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死后,我在她的遗物中发现了一张纸条:
千万不要去家里多出来的那间房间。
姐姐死得很离奇,她是溺死的。
但警察发现她的尸体的时候,是在家中的洗手间。
姐姐的整张脸埋在洗手池里,活生生被溺死了。
01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一个人在窒息的时候,无论她的求死本能多么强烈,都会挣扎。
洗手池的深度不足十厘米,只需要轻轻一抬头,就能挣脱出来。
姐姐的死,最终定论为自杀。
但我无论如何,都不相信姐姐是自杀。
因为明明前一天,姐姐都在和我商量,等疫情结束后,我们要去马尔代夫。
为了防止患有抑郁症的姐姐自杀,我在家里的各个角落都偷偷安装了监控。
监控显示,家里并没有外人进出。
姐姐死在下午三点。
而且最奇怪的一点是,姐姐曾在下午一点的时候消失了一个小时。
这一个小时,家里所有的监控都拍摄不到她的行踪。
可我们住的地方是不足五十平米的一室一厅的公寓。
我和姐姐同住一个房间。
那一个小时,姐姐没有出门,也没有待在家里的任何一个角落。
她在这一个小时里,就像蒸发了一般。
我红着眼睛回家的时候,突然在姐姐的枕头底下发现了一张纸条:
千万不要去家里多出来的那间房间。
我皱起了眉头。
我完全不理解纸条上的话是什么意思。
家里一直都只有一个房间。
姐姐写的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先将纸条放在了一旁。
整理她的遗物的时候,我发现了姐姐的日记本。
【今天天气很好,妹妹带我去买衣服,我很开心】
【妹妹问我要不要养一只金渐层,我有些心动,但是我还是准备等我病情稳定一点】
【我感觉我的病一天比一天好转了,我很开心,这样我就不是妹妹的负担了】
看到日记上的这些话,泪水湿润了我的眼眶。
姐姐一直在努力地接受治疗。
她求生的欲望非常强烈。
她想要和我一起活下去。
【今天,我又听到那个声音了,叩叩两声,好奇怪】
【凌晨一点,叩叩声又响起来了,似乎是墙那头传来的,但是我们住的是走廊尽头啊】
【我想告诉妹妹,但我怕妹妹觉得我又出现幻听了,她现在正在考研,我一定不能让她分心】
【今天,我试着也敲了两声,没想到,对面回应我了,可那头不应该有人啊,我一定是病情严重了】
【好奇怪好奇怪,什么时候家里多出了一间房间?这间房间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我很害怕,我想告诉妹妹,但她似乎很忙,打断了我的话】
【我明明已经吃下两倍的药了,为什么还能看见那个房间啊?我很害怕,躲在床底下可以缓解我的恐惧】
【我不想进去,我不想进去,妹妹,救救我,救救我!!】
最后一句话的字迹潦草到了极点。
感叹号的字迹比其他都要浓重很多。
显然,当时的姐姐是处于极度恐惧前写下这句话的。
日记到这里戛然而止了。
02
我心里却十分骇然。
记得前几天,姐姐的确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她脸上的神情欲言又止。
但我那时候正好在上网课,便匆匆打断了她。
我握着日记本的手,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如果我那时认真听姐姐说完,姐姐会不会就不会死。
我试图从姐姐的遗物里发现更多的线索。
但很可惜,没有更多线索了。
我深呼吸一口气,学着姐姐一样,躺到了床底下。
床底下的木板上,竟然密密麻麻全是指甲深深的划痕。
可以想象得出,当时的姐姐,有多么无助和绝望。
该死。
我狠狠一拳头砸在了木板上,情绪彻底失控。
都是我的错。
明知道姐姐有抑郁症,我竟然还狠心地打断她的话。
从日记里来看,姐姐的病情分明就是严重了。
她开始出现严重的幻听和幻觉。
可我每天和她同床共枕,竟然丝毫没有觉得任何异常。
我还以为,她渐渐好起来了。
我的心脏一阵酸涩的疼痛。
怀着对姐姐深深的愧疚,我躺在床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我是被一个非常细微的声音吵醒的。
叩叩——
我瞬间惊醒了过来。
这是什么声音?
我仔细一听,似乎是从墙那头传来的。
这声音,和姐姐日记上的描述一模一样。
像是有人在隔壁用手敲墙的声音。
两下,不多也不少。
我心里升起了一股恐惧。
我看了眼时间,刚好是凌晨一点。
原来,姐姐并没有出现幻听。
这声音,确实存在。
我所住的房间,刚好位于走廊尽头。
隔壁,分明就是空气。
我学着姐姐,颤抖着也敲了两下墙。
没想到,那声音回应我了。
叩叩。
那边就像是有人在回应我。
我的大脑里浮现出一个可怕的画面。
有一个人,趴在了墙上,
对着我墙壁,轻轻地敲了两下。
他此刻,和我仅仅只有一墙之隔。
我浑身颤抖了起来,深呼吸一口气,鼓足勇气,来到了客厅。
我打开窗户,颤抖着探出了头。
一种微弱的昏黄的光线从窗户里透了出来。
我看到了墙的右侧竟然多出了一扇窗户。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为我的房间就是挨着这面墙的。
而房间的窗户,并不是开在这面墙上。
而且我房间的灯,也从来不是这种昏暗的黄光。
这时,我看见那扇窗户从里被人推开了。
吱呀一声,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晰。
一只过于苍白的手垂了下来。
当我看见手上的那一串红色珠子时,瞳孔骤然缩小。
这串红珠手链,是我亲自编好送给姐姐的。
但现在,它又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我呼吸陡然急促起来。
心跳快得几乎要跳出胸腔。
我站在那儿,浑身僵硬,死死地盯着那扇不可能存在的窗户。
下一秒,一缕黑色的长发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一个人缓慢地伸出了脑袋。
冷风打在我的脸上,生疼。
我死死地咬住嘴唇,心里无比的恐惧。
那女孩的头就像没有脖子支撑一般,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垂了下来。
下一刻,女孩的脸缓缓地转了过来。
我看清了她的脸。
正是我的姐姐。
分明在下午的时候,我亲手把姐姐的尸体送到了殡仪馆。
但现在,姐姐又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她的脸过于惨白,漆黑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我。
她嘴巴一张一合,似乎要跟我说些什么。
「不要去这间房间。」
我从她的嘴型里辨认出这句话。
下一刻,大量的鲜血从姐姐的嘴唇里涌出。
一阵强烈的眩晕感涌上我的脑袋。
眼前的姐姐愈发模糊了起来。
我的视野陷入了一片黑暗。
03
我睁开眼睛。
已经是早上六点了。
我躺在客厅里,浑身粘腻又冰凉。
我想起昨晚看到的一切,猛地起身打开了窗户。
墙上,并没有任何窗户。
昨晚看到的一切,仿佛只是一个梦。
但我知道,那根本不是梦。
姐姐日记里的经历,再次发生在了我的身上。
我终于知道了姐姐写下的纸条上的话是什么意思。
昨晚那一时刻,家中的确多出了一间房间。
一间根本不可能存在的房间。
今天下午,我要去殡仪馆拿姐姐的骨灰。
但昨天晕过去之前,我分明看到姐姐出现在了那间多出来的房间里。
我迫切想要知道,
姐姐的死和那间房间有什么关系。
我找出了姐姐的手机。
手机已经没电了。
我将手机充上电之后,手机疯狂震动了好几下。
手机里有很多条未读短信。
粗略浏览了一下短信之后,我才知道,姐姐在网上有一个经常聊天的网友。
这个网友似乎还不知道姐姐已经死去的消息。
他们的聊天记录里,曾多次提到房间这个词。
「我很害怕,我的病可能又严重了,我不仅能看到那扇多出来的门,我还能听见他们说话的声音。」
「就是那种窃窃私语的声音,我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今天我去医院看了医生,医生又给我开了一些药。」
网友一直在试图安慰姐姐,这不过是幻觉而已。
我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姐姐的死告诉网友。
得知姐姐的死因,对面过了很久之后才回复。
「听到这个消息,我很遗憾。」
「不过,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恐惧一瞬间占据了我整个心脏。
「你什么意思?」
您好,您的信息发送不成功,对方的号码是空号。
我的心紧紧提了起来,连忙去拨打这个号码。
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冰冷的提示音让我更加恐惧。
这个时候,我想到了我的父母。
我和姐姐和父母的关系并不怎么好。
父母离异之后,姐姐跟着父亲,我跟着母亲。
他们都选择了重组家庭。
我和姐姐成年之后便搬了出去。
但这个时候,我非常无助。
我给母亲拨打了电话。
但是电话却一直无法接通。
我不死心地给父亲也拨打了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正当我失望地准备挂断的时候,电话终于被人接了起来。
父亲的声音听起来很缥缈,很嘈杂,
似乎是在很远、很空旷的地方一般。
「燕燕?」
父亲的声音听上去非常的震惊。
「爸,是我。」我忍着哭腔说道。
我想问他,为什么姐姐死的时候,他连来都不来。
「怎么可能,燕燕,我怎么可能会接到你的电话?」
父亲带着强烈的颤音说道。
电话那头传出了很多人的声音。
但是我听不清楚。
「燕燕……」
父亲的话戛然而止。
电话一下子就挂断了。
当我再给父亲打电话的时候,电话又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失败多次之后,我终于放弃了。
我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了弄清楚事情的真相,我再次打开了监控视频。
姐姐出事前的一周,行为就有多处奇怪的地方。
04
视频里的姐姐,似乎要进去厕所。
但她的手刚碰到厕所门把手的时候,突然像触电一般弹了开来。
她的脸上浮现出极为恐惧的表情。
但是,厕所的门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我反复回看这段视频。
终于,我在姐姐的眼睛里发现了诡异的地方。
我立刻按下了暂停键。
厕所的门明明是白色的。
但是姐姐的眼里,却倒映出了紫色的门。
深的近乎于发乌的紫色。
我心里一紧,不断地放大监控里姐姐的眼睛。
这回我看得很清楚,姐姐瞳孔里反射出的,的确是一扇我非常陌生的紫色的门。
我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捏紧了,喘不过气来。
我靠在椅子上,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
我突然明白,姐姐死前的那一个小时,她到底去了哪里。
她恐怕是走进了那间根本不存在的房间。
所以,监控里才无法拍到姐姐的存在。
我不知道姐姐在那间紫色的房间里看到了什么。
我只知道姐姐从那间房间出来后,便离奇地死去。
那间房间里面,应该是一个极为恐怖的存在。
突然,定格在电脑视频里的画面动了。
我猛地一下子弹了起来。
姐姐的眼睛,原本是直视厕所的,
但现在,她的眼珠却一点点地斜了过来。
最后,死死地看着我。
明明是自己最亲密的姐姐,但这一刻,我产生了巨大的恐惧感。
我拼命地去按电脑的关机键,可是却怎么也关不掉。
姐姐漆黑的瞳仁,一直在看着我。
突然,我僵硬在了原地。
我看到了姐姐放大的瞳仁里,反射出了一双惨白的脚。
我浑身升起刺骨的寒意,僵硬地一点点转过了头。
05
但是我身后,什么也没有。
我不能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
我猛地站了起来,走出了家门。
天气阴沉沉的,仿佛有一场即将到来的暴雨。
楼下似乎有人正在举办丧事。
几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抬着棺材走了出来。
我低头往下看去,那几个抬棺材的头突然猛地抬起来。
他们没有脸。
本来该有五官的地方,此刻是一片空白。
我的心无法控制地猛跳起来。
但因为恐惧,我的脚步却僵硬在那里,无法移动。
他们突然放下了棺材,惨白的手指直直地指向了我的方向。
我浑身一软,瞬间瘫软在地。
等我再次抬头望下去的时候,他们已经消失了。
天空下起了暴雨。
雷光闪烁。
我几乎是逃离一般往前冲去。
突然,我身侧的一扇门开了。
一只枯瘦的手伸了出来,将我猛地拽了进去。
是何奶奶。
她每天在公寓门口附近摆摊卖早餐,生意很好。
我和何奶奶的关系不错。
曾经她的早餐摊坏过一次,是我帮她修理的。
因此每次我去买饭团,何奶奶说什么都只愿意收个成本价。
她的老伴在去年死了。
只剩下她孤苦伶仃的一个人,无儿无女。
因此,我和姐姐有空的时候会去陪她。
何奶奶对我们很好,把我们当成亲孙女一般对待。
「何奶奶,怎么了?」
见老人家表情不对劲,我耐下性子问道。
她没有松开我的胳膊,枯瘦的手指力气却极大。
「燕燕,你不能在这里待着,你得离开。」
06
何奶奶语气急促地说道。
我一愣,「何奶奶,我准备去殡仪馆拿我姐姐的骨灰。」
何奶奶的表情明显出现了一丝变化。
「燕燕,殡仪馆里的,那真的是你的姐姐吗?时间不多了,你得去那个房间。」何奶奶的表情变得有一丝扭曲。
我不明白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何奶奶,我的姐姐死了,我要去拿她的骨灰。」
我又重复了一遍。
何奶奶那双混浊的眼睛突兀地瞪到了最大。
「姜燕,你清醒点,你哪来的姐姐!」
07
我震惊地看着何奶奶。
「何奶奶,你在开什么玩笑?」
她今天到底怎么了?
平时,何奶奶对我和姐姐都十分客气。
但是今天的她,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眼神阴沉又狰狞。
「燕燕,那东西,不是你的姐姐。」
何奶奶压低声音说道。
「我以前是怕你不高兴,所以没有说,但是你每次来这里的时候,我都只看到你一个人。」
「燕燕,你是不是被什么东西给迷了眼了?」
我难以相信地看着她。
我甚至觉得她的话有些可笑。
我的姐姐和我生活了这么多年,我有限的快乐回忆里,都有她的影子。
可现在何奶奶却说,我的姐姐根本不存在。
这,怎么可能呢?
我露出一个难看的笑,「何奶奶,你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开这样的玩笑?我的姐姐都已经死了,这样的玩笑,太不尊重她了。」
何奶奶死死地看着我,「姜燕,我没有开玩笑,但我的时间也不多了,你要跟着我去那里。」
她拽着我的手,试图把我往外面拉。
「何奶奶,我们到底要去什么地方?」
我困惑地问道。
她猛地转过头,狭小的瞳仁里闪烁着奇异的光。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那间紫色的房间。」
08
我迅速地挣脱了她的手。
「你……你在说什么?」我艰涩地看着她。
以往亲切和蔼的何奶奶,此时在我眼里,变得诡异阴沉。
她为什么也知道那间紫色的房间?
「我们要进去那间房间,一定要进去,时间不多了,燕燕!你要相信我。」何奶奶朝我大吼道。
她的表情变得狰狞又扭曲。
突然,我看到了她的脖子处似乎有一圈浅浅的紫色的线。
我死死地看着她的脖子。
紧接着,我的后背升起一股寒意。
她的脖子上那一圈黑色的线,分明就是缝合的痕迹。
这些线头密密麻麻地缠在她的脖子处。
何奶奶似乎注意到了我的目光,她低垂下头,突然露出一个奇怪的笑来。
「啊,燕燕,被你看到了啊。」
我趁着她还没抬头,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了门外。
「姜燕!你不要走,你听我说……」
何奶奶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但我此时根本不敢回头。
我拼了命地跑向了电梯。
但是电梯却停在地下一层。
我急得满头大汗。
身后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
是何奶奶的呼喊。
「燕燕……」
情急之下,我跑进了楼梯。
明明是白天,但楼梯由于采光不好,所以格外阴暗。
我疯狂地拼命往楼下跑。
一层。
两层。
我气喘吁吁地往下跑。
突然,我停住了脚步。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墙上猩红的标记。
第四层。
怎么……会是第四层?
这里,分明就没有第四层。
当初地产商在建造这个公寓的时候,特地避开了四和十八这两个数字。
因为我们这地方的老人十分迷信,很多人不喜欢这两个数字。
所以,原本的第四层会用第五层来代替。
前几天电梯出现故障,我刚走过楼梯。
那时候的墙上,标记着的,是鲜红的第五层三个字。
但现在,却变成了刺眼的——
第四层。
我的心脏跳得极快。
我第一反应,就是往下跑。
我气喘吁吁地跑到了下一层。
但当我抬起头时,却彻底僵住了。
墙上的标记,依旧是第四层。
08
就在这个时候,原本还有点亮光的走廊。
迅速地陷入了黑暗。
这几乎是在一秒钟内发生的事情。
所有的光,完全消失了。
我仿佛置身在了黑夜。
我听到了脚步声。
很奇怪的脚步声。
很轻,但却很清晰。
我看到了一个女人,牵着一个小女孩,出现在了走廊尽头。
明明是在一片黑暗之中,我甚至看不清两边的门牌号,
但我却能清晰地看到她们的脸。
她们的脸上挂着笑容,脸色异常苍白。
女人和女孩手牵着手,都穿着红色的裙子。
但当我的视线下移的时候,瞳孔却骤然一缩。
她们是光着脚的。
脚尖却高高踮起走路。
所以我听到的脚步声,才那么奇怪。
我的大脑里只剩下了一个反应:
跑!
我浑身肌肉紧绷,朝楼下冲去。
但当我下了几级台阶的时候,我的脚步就顿住了。
因为我看见,一只惨白的手,搭在了扶手上。
指甲尖锐,上面涂着猩红的指甲油。
一张惨白却面带微笑的脸,从楼梯拐角处探了出来,直直地看着我。
09
是我看见的那个女人。
周遭的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冷了下来。
我如置冰窖。
我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女人牵着女孩缓慢地朝着我走了过来。
她们的脸上一直保持着微笑。
古怪又僵硬的微笑。
等她们走近,我才看清楚。
为什么她们的微笑如此古怪。
那是因为,她们的笑容是画出来的。
她们的嘴唇,用鲜红的笔硬生生地画出来一个向上的微笑。
「你们是谁?」
我颤抖着看着她们。
女孩走到我面前,凑近了我,吸了吸鼻子。
「姐姐,你身上的味道不一样。」
我看到有水从女孩穿着的红色连衣裙上滴落。
夹杂着一股奇异的腥味。
我低下头,发现这对母女站着的地方,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水滩。
我的手心早已被冷汗濡湿,心脏疯狂跳动起来。
突然,女孩猛地抬头。
她那张过于诡异的脸,直直地看着我,说道:「姐姐,妈妈让我和你说,不要去那间紫色的房间。」
我猛地抬起头,看向那个女人。
「你怎么也知道紫色的房间?那个房间里到底有什么?」
我竟然在一个时间段,遇到了两个截然不同的答案。
何奶奶和这个女人。
女人依旧踮着脚尖站立着。
她的身上依旧在不断地滴水。
头发上的水不断地滑落。
楼梯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腥臭的味道。
「紫色的房间……不能进。」
她夸张地微笑着,看着我。
女人说了和姐姐一样的话。
「你到底是谁?」
接二连三遇到诡异的事情,我近乎崩溃。
「姐姐,不要进去那里哦!我喜欢你,以后要一起玩。」
女孩拉住了我的手。
她的手很冰。
那不是正常人的温度。
我再也无法忍受那种恐惧的感觉,冲下了楼。
这一次,我顺利地来到了第三层。
我喘着粗气,抬起头,看见拐角处两个脑袋垂了下来。
女人和小孩的脸,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肿胀得近乎于透明。
但她们依旧微笑着,看着我。
我终于来到了一楼。
一楼的大厅内,贴着两张讣告。
一张上面的照片,竟然是何奶奶。
旁边飘落了一张报纸。
我颤抖着捡起了报纸。
上面是一则新闻,发生于昨天凌晨五点。
一个青年醉驾,撞死了一位老人。
我看到照片里那熟悉的早餐摊,是何奶奶的摊位。
原来她今天早上没有出摊的原因,是因为她已经死了。
报纸上还写了,当时何奶奶并没有直接死亡。
是那个青年害怕担责,以为这时间点没有人,便狠心碾压了过去。
何奶奶的脑袋,被碾压得几乎脱离了身体。
我想起了何奶奶脖子处那一圈缝合的痕迹。
指甲死死地嵌入掌心。
我心里涌上一阵强烈的酸涩感。
另一张讣告,是我刚刚看见的那个女人和女孩。
原来,她们是一对母女。
我在报纸上,找到了她们的死因。
这对母女是自杀的。
准确来说,是妈妈带着小孩跳入了河底。
她们死前穿着红色的衣服,脚上绑了石头。
报纸上说,女人发现了丈夫出轨,她试图以死相逼,来逼迫丈夫回心转意。
但是直到女人和孩子死前,丈夫都没有出现。
女人在绝望之下,带着孩子跳了下去。
这些分明已经死去的人,都出现在这里。
难道是因为她们死得太过于冤屈,所以魂魄无法离开?
突然,我看到之前那四个抬着棺材的人出现在我的面前。
但是这一次,他们的脸上有了明显的五官。
他们手里端着一个遗像。
遗像里,是一个普通的中年男人。
「姜燕。」
其中一个人喊出了我的名字。
「姜燕,你必须要去那间紫色的房间。」
他们看着我说道。
又是紫色的房间。
我情绪失控地朝着他们大喊道:「紫色的房间里,到底有什么?」
「姜燕,你的时间不多了,紫色的房间在等你,该轮到你了。」
他们又重复了一遍。
我忍无可忍地直接从他们身边走过。
突然,我的眼角余光瞥见了他们手里端着的遗像。
黑白照中的男人的表情变了。
他原本平直的嘴角,突然诡异地上扬了一个弧度。
我惊恐地收回了目光,匆匆朝着小区门口跑去。
他们的声音还在我身后机械地响起。
「姜燕,你必须要去那间紫色的房间。」
「紫色的房间在等你,你的时间不多了。」
直到我跑了很久,我才听不到身后的声音。
终于,我跑不动了,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但是今天的街上,
出奇地安静。
往常那种喧闹的声音、
嘈杂的车流声,
全部都消失了。
但是街上,是有行人的。
我很难说清楚那种感觉。
街上只有行人们安静行走的脚步声。
他们丝毫没有相互交流,面无表情地走着。
太奇怪了。
我心里涌上一股诡异的感觉。
好在殡仪馆离这里只有十来分钟的路程。
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看见一个年轻男人突兀地走到马路中间。
他站在那儿,表情似乎极为恐惧。
下一秒,我听到了汽车的轰鸣声。
一辆车直直地朝着站在马路中央的年轻人冲了过来。
我急得对他大喊:「快跑!」
他分明是听见了,脸僵硬地扭了过来,看了我一眼。
但是他却依旧站在原地,没有离开。
10
周遭的行人却像是完全没看见一样,继续面无表情地往前走。
最令我恐惧的一幕还是发生了。
那辆轿车,从青年的身上碾压了过去。
我颤抖着闭上了眼睛。
我听到了青年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这分明就是蓄意谋杀。
我颤抖着拿出手机,准备报警。
当我拨通了那三个数字,手机里却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并不在服务区内。
我无比骇然。
报警电话怎么可能会不在服务区内?
眼看轿车有要离开的趋势,我连忙拍下车牌号。
但这个车牌号,却让我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我猛地想起,这个车牌号分明就是撞死何奶奶的那辆车。
轿车很快就离开了。
只剩下血肉模糊的青年躺在了原地。
突然,他艰难地抬起了头。
我看到了他的头和脖子处,仅仅只有一丝皮肉牵连着。
我手脚冰凉地站在那儿。
青年分明就是活不成了。
但他却直直地朝我爬了过来,喉咙里发出了破碎的声音。
「我知道错了,我不该醉驾,不该撞死那个老奶奶,我不该逃跑。」
「好痛苦……好痛苦。」
青年爬到我的脚边,鲜血淋漓的手抓住了我的裤腿。
「求求你,带我去那间房间,紫色的房间。」
我面色苍白地站在原地。
任由他抓着我的裤腿。
他就是那个撞死何奶奶的醉驾青年。
我从报纸上看到,他撞死何奶奶之后,因为车速过快,又与一辆货车发生了碰撞。
货车司机只受了轻伤,但青年的车却被撞得严重变形。
他受了重伤,被送到医院,至今都还未醒来。
但现在,他出现在了这里。
青年被车撞得几乎不成人形的脸,死死地看着我,一遍又一遍地哀求我带他去那个紫色的房间。
在巨大的恐惧下,我爆发出了强烈的求生欲。
我猛地踹开青年的手,往殡仪馆的方向跑去。
冰冷的雨水顺着我的额头滑落,流进衣服里头。
我全身上下几乎被雨水淋得湿透。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我的身体越来越沉重。
一种强烈的想要昏睡的欲望涌了上来。
我死死地咬住嘴唇,长指甲几乎嵌进了掌心。
我不能睡着。
突然,我停住了脚步,全身上下突兀地升起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街对面的咖啡厅,倒映出了我狼狈的身影。
但是却没有我旁边匆匆走过的行人的影子。
而我终于明白了那股强烈的奇怪的感觉从何而来。
明明雨下得如此大,却只有我一个人被淋湿。
那些路过的人们,他们的身上干干净净,没有沾上一点雨滴。
我的心脏狂跳。
街上的这些人,他们到底是什么?
突然,街上的所有人都停止了脚步。
他们几乎是同时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转了过来,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11
我的心里不安到了极点。
我快速地朝着殡仪馆走去。
好在殡仪馆就在前面。
「老爷爷,我是来领取我姐姐的骨灰的,麻烦您让我进去一下吧。」
保安亭里,一位老人正单手支着脑袋,昏昏欲睡。
他旁边的收音机发出吱呀吱呀的唱戏声。
以往我只觉得吵闹的声音,在此刻,却给了我莫大的安慰。
终于,有声音了。
老人半睁开眼睛,看到我的那一瞬间,突然瞪大了双眼。
「你……你……」
老人一脸惊恐地看着我。
但他还是开门放我进去了。
我找到了一位工作人员,询问我姐姐的骨灰放在哪里。
那位工作人员听完了我的话,却皱起了眉头。
「我们今天上午焚烧的死者,并没有姜画这个名字。」
「您是不是弄错了?」工作人员奇怪地看着我。
我急了,怎么会没有姐姐的名字?
明明昨天还有人让我今天过来领取姐姐的骨灰。
「女士,我觉得你真的是弄错了,这么说吧,我们早上送走的死者一共有两位,而且都是男性,所以我记得很清楚,不会弄错的。」男工作人员明显就有些不耐烦了。
「怎么可能?你一定是弄错了,姐姐的尸体是昨天才送来的,而且当时你们这的工作人员跟我说,让我今天下午过来。」我焦急地说道。
男工作人员皱眉,「我们这的人跟你说的?那你倒是说说那人长什么样。」
他一脸不相信我的样子。
「男性,三十五岁上下,下巴有一颗很明显的黑痣,不高,一米七左右,讲话带有明显的东北口音。」
工作人员听完我的话,突然猛地后退几步,像是见了鬼一样地看着我。
「你、你说的这个人,是我们以前的员工小刘,他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出意外死了,当时他的尸体,还是我们同事一起给送进焚烧炉的。」
我的面色变得非常苍白。
这已经是我接二连三地遇见那种不存在的东西了。
「我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只是想要回我姐姐的骨灰。」
我的内心近乎崩溃。
这时,从里头走出一个中年男人,工作人员喊了一声徐哥之后,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话。
徐哥用古怪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我,「其实,我们这里确实接到过一位叫做姜画的死者。」
我激动地看着他。
「但是,这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徐哥似乎陷入了回忆中。
「那个女孩子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我到现在还记得,非常漂亮,像雪一样白的皮肤,却在那么小的年纪死去。」
「但我之所以记得她的名字,不是因为她漂亮,而是因为邪门。」
徐哥的脸上露出了恐惧的表情。
「姜画的尸体,我们足足焚烧了两次才烧干净。刚开始第一次推出来的时候,她毫发无损,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850 摄氏度,神仙进去都得烧成灰!可那女孩就是毫发无损地出来了,而且她原本闭上的眼睛,睁开了。」
「那时我才二十岁,所有人都吓坏了,但好在第二次,彻底烧干净了,你说你是姜画的妹妹?我告诉你,姜画在十年前就死了,根本不可能是昨天送来的。」
徐哥看着我,面色古怪地说道。
我的每一个毛孔,此刻都散发着刺骨的寒意。
12
他们告诉我,我的姐姐姜画在十年前就死了。
十年前,我十二岁,姜画十六岁。
我的姐姐,怎么可能早就死了?
她分明一直陪伴着我。
我们一起长大,一起讨论学校里好看的男生,一起笑嘻嘻地计划着未来。
「你要是不信的话,我可以给你找记录。」
徐哥走进里头,很快拿出一本档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