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江之月秋瑟瑟

娘亲死后不过一日,爹就迫不及待地将柳姨娘扶正了。
隔日我便又给我爹寻了三个更年轻漂亮的小妾,领进了府里。
柳如烟,你当真以为你能斗得过我江月倾?
01
我将翠红楼的三位头牌舞姬歌姬带到我爹江天雄面前时,他盯着她们妖娆婀娜的身段,看得是眼睛都直了,而同时坐在他身旁的柳如烟也被气得脸都绿了。
可她在我爹面前不仅不能发作,还要保持她一贯的虚假得体的微笑:「月倾啊,这三位姑娘是?」
我压根没理会柳如烟,转头向江天雄拱手行礼道:「女儿知道娘亲和柳姨娘未能为爹生下一子,一直是爹心中的一大憾事。如今娘离世了,柳姨娘年岁也大了,这三位女子是女儿特意为爹找来的,希望爹能尽早延续我江家香火。」
我依旧以姨娘称呼她,又刻意咬重了「年岁大」这几个字,看着柳如烟的脸色变幻莫测。
她自恃年轻美貌胜过了我娘,致使我娘终日见不着江天雄郁郁而终。可现在我带来的女子个个都比她更年轻、更貌美,她与她们相比已再无优势。
江天雄对着我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月倾,你可真是长大了,已经学会为江家考虑了。既然如此,我便一定不能辜负你的好意,那就让这三位姑娘都在西苑住下吧。」
柳如烟明明手中的帕子都快被她绞断了,倒还是能装出一副主母的大度模样:「小茹,听见老爷的话没有,还不快带这三位姑娘去西苑?」
我出言打断了她:「就不必劳烦柳姨娘操心了,既然人是我带回来的,还是由女儿来带她们去西苑吧。」
柳如烟怎么可能那么好心,她一定是想派她的贴身侍女小茹在她们的房间里动些手脚。
我见小茹不知所措地看了她一眼,柳如烟又接着说:「月倾你刚回来,想必也累了吧,这点小事还是交给小茹去做吧。」
「替爹娘做事是我们做子女的本分,女儿怎么会觉得累呢?」我挑衅地瞥了一眼柳如烟,「还是说柳姨娘信不过我?」
柳如烟还想说些什么,江天雄先一脸烦躁地开了口:「好了好了,这点小事你们两个有什么好争的,就让月倾去做吧。」
她是肯定不会忤逆江天雄的,自然也不敢再在他面前做声。
我就是要她一步步被江天雄厌弃,就像当初她对我娘做的那样。
我要她最终成也江天雄,败也江天雄!
02
「我虽已把你们从翠红楼里赎了出来,倒也不曾问过你们的意愿。你们之中是否有人不愿留在我江府,成为江府的姨娘?」
我问出这话时,她们三个站着面面相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她们应当是害怕若是不答应我的话,便会被我送回到翠红楼去,毕竟翠红楼那对待送回来的姑娘可是向来不会手软。
我便又添上了一句:「如实说便是,我日后也不会为难你们的。」
花名叫莺莺的姑娘率先开了口:「月倾小姐赎了我,我此后便生是江家人,死是江家鬼,一切听从月倾小姐安排!」
看来她性格直爽,是个有恩必报的性子,想来让她为我做事应该不难。
小宛紧接着也附和道:「月倾小姐,我也是,我愿意留在江府,成为江府的姨娘。」
她的话语中提及了江府姨娘,应该在乎的是我江府能为她带来的荣华富贵。
但她一点儿掩饰都没有,还真是爱财爱得居然还有些单纯。
柳如烟必不会愿意小妾骑到她脸上去,又怎么肯为小宛花钱呢?只要我用大把的金钱笼络小宛,让她听从我的安排也不是什么难事。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我们年岁也都差不多,日后在江家你们就不要叫我小姐了,直接叫我月倾就行了。」
我说完后,一旁的锦织却依旧默不作声,莺莺和小宛也都看向了她,等待她的回应。
看她犹豫不决的模样,我适时地出了声:「看来锦织你还未想好,放心我必不会强迫你的,我会同我爹说清楚,这几日你便先在这边住下吧。十日为期,待你想清楚了,再同我讲吧。」
我走之前拍了拍锦织的肩膀以示对她的宽慰,她蹙着眉不知在思考些什么,想必是还有什么留恋之人在外头。
不过我没打算真的让她有所谓的选择权,她必须得留在江府才行,因为她会是我扳倒柳如烟最好的人选。
毕竟她是这三个人里最貌美的,也是她们三个里脾性最像我娘的。
03
简单找人打听了一下,不难知道锦织在外果然还有个心上人。
听说那人本是翠红楼里的一个伙计,后来被老鸨知道了他和锦织之间的事情,就被老鸨给赶了出去,如今只能到处到人家家里做些短工来维持生计。
锦织似乎是真的很喜欢他,甚至想要拿出这些年当舞姬攒的金银为自己赎身,与他从此远走高飞。
可惜他们打算私奔那日不巧被人看见了,锦织被老鸨抓回了翠红楼严加看管,两人自那日后再也没有见面。
既然如此,那我不妨就让他们见上一面好了。
我以府里缺伙计的理由,命人将锦织的心上人招了进来,本就已快走投无路的他自然是毫不犹豫地就签下了卖身于江府的契约。
一日我寻了机会,以熟悉江府为由,带着锦织她们三人在整个江府里转悠,而那人早被我安排在了花园附近做事。
「花园就在那边了,你们日常觉得房里闷的话,可以来此处散散心。」
我故意手指指向了花园的方向,锦织定是看见了那人,瞬时瞪大了眼睛,而那人也听见了这边的动静,转头望了过来。
他们二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似乎在对彼此诉说着连日来的思念之情。
我在锦织眼前挥了挥手,打断了他们俩旁若无人的对视:「锦织,你怎么了?」
锦织此刻也回过了神来,对着我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腿走得有些酸了,我有些想回房间休息了,要不今日就到这里吧?」
而莺莺和小宛二人浑然不觉发生了什么,正手挽着手,一起欣赏着花园里的美景。
目的已经达成了,我善解人意地说道:「那锦织你就快快回去歇着吧,可千万别累着了。」
锦织对我说了声「谢谢」,便脚步匆匆地回了西苑,哪里还像是个刚刚说着自己腿酸的人呢?
04
夜里更深露重,我想着时辰应该也差不多了,就披上了外衣,蹲守在了花园的草丛里。
果不其然地被我看见了锦织偷偷摸摸提着盏灯出现在了这里,她四下打量,确定没看见人后才小声呼喊道:「观言?你在这儿吗?」
花园的石桥下钻出了一个黑乎乎的人影:「锦织,是你来找我了吗?」
额,这个人,倒真是比我还能藏啊。
两人刚一对上视线,锦织就不顾一切地扔下了手里的灯,奔了过去,他们就这样在黑暗中紧紧相拥在了一起,画面颇有几分感人呢。
「观言,你怎么会在这?」
我选的位置不错,他们的身影虽被树木挡住了些只能看个大概,但对话却都能声声入耳。
「我看到江府招长工的告示,无处可去便就来了。你呢?你是否真如他们所说的那样,成了江老爷新纳的小妾?」
面对观言的质问,锦织慌忙地向他解释道:「不是的,我是被江家小姐买回来的,还并未正式成为江老爷的小妾。观言,你今夜就带我走好不好?」
那个观言却迟疑了:「可是我已与江府签下了卖身契,如若带着你逃走,江府定会派人来追杀你我。到时候,你或许不会有事,可江老爷一定会把我千刀万剐的。」
「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我成那江老爷的小妾吗!」
锦织想必也是气急了,都忘了要压低声音。
观言沉默了一会儿,松开了锦织:「锦织,我如今得江府庇护自求温饱已是万幸。我知我给不了你幸福,而江府老爷有钱有权,你还是跟了他,从此就忘了我吧。」
「不!观言,你知道我要的从来都不是那些!我想的只有和你在一起!」
锦织越说越发激动,声音也愈来愈大,我都有些担心她这样会不会引来别人了。
「如今我能在江府远远地看上你一眼就够了,锦织,我本就配不上你。」
观言说完这话后,没有理会锦织的挽留,决绝地离开了,徒留锦织一人在原地不停地掩面哭泣。
我也悄悄地趁着锦织独自神伤之时,回到了自己的房里。
那观言对锦织哪儿有什么真心可言?一个大男人畏首畏尾的,怕的左右不过是他的小命不保罢了。
他若是当真爱锦织的话,怎会愿意她成一个没名没分的小妾呢?哪怕不是要拼尽全力地带她离开,也定是该多问上几句她近来如何的吧?
反正断断然不会是像他一样,在面对多日未见的心上之人,开口第一句便是质问她的背离。
这些眼里只有自己利益的男人,我娘当年没能看透,如今的锦织竟也看不明白。
可笑的是,偌大的江府,居然从头至尾只有我和柳如烟看得最是清楚。
当然我是不会去提点锦织的,因为我很清楚,她不仅听不进去,还一定会为了观言留在江府。
就像我娘那时也是如此不顾外祖反对,执意嫁给了什么都没有的江天雄。
而且,只有锦织被观言伤透了心,她才能成为我刺向江天雄的那把,最锋利的刃。
05
锦织果真还是为了那个观言留了下来。
我才将她们三个已准备好的事告诉江天雄,江天雄那边便急不可耐地说隔日就要将这三位美娇娘通通娶进府里。
柳如烟费尽心思才坐上了这个「江夫人」的位置,她应该没想过当上夫人操持的第一件事,便是为她的夫君新纳三个年轻漂亮的小妾吧?
才出我娘的头七,江府便张灯结彩,将那些象征着「不吉利」的白灯笼都取了下来,挂上了一个又一个刺眼的红灯笼。
我娘留下来的最后一点痕迹,好像也被他们轻而易举地抹去了。
但没关系,这个世上还有我会永远记得她。
我会让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人,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
06
江府纳妾当夜,江天雄先去的是锦织房里。
完全在我意料之中。
莺莺率真可爱,小宛妩媚多姿,在我眼里她们也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可江天雄的确是偏爱锦织这样弱风扶柳的娇弱美人。
我娘如此,柳如烟如此,锦织也是如此。
但我想江天雄应当不会太顺利,毕竟锦织心里始终还挂念着那个观言。
没过多久,就听见下人们说锦织房里传出了一阵吵闹声,紧接着江天雄就负气离开了锦织房间。
我以贺礼的名义,让那几个爱说闲话的丫鬟去给三位新姨娘每人送个金镯子,还特意嘱咐她们千万要先去给小宛送。
柳如烟必然不会错失机会,定会耍出些手段引着江天雄去她院里。
我不关心江天雄今晚在谁那里,谁都可以,只要不让柳如烟钻了空子就行。
小宛也没有辜负我的期待,成功在江天雄出西苑之前截住了他。
确定江天雄在小宛房里睡下了,我才悠悠地剪了烛火,躺在了床上。
孤枕难眠的滋味,柳如烟让我娘尝了那么多回,现在也该轮到她试试了。
07
小宛应当是哄得江天雄很高兴,江天雄甚至都免了她第二天去给柳如烟敬茶。
小宛房里的丫鬟来传信时,柳如烟搭在桌子的手微微用力,随后转过头,故作惊讶地对锦织说:「锦织妹妹,昨夜老爷不是去的你的屋子吗?怎么……」
装好人挑拨离间是柳如烟惯用的伎俩。
她说这话是想借机让锦织和小宛内斗,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可锦织压根就没把心思放在江天雄身上,怎么会轻易中她的计?
锦织听后马上就从座椅上站了起来,蹲下身向着柳如烟行了个规规矩矩的礼,态度不卑不亢:「夫人,是锦织没用,留不住老爷。」
「锦织妹妹,我不是这个意思……」
柳如烟也没料想到锦织会是如此反应,她想当的是假惺惺的伪好人,可不是想现在就跟锦织生了龃龉。
「嗯,锦织自然知道夫人是好意,不过锦织今日身体有些不适,还请夫人能够同意锦织先行回房休息。」
锦织都这么说了,柳如烟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假意关心地同意了下来:「那锦织妹妹就快回去休息吧。」
待锦织走后不久,我也起了身:「既然如此,那月倾也就先行离去了。」
按小宛这个爱耀武扬威的性子,她是一定争不过柳如烟的,但我也不能现在就逼急了锦织。
不然就锦织今日的表现而言,她的确足够能忍。
我若是惹恼了她,让她站在了柳如烟那边,那我此后要想对付柳如烟的话,麻烦可就大了。
对锦织始终还是要以攻心为上,要让她真的心甘情愿地帮我才行。
08
一连五日,江天雄都宿在小宛的房里,其间白日里他倒是也去看过莺莺几回,唯有锦织,他表现得似是忘了她一般。
可好色成性的江天雄,怎么会真的忘了美人锦织呢?
第六日夜晚,他就进了锦织的房里。
尖叫、嘶喊、喘息,然后是一脸春风得意出门的江天雄。
我从门缝中窥见了满脸泪痕的锦织,被临时叫到锦织院里干活的观言,自然也看见了,他皱着眉重重地叹了口气。
锦织像是有所感应地抬眼看向了这边,怔怔地盯着我身后站着的观言,她慌乱地起身想要关门,却不慎被散乱的裙摆绊倒在了地上。
她深谙礼数,应该从未如此狼狈过。
我终是有些不忍地替她关上了这一道门。
这道门将永远地隔开了锦织和观言。
09
江天雄辗转在三个美人间足足半月,一次都没有去过柳如烟那。
柳如烟也是能忍的,便真的一次都未派丫鬟来寻个借口找江天雄过去。
锦织在经历了那日的事后,彻底变了,她开始像小宛一样主动讨好江天雄了。
与小宛不同的是,她手段极为高明,有意无意的一个示弱,便能把江天雄的魂儿都给勾了去,赫然一跃成了最受宠的姨娘了。
比起当年柳如烟那会儿,只可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江天雄对宠爱的女人从来都很是阔气毫不吝啬,各种珠宝绸缎都紧着锦织那边送,连柳如烟那边也只能选锦织挑剩下的。
小宛跑到我这抱怨过几回,说锦织一开始都不愿留下当江府姨娘,结果这会儿倒成了最受宠的了。
我怕她和锦织互生间隙,安慰她道:「你们三个都是从翠红楼里一道出来的,她对你们的情分可是不假的。大不了你若实在介怀,我便同她聊聊,让她匀出点分与你和莺莺。」
我看小宛只是闷闷地点了点头,知她还在生着气,便从梳妆匣的底层掏出了对成色极好的碧玉耳坠:
「小宛,我前日在铺子里逛,正好看到了这对碧玉耳坠,想着你戴上一定很好看,便买了下来,今日正好送予你。你可喜欢?」
这耳坠价值不菲,识货的小宛自是一眼就看出来了,小心翼翼地双手捧着接了过去:「多谢月倾,这耳坠我当真是喜欢极了。」
「你们都是我带回来的,我自然希望你们都好,以后若还有烦闷都可来找我倾诉。」
小宛点了点头,便兴高采烈地回了屋。
锦织在府中的地位已然要比作为夫人的柳如烟高了,柳如烟也该坐不住了。
是时候去跟锦织好好谈谈了。
10
「锦织,你恨江天雄对吗?」
确定院前打扫的丫鬟已被支开,整个房里也只余我和锦织二人后,我便不再遮遮掩掩,对着锦织直接把话问了出来。
锦织显然是被我的话惊到了,好看的弯眉微微蹙起,可她的嘴唇却在止不住地发颤:「……月倾,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恨江老爷?」
「你想要报复江天雄吗?」
面对我的两次问询,外加我直呼江天雄名字的样子,锦织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月倾你……」
我点了点头:「对,就是你想的那样,我也恨他。」
「可你是江府唯一的大小姐,你为何……」
锦织的确谨慎,并没有就此放下戒备心。
既然想让锦织成为我的盟友,我自然要足够坦诚,才能取得她的信任。
「你打听一下便知我娘是如何死的,江天雄又是如何宠妾灭妻的。我娘才死了不到半月,他便又开始左拥右抱,我怎么能不恨他!」
「这……」
眼见锦织犹犹豫豫迟迟下不了决心,我只好再激她一下:
「你不想跟观言在一起吗?」
锦织一惊,看我的眼神陡然变得警惕了起来:「你怎么会知道!」
「只要你帮我对付江天雄,事成之后,那江家便都会掌握在我的手里。我答应你,会把观言的卖身契还给你,然后再给你们俩一笔足够的银两,让你们能够毫无顾虑地远走高飞。」
锦织不会拒绝的,她仍在憧憬和那个观言一起的未来。
她以为她和观言在一起的阻碍,只有江家和银两。
于是她如我所料地点了点头:「我答应你。不过月倾,有时候我真觉得你不像个只有十四岁的孩子。」
我不可置否,只是笑了笑:
「可锦织,你今年不也就才十九吗?」
11
锦织这边是搞定了,至于莺莺和小宛,我并不打算把我打算要对付江天雄的事情,现在就告诉她们。
我只跟她们说,要她们想尽办法把柳如烟从夫人的位子上拉下来。
重视恩情的莺莺和觊觎柳如烟夫人之位的小宛自然都满口答应了下来。
但是单凭她们三个去吹江天雄的枕边风还不够,我要给柳如烟安上一个,她当年让江天雄唾弃我娘的罪名。
两年前的我娘虽然不如柳如烟会讨我爹欢心,但我娘毕竟貌美,又是江天雄的发妻。再怎么说江天雄那么一个重视脸面的人,哪怕是心里已经厌弃我娘了,也断断不敢直接做出抛弃糟糠之妻的举动。
然后,变故就「突然」发生了。
有个男人在夜晚闯进了我娘的房里,我们听到我娘的尖叫赶过去的时候,那个男人已经晕倒在了地上,而我娘衣衫有些凌乱,手里紧紧地攥着一根簪子。
江天雄根本就不听我娘的解释,以我娘不守妇道为由,将她软禁在了房间里,不准任何人探望。
我半夜里找机会偷偷溜进去看过我娘,她坐在地上一个劲地哭泣,看我来了也只是问我为什么江天雄不信她。
我劝她好好保重身体她也不听,日日哭,夜夜哭,哭得那双眼睛都失去了往日的神采,日渐空洞了起来。
之后的两年江天雄虽然仍然在外寻花问柳,但倒也不曾把人带回江家,他还将柳如烟从一个普通的通房抬成了姨娘。
我把这些都告诉给了我娘听,希望她能对江天雄死心,大不了我们娘俩离开江家另谋生路。
但我娘却仍没有对江天雄死心,还在房里苦苦地等江天雄去看她。
可她怎么可能等得到那个负心汉呢?
她郁郁而终的那个夜晚,江天雄在柳如烟的房里寻欢作乐,只有我陪在她的身边,她躺在床上握着我的手:「月倾,娘快撑不住了。夫为妻纲,你日后不要因为娘的事怨恨你爹。」
我没有说话,我娘叹了口气又说:「哎,娘知道你从小就有想法,可娘跟你外祖家闹翻了,你只能靠你爹了,所以答应娘,别恨他。
「娘快睡着了,月倾,快答应娘吧。」
我能感觉到我娘握着我的手越来越吃力,为了宽慰我娘,我只好假意点了点头。
她看见之后笑了,渐渐地松开了我的手,也闭上了眼:「那就好,那就好……」
我虽答应了我娘,可我永远不会像我娘那样懦弱、善良。
12
接下来就是要给柳如烟布局了。
我让莺莺和小宛有意无意地在江天雄面前提起柳如烟最近经常外出,不知去了哪里。
江天雄向来多疑,只需几句话,就能在他心里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不过这也不算谎言。
她最近的确常去翠红楼附近,估计是想打听锦织的事,想把锦织拉拢到她那边。
我之前已花钱封了翠红楼老板娘的口,让她不得对外说锦织和观言的事,可锦织曾逃跑这件事也不只老板娘一人知晓,保不齐柳如烟能通过其他人查到观言。
于是我就去把此事说给了锦织听:「锦织,柳如烟快调查到你和观言了。若是被江天雄知道观言在江家,他一定会杀了他的。」
锦织一听到「观言」这个名字,平日里的冷静就不复存在了。
她一把抓住了我的袖子:「这可怎么办?观言不能有事!月倾,你答应过我的,事成之后我和观言可以远走高飞的!」
「锦织你别担心,不过现在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了,在对付江天雄之前,得先让柳如烟完全失去江天雄的信任。锦织,我需要你的帮忙。」
锦织也逐渐恢复了理智:「月倾,你说吧,我都会去做的。」
「明日未时我要你想办法带着江天雄去翠红楼,到时候会有一场好戏在那里等着你。」
现在计划马上就要开始了。
柳如烟,我希望你明天不要让我失望。
13
派人跟踪柳如烟的这几天,我已经摸清了她去翠红楼的时间。
明日的午时她一定会去翠红楼。
江天雄知道我和柳如烟有积怨,所以锦织说要叫江天雄带她去翠红楼的时候,我不能在场。
于是我早在第二日午时就出了门,在暗地里为柳如烟布置好了一切。
可我精心准备了这么久,怎么可能会错过这精彩的一幕呢?
「爹,锦织,你们怎么在这里?」
我特意在去往翠红楼的路上,装作不经意发现他们的样子,截住了江天雄。
「月倾,你怎么在这?」
江天雄眯起了眼睛打量我,似乎是在看我有没有说谎。
「莺莺最近不是咳嗽的厉害吗,我就去药铺给她抓了些药,希望能赶紧调理好她的嗓子。」
我提起了手中拎着的药袋展示给江天雄看,又转身指了指身后不远处的药铺。
莺莺近日来的确有些咳嗽,那是因为莺莺人如其名有副婉转动听的歌喉,在翠红楼的时候便是以歌喉出名的。
自从她到了江家以来,江天雄几乎天天要她唱歌助兴,哪怕是宿在小宛和锦织那,也非要莺莺过去唱上几曲才肯罢休。
哪怕再好的嗓子,被江天雄这样没日没夜地折腾也得废掉。
江天雄见状微微点了点头:「月倾倒是有心了。」
看起来江天雄应当是没再怀疑我了,我便趁机问了一句:「爹,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呀?」
锦织刚要张嘴想要回答我,江天雄抬手打断了她:「锦织说她有方很喜欢的帕子之前忘从翠红楼带出来了,我陪她去取一趟。」
我想也知道,江天雄去翠红楼哪里是取帕子那么简单,他怎么会不惦记里面的姑娘呢?
「既然如此,女儿来陪锦织去找帕子吧,爹在翠红楼里随便找处地方等我们便行。」
我自然不能驳了江天雄的脸面,所以就坡下驴,顺着他的借口说了下去。
江天雄必不会错失这个甩掉锦织自己享乐的机会。
14
我挽着锦织的手走在江天雄前面,等到熟悉的人影出现,我用手肘轻轻碰了碰锦织,锦织立刻会意地装作疑惑:「诶,那好像夫人身边的小茹啊,不过小茹在这里干什么?」
江天雄一听怒不可遏,大步流星地走向小茹。
「老爷,你怎么来了?」
柳如烟身边的小茹看见江天雄立马慌了神。
小茹的表现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跟着柳如烟这么久了,她居然什么心计也没学到。
也是,柳如烟当年就是我娘的婢女,她又怎么会允许自己的婢女太过聪明呢?
「说,柳如烟那个贱人在哪?!」
江天雄掐住了小茹的脖子,在死亡的威胁下,小茹指出了柳如烟所在的房间。
我和锦织跟随着暴怒的江天雄,踏进了那间房间,只见柳如烟身上只余一件小衣,而她的身边还躺着一个上身赤裸、不省人事的嫖客。
江天雄冲了过去甩了柳如烟一巴掌,拉着她的头发就直接把她从床上拽了下来:「好你个贱人,竟然敢在这里给老子戴绿帽子,看我不打死你。」
柳如烟根本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此刻刚被江天雄打醒,立即装作楚楚可怜的样子求饶:「天雄,我痛。」
江天雄把她扔到了地上,又狠狠地踹了几脚:「贱人,这个时候还敢叫我的名字!看我不打死你个贱人!」
柳如烟这才开始环顾四周,明白状况后脸瞬间就白了:「天雄!我是被冤枉的!」
她在人群中发现了我,立刻指着我说道:「肯定是她,是江月倾诬陷我的。你要相信我啊天雄!」随即她又
江天雄闻言也转头看向了我,我冷冷地看着柳如烟:「柳姨娘这是说的什么话?难道是我打晕了你扛着你来翠红楼的?若是我要陷害你,为何特地要冒着路上被人发现的风险来这翠红楼呢?」
锦织适时地帮腔道:「莺莺和小宛同我说过,前几日她们午后想去找夫人闲聊,却发现夫人不在东苑,想来好像也是现在这个时辰……」
江天雄许是也想起了我这几日让莺莺和小宛吹的枕边风:「说啊,贱人,你为什么来这里?」
柳如烟不敢在锦织面前说出自己来翠红楼的目的,只好说:「我是想像月倾那样,为天雄你再找几个小妾。」
眼见江天雄的表情有所松动,我立刻接过话:「呵,柳姨娘这话说得蹊跷。为爹找小妾,怎么会和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找到床上去?你觉得爹是瞎子吗?况且锦织她们三个才进江家不久,你那么着急为爹找小妾,难道是要大家都觉得爹是个沉迷美色的人吗?你自己丢人无所谓,可你在众目睽睽之下以江夫人的身份来翠红楼,还和一个男人一起躺在床上,你置江家的颜面于何地,又置爹的颜面于何地呢?」
我早知柳如烟能言善辩,必不会简单地被打垮,于是我句句不离江家的脸面,又句句提醒江天雄这里是大庭广众不是江家。
说话间,有不少人聚集在了门外,看着这出闹剧。
被这么多人当猴子一样看,江天雄脸上也挂不住了,就把怒气全都发泄在了柳如烟身上:「回去再收拾你这个贱人!」
柳如烟知道我也知道,回去以后,江天雄一定不会让她好过。
15
江天雄把柳如烟关在了柴房里,下令不许任何人给她送吃的。
看样子他是打算要把柳如烟活活饿死。
我拿了十几个窝窝头扔在了柴房的地上:「柳如烟,你当年这样对我娘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沦落到这个下场?」
柳如烟瘫坐在地上,头发凌乱,嘴角有血痕。
江天雄应该又打过她了。
她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你以为当年的主意是我想的吗?」
我心里一怔,却也瞬间明白了过来:「哪怕这是江天雄的意思,也少不了你在后面的推波助澜。柳如烟,我娘将你从街上带回江家,给你吃食,她从未对不起你!」
柳如烟是我娘一时心软带回江家的。
她原本只是个灰头土脸的小乞丐,是我娘可怜她,才把她留了下来当婢女。
起先她对我娘很感恩戴德,什么脏活累活都会主动去干,她也会经常花时间花心思陪我玩。
但是当她爬上江天雄的床后,这一切都变了。
「是,我是对不起你娘,可人想往上爬有错吗?难道我就该一辈子是个小乞丐,或者一辈子当你娘的奴婢吗?追求荣华富贵有什么错,这世间多的是这样的人,我只是跟他们一样罢了。」
「可你再怎么样也不该踩着我娘的骨血往上爬!」
我吼完,柳如烟沉默了一会儿,随即又说:「你知道江天雄跟我说过什么吗?他说他一看到你娘就会想起以前懦弱无用的自己,所以他恨你娘。他本来真的是要那个男人毁去你娘的贞洁的,是我从中做了些手脚,才让那个男人在你娘房里昏迷了过去。」
「你会有这么好心,还是你只是希望我对你手软?」
事到如今,柳如烟跟我说这种话,难道以为我会轻易放过她吗?
柳如烟反问我:「你不是也心软了吗?」
我说不出话来,因为我的确对柳如烟心软了。
原计划我是想让江天雄看到正在行事的一幕,这样柳如烟一定会被江天雄活生生打死。
可我也是女子。
我可以制造假象毁掉柳如烟的名声,但我不想用贞洁将她钉死在了耻辱柱上。
这对任何一个女子来说都太残忍了。
「柳如烟,你好自为之吧,能逃出去能活下来都是你自己的造化,我不可能帮你的。」
如果她能自己想办法逃出去,我也不会对她赶尽杀绝。
自始至终我都清楚,江天雄才是害死我娘的人。
16
扳倒江天雄要他死其实并不难,但是要顺理成地掌控整个江家的话,我还需要一个孩子。
一个让江天雄以为是他自己血脉的男孩。
他不是最在意自己的脸面吗?
我偏要给他扣上三顶绿帽子。
我偏要让他的小妾肚子里怀的都是别人的孩子。
锦织那已经有了个观言,我总不能厚此薄彼,把莺莺和小宛给冷落了吧?
莺莺喜欢唱歌,我就专门帮她寻了个精通音律的英俊琴师。
小宛酷爱金银财宝,我就暗地里给她和城中最大钱庄的儿子金多宝牵线搭桥。
金多宝肥头大耳痴痴傻傻,依照小宛对付男人的手段,我不怕小宛吸引不到他。
至于莺莺,我倒也不担心她不会对那个琴师动心。
因为有了江天雄作比对,任何男子都会被他衬得像是个绝世良配。
我算着日子,等到他们两两之间的感情也进展得差不多了,我就寻了一日将莺莺和小宛都叫到了自己的房里。
「莺莺,小宛,我一向把你们当做是自己的好姐妹,我也就不瞒你们了。莺莺,你和那个琴师的事情我知道了;小宛,你和金多宝的事情我也知道了。」
眼见她们俩的眉头越来越紧锁,莺莺更是有要冲我下跪的架势,我忙不迭地加上了一句:「我不会把这事告诉我爹的。老实跟你们说,其实江天雄对我也不好,所以我希望你们能找寻到自己的幸福。」
「真的吗,月倾?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莺莺激动得又要给我跪下,小宛则抿着嘴有些面露难色。
「不过我要提醒你们,既然我发现得了,那说不定江天雄也会发现。若是你们不想有后顾之忧的话,那最好的办法就是对付江天雄。在此之前,你们要答应我千万不要怀上江天雄的孩子,不然以后这个江家就轮不到我做主了。」
「我本就不想怀上他的孩子。月倾,你放心吧,他碰我以后,我一定会喝下避子汤的。」
莺莺答应得很爽快,但小宛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莺莺,还是没有开口。
我心知她有所顾虑,故意看向了门口:「莺莺,琴师好像快来了。」
听我说琴师快来了之后,莺莺立即就带着欢喜的笑容奔了出去。
确定看不见莺莺的身影后,我迅速关上了门,转头对着小宛说:「小宛,我知道你的顾虑。」
她虽然已经拿捏住了心思单纯的金多宝,可金多宝能不能娶她还得看金家的意思,因而她不想现在就失去江天雄这个有钱的靠山。
「江天雄能给你的,我接手江家后一样都不会少你。而且金家就金多宝一脉单传,你若是怀上了他的孩子,不愁金家不会接纳你。金家可是城中最有钱的人家了,但是在江天雄这,锦织始终比你受宠,夫人之位再怎么样也不会轮到你。」
我的话说动了小宛,她冲我点了点头:「月倾,那我也答应你。」
其实相比莺莺和小宛,锦织那边才是最难的。
锦织虽时常抽空去见观言,可他们之间一直克己守礼,始终没有越过那条线。
我得助他们一把。
17
好不容易等来了江天雄出城谈生意的时机,他本想带锦织一起,但锦织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了他。
然后他看向了莺莺,莺莺本也想回绝,但看见我轻轻摇了摇头后,她点头答应了下来。
江天雄离开之后,小宛直接就出了门,想必是去了金多宝那。
锦织冲我点头示意后,也往花园方向走去了。
我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在晚上给锦织和观言送上一壶暖情酒,之后的部分,观言会主动替我完成。
不消四个月左右,她们三个的肚子都前后有了些动静,江天雄高兴得不行,连声说着:「我江家终于后继有人了。」
至于柳如烟,江天雄怕是早就把她忘得一干二净了。
大约是我去见过柳如烟的一个月后,柳如烟在江天雄派下人看她是死是活的时候,趁其不备推倒了那人,就此从柴房里逃跑了。
江天雄气得命府上的下人都出去找,我也偷摸过去看了一眼。
来到下人说把柳如烟跟丢的地方,我看见桥洞下有一个浑身灰扑扑的乞丐,那乞丐看见我们来了之后,悄悄背过了身,畏畏缩缩地躲在角落里,手里还捧了个沾满泥土的窝窝头,埋着头不停地在啃。
我定定地看了那个乞丐几眼,随后跟着毫无收获的下人们一起回了江家。
那个负责去看柳如烟的下人因此承受了江天雄所有的怒火,被他用棍子打断了一条腿。
18
又过了约莫三四个月的时间,江天雄特意花重金请了大夫来看她们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男胎。
听到大夫说莺莺的肚子里是个女胎,江天雄毫不掩饰地皱起了眉,露出了嫌恶的神情,又问道:「那她们两个呢,总不能也都是女胎吧?」
「恭喜江老爷,这两位姨娘肚子里的均是男胎。」
江天雄大笑了起来:「好啊好啊,我江家终于有男丁了。大夫有功了,赏!」
他手一挥,直接赏了那大夫上百两银子。
江天雄装作慈父的模样,去看了小宛和锦织几晚,随后便又开始在外面夜夜笙歌。
既然已有了他名义上的儿子,那我也没必要留着江天雄了。
江天雄这些年纵欲过度,身体早就垮了不少,可他偏为了继续作乐,开始吃那些号称能延年益寿、强身健体的大补丸,还每天早上都要喝一碗大补汤。
我不屑于在大补丸里动什么手脚,只觉得江天雄愚蠢。
若是这种大补丸真有如此奇效,那天下之主为何没能个个百岁长命?
小宛在确定肚子里的是男胎后,不断地催促我对付江天雄,她想凭借这个孩子早早地进金家。
「那你明日便叫来金多宝,帮我演一场戏。」
我要亲眼看到江天雄得知真相时,那副扭曲至极的丑恶嘴脸。
19
第二日早上的那碗大补汤是我亲自端过去的。
江天雄对吃食很是谨慎,不管是谁端来的,他都会先用银筷子试一下毒。
确定银筷子毫无变化后,江天雄这才放心地端起了碗一饮而尽。
我看着江天雄一滴不落地喝光以后,出言提醒他:「爹,女儿听小宛说她肚子的孩子最近开始闹腾了,夜里踢了她好久,想来女儿日后会有个身体强壮的弟弟了呢。」
提及小宛肚子里的男胎,江天雄似乎终于记起了小宛这个人。
「那是自然,我江天雄的儿子必不会是普通人。说起来,我也许久没见小宛了,你带我去见见她吧。」
小宛的房间里自然不可能只有她一人,还有小宛早就叫来的金家儿子金多宝。
江天雄踏进小宛房间的那一刻,金多宝的头正靠在小宛的肚子上,他似乎是在听胎儿的心跳。
「贱人,你怀着我的儿子还敢跟别人偷情?」
江天雄本来又想要一巴掌扇过去,可能是看到了小宛隆起的肚子,他才没有下手。
「等你生下江家的孩子后,看我不打死你!」
小宛挺着肚子,对着江天雄轻蔑地笑了一下:「什么你的孩子?这可是金家金多宝的孩子!」
江天雄应该也认出了金多宝,指着小宛骂道:「什么!贱人,你竟敢!」
他说着说着,竟一时气急攻心,直接吐了一口血出来,昏倒在了地上。
我用脚踢了踢江天雄确定他没反应了之后,就对小宛说:「小宛,你现在可以离开江家了。」
小宛挺着肚子,牵着金多宝的手,就这样昂首挺胸地走出了江家大门,连头也不回。
20
「爹,你终于醒了?快把药喝了吧。」
等江天雄终于醒来的时候,我早已端着药碗守在了他的床前。
我用勺子舀了一勺药递到江天雄嘴边,他毫无防备地喝了下去,喝完以后他才注意到我身上的装扮。
「月倾,你怎么身穿孝服?」
我站起身,放下了手中拿着的药碗,看着眼前这个往日里跋扈现在却如此憔悴不堪的男人,一字一句地说:
「因为在外人眼里,你江天雄已经死了,女儿我这是在为你披麻戴孝呢。」
江天雄昏迷的这两天里,我亲自为江天雄出了殡,然后当着众人的面,宣布锦织肚子里的是我的弟弟,也是未来江家的主人。
「你……这药!」
药起效了,江天雄再想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毕竟他现在已经是一个「死人」了,怎么能说话呢?
一碗加了大量活血化瘀药材的大补汤,便能让他心情激动得吐血,他的身体早就亏虚得比我想象中还要厉害了。
江天雄被我下令关在了柴房里,就像当初的柳如烟一样。
我也派了个下人看管他,并嘱咐道:「吊着一口气,不要让他那么容易死就行了,其余的可以随你处置,我并不在乎。」
「好的小姐,我明白了。」
于是那个下人就去拿了根棍子,然后拖着他的跛脚走进了柴房。
随后柴房里便传出了江天雄鬼哭狼嚎的声音。
在小宛那天大张旗鼓地踏出江家门后,莺莺也在两天后离开了。
莺莺真的爱上了那个琴师,而那个琴师现在也对她和她肚子里的女儿照顾有加。
她跟我说她想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我并没有阻拦莺莺,只是给了莺莺一大笔银子。
她临行前,我送了送她:「莺莺,若有难处,你随时可以回来。」
21
又过了好几个月,听说小宛的孩子生下来了,的确是个男孩。
但是金家还是不认她,甚至不顾金多宝的反对,去母留子,硬生生将刚生产完的她赶了出去。
她无处可去,就又回到了江家。
我找了城中最好的妇科圣手为她调理身体,而锦织那边,也即将临盆。
观言日夜在锦织旁边照顾她,小宛自然很快就发现了锦织和他的事情。
「原来锦织跟我和莺莺也没有什么不同嘛,我还以为她有多高贵。」
小宛来找我说这些话的时候,我不可置否,只是说:「他们似乎是真有感情。」
她嗤笑了一声:「月倾,你怎么也会觉得男人会有真感情?男人都是一样的食色动物,不信的话,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在锦织待产的日子里,小宛开始使出浑身解数出现在观言的面前,对他投怀送抱。
起先观言还义正言辞地拒绝过小宛,可后来倒也不再和小宛刻意保持距离。
我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却也没告诉锦织。
锦织生产的那天,并不是很顺利。
产婆端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出去,锦织在里面声嘶力竭地喊着观言的名字,可此时的观言却在小宛的房间里,而我在锦织门外祈祷她的孩子一定要顺利出生。
观言沉醉在了小宛的花言巧语里,甚至都不再向锦织隐瞒他和小宛的关系。
锦织气极了,说什么都要去找小宛。
但我拦住了她:「锦织,难道你觉得真的是小宛的问题吗?」
22
锦织不像我娘,她其实知道问题出在观言的身上,只是一直不愿意去相信。
「锦织,你想想,观言他真的喜欢你吗?他利用你攀富贵,未来不就是第二个江天雄吗?」
我其实早就知道,观言曾对锦织说过,要她利用这个孩子让自己来掌控江家。
而锦织也犹豫了。
我要锦织看清楚观言的真面目,除了不想在掌控江家这件事上有变数之外,另一方面也是不希望锦织变成第二个我娘。
征得锦织的同意后,我便毫不留情地将观言赶出了江府,小宛对这件事倒也完全不在意,只不过觉得少了一个打发时间的玩意儿。
我本想放过他的,可他非不甘心,在外疯狂散播说锦织的孩子不是江天雄的,那我只好让他永远地闭上了嘴。
锦织的孩子出生以后,我便打着为弟弟管家的旗号,开始正式管理整个江家商铺。
原先商铺里那些不服我的老顽固们,也都因为这个没话说了。
既然现在的江家已经彻底在我掌握之中了,那垃圾也该消失了。
我抱着锦织的孩子去柴房看了一眼江天雄,他那被折腾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让我都快认不出曾经那个江天雄了。
他看清是个男孩后,艰难地伸出了手,好像是想摸一摸那个孩子。
眼看他就要碰到我的裙子了,我厌恶地一脚踹开了他。
「你知道吗,她们三个的孩子,没一个是你的种。」
说完我懒得再去观察江天雄垂死挣扎的反应,走出去向门口的下人吩咐了几句话,他立刻会意地拿了根麻绳进去。
江天雄,你也活得够久的了,该上路了。
23
这偌大的一场局,总算是结束了。
自十二岁,江天雄将我娘软禁在房里时,我便已有要报复江天雄和柳如烟的念头。
我学会了隐忍,开始在江天雄面前扮成乖顺懂事的女儿,开始一切都照着他的吩咐做事,开始在暗地里一点一点接触江家商铺的事务。
娘死去的那晚,我痛哭着跑出了江家。
外面应景地下着大雨,我不慎脚滑,摔倒在了泥潭里,染了一身的泥。
这时我瞥见了一把白色的伞,伞向上抬起,缓缓露出了一张极为美丽的脸。
她轻声细语地递给我了一张手帕:「擦擦吧。」
然后她的身后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催促声:「锦织,我们快走吧,不然要被老板娘发现了!」
我听着那个男人问那个叫锦织的女子:「你那些金银细软可都带上了?那可是我们以后安身立命的本钱!」
那男子站着的地方正是翠红楼的后巷。
我看了一眼手帕上绣着的「锦」字,从地里挖了一大把泥涂满了脸上身上,然后靠着夜色遮掩,悄悄进了翠红楼。
紧接着从翠红楼门口出来了一群带着棍棒的伙计,直冲后巷而去……
24
「月倾,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锦织的话打断了我的回忆,我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想起了以前的一点事。」
抱着孩子的锦织在我身旁坐了下来,安慰我:「以前不开心的事就别想了吧,不过月倾,你当真要在死后把江家都给我的孩子吗?月倾,你现在还年轻,不如自己生个孩子,将来都留给你自己的孩子好了。」
同样的话,锦织已经劝过我多次。
她一直为曾经有过要和观言独占江家的念头而感到愧疚,对于我真的要将整个江家赠予她的孩子这件事,更是多次回绝。
我其实想过很多。
但我发觉我骨子里和江天雄是一样的,都是极度自私自利、冷血无情的人。
这么说来,不仅江天雄是脏的,就连带着他的血脉也是脏的。
那不如就让他的血脉断在我这里吧。
况且血脉又有何重要?
江天雄那么一个看重血脉的人,还不是断在了唯一拥有他血脉的我手里?
我现在拥有江家所有商铺,下半辈子也将衣食无忧。
又有何不自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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