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丁群、周宜的事还没完,有些账总是要一笔一笔算清。
可笑的是,我失踪一周,丁群连一个电话都没打来过。
直到我回到我和丁群租下的两室一厅。
我往身上摸了几把,发现钥匙还落在丁群的公司里。
说是幸运还是什么,反正大门半掩着,等着我进去呢。
我打开鞋柜准备换鞋进去,除了室内鞋之外,里面的女士鞋全是高跟。
我从不穿高跟。
转头一看,门后的小角落里,我的平底鞋像垃圾一样杂乱无章地叠一起。
慢慢地来到客厅,我衣柜里的衣服也全堆积在沙发上。
不整齐,就是别人随意扔到那的。
而主卧里断断续续传来恶心的淫乱之声,算是证实了我心中猜想。
我推开门进去,一上一下的两人惊吓地停止了运动。
然而,在看见是我时,丁群朝我吼了一句:
「出去。」
这对狗男女已经无耻到没脸没皮了。
他叫我出去就出去?
我偏不,反而把卧室的门大敞开,然后再走到门口打开大门。
我要让邻居都听到看到这么恶心的一幕。
他们大概正兴起,居然旁若无人又搞了十分钟左右。
我差点冲到卫生间大吐特吐。
周宜光脚走出卧室,反手关上房门。
身上斑驳红痕完全暴露在空气中,仿佛在向我炫耀她的赫赫战绩。
她也不需要给我什么面子了,往我旁边的沙发上翘腿一坐。
半睨着我:
「丁群累了,他要我转告你,从今天开始,你们就结束男女朋友的关系。」
她现在坐的沙发,上面的沙发套是我最喜欢的波西米亚复古款式。
可上面的咖黑色污迹,已经渗透进米色沙发垫里。
再喜欢的东西,只要它沾染了脏东西,如果洗不干净,我都会毫不犹豫地扔掉。
「你也没什么好难过的,毕竟你跟丁群哥的这些年,什么忙都没帮上。」
大概是我低头看沙发的样子,被周宜误认为情绪沮丧。
不过什么时候,帮忙以金钱来论处了,我这些年付出的时间与精力难道一文不值。
丁群拿着我设计的作品代表公司去参加国际设计大赛,所获得的荣誉与奖金,也可以说没帮上忙吗?
我熬夜好几周设计出的作品,被好几个甲方看中,间接给公司谋取巨大利益,也能轻轻巧巧说我毫无用处吗?
我实打实地给公司巩固基础,却被人看不起。
人们总喜欢一步登天。
所以无论是丁群还是他公司的部分员工都只能看见周宜她爸砸钱下来,所带来公司短期的利益最大化。
我忍着给她一个大比兜的冲动,站起身,一脚踹开卧室的房门。
丁群一副被人摧残虚弱的样子,仰卧在床上,虚虚地抬起头:
「你干嘛,周宜不是把话传达给你了吗,你还要怎么样?」
「哦,我忘了告诉你,丁群说为了答谢你这么多年的陪伴,分手费不会少给你。」
周宜在我身后蓦地出声。
我扶着门框,冷笑一声,眄视她:
「你以为我稀罕。」
周宜耸了耸肩,不屑意味明显:
「不要就不要,随便你喽,反正损失的又不是我。」
「你没损失?」
我冷哼一声。
「就你这破铜烂铁任男人宰割的身子,丢在下水道也没人捡。」
周宜的脸色瞬间僵硬,一只手指着我想破口大骂。
而我嫌弃地把她往旁边一推:
「给我滚一边去,别碍手碍脚的。」
周宜被我气得说不出话来,因为我说的就是事实,她根本无力反驳。
只能在原地跺脚。
我来到厨房盛了一大盆水出来,绕过周宜,直接往床上的人尽数泼去。
我特意加了点冷冻柜里的冰块进去。
那冷度不亚于冬天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令人头皮发麻的冷水。
丁群凄戾的惨叫声立马从卧室里传来,他像一只受惊的猴子在床上连连蹦跳。
他脸色惨白又青黑,用仅存的力气怒吼我:
「你 TM 有病啊。」
我把铝制盆往周宜脚边随便一砸。
「哐当」一声巨响,把周宜吓了个激灵。
「有病的是你这乐色。」
我环着胸,轻蔑地笑了:
「瞧瞧你,身上洗都洗不干净。
「我今天来,就是来跟你说分手的,还有公司我也递交了辞呈。
「我给你重申一遍,不是你甩了我,我是对你泛恶心,一脚踹了你。」
丁群愣了一会,裹着被子瑟瑟发抖,完全没力气说话。
我夺门而去的时候,周宜喊住我:
「先别走啊,你的垃圾东西还留在我家呢。」
「什么意思。」我脚步一顿,回头。
周宜双手交叉,重新恢复往日的高傲:
「这套房子,我买下来了。
「你这些,还有那些,统统给我打包带走。」
她手指在室内指了几下。
说的是我的衣服、鞋子等。
重要的证件我已经带走了,其他不需要。
我脸上淡漠地丢下一句话:
「扔了。」
周宜在身后放肆大笑:
「别啊,这些衣服虽廉价,但穿你身上刚刚好啊。」
以前我爸妈把我养得娇贵,吃穿用度都是上等的。
对于吃,只要干净卫生不会吃坏肚子就行,其他的我没什么要求。
但在穿着方面,几十块的质量差的衣服穿在我身上会全身起疹子。
我也很无奈,这时候可不能这么娇气。
所以在我能接受最大范围里,尽量给自己买质量稍微好点,但价格我又能承担的衣服。
所以我的衣服并不多,这些年反反复复都穿着那几套。
而在这间房子剩下的其他衣服,全是丁群在杂货批发市场给我买的。
我从未穿过。
所以我回头挤出一丝笑:
「那就让垃圾跟垃圾待在一起吧。」
19
其实丁群把肾亏成那样,我很理解。
我虽和他住在一起两年,可我们从未同过房。
我睡主卧,他睡客卧。
丁群不是没想过,只是我有种生理性抵触他。
热恋期那会,我们可以拥抱,牵手,嘴唇轻碰。
接触再亲密点,我的身子往往会不自觉后退。
有好几次,丁群实在控制不住,撬开我卧室的门房进来。
掀开我的被子开始动手动脚,我总是会惊慌失措地把他踢下床。
他忍耐那么久,估计看见周宜这种投怀送抱的,搞起来必定如狼似虎。
时至今日,亲眼看见他们厮混在一起,我才明白。
我对丁群产生的恨意,根本不是由爱生恨。
是他联合以及纵容周宜,恶劣地把我的自尊心踩在脚底下,且把我这几年的付出当成垃圾一样丢掉。
我对他因为同病相怜而产生的丁点爱意,也在那一刻烟消云散。
20
出来时,雨已经下了,我站在便利店门口避雨。
雨珠落在水坑里溅起细小波纹,听着治愈的雨声,我的手机在那一刻响了。
没等对方开口,我便说:
「段毅,如果你后悔可以不帮我。」
可这个男人做事效率很快,雨停的时候,我爸妈的来电接连轰击。
先是我妈抱怨,为什么我出去,不吱一声,害她白担心一场。
接着我爸认真地问我,段毅这次说亲,我是否是心甘情愿。
一个月之余,除了娱乐新闻,就连财经新闻,都在播报商业精英段毅即将结束三十四年的单身生活。
其未婚妻是房地产大亨易龙的女儿,婚礼一个月后将在私人岛屿上举行。
很多人都不知道,一个小规模婚纱公司里面的设计师,居然是商业大佬段毅的未婚妻。
我来新公司上班半个月了,正儿八经面试进来的,所以没有人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新公司的氛围很好,同事对我很热情。
相比集聚在茶水间说八卦,他们更多是坐在自己工位上聚精凝神工作。
下了班,有一场员工放松聚会。
21
「易连。」
我刚从包厢里出来,就被我爸喊住。
我爸背着手走在最前头,身后好几个人跟在他身后。
我爸乐呵呵地把我牵过去,无比自豪地跟身后那群人介绍:
「这是我的宝贝女儿易连,现在是一名设计师。」
被我爸昂首挺胸地介绍,怎么感觉我像是时尚圈那种名气和实力并存的著名设计师。
果然,一个年纪比我爸还大的男人奉承地夸奖道:
「贵千金果然是和易总一样优秀。」
后面几个大叔也跟着附和,大夸特夸。
我爸揽着我的肩膀,笑得嘴巴快咧到耳根。
我还看见人群最后面的某个人。
瞳孔地震地望着我,满脸写着不可思议,还捏了自己手臂一下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我冷眼收回视线的时候,他蓦地喊住了我。
见我爸把眼神打在他身上,丁群火速穿过众人,来到我面前,强行握住我的手:
「易连,是我的错,你别闹了,跟我回家好不好?」
我爸问他:
「你认识我女儿?」
「嗯,我和易连是情侣关系。」
吉尼斯世界纪录如果有比不要脸这个项目话,丁群当之无愧高居榜首。
我用力甩开他的手时,我爸就把我拉在一旁小声说:
「怎么回事,你不是答应段毅的婚事了吗,这个傻缺哪来的。」
连我爸都看出丁群是傻缺了。
「最近你爸我搞投资,然后这个年轻人来我的饭局好几次了,不是我无情,是他公司那个项目啊实在拿不出手,我要是投资了,估计会赔得血本无归。
「你是不是脚踩两只船,闺女我跟你说,这小子跟段毅没的比,你眼光可不能这么瞎。」
我反握住我爸的手,拍了拍:
「爸,放心,在我和段毅决定订婚前,就和他没关系了。」
见我爸还想说什么,我低声道:
「爸,你不是还有饭局吗,别在这耽误时间了,你闺女我做事有分寸。」
我爸一群人被我支走了。
丁群就迫不及待走前,忏悔道:
「易连,是我的错,我不知道你居然是易总的女儿,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低头摩挲着食指,那里本来戴着我和段毅的订婚戒指。
但昨天洗头我嫌硌手,放在了梳妆台上。
「丁群,你搞错了吧,现在你的女朋友是周宜,可不是我。」
丁群看不惯我冷淡的态度,很是激动地上前攥住我的肩膀:
「易连,你听我解释,那天你离开后,我就十分后悔,都是周宜那个女人先勾引我,否则我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
「你相信我,我对你是真心的,只要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我现在立马和周宜分手。」
说完,他还抓住我的手放在他胸前。
我生怕他下一句就是:
「你听见,听见我只为你跳动的心脏了吗?」
22
我正打算推开眼前这个恶心男人的时候,身后传来高跟鞋急促的踢踏声。
我刚转头,一只狠戾的巴掌就那样直直地打在了我脸上。
「死不要脸的,居然敢勾引我男人。」
周宜五官乱飞,指着我骂。
我心生一计,捂住火辣辣的脸,泪眼朦胧:
「我没有。」
装绿茶谁不会,但这一巴掌我会让她双倍还回来。
周宜在我面前搞绿茶不是一天两天了。
我先要她也尝尝被在乎的人误解、丢弃的万般美妙滋味。
「你还说没有,我看见你恨不得把整个身子送到丁群怀里。」
看来有人把垃圾当宝。
「不信,你问丁群。」
我跺了个脚,委屈巴巴地看丁群。
「丁群,你说刚才是不是我不小心崴了脚,然后你好心地扶了我一下,所以我们刚才距离才那么近的是吧?」
丁群能说一个「不」字吗,刚才可是他在有女朋友的前提下对我求复合的。
我不但没拆穿他,还给他台阶下,你说他该不该感谢我。
「对,对,就是这样。」
丁群脸色不正常,可能想重新找回男人的面子。
他厉声道:
「周宜你别像泼妇一样无理取闹,这样我只会越来越厌倦你。」
周宜显然没想到丁群会站在我这边,满脸错愕。
可她还是把矛头指向我,辱骂道:
「都分手了,你怎么还这么下贱。
「你在丁群面前胡言乱语什么,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让她向着你。」
后来,她觉得动嘴不解气,就直接上手推我。
我为了自保也用力推了她一下。
她往后踉跄了几步,彻底怒了。
「臭 BZ,你居然敢对我动手,信不信我一个电话就可以把你弄得身败名裂,在这个社会生存不下去。」
她双手用力推过来的时候,我身体一闪,假装摔倒。
「好痛。」
几滴眼泪我酝酿了好一会,才砸到明光锃亮的瓷砖地板上。
丁群连忙过来扶我的动作,让周宜对我的火气更甚,边骂边撸起袖子想再次冲过来打我:
「你装,你再装,我今天要不撕烂你这个 BZ,我不信周。」
我一眯眼,手一挡,可怜兮兮地喊:
「丁群,我好怕。」
不知道真恼火还是假恼火。
丁群反正对周宜挺凶的,他用男人该有的力道一把推开再次想冲上来的周宜。
「你闹什么闹,都跟你说了,易连没对我怎么样。
「你别胡闹行不行,刚才我和易连就是站得近。」
周宜没料到丁群会动手,猛地一屁股着地。
周宜头发凌辱,双眼通红地看着丁群:
「你有病啊,现在谁是你女朋友,你 TM 分不清吗?」
「那你也不能伤及无辜。」
丁群这时已经把我扶起来了。
「丁群,你别和周宜吵了,别为了我和周宜分手,那样我过意不去。
「周宜这样我理解,她太爱你了,才会不分青红皂白把火气撒在我身上。
「你快去,快去哄哄她。」
我把丁群往周宜那个方向推了一下:
「她打我的那一巴掌,我不会计较的,现在肿是肿了点,但过几天就能好。」
丁群闻言,轻轻拿开我捂在脸上的手。
红肿又刺眼。
他眉头一皱,疾声厉色:
「周宜,看你干的好事,赶紧给我跟易连道歉。」
「凭什么。」
周宜慢慢站了起来,眼睛瞪得老大,那毒狠的目光还像随时都要杀了我。
「就凭你冤枉了易连。」
「如果我说不呢。」
「那就分手。」
丁群干脆破罐子破摔。
「别别别啊。」
我拉住丁群的衣袖,「你别冲动,你们好歹是发小,几十年的情意,别闹崩了。」
真是风水轮流转,现在的她就是曾经的我。
闹吧,内讧多有趣。
丁群拉开我的手,放低语气道:
「易连,这件事不用你管,但凡是周宜有你一半的善解人意,我也不至于这样。"
周宜气哭了,她爱丁群,费尽心思从我这抢走丁群,怎么能轻易说分手就分手。
周宜拿丁群没办法,只能指着我恶毒威胁:
「易连,这个乡巴佬,穷鬼,等着吧,我一定叫我爸弄死你。
「让你到时候,舔着我的鞋来求我,放心,我肯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等等。」
我喊住她,她在丁群那里受到了莫大的委屈,也体会到了我当初无人理解的种种。
但眼下还不够,一点都不够。
说话间,我早已扬起一只手,她脸朝我那一刻,我一巴掌直接呼了过去。
「啪……」
好大的一声脆响,回荡在空旷的长廊里。
事实证明,装绿茶来恶心人只适合她。
而我比较喜欢以及适合动手。
她被我打蒙了一秒,但就这一秒其实可以做很多事。
就比如,我又重新抬起手,往她的另一边脸抽去。
看到她两边脸颊都血红。
哇,终于对称了。
「你,居然敢打我。」
周宜捂住脸,愤怒已经不足以形容她此刻要杀了我的神情。
她面目狰狞,张牙舞爪要过来与我拼命的时候。
我早有预料,身侧一闪,腿一伸。
她就被我绊倒了,伴随着刺耳的尖叫摔了个狗吃屎。
丁群见景,要过来帮忙。
我横了他一眼:
「女人的事,你给我滚一边去。」
丁群不动了,杵在原地,一脸窘相。
周宜的脸又红又黑,她看了看丁群,最后把视线定格在我身上。
她眼底的怒火和杀气腾腾尽显,但她知道目前她处于下风,不是我的对手。
她抹了一把被我打出血的嘴角,抓起地上的包,狼狈又不甘地丢下一句话:
「你给我等着。」
我拍了拍手,脸笑肉不笑道:
「奉陪到底。」
23
周宜转眼看丁群,然后抹了一把泪,跑了。
丁群张了张嘴,到底也没冲过去追她。
过了一会,丁群才走近,问我要不要去医院。
我不动声色地躲开丁群扶上我肩膀的手,拉开与他的距离。
这时我口袋里的手机恰时响起。
是段毅来接我回家。
在丁群的注视下,我缓慢按下接听键:
「喂,老公,我这就出来,你等我一下。
「爱你。」
话筒那头,好久都没动静。
默了一会,段毅低低地清笑了几声:
「好的,老婆。
「不急,你慢慢来。」
在丁群惊愕的神情下,我挂断电话。
丁群几乎快要说不出话来了。
「你,你结婚了?」
我笑了笑:
「差不多,刚订婚,不久会举办婚礼。
「你要来吗,我给你发请帖。」
丁群沉默地盯着我看,身子有些颤抖。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误会,和你分手后才订的婚。」
丁群嘴唇轻合,脸色有些惨白:
「我能问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吗?」
他这句话问得好,我抿嘴笑:
「嗯~~怎么说呢。
「反正是一个比我爸还厉害,还对我好的人。」
丁群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
我朝他挥挥手,就往电梯口走。
丁群却在后头不甘心大声问:
「你是因为我,伤心难过,才心灰意冷答应别人的求婚吗?」
电梯还有几秒才到,我抽空回头,语气不轻不重:
「那你想多了,好好瞧瞧你自己,配吗?」
丁群听到我订婚的消息,脸上呈现出落寞失神的表情。
是因为对我旧情难忘吗?
如果这样想,我就是傻子。
那分明是看重我比周宜更雄厚的家境,因他的不珍惜而懊恼悔恨。
「是,我不配,是我先有二心,是我对不起你,我和你道歉的话,你能不能原谅我?」
丁群在我后面不甘心地呐喊。
我走进电梯,没再回应他。
神经病。
24
下了楼,我站在大厅门口往外望去。
段毅那辆纯黑色的奔驰就停在昏黄的路灯下,车身被镀上一层金边。
借着那点光,我得以看清他半倚靠在车身,清俊又锋利的眉眼专注地看向我。
其实我有点紧张,尤其被他赤裸裸盯着。
尤其这段时间,我们每天都会见面。
吃饭、看电影、手挽手街边散步。
听我讲心理话,听我说生活琐碎。
在我看到搞笑视频,把视频分享给他,他不会只回一个好好笑的表情包。
而是耐心地打着字,跟我分析这个视频的笑梗在哪。
我总会嘲笑他:
「你的生活也用工作那套思维,会不会无趣了点?」
「哪里会。」他说,「有你就不无趣。」
他真的很会。
尽管我告诉他:
「我心头那块,还没有你。」
他比我年长许多,除了工作,他把耐心都用在我身上了。
「没事,等了那么多年,不差这一时半会。」
25
我不紧不慢地走过去,仰头笑了一下:
「走吧。」
可他出其不意地攥住了我手腕,把我拉进一个炽热滚烫的胸膛。
我挣扎了几下。
「别动。」
他的虎口卡在我脖子,在我耳边灼热吐气:
「他在你后面看着。」
「哦,可那又……」怎样。
段毅低下头,亲了我脸颊一下。
我吃惊:
「这么肿,你也亲得下去。」
「帮你探探伤势。」
「所以呢。」我抬头看他。
他伸出拇指蹭了蹭:
「挺严重的。」
说着,他放开了我,打开车门,把我塞了进去:
「走,上医院。」
我气笑了:
「不是,段叔叔,你怎么跟我哥一样大惊小怪。」
段毅俯身帮我系安全带的手一滞,恶意凑进我的唇,一字一顿:
「段叔叔?」
我食指抵开他越发近的唇:
「你大我十岁,难道不是?」
「那刚才谁还叫我老公来着。」
我脸一红,耳根微微发烫:
「你知道,我故意的。」
段毅慢慢起身,我刚绷紧的神经稍微缓了过来。
不得不说,叔叔的魅力确实强。
跟我订婚以来,我每次下班,日理万机的他总会把车停在附近。
他的每一辆车看起来都价格不菲,我不想让公司的人八卦我,也不想被大家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后就对我特殊照顾。
所以我对他说:
「你要来接我可以,但是我有一个要求,低调。」
那时候,他拳抵在唇边,笑得开怀:
「行,听你的。」
他揽着我的腰:
「我那么听你的话,你是不是也应该答应我一个请求。」
我由他抱着。
「你说。」
「我要你慢慢爱上我。」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嗓音磁性又蛊惑。
紧拴住我的那一双眸子,暗藏着难以描述的无限柔情。
他的深情、温柔、体贴,无时无刻不在侵蚀我的越发激烈跳动的心脏。
段毅正用他独有的方式不紧不慢地攻克我最后的情感防线。
26
段毅那句「他在后面看着」。
我不懂是真是假,反正等我回过头去看的时候,什么人都没有。
我甚至觉得段毅是在找借口占我便宜。
所以我从窗外收回视线,横了一眼正在启动车子的段毅,骂他:
「流氓。」
段毅稳控在方向盘上骨节修长的手,轻敲了几声。
嘴角挑起的弧度很深,不置可否:
「承认啦。」
我追问:
「那你是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流氓。」
段毅把视线分了点过来,那轻扬的嘴角,涌动着一抹不加掩饰的狡黠之意。
「老男人。」
我正视前方,嘴硬地转过头,努力压制心尖的小碎动。
「唉,易连,你耳尖怎么红了。」
段毅收敛起笑容,装严肃。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
「如果不是顾全你在开车,段毅,我……」
我朝他竖了个拳头。
段毅也不再捉弄我了,凝然沉思道:
「易连,我挺高兴的。」
我勾弄着衣角,闻言,不解看向他:
「什么?」
「你回来之后,你好像重新有了活气。
「和我的相处模式不再那般生硬疏离。」
段毅说这话没看我,就一本正经开着车。
……
「所以你能不能一直跟我这样打闹下去,像小时候你对我样,撒娇也可以。」
不知什么时候,车已经驶入了我家的那扇雕花铁门。
而段毅侧身看我,那语气轻得比四月的柳絮还更柔绵。
晚上我失眠了。
段毅那句话一直萦绕在我的脑海里。
连带着他的声音。
磁性、稳重,一种安全感,莫名让我感到踏实。
27
我还和丁群在一起的时候。
一位国内外都极其有声誉的著名婚纱设计师岑风,为了送给她即将要结婚女儿一份礼物。
专门招标我们这些设计公司,设计出一件合适又意义深远的婚纱。
他自己可以设计,但是他想给年轻人一些机会,而且他说年轻人比较了解年轻人。
如果能得到岑风这样大师级别人物的青睐认可,我也能在设计行业展露苗头。
所以这机会对我来说,很重要。
为了这份难得的机会,我常常工作到深更半夜。
丁群已经睡醒一半了,而我还在挑灯设计方案。
因为昼夜颠倒,那段时间的肤色和神情都十分憔悴。
但是,为了梦想,一切都值得。
现在招标会的日期到了。
我拿着先前早就设计好的方案在会议大厅里坐好。
为了给我加油打气,段毅百忙之中抽空陪在我身边。
我激动又忐忑地捏住段毅的手。
段毅安抚似的反握住,淡定从容道:
「放心,你这个方案我看过,无可挑剔。」
我觉得段毅是用了有色眼镜看我。
但是,这份方案耗时三个月,说我呕心沥血之作都不为过。
我反反复复检查过好几遍,做到完美我才敢把方案拿出来的。
我应该相信自己。
招标会开始了,我排在第十位。
我还没上场,却远远发现周宜一身蓝色的职业套装,妆容优雅地登上讲台。
她斜勾着一侧嘴角,朝我看来,那眼神带着十足的挑衅与讥讽。
她开始讲设计思路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了。
我的大脑短路了两秒,一时做不出反应。
那婚纱设计精巧之处,分明是我研究国内外著名婚纱设计师的作品,以及我自己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得来的灵感。
周宜在讲台上侃侃而谈,自信满满。
每讲到一处设计理念,对爱情的谬赞,都得来台下一片刮目相看的热烈掌声。
我还看见岑风大师满意地频频点头。
段毅显然也看出了那方案是我的,他勾了勾手指,一个工作人员俯身过来。
进程被主理人被迫中止,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来,还是我来。」
段毅同我低语。
我攥紧手指,咬了咬唇:
「我的东西,我要自己义正词严地拿回。」
段毅懂我,就放手当旁观者,在背后默默给我力量。
我面无表情地站起身,在一群人异样的打量下,我开口道:
「台上那个女人手里的设计方案是我的。」
岑风大师投来不解的目光。
我回视他:
「意思是她手脚不干净地偷了我的方案。」
展厅里安静了一瞬,随即底下一片哗然,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周宜早有准备,她不慌不忙道:
「大家,别被她骗了,因为她的前男友现在和我在一起,心有不甘,故意借机报复。」
我看向周宜,竭力压制住语气里的愤怒:
「是谁心有不甘,借机报复,你我都清楚。
「我也不跟你弯弯绕绕,你方案是谁给你的,你我心知肚明。
「虽然他不在场,我们无法让他指证谁才是真正的说谎偷窃者。」
周宜听见我这么说,底气更上一层楼,趾高气扬大声说道:
「大伙看看,她拿不出证据证明,现在只能心虚找脱身词了。」
而我只是不屑地打断她:
「你急什么,虽然他不在场,但是我没说我没有证据证明。
「这个设计方案我做了很久,那就意味着,我做得很精细,而他给你的不过是有几处 bug 的次级方案而已。
「你偷归偷,但偷也要认真看不是?」
周宜怔愣了片刻,精致妆容的脸上出现一丝慌意,但她还是假装冷静说:
「你别血口喷人,这方案就是我做的,拿不出证据就给我走人,别在这里耽误大家的事。」
而主理人在岑风大师的吩咐下,严肃问我:
「这位女士,你能否具体说说,我们也好还你一个公道。」
我慢慢地走上讲台,把神色慌张的周宜赶到一边去,然后拖动鼠标键滚到 PPT 的某一页。
「每个女人为了在结婚的时候展露自己最美的一面,都会去刻意管理自己的身材,所以岑风大师的女儿也不例外。
「而我从最初设计婚纱开始,我就关注了岑风大师女儿的微博,所以我一直知道她在减肥。
「原本的方案我写的腰围是 63cm,胸围是 78cm,但就在昨天,我看见她在微博开心分享她的腰围少了 3 厘米,胸围少了 1 厘米。」
不关注她人,根本不会知道这么隐私的问题。
「还有就是,女孩子都喜欢有蕾丝花边,起初我也是把蕾丝自然而然纳入设计材料中,但是岑风大师女儿很特别,她不喜欢,所以在这一点上,昨天我刚把这个剔除。」
「而你们看看。」
我指着电子屏幕上周宜拷贝去的那份方案,「这些,错误的数据通通还存在。」
我又把自己的优盘插进去让大家仔细对比。
一模一样的 PPT,除了那两处瑕疵,几乎没什么不同。
岑风大师徐徐站起身,对我拍手称赞:
「你倒是一个比我还更了解我女儿的人。」
岑风眼底不加掩饰的欣赏,让在场大伙都清楚了谁才是真正的说谎者。
我微微侧头瞥了一眼周宜,嘴角露出一丝笑:
「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都得到岑风大师的站位,周宜还能再狡辩什么。
面对众人对她的指手画脚,她脸色异常煞白。
可她还是怨念很深地瞪着我,恨不得把我大卸八块。
我才懒得理她。
俯视着台下一群人,我精准捕捉到段毅藏在胸前的大拇指。
我对他笑了笑。
他今天很低调,没什么人认出他来。
28
「我说她怎么越看越眼熟,原来是周发强的女儿,他爸上午刚被警察带走,她还有心思拿着剽窃别人的东西站在这里。
「果然是一家人,人品和她爸一个货色。
「一样的道德沦丧,震碎人的三观。」
人群中有人认出了周宜,周宜身子一晃,跑到那个人跟前问道:
「你说什么?」
「你不知道吗?」
那人诧异。
丁群的爸爸在监狱住了好几年,为了减刑,他把另一个贪污腐败、偷税漏税的兄弟拉下水。
那个兄弟就是周宜她爸。
周宜她爸是一家有名金融公司的老板,但却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人前一套,背后一套。
周宜他爸提前得知消息,带着周宜准备携款潜逃。
可周宜那个傻缺,还在记恨我上次。
她这个人「言而有信」,说好让我吃不了兜着走的,她怎么舍得让我好过。
她觉得自己狼狈逃窜,而我还光鲜亮丽地活在世上,不知道是不甘心还是怎么的。
所以她通过丁群拿走我的方案,来恶心我。
这也间接给她爸策划完美的逃跑计划临门来了一脚。
他爸在等她的时候被拖延了时间,也给了警察充足的时间,现在估计在监狱里吃劳饭呢。
蠢也是蠢到家了。
周宜的脸跟调色盘似的魔幻,她木讷地冲了出去。
找她爸去了。
后来我和岑风大师交流了一会,他问我愿不愿意做他的徒弟。
说看中我身上那股韧劲以及严谨细致的态度。
我高兴坏了,举双手双脚赞成。
我挽着段毅胳膊走出会场的时候,撞见了匆匆来迟的丁群。
他一看见我,就开始道歉。
说方案是周宜自己窃取的,和他没关系。
我冷笑:
「那她是通过你拿来,那请问你为什么要把我电脑上的方案拷贝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