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孕风波

出自专栏《爆裂出击:燃烧吧!少女力》

检查出怀孕后,男朋友一家开始对结婚的事避而不谈。

笑死,算盘打得外太空都听到了。

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心心念念算计的那些,我一点都不放在眼里。

更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是,我压根就没怀孕。

01

从医院出来后,我还有些恍惚。

没想到,我竟然真的怀孕了。

化验单散落在化验室门口的桌子上,没有人看着。

但我还是一眼就找到了我的报告单:

【秦璐 HCG-阳性】

我打电话给陆杨,告诉了他这个好消息。

他的声音透着欢快:「太好了宝宝,等我回家!」

连带着我也笑了。

说实话,我还没做好当妈妈的准备。

但一想到能和陆杨有一个爱情的结晶,那感觉也还不错。

我和陆杨是大学同学。

他长得不错,成绩也好,就是家里条件不太好。

但那也挡不住无数女生对他的追求。

而我,则是被他追求的。

和他在一起的这几年,我一直没有告诉他我真实的家庭情况。

不过既然都怀孕了,那就意味着离结婚也不远了。

在我印象中,他一直都是个很要强的男人。

看来,我要委婉点告诉他。

02

陆杨回来前,我刚跟我爸妈打完电话。

他们对于我未婚先孕很不满,但事已至此,只能快些把结婚提上日程了。

「璐璐啊,反正我们这边的规矩你也知道,嫁女嘛,嫁妆是彩礼的三倍,你又是我们家心肝肝,爸爸给你陪嫁五倍!反正可不能让我们宝贝女儿受委屈喽。」

我捧着手机,开心道:「谢谢爸爸,等过段时间,我就带着陆杨回去见你们。」

电话刚挂断,陆杨就回来了。

他连鞋都顾不上脱,就直奔我而来。

「璐璐,谢谢你!」他抱着我,感激道。

我脸上爬上绯红,推开他:「哪有什么谢不谢的,不过说来也奇怪,咱俩都做好措施了,怎么还会怀孕呢?」

他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再好的措施也会有意外嘛,这都是正常的。」

我点点头,没再多想。

「陆杨,既然我都怀孕了,我们也得把结婚提上日程了吧。双方家长见面、订婚、拍婚纱照,再到结婚办酒席,我可得在我没显怀之前搞完!」

他松开我,坐在我旁边,

双手不自然地搓着:

「璐璐啊,你们那边彩礼是怎么算的?」

陆杨家条件并不算太好,但要真说是贫困,倒也不至于。

再加上他毕业后,我背着他把他安排进了我爸朋友家的公司,工资也还算理想。

见他紧张的样子,我打趣道:「我们那边嘛,倒是没有具体的数字,不过一般都是越多越好,毕竟……」

毕竟我们那边嫁女都是陪三倍嫁妆的。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

「那太好了,既然没有具体的数字,就按我们这边来吧?」

我被他打断,愣了一下,示意他继续。

「我们这边一般都是八万八,但是你也知道我们家条件,六万六怎么样?」

六万六?

我给他安排的工作一个月都有两万多了。

三个月的工资就要娶我?

我松开他拉着我的手,却还是保持着笑意:

「行啊,我没问题。」

反正你给得越少,我陪得也越少。

他像是松了口气,揽着我说:「咱们璐璐最好了!」

03

本来以为彩礼这件事就这么过了。

结果没两天,又出了幺蛾子。

趁着周末,我叫上叶蔓蔓,又约了本市最大的婚礼策划公司首席策划师到我家。

在策划师一通彩虹屁下,我大手一挥,就要定下 20w 的套餐。

就在这时,陆杨的电话打了进来:

「璐璐啊,我把你怀孕的事跟我妈讲了。」

察觉到他语气中的不对劲,我起身走到卫生间。

「然后呢?」

「我妈的意思是,我们家刚买了房,现在还在还房贷,你又怀了孕,这彩礼能不能再少点?」

六万六还要少?

我压住火气,继续问:「那你妈觉得多少钱合适?」

他踌躇着开了口:「一万零一怎么样?万里挑一,挺好的。」

「好一个万里挑一,半个月工资就要娶老婆啊?」我语气明显不好了起来,「彩礼我无所谓,反正后悔的是你。那钻戒、三金、改口费,还有婚礼酒席那些呢?」

陆杨的话还没说完,手机就被夺了过去。

他妈妈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

「璐璐啊,我是杨杨妈妈。我的意思呢,就是你们俩先去把证给领了,至于结婚什么的,不就是个过场吗?简单办下,能把份子钱收回来就行了。至于钻戒、三金那些,就算了吧,省点钱留给孩子,不好吗?」

我直接给气笑了。

也不管他妈还在那边说着什么「他们家买房我没出钱,不知道陆杨压力有多大」等等的话,直接给挂了电话。

什么买房我没出钱。

我是没出钱,那是因为买房的事我根本就不知道。

我还记得陆杨当时拿着房产证给我看,开心地说我们终于有一个家了。

我打开看去,赫然只有他一个人的名字。

这算哪门子的家?

04

歉意地送走策划师后,我瘫在了沙发上。

叶蔓蔓拉着我,说这样对胎儿不好。

我又不得不坐起来,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和叶蔓蔓是大学室友,她是本地人,也是唯一知道我家情况的人。

陆杨则是考上了省会,大学毕业后,就一直留在了这边。

我考虑到确实喜欢这个城市,也舍不得让陆杨为难,回家了两个月后,毅然决然地抛下超一线城市的繁华,来到了这边。

现如今,陆杨妈妈的话还缠绕在我耳边,我第一次对我的决定感到后悔。

「陆杨这是什么意思啊,不会是看你怀孕了趁机占你便宜吧?」

我低头看着手,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我也确实有了这种感觉。

「可是,之前在大学的时候,他不是很要强的吗?平时和我出去吃饭,都会尽量请我。」

「什么时候请女朋友吃饭也算是优点了?你怎么不算算你送他的那些礼物呢?我早就不赞成你们在一起了,反正你可不能妥协,要是妥协了,以后日子有你受的!」

见我皱着眉,她又安慰我:「男孩和男人,总归是不一样的,你可别带着以前的滤镜看他。要是你俩真吹了,大不了这孩子我养!」

我嗔道:「什么啊,要是他真是这样的人,我可不会再和他在一起了!」

05

自那次不愉快的对话后,我和陆杨陷入了奇怪的冷战中。

当然,这期间他也联系过我,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我再怎么生气也不能就这么挂了他妈的电话,太不礼貌了,

甚至还想让我去给他妈赔礼道歉。

然后我一气之下,把陆杨的联系方式全拉黑了。

没想到,他索性也不再找我,大有耗着我的意思。

叶蔓蔓接了杯水递给我,问我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这短时间,她怕我心情不好,就搬过来和我一起住,整天为了我忙前忙后。

和陆杨这个孩子父亲相比,真是高下立见。

我摸了摸平坦的小腹,叹了口气:

「我给他打电话让他过来谈谈吧,看看他的态度,要是他们家完全不在乎我的感受,大不了就打掉这个孩子。」

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我明显感受到我的心颤了一下。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06

我给陆杨打了电话,没想到,一同来的还有他妈。

如果让我用一个词来形容陆杨他妈,那就是市侩。

她很努力地想要做出一副为我好的样子,但眼里的贪婪却怎么也遮不住。

我请他们坐下,开门见山道:「这婚,你们到底还想不想结?」

陆杨刚想要开口,就被他妈轻轻按住手,示意他别讲话。

很小的动作,看来陆杨今天是没有什么话语权了。

我失望地看了他一眼,直接将目光对准他妈。

「是这样的啊璐璐,婚肯定是要结的,但是我们家情况你也知道,杨杨他爸走得早,我一个人辛辛苦苦拉扯他姐弟俩长大也不容易。

「我其实是觉得领个证就行了,你这都马上当妈的人了,还弄那些花里胡哨的干嘛呢?但是既然你这么想办婚礼,那这酒席钱就得你家给了啊。」

这话什么意思,让我家花钱办酒席,然后你家收份子钱?

怎么想得这么美啊。

我的沉默大概是给了陆杨他妈极大的鼓舞,于是她又继续道:

「我们家给你一万零一的彩礼,也不要你带回来,你就用那些钱买些三金什么的。我们这给了彩礼,也买了三金,房子也没让你出钱,你陪辆车不过分吧?」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第一次知道账还能这么算,空手套白狼也不过如此了。

况且什么叫房子没让我出钱,我要真嫁过去,不还是要跟陆杨一起还房贷。

我忍不住反问道:「难道你以后嫁陆杨姐姐的时候,就打算这样?」

他妈打量了我一眼:「这叫什么话,你这怀了孕能跟陆杨他姐比吗?现在除了陆杨,还有哪个男人娶你啊?」

叶蔓蔓实在听不下去了,护在我身前:「你少拿怀孕这事拿捏璐璐,她不是本地人,我是!我长这么大,还没听说过谁家结婚就给一万零一,还要女方出酒席的!」

陆杨一听这话,立马站起来:「叶蔓蔓,你少在这掺和我们家的事,尤其是对我妈说话客气点!」

见儿子替她撑腰,陆杨他妈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

「璐璐,你朋友说得对,一万零一是有点少。既然这样,为了陆杨和你的面子,对外就说八万八吧,也好听。」

我这才意识到我之前的退让是多么地可笑。

07

这场所谓的商量最后以我和叶蔓蔓阴沉的脸色告终。

临走前,陆杨他妈还在灌输着「怀孕了就是不自爱,要认清现实」的狗屁言论。

我气得直接就预约了第二天的人流。

当天晚上,我和叶蔓蔓躺在一起,聊起了我们的大学时光。

她问我:「你真确定好要打掉这个孩子了?」

我迷茫地看着天花板,却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短短十几天,就足以看清一个人了。

我的退让不会让他们家心存感激,只会让他们提出更多、更无理的要求。

这个时候,及时止损,真的是最好的方法了。

叶蔓蔓戳戳我:「你说,要是他们家知道你家这么有钱,会不会后悔死啊?」

还没等我回答,她又自顾自说下去:「不过还好没让他们知道,现在他们以为你条件一般就拿捏你,要是知道你家有钱,估计就想直接凤凰男上位了。」

我靠着叶蔓蔓,听她怒骂陆杨,突然感觉很好笑。

「以前上大学的时候,咱俩挤在一个床上,你也这么跟我吐槽陆杨。」

「哼,你要是早听我的就好了。」

是啊,我要是早听你的就好了。

08

第二天,我们早早起床。

叶蔓蔓帮我收拾着东西,问我身份证医保卡那些都在哪儿。

我在卫生间洗漱,大声喊着:「应该就在我床头柜下的抽屉里吧!」

等我出了卫生间,却看见叶蔓蔓神色凝重地坐在沙发上。

「怎么了?」

她抬头看我,让我做好心理准备。

我被她弄得也有些紧张,问她到底怎么了。

只见叶蔓蔓缓缓摊开手,手心里赫然是一个套。

一个不好的猜测浮现在我脑中。

我举起来,透着光,可以清晰地看见包装上的小孔。

联想到当时我质疑为什么会怀孕时陆杨不自在的神情,一切都说得通了!

我紧紧捏着,身体止不住地发抖。

如果说在今天之前我对陆杨只是失望,那么从这一刻开始,我只感到深深的恶心!

我按捺不住内心的愤怒,直接给陆杨打去了电话:

「是不是你动了手脚?陆杨,你他妈还是个男人吗!」

他有些紧张,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

他妈的声音隐隐传过来,不知道在跟陆杨讲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道:「璐璐,既然你都怀孕了,就别在意这些了,反正我们都要结婚了。」

我被他的不要脸气得发抖:「谁要跟你结婚,你们一家的吃相简直太难看了,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在挂断电话前最后一秒,我准确地听到了陆杨他妈的话:

「别管她,等月份大了,她就不狂了!」

09

我无法想象陆杨是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等到了医院,我还是哭得泣不成声。

直到医生的一句话,才让我回过神来:

「你这也没怀孕,打什么胎啊?」

我和叶蔓蔓都愣住了,忙问医生这是什么意思。

她扶了扶眼镜,看着我的病历表:

「你就是秦璐是吧,这就说得通了。你前段时间是不是来检查过一次?」

我点点头。

「你拿错化验单了,那是和你同名同姓的,单子年龄都对不上,你都没发现啊?」

医生的话如同平地惊雷一样,狠狠地把我炸住了。

我压着内心的激动,继续问道:「那、那我前几个月都没来姨妈。」

「那是你作息太不规律了,回头你去拿点中药,调理调理就好了。」

我胡乱地擦着脸上的眼泪,拉着叶蔓蔓的手,不停地说太好了。

等出了医院,我们俩脸上还是压不住的开心。

叶蔓蔓问我:「你打算怎么跟陆杨讲,说你把孩子打了,气死他?」

我摇摇头,眼神里是从所未有的郑重:

「不,没有我,还会有下一个受害的女生。既然他们想用孩子来拿捏我,那就让他们也尝尝被孩子拿捏的滋味吧。」

10

大概是原本的悲伤变成了莫大的惊喜,才让我有了这个想法。

不过这份冲动在我回到家后不久就冷静了下来。

我也真是被陆杨一家气昏了头,第一反应竟然是报复他。

我想什么呢!

这样的男人,我还不跑?

叶蔓蔓也肉眼可见地心情好了起来,揉了揉脸,说道:「这真是老天开眼,要不然咱俩出去吃点好的庆祝一下!」

「算了,不行不行,我还没化妆,还是点外卖吧,我多点些。」

她自言自语着,就开始点外卖。

而我坐在旁边,看着我和陆杨一点一点布置起来的「家」,短短几天,竟然就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套房子,是我确定要定居这个城市后买的,不算很大,两居室。

那时候的陆杨已经和别人合租好了房子,一套三室一厅,他住在侧卧。

他不是没有想过搬过来和我一起,但是又舍不得那边已经付过的房租,于是只能作罢。

我拉着他和我一起布置我的第一套房子。

每一件物品,都饱含着我对未来的美好幻想。

他也很配合,只是偶尔会不经意讲:「租来的房子,至于这么劳心费力吗?」

事实上,我并没有跟他谈起这套房子是租的还是买的。

但是在他的潜意识里,一直都还是觉得我应该是不如他的存在。

所以后面他拿着第一笔项目提成付了首付,还没装修好就迫不及待地搬了进去。

同时也会有意无意地在我面前炫耀,眼底的自得清晰可见。

我当时只觉得他大概是太过开心,却忽略了那细微的不屑。

我收回目光:「过两天我就找搬家公司来,把这些都给拆了!」

有些东西,眼不见心不烦。

叶蔓蔓感慨道:「还好你恢复得快,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呢。」

我苦笑了一下。

哪里是我恢复得快。

好歹五年多的感情,再冷静的人又能多快地走出来呢?

只是我还尚存一些理智。

他们家今天能做出设计我怀孕,用孩子来拿捏我这样的事,就已经摆明了不重视我的态度。

要是我真嫁进去,我以后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11

我下定了决心远离陆杨一家的时候,他妈和他姐却找上了门。

门铃响起,

我放下筷子往门那边走:「叶蔓蔓,你到底点了多少外卖啊?」

我想我是能感受到叶蔓蔓的快乐的,不为别的,就凭她点了一整张桌子的外卖。

她滑着手机,疑惑道:「没有了吧,应该齐了啊。」

话音还没落下,我就已经打开了门。

门口赫然站着陆杨他妈和他姐。

陆杨他妈挽着她女儿,眯着眼上下打量了我一眼:

「也不知道你给杨杨吃什么迷魂汤药了,他还怕你去做人流,我就说嘛,你怎么舍得错过我儿子这么好的对象。」

她边说,就自顾自地撞开我径直进门。

外面下了小雨,她把伞直接扔在鞋柜旁,湿漉漉的鞋带着泥水瞬间就在屋子里留下两行污渍。

我揉了下被撞得发疼的肩膀。

正要拽住她的时候,就听到她夸张的喊声:

「你怀着孕,就吃这些东西?!你要是吃坏了我孙子怎么办!」

她捻起一块炸鸡:「这种垃圾食品,都是激素!你是想让我孙子长四条腿吗?」

我冷笑一下,要是真随了你们家,那确实和四条腿的没什么区别了。

「还有,」她又拿着筷子戳着三文鱼,「这么生的东西,不知道有多少寄生虫,你这个妈怎么当的?」

她这边还没讲够,陆雨就戳了戳她,向旁边使了个眼色。

下一秒——

「大闸蟹!大闸蟹是寒性的东西你不知道吗?你们年轻人不都会上网吗,你去看看网上怎么说的,孕妇能吃这个吗?」

说完,她又不动声色地坐下:「而且璐璐,也不是我说你,一点家教都没有。现在的确是大闸蟹的季节了,你们小年轻贪嘴我也能理解,不过你就没想到给我和陆杨姐姐送点过去,也不知道你爸妈怎么教的。」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一直往那桌上瞅,我甚至可以看到她吞咽口水时喉咙的波动,手也偷偷摸摸地伸了过去。

我冷冷地看过去:「说这句话之前,先把你放进嘴里的大闸蟹给我吐出来。不问自取就叫做偷你懂不懂?既然你说我没给你们送礼是我没家教,那你怎么不说你儿子也没提过东西去看看我爸妈呢?」

她像是听了多大的笑话一般:「你爸妈在哪儿呢?」

陆雨也噙着笑,靠在她妈身边,看我时不自觉地抬高了她的下巴。

我突然明白,原来他们想拿捏我的原因之一,是我远嫁。

在他们看来,我没有家人撑腰,这里仿佛就是他们的地盘。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按进手心的疼痛让我回过神来:

「你信不信,如果我告诉我爸,两个小时后,他的手一定会打在陆杨的脸上。」

12

我脸上是无比认真的神色,事实上,我确实能够这么做。

陆杨他妈也被我震了一下,不自然地扯开话题:「我不跟你讲这些,反正是杨杨让我来看看你,怕你真去流产了。他也真是瞎操心,既然你没事,就也收收心,在家好好想想现在的形势,毕竟我们扬扬还是很受欢迎的!」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我敏锐地捕捉到她语气中不经意的得意。

「什么意思?」

陆雨半天没说话,这个时候也忍不住开口:「还能什么意思,我弟弟青年才俊的,再找一个也不是多难。你以为谁像你啊,大着个肚子还好意思问我们家要彩礼。」

我皱着眉头没说话。

「行了,那我们就先走了,这些东西,我们就给你拿走了,省得你乱吃影响我孙子!」

陆杨他妈边说着,手上也不闲着,和陆雨一起搂桌上的菜。

我给叶蔓蔓使了个眼色。

她点点头,架起手机开始拍摄。

「不是,你们这是干什么啊!」

陆雨见这架势,连忙用手挡住脸。

我靠在椅子上,看她们手忙脚乱地想去抢叶蔓蔓的手机。

「我还是那句话,」我开口道,「不问自取就是偷。之前我听陆杨跟我说过,你谈了个不错的对象,还是一个单位的,你说,如果我把这条视频发给他们家,会怎么看你们呢?」

视频里的陆雨毫无形象可言,

尤其和她妈在一起,贪婪之色溢于言表。

陆杨他妈倒是满不在乎:「你少吓唬我们,一个视频而已,能怎么看我们?」

陆雨却偷偷变了脸色。

拿几份外卖不是什么大事,但偏偏她男朋友极其好面子,属于那种兜里没钱还非得装阔请人吃饭的类型。

陆杨也没少跟我吐槽这件事。

果不其然,她把手上的袋子往桌上一推:「装什么啊,几份外卖而已,也值得你这样,真丢人!」

的确,几份外卖不值得。

但那却花了叶蔓蔓小半个月的工资,

光那十几只大闸蟹,就要小一千块钱。

她推诿说没化妆不想出去吃,其实是早就看出了我心情不好。

她尽力地调动我的情绪,可不是为了给这两个人占便宜的。

陆杨他妈显然也是想到了:「你这个坏女人,这可是你未来的大姑姐啊!你让她在未来婆家面前丢人,对你能有什么好处!

「你以为谁都像你这样不自爱未婚先孕,我们家女儿嫁过去是要享福的,可不是受罪的!」

等她们愤愤不平地走后,我才明白,原来巴掌打到自己身上也是会痛的。

13

等他们走后,我拉着叶蔓蔓继续吃饭。

好歹是花钱买来的东西,可不能浪费了。

不过陆杨他妈的那句话却一直回响在我耳边。

我问叶蔓蔓:「你说,什么叫『她儿子很受欢迎』呢?」

「可能就是故意诓你的吧,想让你有危机感,然后早点嫁过去。」

「怎么了?你不会真的被洗脑了吧?」她有些担心地问道。

我摇摇头,既然都已经死心了,又怎么还会被洗脑。

「没有就好,要是他妈说的是真的,也不知道哪个倒霉的姐妹看上了他。」

叶蔓蔓漫不经心地剥了个虾,感慨道。

她这句话却一语点醒梦中人。

陆杨的所作所为虽说让我难过、让我唾弃,但我心上闷闷的感觉,一定不是因为他。

但叶蔓蔓的话却让我明白了,

我原本就对陆杨的行为不满,这种不满不仅源于他对我的伤害,更是一种被侮辱感和无力感。

作为女性,我仿佛被道德和世俗绑架。

明明孕育一个孩子是两个人的事情,但这件事情的发生,却成为了独属于女性的枷锁。

这太不公平了。

我抬眼看向叶蔓蔓,满脸认真:「蔓蔓,如果真的有女生喜欢陆杨的话,我觉得我有必要提醒一下。」

她面露迟疑,有些不赞同道:「我觉得还是不要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算你去说了,人家也不见得念着你的好呢。」

叶蔓蔓的话不是没有道理。

或许人家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也心甘情愿,抑或许倒打一耙,反而觉得我别有用心。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有所为有所不为的事情。

既然自己淋过雨,就理当替别人撑起一把伞。

14

后来一段时间,陆杨也找过我几次,跟我说他最近在忙一个大项目,让我再好好想想结婚的事,不要再无理取闹了。

闹闹闹,这是他对我说过的最多的话。

语言贫瘠的背后,是他毫不占理的现实。

没办法指责我,他也只能不停地劝我不要再闹。

我也问了陈叔叔,也就是我爸的朋友,陆杨公司的老板。

据他所说,最近公司有一个很好的项目,按理来说,这项目还轮不到陆杨来做,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对面公司却指名点了他。

而陆杨也确实不负众望,做出了让对方十分满意的策划书。

等这个项目推进落实后,他就可以获得一大笔奖金。

正是由于这个原因,陆杨和我说话的态度愈发不一样了:

「璐璐,我妈也都是为了我们好,那钱你之前也说了,要留着用在我们小家,那给不给还有什么必要吗?你也理解一下我们家,等你嫁过来,你就专心在家带孩子,以后我负责赚钱养你们。」

我毫不犹豫地拒绝:「我有我自己的工作,不可能在家做全职妈妈的。不过你都说了我会把钱带回去,不如多给我点,说出去还好听呢。」

「那怎么能一样,那不就成你的婚前财产了吗!」

他嘴一快,说出了他心里真实的想法。

我翻了个白眼没说话。

而陆杨沉浸在即将当爸爸的喜悦中,也以为我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继续输出他的想法:

「说实话,我真的建议你离职,就算你不辞职,你觉得哪家公司还会再继续要一个刚生完孩子的妈妈呢?还不如就在家相夫教子,而且又不要你出门挣钱,这不就是在家享福吗?」

明明是很不合理的事情,他却理所当然地说出。

「我知道你现在挣得比我多,不过这都是不长久的。等我这个项目完成了,也就能升职加薪,还有一大笔提成,肯定要比你那个工作有前景。」

事实上,我之前最欣赏陆杨的一点就是他很有上进心。

在大学时期,他就一直担任学生会的主席,成绩也一直都不错。

工作后,也勤勤恳恳,虽说升职得慢,但也一直都算是很努力。

但是这一切的改变,就是我正式入职我们家的分公司后。

他第一时间问我工资多少,我随口报了个数,就看见他慢慢变了脸色。

后来我才知道,我随口报的薪资,正好比陆杨的工资多一些,自那之后,他就不再支持我上班。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才发现,有些人的自尊心原来是要靠打压自己的伴侣来实现。

那些所谓的职场歧视、性别歧视,反而就来自于身边最亲近的人。

15

我懒得和他争论,直接问他:

「你跟我说这些,是打算把这些钱用作给我的彩礼?」

陆杨被噎了一下,理直气壮:「那倒不是。」

我静静地看着他的眼睛:「那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是觉得每个月给我两千块钱,然后让我顿顿四菜一汤,置办好一切生活用品,给你和孩子买好衣服裤子鞋,顺便再把你妈和你姐伺候好,然后月底再还给你一千块钱,这就是你心中的养我们吗?」

他嗫嚅着不说话。

没办法,我胃不好,吃不下这么大的大饼。

见他这样,我才问出我想要知道的事:「你妈来找过我了,她说最近你和一个女生走得很近。」

他闻言,脸上闪过慌乱,嘴硬道:「哪有什么女生,你别听我妈瞎说。」

我点点头:「我就知道,除了我,还有谁能眼瞎看上你呢?」

我太了解陆杨了,他最爱跟我炫耀大学时期有多少追他的女生。

只是我当时蠢得要死,只觉得他越受欢迎,就显得我眼光越好。

所以我一激,他肯定就会上套。

果然,他反驳道:「谁说没有的,我这个项目,就是和她……」

他讲到这,又看了我一眼,改了语气:「璐璐,你也知道我能力出众,受点欢迎很正常,不过只要你安心在家相夫教子,我也不会乱搞的。」

都到这时候了还 PUA 我,但凡我没主见一点,或许真的会因为他的话陷入自卑,然后听他的话被他摆布。

不过现在的我,早已不是当初的我了。

我默默地记下了他给的线索,只要提醒完那个女生,我和陆杨应该就再也不会有瓜葛了。

16

我再次去问了陈叔叔:

「陈叔叔,陆杨那个项目是和哪位女同事一起做的吗?」

他坐在我的办公室,端起茶赞赏地看了看四周,听到我的话才回道:

「那倒不是,原本是个女主管在负责,不知道怎么回事,对面公司点名要他,现在几乎这个项目是他在全权负责了。」

「那对面的公司是谁在对接?」

他道:「是老齐的女儿,就在我公司上面那一层楼。

「哦,你还不知道。老齐就是那家公司的老总,他女儿今年刚毕业,进了公司,就和陆杨合作这个项目了。」

女人的直觉告诉我,那个女生,一定就是她。

「那陈叔叔,你有她的联系方式吗?」

「有啊,我回头就推给你。」

我满意地跟他道谢。

他抿了口茶,感慨道:「我和你爸都是多少年的朋友了,当时他让我多照顾你,没想到都照顾到你男朋友身上去了。你这一个人在这打拼,还真弄出了点名堂出来。听说你最近还在投标,真是后生可畏啊。」

我笑着应和:「还是我爸当时有远见,说我想去哪儿他管不着,但是必须要有自己的事业,还好有他的教导,不然我真成恋爱脑了。」

我和陆杨情意正浓的时候,也是想过在家当个贤妻良母的。

但是我爸却对我说:「我把你养这么大,不是为了让你做一个没有思想的只能依附男人的家庭主妇的。如果说,这是你热爱的,我不拦着你;但如果不是,你就必须做出一番事业来。」

于是我开始把重心放在事业上。

我开始在这个城市筹备分公司,每一步都是我在跟进。

所有人都在夸我做得好。

只有陆杨,从不想了解我的努力和成就,只会动动嘴皮子,不屑地让我趁早辞职回家。

不过好在我没放弃我的事业。

这也是我在后面知道陆杨一家的所作所为后,并没有难过多久的原因。

毕竟我的生活,不允许我一直难过颓废。

17

有了陈叔叔给我的联系方式,我很快就联系到了齐圆。

她脸上还有着刚出大学的稚嫩,听完我的遭遇后,气愤地涨红了脸:

「亏我还挺欣赏他的,没想到他竟然是这种男人!」

还没等我问,她就把她的事情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我前不久刚到我们家公司上班,有时候上班去得晚,就会遇到他,他每次都按住电梯门等我。」

齐圆的话一下子就把我的思绪带回了大一。

我还记得,我上早八时,每次都起不来,所以大多数时候都是踏着上课铃进的教室。

我最开始注意到陆杨的时候,就是我发现每次快迟到时都会遇到他。

他会按住电梯门,对我说:「同学,快点,要迟到了」。

然后我就会狂奔过去,狭小的电梯空间里,我轻声地对他说「谢谢」。

和他在一起后我才知道,那是他每天早上故意守在教学楼外,看到我的身影后,就赶紧进电梯等我。

没想到,一样的套路,这次却用在了另外一个女生的身上。

我收回思绪,继续问道:「我听说,你是他们楼上公司老总的女儿,这件事知道的人多吗?」

她点点头:「都知道啊,而且我爸还交给了我一个大项目,就是和他们公司对接。一开始是个姐姐,后来他主动找到我毛遂自荐,还说那个姐姐要备孕不能工作太多,我本来对他印象就还不错,就换成了他。」

我承认陆杨是有些能力的,但我没想到他会用这样的方式。

齐圆穿着条漂亮的小裙子,手撑在下巴上,思考着要不要再换个对接的人。

她听说我要见她,特地选了家新开的网红奶茶店。

整个背景泛着粉红色的泡泡。

我吸了一口奶茶,问道:「你就不怕我是骗你的吗?」

齐圆瞪大了眼睛,对我的话有些震惊:「全天下这么多男人,还值得咱们吵架吗?况且,我还得谢谢你提醒我呢。」

我也忍不住笑了,她满不在意的态度却让我有种莫名的酸爽。

就是啊,全世界这么多男人,这个不行大不了再换一个,还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吗?

18

我心情大好后,直接给陆杨发去了消息,通知了他我们正式分手的事。

起初他还不以为意,觉得我又是在闹。

直到发现我已经把他的联系方式全删了,这才匆忙地赶到了我家。

一进门,他就着急地看着我。

「还好还好。」他盯着我的脸色,又拉着我打量了半天。

我把手一甩,皱着眉请他出去。

看来真的要搬个家了。

陆杨却直接越过我,无奈地靠在沙发上,说道:「璐璐,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彩礼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吗?我怎么从来都没发现你这么拜金?」

他的眼神在我肚子上转了一圈。

他还以为我提分手,只是想要更多的彩礼。

我抱胸看他:「我实话告诉你吧,我根本就没怀孕。」

「不可能!」他想也没想地否定了。

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自信。

「你要是不信我随时可以和你去医院检查。」

我巴不得快点和他分开,如果他要是还不相信,我觉得让我在原地跳一段大幅度的 Breaking 我都能接受。

陆杨还是不肯相信,努力从我脸上得到些不一样的信息。

电视里却传来八点档的对话声音。

「小文是我的孩子?为什么当年不告诉我?」

「为什么要告诉你?我们母子俩过得很好,请你不要来插足我们的生活!」

「你知道的,只要我愿意,孩子的抚养权你是抢不过我的。」

「凭什么!我就算拼尽全力,也不会让你带走小文的!」

很浮夸的对话,两位演员的情绪都很到位,嘶声力竭的声音传在客厅里。

我被吵得头疼,伸手关了电视。

陆杨皱着眉看我的动作,慢慢地,又抚平了眉间:

「原来是这样。」

他理了理有些皱的西装,踱到门前,低下头看我:「璐璐,我妈说得还真没错,你迟早有一天会拿孩子来要挟我,她本来是劝我耗着你的,但是我对你也真是有感情,所以我愿意加些彩礼,这样,你应该满意了吧?」

这副施舍的语气从他口中说出,好像真的坐实了我是拜金女一样。

我冷漠地看着他:「你张口闭口都是彩礼,你以为谁稀罕那点钱。我从头到尾要的不过就是一个尊重而已。」

「你以为我心里不清楚吗?你一遍又一遍地压彩礼,甚至不惜设计我怀孕,都是觉得我不配罢了。不配那么多的彩礼,不配一个婚礼,更不配得到一个尊重。

「但是我明白,这种不配不是由于我的原因,而是你贪婪算计,自卑却又自负,把你妈挡在前面,自己在后面像个缩头乌龟一样满嘴地胡说八道。

「你说你对我有感情,我看是对你之前在我身上花的钱有感情吧?别说我压根就没怀孕了,就算我怀了,我都得去打两遍才心安!」

我总算把我想说的话都说出来了。

我对陆杨充满了厌恶,他的做法是完全可以毁掉一个女生的。

他被我说得脸上挂不住,拧着门把手就要走。

他临走前,我感到我胃里一阵翻滚,大概是情绪太过激动,我在洗手池处吐了个昏天黑地。

等我再回去时,就只能看到敞开着的大门,卷进一股风,在屋里晃晃悠悠地,吹走了陆杨来过的晦气。

19

陆杨愤愤离去的第二天,我约了搬家公司。

但是不巧,我竟然得了急性肠胃炎,上吐下泻地在医院躺了两天后,才拖着病体被叶蔓蔓送回了家。

还没到单元楼下,就看到那边已经围了一群人。

几声熟悉的哭喊声从人群中传来,我心中一震,顿时警铃大作。

「哎哟!我命苦啊,辛辛苦苦拉扯大两个孩子,好不容易都谈了对象,结果这个儿媳妇还没进门,就怀了孩子要挟我们家给彩礼啊,天道不公啊!天道不公!」

「就是啊就是,我这个准弟妹,就是个拜金女,就是图我弟弟的钱,我弟弟之前给她花了不少钱呢!」

我气得发抖,跑过去扒开人群,就看见她们俩手挽着手,齐刷刷地坐在地上大哭。

有几个大妈蹲在旁边劝着她们,看到我时,满脸都是鄙夷。

「大姐们,你们给我评评理啊。」陆杨他妈拉过一个大妈的手,继续哭道,「我儿子在大公司上班,房子也都买好了,她嫁过来,那不就是享福吗?而且还有我在家给她带孩子,能累着她什么,嫁过来不就是享福吗!

「仗着自己怀孩子,想要涨彩礼,还骗我儿子说什么没怀孕,肯定是想带着我大孙子走啊,太坏了!太坏了!

「那天我去看她,发现她净吃一些寒凉的东西,还有生的食物,你们说说,这哪有一个当妈的样子!」

果然,听到这话,周围的人看我的眼神愈发不满。

毕竟他们或许可以接受一个想要彩礼的儿媳,却不能接受一个不负责任的母亲。

我只好苍白地解释:「我没有怀孕,也没有以此要挟他们家,反而是他们家,设计我怀孕,还对彩礼一压再压!」

没有人听我讲话,陆杨他妈哭喊的声音极具影响力,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她带偏。

我从包里摸出手机,毫不犹豫地打了 110:

「喂,警察同志,我要举报这里有人扰乱社会秩序,影响居民生活,而且还造谣诽谤!」

我这句话说得可谓是咬牙切齿,她们俩都被吓了一跳,一时之间停了哭。

我见状有作用,也微微松了口气。

不过下一秒,她们就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想赶我们走,没门!我们说的是事实,你怀着孩子不肯嫁,不就是因为彩礼吗?我哪句话说错了!反正我不走,天王老子来了都没有用!」

我这才发现面前这个中年妇女对偷换概念玩得有一手。

我的确是因为彩礼不肯嫁,但那可不是因为我坐地起价。

而我也已经看清了状况,我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我的话,反而陆杨他妈极具感染力,引得在场的人频频落泪。

我翻着手机,想找出当时拍的那张化验单,却发现因为我删掉了陆杨,连带着那些内容也全部删完了。

就在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叶蔓蔓站在了我面前:

「你就继续闹吧,反正现在不是你的错就是璐璐的错呗,正好去警局一趟,到时候无论把你俩谁抓起来,也都算留了案底,到时候你孙子,还有以后的外孙子,可就直接失去了考公考编的机会,你自己看着办吧。」

叶蔓蔓吓唬着陆杨他妈,对她来说,进了警察局,确实就和去了监狱没什么区别,果然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陆雨也有些呆滞,在这样的情况下,也忘了思考,和她妈一起停止了哭泣。

两个人慌忙地从地上爬起来,临走前还不忘了跟我放狠话:「我这是为了我的大孙子才走的!反正我们家,你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就算不嫁也得把我大孙子生下来才准走!我还会再来找你的!」

20

我精疲力竭地回了家。

楼底下议论的声音仿佛还回荡在我耳边。

我是外乡人,在这里也没什么亲人,夹带着方言的话落在我身上,让我有种茫然的痛苦。

叶蔓蔓扶我到了床上,见我虚弱的样子,也不自觉地红了眼眶。

我安慰她:「没事的,我很快就搬走了。」

她却突然定定地看着我:「璐璐,你还记得那天从医院出来,你说过什么吗?」

我低着头思考:

「我说的是,没有我,也会有下一个女生受害。」

我也确实做到了帮助别人,哪怕只是一个。

「不,你还说,既然他们拿孩子来拿捏你,就要也让他们尝尝被拿捏的滋味。我支持你和他们断绝往来,但现在看来,你不招惹他们,他们也要来招惹你。」

「你以为你说出你没怀孕的事,就能顺利脱身。但我看今天的那个形势,我毫不怀疑你把证据甩在他们脸上,他们下一秒就能管你要陆杨在你身上花过的钱。」

「等天报应太晚了,既然如此,不如将计就计,让他们也体会一下,你的感受。」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叶蔓蔓这副样子,大概也是被气狠了。

她的话却让我觉得很有道理。

我的退让并不能让他们有所收敛,只会成为他们变本加厉的借口。

我当然可以抛下一切远走高飞,可是凭什么呢?

我想要留在这座城市,不仅是因为陆杨,更是因为我对它的热爱。

可是当事情发生的那一刻,我能想到的却只是逃离这座城市。

凭什么是我走?

该走的人是他,是做错事的人。

我也可以选择把所有证据整理出来,轰轰烈烈地放到网上,但这样的行为,无疑也会对我产生很大的影响。

既然这样,不如就用他们对待我的方式对待回去。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21

所以第二天,我接到陆雨气急败坏的电话的时候,一点都不惊讶。

她在电话里大喊着,问我到底想干什么。

背景声音是她妈局促的解释声。

我挂了电话,站在陆杨家单元楼下不远的地方,看着这一场闹剧。

叶蔓蔓看得上头,说道:「怎么样,我这三姑奶奶给力吧。」

没错,这就是我和叶蔓蔓安排的。

她请了她家中最会骂人的三姑奶奶以及三姑奶奶的小姐妹们,一起到了陆杨家小区。

早上九点,正是大爷大妈们送完孩子又买好菜的时间。

她们学着昨天陆杨他妈的样子,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哎哟,我们家乖乖命苦啊,摊到个这么样的人家。趁着怀孕就压彩礼,八万八的彩礼降到六万六,又降到一万零一。我老太太活了这么多年,都没见过这么会算计的人家啊!呜呜呜呜呜!」

「我们家说不嫁了,他们家又不愿意,到处造谣抹黑我们家乖乖,又想好,又想巧,养头老驴还不想喂草。这不就是明摆着欺负人吗!」

「就这都算了,连酒席都想让我们女方家出啊,三金改口费都没有,哪家姑娘家嫁人这么受委屈的啊!」

这句话戳了陆杨他妈的痛点,立马接嘴道:「你那算哪门子的姑娘,未婚先孕还姑娘呢!」

眼看就要吵起来,三姑奶奶却擦擦眼泪,掏心窝子似的拽着几个大妈讲:「我今天到这来,也不是想闹什么,我就是想求求他们家别再缠着我们家了。我们惹不起,难不成还躲不起吗?」

三姑奶奶和她那一群小姐妹们都快七十了,此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相比下来,陆杨他妈和陆雨就逊色了很多,只能在旁边气得直发抖,开始口不择言:

「谁稀罕她进我们家门啊,我就只想要我的大孙子!在我们乡下,又能生又能干的女人多了去了,哪跟她似的,还跟我儿子讲什么丁克的屁话,要不是我设计她怀孕……」

此言一出,周围一片哗然。

陆雨被惊得连忙去捂她妈的嘴,却为时已晚。

「好啊你,亏你还有女儿,还这么设计小姑娘,你怎么不让你女儿怀孕啊,你怎么不去跟你亲家说你们家不要彩礼啊,你们家怎么不倒贴啊!」

周围的人群里传来打抱不平的声音。

「还天天在我们面前炫耀你儿子,这样的人渣也好意思炫耀,真丢人!」

「别让我们知道你们家以后和谁家结亲,不然我们都得去说道说道!」

……

周围的声音愈演愈烈,还有几个人起哄:「把孩子打了!不能给这样的人家生孩子!」

陆杨他妈听到这,直接吓得瘫坐在地上:

「不能打啊,不能打啊!」

等我过去的时候,周围的人自动给我让了一条道。

陆雨揽着她妈,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恨意。

毕竟这事一出,对她嫁人也是种影响。

而她妈手足无措的样子,一如昨天的我。

22

最后还是陆杨回来结束了这一场闹剧。

他搀着他妈回家,阴沉着脸看我。

我让叶蔓蔓先带着三姑奶奶她们回去,然后跟着陆杨一起上了楼。

一进门,他就猛地摔碎了手边的一个陶瓷摆件:

「秦璐,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蛮不在乎道:「你妈昨天不是也去我家闹了一遍吗?礼尚往来而已。」

他揉了揉太阳穴:「你不就是想要彩礼吗?我给你六万六,可以了吧?」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都能看到他妈想要冲上来拒绝的冲动。

但是大概是被刚才的阵仗吓到,还是没说出反对的话。

我顺手拉了个椅子过来,摸着平坦的小腹坐下:

「六万六?我看不上,现在要是想娶我,最起码十八万八!」

「你疯了吗?你现在都是个有孩子的了,谁给你的勇气敢这么说?」

我挑眉:「孩子啊。你们一直想拿捏我,不就是靠着这个孩子吗?」

陆杨他妈还是没忍住,冲到我面前骂道:「你这个贪心不足蛇吞象的女人,想钱想疯了吗?你怀过孕,你看哪个男的还要你……」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我厉声打断:「陆杨没结婚就在外面有了个孩子,我生下来以后他每个月还要给工资一小半的抚养费。那我也看看,哪个女生会嫁到这样的家里,看哪个女生愿意年纪轻轻就给别人当后妈!

「你们不是最爱耗着我吗?我有的是时间跟你们耗,你们想找人说别的亲,也得考虑下现在的形势!

「还有,你口口声声一口一个大孙子,我也告诉你吧,等这个孩子生下来,他也只会随我的姓,和你们陆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疯狂输出的一段话彻底把他们震在原地。

他们能想到最坏的情况,也不过就是我把孩子打了。

添加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