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老人说,怀着孩子的女人死后会变成子母双煞。
而我嫂子就在怀孕九个月的时候上吊自杀。
死的时候,她身上还穿着那套血红的嫁衣……
1
嫂子吐着舌头,脸色铁青地躺在地上,我吓得往我妈后边缩了一下。
我妈嘴里骂骂咧咧的,各种难听的话都从我妈嘴里蹦了出来。
骂完以后我妈还觉得不解气,又冲着嫂子的尸身狠狠地踢了两脚。
我有心阻止我妈,但是我在家里人微言轻。
我求助地看向我哥,毕竟,嫂子是他同床共枕一年半的老婆。
谁知我哥看着我妈踢我嫂子神情淡漠。
甚至还狠狠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晦气玩意儿,自己死就算了。」
「还连带着我儿子一起死,死了活该。」
我妈拿着一个破棉被把嫂子一卷,就想让我哥抱出去扔到乱葬岗。
却被六爷拦下了。
六爷从外边进来,看到我嫂子的尸体连连摇头:「造孽啊!造孽啊!」
六爷在我们村里声望很高,我妈和我哥在六爷面前也不敢托大。
我妈好声好气地和六爷说:「六叔,我去把这个败家娘们儿扔了去,别大家都看着晦气。」
六爷冷哼一声,冷冷地看着我妈:「桂芬,做人得有点心。」
「你媳妇大着肚子穿着红衣上吊,你要是敢就这么把她扔乱葬岗,不出七天,你们全家都得死绝。」
六爷话说得很重,但是我妈不敢有怀疑。
颤颤巍巍地问:「那,咋整啊,六叔,咱是亲戚,明娃和文娃都是你看着长大的,你不能不管。」
六爷重重地叹了口气:「布置灵堂,风光大葬,希望能解了小翠的怨气。」
听到风光大葬,我妈变了脸色,有点不情愿,毕竟在她眼里,我嫂子就是一个物件儿。
现在还得为了物件儿折腾,我妈木讷地不动,我哥也不吭声。
看到我妈和我哥的态度,六爷甩了甩袖子,扭头就想走。
嘴里还念叨着:「现在不听我的,出事了别找我,你家这事,我是管不了了。」
眼瞅着六爷要走,我妈才急了,拉住六爷:「六叔,您说哪的话,现在我就张罗去,您别气。」
六爷冷哼一声,不再搭理我妈了。
2
灵堂布置好后,六爷示意我妈去上第一炷香。
我妈不情不愿地捏了三炷香上前,不过怎么都点不着。
我妈一开始以为香受潮了,接连换了好几次,但是都点不着。
到这时候我妈才真的怕了。
吓得浑身发抖地看向六爷。
「六叔,这。」
六爷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桂芬,你先过来吧。」
随后六爷又扭头看向我哥:「明娃,你去。」
我哥这时候早就被吓得脸色惨白,六爷的话,我哥哪敢不听。
踉跄地上前,结果,香还是点不着。
一连几次,我哥吓得瘫在地上。
六爷让我上前把我哥搀回来。
又让我上前去点香,这次,香竟然轻松地着了。
六爷眼亮了一下:「香着了,还有救啊。」
3
六爷目光灼灼地盯着我:「文娃,今儿晚上你守灵。」
「记住,灵堂的大门要紧闭,不管谁敲门都别开。」
「如果有人问你你妈还有你哥在哪,你就说不知道。」
我吞了吞口水:「六爷,就我一个人守吗?我、我怕,我不想……」
我话刚出口,我哥就一脚把我踹到了地上,恶狠狠地盯着我:「你不守灵,想让我死吗?」
我吓得不敢再吭声。
六爷把我拉了起来,安慰我说:「文娃没事,你嫂子受了你的香,不会害你的。」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我还是害怕。
我求助地看向我妈。
我妈别过脸去,看都不看我。
我没办法,只能应了下来。
4
天刚擦黑的时候,我妈和我哥就躲进了房间里。
留我一个人在灵堂。
我关上了门,跪在嫂子牌位前,一切都挺正常,我供的香好好地燃着。
我的心情也松懈了些。
对着嫂子的牌位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起了话。
「嫂子,其实你这样去了也好,省得再被我妈和我哥欺负。」
「嫂子,你总和我说你想回家,你走了是不是就能回你家?」
「你说的哪个大城市?」
我重重地叹了口气,又给嫂子续上了香。
接着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后来是被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吵醒的。
听到婴儿的啼哭声,我一个激灵就清醒了过来。
吓得浑身发抖,大气都不敢喘。
这时候,门外传来了砰砰砰的敲门声。
「文娃吗?我是嫂子。」
确实是嫂子的声音,但是很诡异,就像是那种如诉如泣,刻意把音调拉长的声音。
我不敢应声,敲门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急促。
「文娃,开门啊,我把孩子生下来了,要给你妈和你哥看嘞。」
「你妈和你哥在哪嘞?」
我还是吓得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嫂子似乎生气了,拍得门砰砰地响,木制的大门,似乎随时都要被拍塌。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装着胆子喊:「嫂子诶,妈我不知道,哥在他房间嘞。」
敲门声戛然而止,门外传来了嫂子桀桀桀的笑声:「在房间哦,那我过去找他去,嘿嘿。」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远,我狠狠地吁了一口气,瘫软在地。
5
第二天,天刚破晓,我就跌跌撞撞地跑出了灵堂。
向我哥的房间跑去。
谁知道我刚到门口,我哥就推开了房门,我正好和我哥撞了个满怀。
我哥一脚把我踹倒在地:「眼瞎的怂货,想撞死我?」
我哥恶狠狠地盯着我。
我怯怯地抬头,打量着我哥,除了有点黑眼圈以外,什么事都没有。
可是,我昨晚上不是告诉了嫂子我哥在房间吗?
我思考的时候,我哥又踹了我一脚:「愣着干嘛,送猪肉的快来了,还不赶紧去门口接猪肉去。」
我压下心里的疑惑,屁滚尿流地爬了起来。
在门口等着猪肉。
6
猪肉刚送过来,半扇。
卖猪肉的数着钱,在旁边笑呵呵地说:「刚杀的,贼新鲜,还滴着血呢,够你家办完白事了。」
我忍着恶心,扛着滴血的猪肉往厨房走。
谁知,刚一转身,就看到我哥盯着带血的生猪肉在流口水。
阴恻恻的眼神吓得我一个激灵。
我再想好好看看的时候,我哥已经转身走了。
我下意识地当是自己的错觉,把猪肉扛到了厨房。
我刚从厨房出来,六爷就来了。
我快步上前,六爷拍了拍我的肩膀:「文娃,昨天晚上没什么事吧?」
昨天晚上……
我僵硬地扯出一丝笑:「六爷,昨天我嫂子来了,问我哥和我妈在哪里。」
「我听你的没开门,也没告诉她,她敲了一会门就走了。」
六爷皱着眉,像是在沉思什么,犹疑地看着我:「真的敲了一会门就走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如果让六爷知道我告诉了嫂子我哥在哪里,那我哥得打死我。
我心里已经锣鼓喧天,但是面上还是强装镇定地说:「真的,六爷,我还能骗您不成?真的敲了一会门就走了。」
六爷皱着眉点了点头。
我瞥着六爷的神情不知道他信没信,总之不管他信不信,我都得咬死了不承认。
反正昨晚上守灵的只有我一个人,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也没人知道。
六爷摆摆手让我接着去守灵堂,自己转身向我妈房间走去。
我到了灵堂前刚给嫂子换了一炷香,就听到外边我妈的尖叫声。
「明娃,你在干嘛?」
我心下一惊,着急忙慌地跑了出去,看到六爷和我妈在厨房门口愣愣地站着。
我快步跑了过去,刚到厨房门口,就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再往里边一看,我哥正在大口大口地吃着生猪肉。
肚子被撑着圆鼓鼓的,不过还是不停地抓着猪肉往嘴里塞
嘴角还淌着血。
狰狞的样子看着我一阵恶心。
我妈上去抱着我哥干嚎:「明娃,你在干嘛啊?」
六爷皱着眉让我去把家里平时上供的红筷子拿过来。
我不敢再犹豫,小跑着跑到家里的香台,先对着神台拜了三拜,再拿上红筷子一路小跑跑到厨房。
六爷让我把我妈拉开。
再抓着我哥的手,用红筷子夹我哥的中指。
我哥翻着白眼,整个身子一阵抽搐。
接着大吐特吐,吐完之后整个人像泥一样软了下去。
六爷狠狠地松了口气,说没事了。
我妈紧赶着扑上前去,把我哥扶回了屋子里。
我在后边亦步亦趋地跟着。
7
六爷在床边抽着旱烟,烟雾缭绕中我看不清六爷的表情。
等我哥好点了,六爷才缓缓开口:
「说吧,发生了什么,一字不差地告诉我。」
我哥干嚎了两声:「六爷,您得救我啊,小翠,小翠她来找我了。」
六爷一声不吭,啪嗒啪嗒地抽着烟,过了好一会才说:「按理说,小翠找不到你的。」
我哥瞪着眼睛:「不止小翠,还有我儿子。」
「我听着门口有人喊我爸,六爷,我真的想儿子想疯了,我不知道怎么了就开了门。」
「然后就看到小翠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婴儿站在门口,冲着我笑。」
「后来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六爷狠狠地咳了两声,嘴里呢喃着:「坏了坏了,这孩子虽然没出生,但是有了灵智了,这是子母双煞啊,坏了坏了。」
我妈在旁边吓得满脸苍白:「六叔,这怎么办啊?」
「明娃,明娃他还这么小,不能有事啊。」
六爷眼中划过一丝阴狠:「子母双煞,赤地千里。」
「如果等她成了气候,谁都活不了。」
「既然这样,也就别怪我心狠了。」
六爷扭头看向我,凶狠的眼神把我吓了一个激灵。
「文娃子,你去,去三奶家把她家的黑狗借过来。」
「那条黑狗活了十五年了,又是通体黑毛,早就成了气候,你去借过来。」
六爷发话了,他的话我不敢不听。
我哥和我妈也虎视眈眈地盯着我,我不敢耽搁,撒腿就往三奶家跑。
三奶是个孤老婆子,我打小我妈也不疼我,所以我没事总爱往三奶跟前凑。
和三奶关系很好,我没费什么力气就从三奶手里借上了大黑狗。
我抱着大黑狗走的时候,三奶叫住我。
浑浊的眼睛中透着满满的担忧:「文娃啊,你嫂子是不是成煞了?」
我不想瞒着三奶,抿着唇点了点头:「六爷说是子母双煞。」
「子母双煞!」三奶瞪大眼睛,吓了一个激灵。
上前来抓住我的手:「文娃,子母双煞。」
「你知道什么是子母双煞吗?」
我闷着头。
三奶叮嘱我在门口等着她,然后扭头跑回了房间。
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玉牌。
三奶颤颤巍巍地把玉牌放到我手里:「文娃,听我说,子母双煞既然成了就肯定得见血。」
「你们家必须得有人死,拿着这个玉牌,关键时候能保你一命。」
「别让任何人知道,文娃,别人的话不能全信啊。」
玉牌触手生温,我握在手里,心里踏实了很多。
这个玉牌,我听我妈和我哥闲聊的时候说过,听说是明朝时候的老物件了。
刘伯温亲自开过光,是个有大法力的东西。
我小时候在三奶身旁玩的时候,曾亲眼见过有人花了大价钱想买三奶的玉牌。
但是都被三奶拒绝了。
没想到,三奶现在竟然给了我……
我鼻子一酸,放下大黑狗砰砰砰地给三奶磕了三个响头。
「三奶,如果这次我能活下来,我就是您的亲孙子。」
三奶抖着嘴:「好,好,娃子,记住,他们的话都别全信。」
8
我到家后,把大黑狗放下。
六爷眼睛晦暗不明地看着我:「怎么去了那么久?」
我搪塞着说:「三奶舍不得大黑狗,我软磨硬泡了好一会。」
六爷点了点头没再追问下去,接着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刀,对着大黑狗的腿上割了下去。
我抱着大黑狗,大黑狗呜咽呜咽地叫着,但是没乱动。
放了一小碗血后,六爷说可以了。
我连忙把大黑狗抱到屋子里包扎。
包扎好后,我跟大黑狗说:「黑子,你自己回去吧,我没时间送你了,你在这里也不安全,赶紧走吧。」
大黑狗好像听懂了我的话,扭头看了我一眼,一瘸一拐地走了。
接着六爷又让我妈去找了几个大长钉,六爷把大长钉泡在黑狗血里,阴狠地说:「黑血封棺,这次就算是子母双煞也翻不出什么花来。」
大夏天的,看着六爷的表情我觉得后背阴凉阴凉的。
长钉大约在黑狗血里泡一炷香的时间,六爷就捞了出来。
这时候,我哥和我妈抬着一个大红棺材走了进来。
六爷招呼着我妈和我哥去抬我嫂子,把我嫂子抬进棺材里。
我哥站在原地没动,结结巴巴地开口:「六爷,不然让文娃去抬吧,我身子还没恢复好。」
我妈心疼我哥,也在原地附和:「是啊,六叔,不然让文娃抬吧。」
六爷冷哼一声:「这么重的棺材都能抬动,抬个人倒是犹犹豫豫的。」
「你们可想好哇,再磨叽耽误了时辰我扭头就走,肯定不在这儿和你们等死。」
六爷话到此处,我妈和我哥也不敢再犹豫了,着急忙慌地把我嫂子抬了出来。
嫂子入了棺后,六爷把刚才用血泡的几个棺材钉边钉棺材嘴里边念念有词:「你别怪我心狠,要怪就怪你戾气太重,挣着想成煞。」
六爷连着钉了五个棺材钉,要动手钉最后一个的时候我咽了咽口水。
壮着胆子问六爷:「六爷,如果棺材钉都钉了,我嫂子会怎么样?」
六爷抬起头扫了我一眼:「黑血封棺,永不超生。」
永不超生吗?我结结巴巴地问六爷:「六爷,能不能别钉?嫂子,嫂子很可怜了。」
我话刚说完,六爷还没开口,我就被我哥一脚踹到了地上。
我哥恶狠狠地看着我:「你个兔崽子,真的想让我死吗?」
我哥说着还想上来再补两脚,却被六爷制止了。
六爷看着我叹了口气:「文娃,不是六爷心狠,是六爷如果心软的话,你们全家都得死啊。」
最后我眼睁睁地看着六爷钉上了最后一个棺材钉。
9
全村人都知道我嫂子是横死的,我们找不到抬棺匠。
只能我哥我妈还有六爷和我,我们四个把嫂子抬到了乱葬岗。
嫂子埋了后,六爷让我留在乱葬岗。
我吓得浑身冒冷汗:「六爷,您、您说什么,让我留在乱葬岗?」
六爷拍拍我的肩膀:「文娃,你放心,你嫂子已经被封棺了,她不会出来伤害你的。」
「但是这个棺材钉要钉够 24 个小时才能牢靠,你今儿晚上在这守着,别让人搞破坏。」
「明天这个时辰你就能回家了。」
我还想再说什么,但是却被我哥和我妈凶狠的眼神吓住了。
最终妥协地坐在了坟前。
10
白天的时候还好,夜晚的时候乱葬岗感觉阴风阵阵的。
我吓得浑身发抖,瑟缩着身子蹲在我嫂子坟前。
突然我听着坟堆里好像有声音,我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屏住呼吸趴在坟堆上听着里边的声音。
声音很小,但是确确实实有砰砰砰的声音,我听得很真切,绝对不是我的幻觉。
豆大汗珠从我头上淌了下去。
过了一会,拍棺材的声音停了。
我刚松了口气。
可坟墓里立马又传来了嫂子的哭泣声,还有,昨天晚上的,小孩的哭声。
两个人的哭声夹杂在一起,吓得我头皮发麻。
阴风阵阵夹杂着如诉如泣的哭诉声。
我吓得站起来撒腿就跑,可跑来跑去不管跑了多久,我都会回到嫂子坟前。
就在我筋疲力尽、打算认命的时候,一声怒喝声又给了我求生的希望。
11
我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穿着道袍的老头子。
老道士慈眉善目地走到我跟前:「娃娃,大晚上的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我缓了好久,还没开口,老道士就看着我身后的坟堆脸色大变。
「子母双煞。」
我手脚并行地爬到老道士面前:「你知道?」
借着月光,我看到老道士眯着眼睛,脸上看不出喜怒
「我不仅知道这里边是子母双煞,我还知道里边的东西被黑血封棺了。」
老道士边说边用手刨土堆。
我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拦住老道士:「你干嘛?不能刨,刨开以后我家的人全部都会死。」
老道士冷哼一声:「刨了你家人死,不刨就是你死。」
我吓得瘫软在地:「你说什么?」
老道士这时候也不着急刨坟了,点了一根烟坐在坟头:「这里边是你的家人?」
我点头:「我嫂子。」
老道士叹了口气:「你啊,是替别人当了替死鬼了。」
「我借着月色观你面相没有孽障,这证明你手是干净的。」
「但是坟墓里你嫂子怨气冲天,必定是生前受了极大的委屈死的。」
「你在这里守一晚上,你嫂子倒是能安生了,但是你想想,你守着鬼煞待一晚上,你还能活?」
老道士又叹了口气:「我不忍看你这娃娃年纪轻轻的丧命才帮你的,不过如果你愿意用你的命去换你家人的命,我也不拦着你。」
我呆愣了两秒,随即疯狂地扒着坟堆。
所幸,坟堆的土还很松软,没一会就被我扒开了。
大红的棺材在月光的映射下有说不出的诡异。
我咽了咽口水,在周围找了一块尖石头就疯狂地撬着棺材钉。
棺材钉慢慢地松动。
等最后一个钉子出来后,棺材盖从里边直接飞了出去。
我吓得瘫坐在一旁,嫂子起来后对着月光嗷嗷了两声。
就飞走了不见人影了。
过了好一会,道士才上前把我拉了起来。
我浑身颤抖地看着老道士:「你、你刚才去哪了,嫂子开棺的时候怎么没见你?」
道士背对着月光,我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只听他闷闷地说:「刚才去上厕所了,而且你自己也没事,我说了你嫂子不会伤害你的。」
道士拿着一个手电筒在我嫂子的棺材里一通乱照。
我蹲在道士旁边:「你在找什么呢?」
道士摇摇头说:「没什么。」
「你在这等等,天亮了你就回去吧,明天我去你家给你家做场法事。」
「但是中途千万别让人进你家,知道吗?」
我点点头,知道了。
12
天刚蒙蒙亮我就朝着家里狂奔。
远远地看见我家门口聚集了好多人。
六爷也在。
六爷看到我回来,驱散了人群,脸色很难看地把我叫进了屋子里。
六爷不说话,就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被六爷盯得头皮发麻:「六爷,您有什么话就说吧。」
六爷叹了口气:「文娃,昨晚上,你是不是把你嫂子的棺材钉取了?」
我本想打死不认,可我还没说话,六爷就开口了:
「你也别不承认,如果你不打开棺材钉,你嫂子不可能跑出去。」
「而且,」六爷的眼睛黑黢黢地盯着我,「如果那天晚上你不告诉你嫂子,你嫂子不可能找到你哥。」
我吓得瘫软在地,六爷……全知道了。
六爷起身把我扶了起来,拍拍我的肩膀:「文娃别怕,昨晚上,你哥和你妈都死了,我知道了也没关系。」
「你,你爸还有你哥都是从小都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们家绝后。」
「所以我无论如何也要保住你的命。」
「文娃,告诉我,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会突然把棺材钉取出来?」
六爷眼神恳切。
我还有点犹豫,六爷长叹一口气:「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还能害你不成?」
我深吸了一口气,把昨晚上遇到道士,还有道士和我说的事情一并告诉了六爷。
13
六爷拍着腿,一脸的懊悔:「怪我,我不该让你自己留在乱葬岗,才给了别人可乘之机。」
「文娃啊,你就没想过单单是大晚上有道士路过乱葬岗,就这一点正常吗?」
六爷的话如同一盆凉水临头浇下。
对啊,真的有那么巧吗?
六爷叹着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人应该跟你家有仇,他要的是你全家死啊!」
我抓着六爷沧桑的双手:「六爷,我不想死,我该怎么办?」
六爷盯着我,长叹一口气:「罢了罢了,这件事也有我的责任。」
「今天晚上,我为了你和子母双煞还有那个不怀好意的道士殊死一搏。」
我鼻子一酸:「六爷。」
六爷颤颤巍巍地起身,拍着我的肩膀,笑得异常慈祥:「男娃娃哭什么,我老了,你还很年轻,用我的命换你的命,我们赚了。」
我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吐字都不清楚:「六爷,就、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六爷低头沉思了一会:「如果有寻龙佩,或许还有救。」
「是三奶家的寻龙佩吗?」
六爷诧异地看了我一眼:「你竟然知道?寻龙佩由大明大能刘伯温亲自开光诵经。」
「不仅能震慑万鬼,百邪不侵,而且还有起死回生的功效。」
「到时候既可以用玉佩震慑子母双煞,又可以用玉佩对付你说的道士。」
「但是你也知道你三奶……把玉佩宝贝得跟个眼珠子似的,这么多年为了这块牌子对她威逼利诱的有,巧取豪夺的也有。」
「但是都没从她手里套出来,甚至她还用寻龙佩的某些奇特功效整死了那些对她威逼的人。」
「从她手里借得寻龙佩,谈何容易啊!」
我咬了咬牙:「六爷,您的意思是不是只要能借到玉佩,您就能活?」
六爷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那是自然。」
我深吸一口气:「六爷,您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14
晚上的时候老道士如约而至。
熟门熟路地走到我嫂子的屋子里,我有些好奇:「我从来没和你说过我家的住处,你怎么知道的?」
老道士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你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只要稍微一打听就能知道你家在哪里。」
老道士在我嫂子屋子里一顿翻腾,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我走上前去:「你不是说要做法吗?怎么不动手,你在找什么?」
老道士起初不搭理我,后来实在是一无所获。
才走到我跟前,笑得很慈祥:「娃娃,你嫂子能这么短时间成煞,除了天时地利人和,一定还要有什么机缘。」
「你知不知道你嫂子有没有什么有灵性的东西?」
有灵性的东西?
我低下头思索了一下:「玉佩算不算,特别漂亮的玉佩。」
老道士目光灼灼地盯着我:「算,怎么不算?」
「好孩子,玉佩在哪?告诉我,有了玉佩我就能彻底解决隐患了。」
我低头盯着鞋尖:「我给了村上的六爷了,他说有玉佩就能救我,我给他了。」
老道士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我:「我都和你说了,你那个六爷是要害你,你怎么还给他呢?」
我被老道士凶狠的语气吓得退了两步。
老道士叹着气:「罢了罢了,你带我去找你那个六爷,希望还能来得及。」
我后退了两步:「我不想去,我告诉你地方你去吧。」
老道士瞪着我:「你不想活了?」
「性命攸关,你还不想去?」
我瞪着道士:「六爷说你要害我,你说六爷要害我,我不知道你们到底谁想害我。」
「我就一条烂命,我不想折腾了。」
老道士瞪了我一会,最后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你告诉我,我自己去吧。」
我告诉老道士位置后,看着老道士走远,直至再也见不到身影。
15
我起身去了三奶家。
三奶看到我笑得慈眉善目,黑子的腿一瘸一拐的,看到我舔着我的手想和我玩。
过了大概一个小时,我起身看着三奶:「三奶,我嫂子呢?」
三奶从神堂里捧出来一个香炉。
三奶看着我:「她是今天快天亮的时候来的,她说你让的,我就让她住在了香炉里。」
「文娃,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但是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不管怎么样,一定活下去了。」
我接过香炉对着三奶磕了三个响头:「三奶,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活着的。」
我抱着香炉转身离开,身后是三奶恋恋不舍的眼神。
16
我抱着香炉到六爷家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情况和我一开始设想的相差无二。
老道士晕倒在地,而六爷虽然神志清楚,但是情况却没有比老道士好到哪里。
整个人瘫软在地动弹不得。
六爷看到我神情很激动:「文娃文娃,你来了,借到玉佩了吗?」
我没答话,缓缓地蹲在了六爷身前。
答非所问地说:「六爷,打小我妈就不喜欢我,只要她心情稍微有点不好就会打我。」
「所以我从小就喜欢观察人的表情。」
「入微到一个人在我面前说的是真话还是谎话,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六爷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我冷笑一声接着说:「从你让我守灵的那天,其实就一直盼着我死吧。」
「如果不是我告诉我了嫂子我哥的位置,可能我连当天晚上都活不过吧。」
「后来您看我没死,就故意让我去守子母双煞的坟,老道士说的是对的。」
「他没有骗我,正常人守一晚上煞坟,第二天必死。」
六爷呼哧呼哧地喘着气,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大:「你在胡说什么?」
「好端端的,我一直害你让你死干什么?」
「你死了对我有什么好处,为了你妈和你哥,我何至于下那么大的功夫?」
我冷笑:「为了我妈和我哥你当然不至于。」
「可是为了寻龙玉佩你却是至于的。」
「寻龙玉佩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你垂涎寻龙玉佩,但是又不知道三奶把寻龙玉佩藏在哪里,只能从我身上下手。」
「你知道,三奶一直拿我当亲孙子,只要我一有什么事,三奶必定会拿出寻龙玉佩来救我。」
「到时候就给了你可乘之机了。」
六爷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还想说什么。
但是我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最后六爷终是没再辩解什么。
六爷瞪着我,突然哈哈大笑:「我一直以为你是个任人拿捏的蠢货,没想到,是我小看你了。」
「就算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你还敢杀了我吗?」
我嘴角勾起一丝笑容:「我当然不会杀了您,您可是我的长辈,我怎么会对长辈动手呢?」
「杀您的,只能是子母双煞。」
六爷瞳孔剧缩。
我打开香炉。
顿时怨气冲天,四面八方传来啼哭声还有婴儿的笑声。
一身大红嫁衣的嫂子还有侄子,缓缓地向六爷爬去……
17
我用一瓢凉水泼醒了老道士。
老道士见到我抓住我的手:「你六爷呢?」
「六爷啊,死了。」我如实回答。
「死了,」老道士颤抖着问我,「那,那……」
「你是想问寻龙玉佩吧。」
我从衣服里掏出寻龙玉佩在老道士面前晃了晃。
老道士想去抓,但是我的手立马缩回来了。
我盯着寻龙玉佩,喃喃地说:「真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好的,能让你连自己的女儿都舍弃。」
老道士抓不到寻龙玉佩气急败坏地吼我:「你在说什么?」
我目光灼灼地盯着老道士:「我在说什么你不知道吗?」
「我嫂子其实是你的女儿吧?」
老道士憋红着脸否认:「不是。」
「从嫂子卖到我们家的第一个月,我就知道,她是故意被卖过来的。」
「因为嫂子很聪明,是真的很聪明,这么聪明是不可能被人骗的。」
「嫂子被卖到我们家两年,你两年没见过自己的女儿了,你想不想她呢?」
「哦,对了,我嫂子还给你生了个外孙。」
「我就不打扰你们一家团聚了。」
在老道士惊悚的目光中,嫂子抱着孩子缓缓地向老道士走来。
番外一
嫂子怀孕九个月了,我去给嫂子送饭。
嫂子盯着窗外,眼神很忧愁。
我把饭放下,坐在嫂子身边。
我问嫂子:「既然不开心,为什么不走呢,你走其实没人能拦得住你。」
嫂子看着我笑了:「果然你比外边那些蠢货强多了,你真聪明。」
随即,嫂子的目光又变得很惆怅:「我也想走,可是我不知道去哪。」
「而且,我马上要生了,我这一辈子,终究还是毁了。」
「可是,所有人都利用我,为什么我还要任他们摆布呢?」
「文娃,」嫂子笑得很漂亮,「你知不知道怎么能变成厉鬼?」
「怀胎整九个月的时候,婴儿有了灵智,这个时候上吊自杀,就能成煞。」
我没再多说什么,扭头出去了。
刚出门我哥就把我踹翻在地:「怎么进去那么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我老婆有什么想法,小心我打死你。」
而我妈,就在旁边冷眼看着。
成煞吗?
那就一起死吧。
番外二
嫂子死后,六爷看我的眼神很不对劲,就像是狼看羊的那种眼神。
六爷想图谋什么我心里很清楚。
乱葬岗的那天晚上,我把寻龙玉佩放在嫂子的坟头,让嫂子的意识有了短暂的清明。
我趴在坟头和嫂子商量着。
即便嫂子成了子母双煞,可是也绝对抵不过六爷和老道士两个人联手。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分散他们。
可怎么分散呢?
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往,又为利散。
寻龙玉佩就是关键。
嫂子说:「你这么帮我,我有什么能帮你的吗?」
我思索了一下:「你出去之后肯定是要杀我哥的,我哥如果死了,我妈一定会悲痛欲绝。」
「我不想看着她痛不欲生。」
嫂子在坟里桀桀桀地笑着:「那么,两个人就都一起死吧。」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
番外三
处理完我妈和我哥的葬礼后,我看着穿着大红嫁衣的嫂子。
「嫂子,你大仇已报,可以走了。」
嫂子抱着婴儿向我挥手,身影慢慢地消散。
番外四
处理完所有的事情后,我去找了三奶。
三奶已经给我熬好了药汤。
我从七岁开始,三奶每星期都会给我熬这种药汤。
说是药汤,其实里边有肉,还有各种说不出名字的药材,很好喝。
有的时候,我不喝,三奶还会送到我家。
喝完药汤,我头有点晕乎乎的。
我趴在三奶腿上,三奶的手上还戴着三爷送她的戒指。
「三奶,三爷都死了十年了,您还一直戴着这个戒指,就不会睹物思人吗?」
三奶笑得很慈祥:「怎么会呢,老头子一直都在,马上他就能回来了。」
我只当三奶在自己安慰自己,轻笑一声,换了个话题:
「三奶,寻龙玉佩真的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吗?」
三奶呵呵地笑着:「有,也没有,说白了,寻龙玉佩真正的功效是借尸还魂。」
「但是很费时间,借尸还魂的载体需要定期用药膳滋养十年,才能让灵魂与载体最大限度地契合。」
药膳?我看着桌子上刚喝完的汤,通体发凉。备案号:YXA1DM9ylGMc0D1wX6liZaZ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