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做，就不是溺水，是谋杀。
但王丽丽管不了那么多。
她希望，何洁和尹芳一样，尸体沉湖永远不会被发现。
处理完尸体，回到帐篷后，王丽丽要打报警电话。
谁知，几名游客在湖边看夜景，还进帐篷借充电宝。
王丽丽只能等。
那天很不巧，游客熬到凌晨才走。
天微微亮时，王丽丽假装何洁失踪，打了报警电话。
后面的事，警察都知道。
13
根据王丽丽的供词，我在背包里找到一卷绳索。
经检测，与湖底捆绑过何洁的绳索是同一品种、同一批次。
湖边看夜景的游客，也证实了王丽丽的说辞。
我拿到魏志的手机，恢复了删除的信息。
确实有王丽丽约尹芳去湖边的内容。
两宗杀人案的证据链齐了。
结案会上，局长夸我一周破了两起命案，要给我请功。
可我不合时宜地提出两点疑问。
第一，鱼腹中发现的定制戒。
王丽丽很爱魏志，定制戒是她送给魏志的定情信物。
杀人的事都认了，偏偏戒指的事，她死活不认。
我前后问过魏志两次，一次在冬运会赛场，一次在病房。
魏志都表示，戒指放在本校游泳队储物柜。
他有个习惯，只要外出比赛，身上不带任何贵重物品。
怕泡坏，也怕丢失。
何况是王丽丽送的定制戒，更会小心翼翼保管。
是谁把戒指扔进湖中？
第二，湖底石林里被刀割断的绳索。
根据王丽丽交代的情况，她把何洁的尸体绑在石林，目的是让警方找不到。
可绳索断了，被左利手的人用餐刀割断的。
时间那么巧，尸体浮上来，恰好魏志游到附近。
肯定有人算好时间蓄意做的。
目的是针对魏志。
尹芳尸体被发现后，景区派人守着岸边，禁止任何人下水。
对岸正在开大运会，无人机、摄像机还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水面。
有个人在众目睽睽下，游到湖底，割断绳索，再静悄悄离开。
我直觉，王丽丽杀人案背后，有第三个人。
这两天我脑海里总是出现一只左利手。
但画面模糊，想不起是谁。
我说完后，会场的人面面相觑。
有人认同。
此案尚有疑点，应继续侦查。
有人反对。
丢戒指和割绳子，均不否定王丽丽杀人的结论。
最多算偷窃和侮辱尸体。
最后，综合大家意见，我提出的 2 个疑点可取，另案调查。
王丽丽涉嫌故意杀人，相关资料移交检察院。
14
法院判决那天，我去了。
王丽丽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死刑。
魏志在旁听席哭得撕心裂肺。
最高法复核下来后，行刑将近，王丽丽提出想见见我。
自从她被拘押，拒见任何人，包括魏志。
我是抓她的人，她竟然想见我。
我去了一趟看守所。
王丽丽憔悴了许多，但眼里一片清明。
她深知自己罪责难逃，不求死者家属原谅，但求以案为鉴，警示如她一样的迷途青年。
王丽丽求我给魏志带句话：
「余生很长，不必等我，若有来生，定守终身。」
「为什么不见他？」
王丽丽朝我深深鞠一躬，离开了会见室。
受人之托，我去找魏志。
他已经退役，正一边复习考研一边做原教练的助理。
见到我，魏志很感伤：「她，快走了吧？」
「下周。她让我给你捎句话。」
细品那 16 字，魏志双眸潮湿，悲痛欲绝。
「我要随她一起去。」
我拍拍他的肩膀：「她不见你，就是想让你好好活下去。」
魏志呜咽着摇头：「是我让她受委屈、走错路，我该替她赎罪。」
「犯法就要承担后果。照顾好你自己。这是她的遗愿。」
「好，好……」魏志头点如鸡啄米。
我正要离开，一个干练的女孩跑了过来。
是大运会赛场的热心徒弟秦兰。
她也认出了我，冲我点头问好。
「师兄，擦擦吧。」秦兰把面巾纸递给魏志。
魏志摇摇头，朝卫生间走去。
「师兄、师兄……」秦兰追了上去。
忽然，我脑海里反复出现的画面一闪一闪。
形象一点点变得清晰。
上次冬泳赛场，秦兰用左手指着显示屏给我讲解。
刚刚，她递纸巾也用的左手！
我一个激灵。
始终徘徊在我脑海里的，就是这只左利手！
难道秦兰就是案件背后的第三人？
秦兰对魏志很了解，比赛那天坐船去过湖心。
我直觉就是她。
但我需要证据。
掏出手机时，我没拿稳，手机摔在地上屏裂了。
我像中邪了般，抢过一个学生的手机，给队里打电话。
询问湖心船上的人，就能知道秦兰是否下过水。
平时觉得时间过得飞快，此时此刻，我感觉时间慢得坐立不安。
很快队里回了电话。
秦兰确实下过水，潜下去好久才浮上来，说是熟悉水性。
还有额外发现。
之前船上的水手刀丢了，临时放了把餐刀备用。
绑尸绳索之谜有解了。
定制戒呢？
我环顾四周，这里是魏志以前的训练场所，储物柜在更衣室里。
更衣室内没有摄像头，但门口有。
我找到学校保卫部门，查看了大运会那几天，更衣室门口的监控。
哈，让我抓住了。
某天深夜，秦兰进出过男更衣室。
那个时间段，她应该在邻省大学招待所里睡觉。
三更半夜溜回来，就是为了偷那枚戒指。
我直觉秦兰有更多摆不上台面的事。
经批准，立刻传唤秦兰，调取她手机中的所有信息。
没想到，她比我想象的还恶毒。
15
坐在审讯室，秦兰自嘲道：「结案大半年，都能被你发现。我服了。」
「为什么害魏志，嫉妒他的才华？」
「我爱他！」
「你害他永远离开了赛场。」
「我、我……我只想让他属于我一个人。」
「所以就借刀杀人？」
「我递刀，王丽丽可以不接。是她自己蠢。」
「你确实很精明。但失算了。即使王丽丽死了，魏志也不爱你。」
「只要她死了，我一定能征服魏志。」
「今天，魏志让我转告王丽丽，他会等一辈子，等到死。」
「啊啊啊……」
秦兰破防了。
交代了幕后操控王丽丽杀人的整个过程。
秦兰一直暗恋魏志，但魏志很专情，心里只有王丽丽。
所以，她要让王丽丽犯错。
能彻底毁掉她的大错。
是人都有短。秦兰开始跟踪王丽丽。
她发现王丽丽社交圈很小，自卑敏感，还有爱情洁癖。
另外，王丽丽有性格缺陷。
面对极端压力时，会表现出不顾后果、偏执疯魔的一面。
秦兰对症下药，计划利用尹芳和何洁刺激王丽丽。
首先，她利用校园论坛，匿名发布何洁和魏志的「亲密照」，还现场直播尹芳霸陵王丽丽的全过程。
激起王丽丽对两人的怨恨。
然后，秦兰注册多个手机号，加上王丽丽微信后，轮番发朋友圈。
全是仅王丽丽可见。
那些照片和信息粗鄙恶心，包括魏志与尹芳和何洁的各种不雅照。
当然，照片全是 PS 或借位拍的。
王丽丽被愤怒冲昏头脑，精神在崩溃的边缘。
火候差不多了。
秦兰亲自下场，有意无意向王丽丽传导爱情忠贞、教训小三、激情杀人等洗脑言论。
不断刺激王丽丽的大脑神经。
王丽丽抑郁了。
但她怕魏志担心，不吃药也不治疗，更不敢对任何人提起。
后来，何洁煽风点火，尹芳当众羞辱，全校在线吃瓜……
王丽丽脑中紧绷的弦彻底断了。
她相继对尹芳和何洁下手。
原本，秦兰静等杀人案发酵即可。
但看到何洁尸体被沉湖时，她有了新想法。
魏志太优秀了。
这次大运会后，魏志大概率会去国家队。
而她资质平平，永远也跟不上天才的脚步。
到时候，会有更优秀的莺莺燕燕乘虚而入。
落地的凤凰不如鸡。
只要魏志变得平庸，情敌自然少了。
秦兰知道何洁尸体的位置，冬泳比赛开始后，她算好时间，伺机下水割断绳索。
至于那枚戒指，是她多此一举。
训练空余时间，魏志宁愿对着戒指傻笑，也不看秦兰一眼。
秦兰羡慕嫉妒恨。
于是，利用魏志离校参加冬运会的机会，潜回学校。
储物柜密码她知道。
偷走戒指后，返程的路上路过湖，她随手扔了进去。
没想到，戒指被鱼吃了，还意外牵扯出尹芳死亡案。
秦兰交代完后，我嘘唏不已。
一切似乎毫无关联，又似乎环环相扣。
当差多年，我办过很多血淋淋的杀人案。
可王丽丽的案子给我留下的印象最深刻。
秦兰利用虚假信息和王丽丽的心理障碍，控制精神，诱导杀人。
虽然没有亲自动手，但递出的无形之刀，社会危害不容小觑。
16 尾声
王丽丽行刑前，以补充证据为由，提出抗诉。
相关部门采纳了我的证据。
秦兰涉嫌侮辱尸体罪、盗窃物品罪以及教唆杀人罪，另案侦查。
等待她的定是法律制裁。
半年后，我又见到了魏志。
他来警局送锦旗。
眼前的男孩唇角有笑意，眼里有光芒。
王丽丽的死刑已改判为有期徒刑。
对魏志来说，今生还能与心上人相见，人生就有希望。
另外，王丽丽肯见魏志了。
她要在狱中学心理学知识，让自己内心更强大。
还让魏志学法普法。
魏志已离开游泳队，考上了法学硕士。
未来，她和他的路还很长。
- 完 -
□ 苏醒的茉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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