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废物。」
钟离真看了一眼他,突然开口,下了定论。
两百多岁了还未化神,被一个小了百岁多的当年差点被自己一刀砍死的小东西反超,不是废物是什么?
被如此挑衅还不敢动手,动手也必定输惨,不是废物是什么?
说他是废物,废物都觉得屈。
得,这哥根本就是记得金意浓就是当年那个被自己吓得连做半年噩梦的臭屁小孩。
我懵了:「???」不愧是唯实力论的疯子。
李静廷好看的脸都僵了:「……」我靠,这他妈的三大长老首徒全是这种玩意儿?!可真是疯子,当所有人都是天才呢?!这还有天理吗?!
我和李静廷第一次心有灵犀的一同吐槽这个疯子。
不明真相只当钟离真为我站场不惜打击自己师弟的全场吃瓜群众:「!!!」
「绝了,蓬莱仙门首席长老的首徒们都这么嚣张有个性的?!」
「不是我说,这俩人也太他妈配了吧?都是蓬莱仙门这一代的天才,年龄相当,还这么宠!」
「怕不是要联姻?一段佳话啊……」
「得了吧,就这种无礼女人,要不是有点天赋,谁愿意要………………啊!谁!!!」只见他说着突然眼睛暴突血红!
「肖兄怎么了!」
「有人!刚刚绝对有人……」
「哪里有人……你是傻了吧。」
「刚刚我半天都喘不过气来,差点死掉!」
乱子还没等起来,他们就被遣送了出去,并没有引起其他人注意。
还有另一高矮胖瘦四人八卦小分队。
其中的胖子修士说:「啊,她真的好漂亮啊,我好想变成她手里的剑,不知道晏慎真人收不收徒婿。」
瘦子修士说:「你胆子这么大啊,你难道不知道这金意浓看似美若天仙实际心如蛇蝎心狠手辣吗?我之前参加在第一轮的时候遇到过她,可是被她一剑戳退赛了,现在想起她那身姿都胆寒。你这三脚猫的修为到她跟前不得被打死也得被折磨死。」
矮子修士说:「啊?还有这事吗?她这么坏的话那晏慎真人怎么能不管她呢?」
高个修士一脸懂哥的样子:「害,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晏慎真人喜欢他这个大徒弟!偏心的没边了,任由这坏女人欺霸四方。」
「诶……你们有没有觉得出不来气,有点冷?……」
「我也感觉到了……还是别说了,这地方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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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钟离真旁边实在是令人窒息。
真是天道好轮回,我算是终于懂了那些小崽子看到我的心情了。
这人是个怪人,又是个我打不过的厉害怪人,是一个天赋、修为不够入他眼的他便鄙弃蔑视的唯实力至上者。
我曾猜想他之所以没有成为攻略对象绝对是因为他看不上拜入山门这么久才筑基的玫樱。
就在钟离真闲适,我硬撑,李静廷怀疑人生,玫樱伤心,温释缘眼巴巴,和一众吃瓜群众亢奋中,灵钟悠悠敲响了,响彻平澜峰。
终于到了上课时间,玉和准时出现。
本来还有一些嘈杂的演武场瞬间安静下来。
那些第一次来参加仙门大比的头一次见到这样的阵仗,不觉升起对蓬莱仙门的向往。
此次大比世家出来的佼佼者,均可自愿选择是否留在仙门其余九十九峰学习十年,直到下一次大比离开。
算是仙门的回馈,和世家加深联系,这也是蓬莱仙门屹立万年不倒所在。
玉和踱步而来,不紧不慢,仿若玉石般精致的面容一出现就引起窃窃私语,却无法打扰半分玉和的平静气场。
「各位修士朋友们,我是玉和,今天我来分享一些自己在修炼中的经验。」玉和在上面侃侃而谈,声音清润透彻,温润如春风拂面。
徐徐授课,深入浅出鞭辟入里,讲的都是他自己的经验,一位不知道究竟会多少东西的大乘期顶级修士的经验。
此次讲课的内容是其他专精与术法的双修。
修真者不拘泥于形式,正道如法修、剑修、器修、丹修、佛修、体修等,邪道如妖修、魔修、鬼修等,大道三千,只要找到属于自己的道路,都可以在求真问道的路上走上一个究竟。
法术作为万金油,很多修士都会粗略涉猎,以期多一条路。
像清洁术、禁言术等日常小术法严格来分都属于法修门类,既简单又实用,对于修士日常非常有用。
晏慎一个纯剑修就对我用禁言术用的得心应手。
可如何强化双修强度而不影响本职专精其实也是一门学问。
我听了听就觉得没意思。
我绝对不会修习剑修以外的东西,所以我根本就没怎么认真听,只在心底盘算着待会如何欺负玫樱,好远远的给晏慎一个示威。
想起他,我又走神,开始神游太虚,忘记了欺负人的盘算。
我不知道这段时间晏慎是否想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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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慎独坐幽篁里,静静地沉思。
刚刚他的那些便宜徒弟来向他报备说要去玉和那里上课,他敷衍的点了点头就让他们离开了。
离开之前,他对景云嘱咐了一句「记得看看你师姐」后就继续练剑了,根本没有注意到玫樱惨白的脸色。
剑修是苦功夫练出来的,剑道看天赋,剑术却要汗水。
强悍如晏慎,也会坚持练习剑术,静心凝神。
可是练完之后不可抑制的又再次想起了金意浓,思考究竟有哪里不对劲才会造成如今的局面。
其实自打半年前金意浓去关禁闭,他就经常会想起对方。
从前向来是他去哪她跟哪,那次是金意浓这入门的近百年来第一次离开他这么久。
不只是她不愿离开,实际上,他也是有一点不适应的。
他的前半生与剑为伍,平直刚健,无所顾忌。修习的剑道是冰冷无情、杀伐果决。
他就像他手中的剑一样,冰冷厚重,寂然憾人。
明明面庞如冰塑精致,却因气质过于恐怖而让人望之胆寒,从无亲近之人。
照人如照水,切玉如切泥。
如果有个人去告诉曾经的他,未来他会为一个小女孩而忧愁不自在,他肯定会觉得对方是个傻逼而一剑劈了对方。
可现在,他却不得不直面闹心徒弟的闹心事。
严格意义上来讲,金意浓是他唯一一个亲自认下、带着的徒弟,是百年来唯一一个能让他失态的亲近之人。
但是金意浓的感情不对,如果不纠正过来,最终只会害到她自己。
他可以保护她不受外面的伤害,可是,她内心的魔障自我伤害他没办法帮助。
确实,他不是一个完美的师尊,在小问题上几乎大条冷漠到离谱,但是他确实是世界上最想让金意浓顺遂无忧的一个人。
他现在只循着自己的想法来改造金意浓,所以他坚持送走金意浓可以矫正金意浓。
他认准的事从来不会拐弯,如剑一般,宁折不弯,不管是好是坏,他认准了就是对的。
其实某种意义上,金意浓与他很像,只是像的地方不一样而已。
他缓缓闭上眼睛,听着竹林潇潇,过会消失在了原地。
大乘期的隐身术,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想见的人,都不会被人察觉到——除非他自己忍不住想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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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了半天神,都忘记了旁边还有个魔头。
旁边李静廷根本不想看我,只老老实实屏蔽这边认真听课,只怕多注意一眼我就会把自己气死。
我听着,突然发现玉和已经从术法的兼修讲到以法凝物了。
「以法凝物注重的是凝物之人的意愿,是拟态求真,抑或是追求特质。」
「如果只为求真,则需多加练习以其贴合原物。」他随手凝出一只苍鹰,鹰目锐利,羽毛油亮,苍鹰猛然从玉和掌中飞出冲入云霄,一声盘旋着飞了几圈,宛如真正的苍鹰,活灵活现。
「若是追求其他特质则不用被框架框住,可以随心所欲。」
苍鹰嗥叫着落入玉和手中后逐渐异化,鹰目仿若琉璃,鹰喙尖利如刀锋,虽不像真鹰,却绝对是一件成功的杀人器。
把所有人看的一愣一愣的。
说真的,凭空造物这种事已经接近神了。
即使是专精于此的法修怕也是难以凝成如此真实的活物,并且是如此的随心所欲毫不费力。
蓬莱长老,恐怖如斯。
所有人暗暗心惊,玉和究竟强到何种地步。
之后玉和讲了以法凝物的诀窍,还让大家现场凝一个小东西做个尝试。
所有东西都是实践才能出真知。
整个演武场顿时活跃起来,大家都憋足了劲想要成功,可是只有几个很有实力的可以凝个摇摇欲坠的小玉雀。
一片唉声叹气,都在伸个脖子往前看,看看那些天才们能不能凝出来。
景云也是纯剑修,自然不会凝,只有玫樱会没什么事琢磨法修。
小崽子们都期待又鼓舞的看着她,她也抿着唇认真的准备凝物。
但是修为太差,才筑基没多久,刚刚聚拢一堆灵力没摇一会就「噗」的一下消散了。
玫樱垂头丧气起来,只见粉金色丝带一颤一颤的,惹的小崽子们的一片安慰。
李静廷也在凝,他虽跟着玉和,但以法凝物这一能力却一直不行,凝出来的东西光有其形却总是摇摇欲坠没一会就逸散消失。
我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嗤笑了一下:「废物!」
他又生气:「你!……」
刚准备吵架,我就已经按照我实验出来的凝剑的方式瞬间凝了杀人器形状的血鹰。
我伸手一指,血鹰便极速划过李静廷的玉质束发冠。
玉冠破碎后李静廷瀑布般的长发倾泻下来,配着李静廷妖孽的脸别有一番惑人。
其实我和李静廷今日穿的都是一身红,男俊女靓。
如果不是修仙界结侣大典不似人间尚红,怕是会被很多人误认为一对新人。
李静廷脸红了白白了红,咬牙切齿的低声问:「金意浓!你疯了吗?!」
我得意的低声贬低侮辱他:「啧,你看看你,长的一副狐狸精勾引人的样,总是一副与我作对的样子。怎么,你是想要引起我的注意吗?
那我告诉你,你成功了——我现在很想蹂躏你。」
我撩了一把他的头发,像是对待青楼贱籍之人的轻浮狭昵轻贱他,没注意到从旁边看起来我们很像调情。
说完这个话我就突然感觉到一股不太对劲又有点熟悉的气息,是谁?!
我松开他的头发警觉寻找,却一无所获。
回过头来,我才看见李静廷刚刚通红的脸被气得惨白,桃花眼尾却泛起绯红,差点被我气哭。
被这种女人这样荡夫侮辱,还打不过,李静廷恨不得对我食肉寝皮:「金意浓你他妈侮辱谁呢?!谁勾引人?!谁要引起你的注意?!你他妈恶心不恶心?!」
我没有找到那股气息,早已无心继续拉他仇恨值。
只冷声回:「那你这个废物就不要总在我面前碍事。
我告诉你,你根本就保护不了玫樱,倒不如像现在这样打扮的花枝招展好去勾引玫樱,让她听你的话老老实实别他妈惹我!」
我有点不安于刚刚骤然消失的气息,口不择言,甚至说了脏话。
李静廷眼尾红的更狠了,桃花眼被气得水色一片,之后死死的睁着眼挪开了视线。
如果不是我心肠冷硬怕是就要被他这样的狠戾眼神吓到。
可是我现在只能坐着反复回味刚刚那缕奇怪的气息,却始终不得头绪。
钟离真刚刚冷眼看着李静廷被欺负无动于衷。
他在旁边闲情逸致的凝着各种高杀伤性武器,满脑子渡劫后去挑战梅青瓷的事。
中二武痴只想尽快打败梅青瓷然后继续挑战黎湖、玉和,直至打败晏慎,一统修真界。
没一会就下课了,钟离真直接去找了玉和说了点什么,二人一同离开了演武场。
其他人都留在演武场继续切磋分享。
本来我是应该跟着玉和回去的,但是我看着还在不停努力想借鉴以灵凝物的原理给弱水剑附灵的玫樱,被系统下了任务:「请宿主继续再接再厉打压原女主玫樱。」
玫樱拿着弱水剑,磕磕绊绊的想要往上附灵,断断续续了半天才彻底把灵力覆盖整剑。
其他的小崽子们都一脸紧张的看着她,最后成功的那一刹那他们都很开心。
「小五!你可太厉害了!这么快就学会给剑附灵了,大师姐也是筑基……」
「我也是什么啊?」
我笑意吟吟的朗声问,直接把三师妹丽锦开心的笑容吓得凝固在脸上。
她刚刚看到我去找玉和说明情况以为我是要和玉和一起离开才敢这么说话的。
「没……没什么,大师姐。」丽锦干巴巴的说。
景云也想打圆场,我却直接没听他们墨迹,当场压制自身修为至筑基,凝成那把不伦不类的光剑便砍向玫樱持剑的手。
玫樱惊叫一声「啊!」
慌忙持剑回击却像以卵击石一般。
弱水剑晃晃悠悠的附灵顷刻消散,被震得一下子弹开。
而我筑基灵力野路子拧出来的光剑却无丝毫波澜。
如此废物拿着我的弱水剑岂不是暴殄天物?
我嗤笑一声:「看到了吗?废物就是抢走我的弱水剑也还是这么废物,可别拿我跟她比。」
没有人想到我居然如此不讲理的直接出手,景云为难的喊:「大师姐!」
李静廷最看不得我欺负玫樱。
刚刚被我调戏散下来的发松松垮垮的用一根红绳束住,额前些许散发显得引人遐思:「金意浓!你到底要干什么?!」
玫樱看了看周围围上来的人,难堪的泪水盈满杏眼:「大师姐,我已经够小心翼翼不惹您生气了,可是您到底要我怎样?您是大师姐,一位化神尊者,我从心底尊敬您,可是您为什么总是这样针对我,是有什么乐趣吗?!」
我以为她还要继续打不还口呢,没想到还嘴的还挺脆生。
听到她回我笑了一下,张狂跋扈:「乐趣?对付你这样的废物我能有什么乐趣,还得把自己压制到筑基修为。我只是看着你拿着我的弱水剑就不爽!
我没和你说过吗?不要在我面前拿弱水剑。
你趁我不在偷走我的弱水剑你还真就以为这把剑是你的了吗?」
最后一句我语气极其严厉,周围吃瓜群众惊觉自己好像是瓜田里的猹。
半天没有存在感的温释缘此时欠欠的加入:「呀,玫樱妹妹看着温温柔柔的竟然还抢了浓浓的剑?真是人不可貌相呢,都说剑是剑修的命,唉,没想到浓浓……」
他故意心机的顿了一顿,心疼的看向我:「浓浓,咱们这次大比你会不会因此而受到影响啊?」
我似笑非笑的看着温释缘,然后潇洒的扬了扬手中强悍的光剑:「只有废物才依赖外物。」
虽然我早就知道温释缘喜欢我,但是我从来都只没给过他好脸色,没想到他居然毫不犹豫的帮我阴阳怪气玫樱。
好一句玫樱妹妹!
正面刚女主的男人,可太久没遇到了!
玫樱脸色发白,简直不敢相信刚刚还在对自己温柔说话的贵气骄子转眼就开始拥护坏师姐了。
玫樱软糯的声音清清亮亮:「这把剑是师尊的,他赠与我时我并不知道师姐也想要……而且,师尊一定是没有答应给师姐这才会给了我,我收着怎么能说是抢呢!」
「哦?可是你之前还与我说你是在师尊面前哭了两声求他才求到这把剑的,这剑已有主你至少是知道的吧?
现在你知道是我的了,为什么还不还给我呢?是不是欺负师姐不敢强要?」
我冷冷的巡视了一圈护在玫樱身边的各路护花使者,李静廷这种男配就不说了,自家小崽子们也都是保护她敌视我。
「呵,你这如意算盘怕是打错了,你师姐我能见你一次打你一次,直到打到你恭敬送回这把剑!」
说着我就要动手,李静廷也掏出了法器想要阻拦。
却突见风云变幻,气场旋起,惊惧的玫樱转瞬就消失在了原地,我挥过去的剑也被他崩碎了。
晏慎!
我突然想起了刚刚那股骤然消失的气息,就是晏慎!
所有人都静止住了,面面相觑。
「刚刚那个!是不是晏慎真人啊!!!」
「他这大徒弟这么过分怎么不教训她?!只带走了那个五徒弟?」
「谁知道呢,不过晏慎真人对那个小兔子似的五徒弟可真好,亲自保护带走!」
「……」
我恨的眼睛血红,胸口激荡着怒火,灵力乱窜反噬严重,一股血腥味涌上来,手中光剑崩碎导致手心流血。
看着玫樱消失的地方,一股股无力与想要撕碎一切的恨交织。
我死死的咽下口中的血腥味。
半分不敢眨眼,生怕当着众人的面前失态。
李静廷恨不得仰天长笑,终于出了一口恶气,扇子轻快的扇着:「啧啧啧。」
我阴沉沉的看着李静廷,他却撩了撩额发火上浇油:「你看我也没用,晏慎真人此举可不是我教唆的。」
如果现在不是我灵力乱窜连走路都费劲,李静廷这嘴,今日非要被我划开。
温释缘想要上前搀扶我却被我推开,不想漏惨,他却并没有觉得难堪,早就习惯了我的冷漠。
景云有些害怕的上前与我说:「大师姐……师尊,应该是想要来看望你的……」
我冷冷的看了一眼景云,看望我?
为了送走我无所不用其极怎么可能大老远老看我。呵,不就是怕我找茬才来保护玫樱的吗,这不正赶上了。
景云也有点心突突,他因为我的一些行为也不自觉的觉得晏慎对玫樱更好。
李静廷看热闹不嫌事大:「金意浓,就你这歹毒的疯婆娘,我等着看你被晏慎真人……」
还没等说完,李静廷突然脸色骤变:「师尊。」
玉和竟然回来了。
他只需搭眼一看,就知道我现在什么动作都没有是因为灵力反噬过重体内灵流紊乱。
他不动声色的上前给我传了一股温和灵力,很快的捋顺了我的灵流,防止我伤的更重。
与他温柔的灵力成正相反的是他的神色,完全不同于刚刚那个和煦温和的样子。
玉和板着脸压抑着怒气,给周围的窃窃私语压下去很多。
他简直不敢想象,他就离开了这么一会,金意浓就被伤成了这样。
「李静廷,我便是如此教你贫嘴恶舌刻薄寡思的?!
你自去百炼塔里思过,好好反省一下何为说话举止的分寸!」
百炼塔,化神进去就要去半条命,渡劫都得小心应对的蓬莱仙门试炼之地。
李静廷青着脸,入门几百年没见过几次发怒的玉和,他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这么几天玉和怎么就被金意浓蛊惑了。
他望着我,突然笑了。
那笑可真是溢满厌恨。
我冷漠的看着他,听着心里系统突然的通知:「恭喜宿主取得攻略目标李静廷的最高在意——他对你的恨真的超过了对玫樱的喜欢。」
我收回目光,感受着一丝陌生的感觉,抓不住却又让人难以忽视的东西划过我周身。
我愣了一下,迅速缓过来仿佛什么都没有变,没出声,却在心底里记住了这种奇妙的感觉。
这感觉,可能就是系统让我攻略人的真实目的。
我由着玉和相护,在心里对系统说:「恨比爱,浓烈多了也容易多了。」
系统平静的机械音沉默了一会后,说:「你说得对。」
玉和不顾满场瞠目结舌的吃瓜群众,带着我回了止争殿。
他将我放在榻上,沉默的为我深入梳理灵流修复冲乱的经脉,眉头紧皱。
「怎么这么容易把自己伤到?」
自己刚纳入羽下可爱厉害的小野猫早上还和自己漂亮骄傲的出门,一会没照顾到就被伤害的体无完肤狼狈不堪。
灵流稳定的我慢慢从床上坐起来,声音沙哑:「真人……我是不是真的很讨人厌?」
他拍了拍我的头安慰道:「浓浓是我见过的最特别的女孩,怎么可能讨人厌?」
我无神的眼睛转了转,玉和的柔和几乎让只钟情于晏慎的我迷失。
我第一次接触到除晏慎以外的强大温柔。
他不同于温释缘那种追求者。
他是晏慎的至交好友,是与晏慎同辈的大能,却愿意为了我训斥徒弟,坚定的维护我,在晏慎伤害我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庇佑我……这种温柔我从未在晏慎身上体验过。
虽然我的心里仍旧只有一个晏慎,可是我第一次贪恋别人的温暖。
这贪恋我却无法分辨是否是因为玉和能与晏慎一较高下的产物。
我无良的内心第一次感觉到虚伪的愧疚,愧疚于玉和对我只有纯粹的维护之情,而我却是因为他是晏慎的替代而欺骗、贪恋。
我抓住他的手:「玉和,我们才相处不久,你还未发现全部的我——狠辣恶毒,傲慢无礼,毫无风度,执迷不悟的我。
我不知道您见过这些样子的我之后是否还会依然说我不讨人厌,毕竟,我从小崇拜信仰的师尊现在都已经将我赶离身边……」
玉和叹了口气,心平气和的说:「我确实从没见过那这样子的你,但我看过纯粹澎湃的你,骄傲绝艳的你,和被伤害时脆弱可怜的你,我觉得都很真实可爱。
我想拭目以待,看看你说那些样子是否会让我改变我的看法,好不好?」
我突然松了一口气:「玉和……」
他含笑点头:「怎么样,现在好点了吗?
好点了的话我觉得我现在应该帮助你改进一下你的凝剑方法。
你这样虽然简易有效,却非常危险容易反噬自己。」
我突然觉得那些一定要师从晏慎的坚持在玉和面前变得可以妥协了。
我随着玉和去了可以伸展开练剑的宽阔武阁,跟着玉和的步伐精炼改进凝剑方法。
没日没夜的特训让我忘记了晏慎带走玫樱的愤怒,还让我第一次感受到了一名尽职尽责的师尊究竟有多幸福。
原来修炼并不是靠自己蒙头硬憋。
直到大比将近,我才惊觉特训已经将近一个月。
这段时间我与玉和之间的关系突飞猛进,我已经完全不再把他当成晏慎的替身对待,偶尔还可以与他开玩笑、闲谈。
参加大比之前,玉和带我在花园一同饮酒放松。
只不过他不允许我喝那些易醉人的烈酒,只给我一些解馋的甜果酒。
他看着我嫌弃的喝甜果酒,嘴角含笑的叮嘱:「这次是你最后一次参加大比,记得不要有太大压力。尽力就好,名次不重要,重要的只是历练。当然,如果你摘得头名,我就送你个小礼物。」
像个送孩子上考场的操心家长。
我扬扬眉毛:「什么小礼物?!」
玉和仰头干了酒盅里的神女醉:「等你摘得头名。」
我娇气的哼了一声,仰头看着星河冷月喟叹,在止争殿日子可真是潇洒舒服、岁月静好。
*
第二日,仙门大比正式开始。
所有参赛与观赛人员齐聚五大主峰的登天峰演武场,蓬莱仙门三大首席长老及掌门应悉数到场。时隔一个月,我终于能够见到晏慎。
我换好衣服,画好秾艳精致的妆容出门,准备前往登天峰。
玉和正在殿前等我,闲来无事便摆弄起了兰花,他庄重繁复的法衣洒了一地却没有沾上任何尘埃。
这是蓬莱仙门会在重大场合时专为首席长老定制法衣,每次都会新制,而且风格多是高贵华丽,过于繁复不日常,三位一般都是穿过一次就会压箱底扔掉。
平常晏慎着装非常简约朴素,一水的白缎绣仙鹤,只有在重大场合时他才会乖乖穿这些风格华丽的法衣。
而往年我最期待的就是装饰晏慎的这一时刻,甚至比夺得头名还要期待。
每次看到冷漠的晏慎被高贵精致的服饰所捆绑的样子,简直能让我灵魂发抖。
看着自己最心爱的人被最美丽的事物装饰、束缚,是一种极致的享受与满足。
这种状态概称就是:我硬了,我没了。
这是第一次,我不能守在晏慎的门前做第一个瞻仰他的人。
在玉和这里的乐不思蜀,让我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从昨夜我想起这事开始就坐立难安,连修炼都无法沉下心来,只想着冲回去赶跑虎视眈眈的玫樱,然后忠诚的守在他身旁。
可是他才下我的脸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护着玫樱,甚至不愿意让我看一眼,我如何能唾面自干?
我心烦意乱,看到玉和的衣服后更是达到了一种顶峰。
玉和站起来,捏掉手心的露水,看着我不好的脸色,略带担忧的问:「浓浓怎么了?昨夜饮酒导致身体不适吗?」
我心不在焉的回:「不是……」看玉和关切的表情,我干巴巴的问:「大比开场式快要开始了,我们这就去登天峰吧?」
语气里的急切让我和他都一愣,他瞬间就意识到了我是因为晏慎才状态不好的,而我也莫名有种过河拆桥、始乱终弃他的愧疚。
玉和笑了一下,倒是十分善解人意地说:「想你师尊了?那我们这就出发。」
「我正好带你去见见他,你们好说说话——这样你会不会更有动力拔得头筹?」玉和笑着给我说了个天大的惊喜。
我震惊的看他:「真的可以吗?!」
三大首席长老和掌门入场后将在磅礴巍然的通天台上坐镇,像我这种参赛选手是不能靠近的,我本以为今日最好的结果就是能远远的看晏慎一眼罢了。
「当然可以了。」玉和拍拍我的头:「不过你要答应我,不可以在那上面与你师尊起冲突,好不好?」
「玉和,你太好了!」我简直不能再高兴,恨不得围着他转两圈。
玉和笑了笑,被我的快乐感染。
我搭着玉和的顺风车,很快就到了登天峰演武场的通天台。 从通天台上往下看去,下面人潮涌动气氛热烈,成千上万的参赛者与观赛者在下面准备着,声势浩大。
晏慎一身纹绣银色日月法阵的玄色法衣层层叠叠,宽肩窄腰眉目清晰,风骨肃穆姿态挺拔。
他闭目坐着,即使温润明净的掌门沈灵霄坐在他身旁,却还是无法融化半分他沉冷寂静的世界。
我听见自己的心在嘣嘣跳动,胸口涌动着激动。
我深吸一口气,眨了眨眼睛,沉声的说:「弟子金意浓,见过师尊、掌门和黎湖真人。」
黎湖看过来,仿佛很奇怪我怎么上来这里了,看见玉和后便没再说什么,只点点头,她因为梅青瓷的事向来不是很待见我。
晏慎则是连眼睛都没睁开,只随意点点头,毫无情绪起伏,比黎湖还要冷淡点。
他这个毫无波澜的反应点燃了我积压一个月的委屈与愤怒,我都还没生气他下我面子的事呢,他这个反应是真不准备把我当徒弟了吗?
我强忍怒火,却谨记答应玉和的事忍耐下来,毕竟不能让带我来这里的玉和难做。
我只好狠狠的盯着晏慎用眼神控诉,心里不断给自己降下要求:只要他现在安慰我一句,或者只要他鼓励我一句,再次就是搭理我一句,我都可以完全不在意曾经那些旧账……
可是晏慎依旧没有反应,倒是掌门沈灵霄和蔼可亲的很,主动给晏慎和我之间奇怪的氛围下了个台阶:「是意浓啊,今日大比你是不是也要参加?相信你一定可以取得优秀的成绩,也让晏慎高兴高兴。」
我满腹幽怨的回:「谢掌门看重,但是师尊看起来可不像是能因为我取得好成绩而高兴的样子。」
掌门呵呵一笑,没再说什么。
他十分了解我与晏慎之间的爱恨情仇,甚至晏慎收徒一事还是他推动的。
不过对此他并无太多的意见,反正修真界对师徒恋并不是很抵触,蓬莱仙门包容开放,并不会对门内的私事乱出手。
我以为我都这么说话了晏慎怎么着也该回我一句,但是他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我第一次如此清晰的认识到,他好像真的不喜欢我,连玉和都比不上。
我头脑一热,破釜沉舟的问晏慎:「师尊,我只问你,如果我夺得头名,我能不能回揽月峰?不若我就直接留在平澜峰改拜玉和真人为师怎么样?!」
问完后我自己也愣住了,这种话放在从前我肯定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就连想一想都是不可能的。
晏慎终于给了我反应,他看向我,让我从心底感觉到恐惧。
好像我要是再敢瞎说话,他敢直接把我从这里带走教训一顿的样子。
他说:「金意浓,你翅膀硬了,还学会威胁我了?」
一字一句,同他平常说话语气毫无不同,却让我感受到了比下春药那次还要危险的气息。
气氛一时剑拔弩张,我慌乱地想向晏慎滑跪认错却被玉和抓住了手。
玉和有些担忧的说:「浓浓,大比马上开始了。」
我被玉和一提醒,从通天台往下看过去,才发现大比真的快开始了,如果再不去录入,恐怕会错过这一次的大比。
玉和拍了拍我的肩,悄悄对我眨了眨眼睛。
「去吧,浓浓,这里我帮你解释。如果你能夺得头筹,晏慎必定会为你感到骄傲的——当然,我也是。」
玉和坚定的语气抚慰了我慌乱的心情,我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晏慎。
他贵气的像是一幅画卷,却是一幅杀人画。
我不敢再与他顶着来,怕闹到最后他真的不要我,就着玉和给的台阶咕哝着小声说:「我会努力的……」
玉和鼓励我:「我相信浓浓!礼物我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你来拿了。」
我没敢再看晏慎,赶紧点了点头就逃跑了。
真是,对上晏慎,我就是占着一堆理也拗不过他,谁让他克我。
玉和失笑的看着落荒而逃的金意浓,觉得吃瘪自己找台阶的金意浓甚是可爱,也不知道晏慎究竟是如何狠心这样待她。
他回过头就对上了晏慎略有深意的眼神,挑了挑眉:「怎么,真想把她让给我做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