长追求蒋迟迟,人尽皆知,沸沸扬扬。
那个学期穆斯年莫名其妙地空降。
学业上压得蒋迟迟没时间出去和学长见面。
那段情缘不了了之。
大意了,曾经以为穆斯年针对蒋迟迟。
现在看来,是「针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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