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穿到一个修仙文变成了一个试图勾引男主的恶毒女配,怎么办?

你猛抓住一个向刀口冲去的同门:「别跑,这是幻象!」

他惊恐地躲开你,想要挥剑,你用力将他推开,抽身一跃,红雾飞速流动,那些黑色的尘埃立即聚拢成镰刀形状,横切向你的喉咙,你催动法力,剑身上炎息猛涨,铿然相撞!

你用尽全力才没倒飞出去,魔刀转瞬又至,你全力以对,弹指间已过了百十招。红雾渐渐变淡,你一鼓作气想要斩破,魔刀忽然一散重聚,比先前大出数倍,兜头朝你劈下!

你咬牙抵挡,被逼得连连后退,魔刀气势分毫不减,眼见就要撞上山壁,忽然剑气排山倒海而来,将魔刀震作万千尘埃!

空气顿时扭曲,你眼前一花,坠向地面,忽然被人拉住:「师父!」

红雾如潮水退去,四周的景象恢复正常,遍地断肢残骸,如同炼狱。不远处奔来一群人,身上剑意未消,想必刚才打破幻境的剑阵就是他们联手而成。

领头几个都是门派长老,简单清点了人数,救治伤者。你见师父愁眉紧锁,询问之下,才知道今夜种种魔族早已筹划多日,神魔之渊的上古咒禁被他们篡改,已经将这里从生门变成了死地,内外隔绝。

你:「我们明明早有防备,怎么还会中魔族的计?」

师父:「他们只怕比我们还早来到神魔之渊。影魔来盗天魔剑,未成而死,我们都以为魔族会赶到门派争夺,所以才来这里;现在回想起来,这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个圈套,他们原本就准备在神魔之渊守株待兔。」

你觉得这中间疑团重重,但一时也想不出头绪。低头检查伤势。掌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道不大的伤口,竟深可见骨,你正在心里骂人,眼前忽然多了一双手,把你的手拉了过去。

南雁飞看了看你的伤:「只是外伤。」替你上药,问,「师姐怎么来这里?」

你说自己是追魔修过来的,又关心南雁飞有没有受伤。南雁飞看你一眼,说没有,却没有露出多少高兴的神色,默不作声地用帕子替你包好了手。

伤者留守原地,有法阵保护,其余人准备赶往大阵所在。南雁飞忽然拦住师父:「还是让师姐留在这里。」

不等你说话,师父先拒绝了,多一个人多一分力。南雁飞还想再说,男主说:「我会看顾好白师妹的。」话题这才就此打住。

马不停蹄赶到阵前,已然魔气冲天。假魔尊以一敌十,其余人联手成阵,抵挡其余魔将攻势,剑气过处,百千魔物尽化飞灰;天魔剑孤零零倒插阵中,同时受到两股灵力的争夺,周遭魔气时浓时淡,厉啸如龙。

你们立即起阵,试图扭转被魔族破坏的法阵,让灵力归位,不再继续引魔物前来。相持许久,那头新阵终于勉强成了,刹那间万剑齐出,掌门凌空而起,剑光百尺,斩下魔尊头颅!

魔尊化成黑雾散去,一时间灵力失控,地动山摇。不等剑回鞘中,两个魔修凭空出现,同时向阵中某个方位一刺。阵中灵力剧变,震开所有人,惨叫声中人头飞起,法阵应声而灭,黑雾散而重聚,笼盖四野,直袭向天魔剑。掌门结阵在前,剑气如山如海,终于破开雾气,然而他也面色惨白,口鼻中不断淌下鲜血,忽然面上金光闪过,竟已是油尽灯枯!

掌门一声断喝,其余人掠阵左右,所有佩剑应声掠出。魔修趁乱去夺天魔剑,冷不防被师父一剑钉在地上。师父见他大怒:「原来是你!」

魔修冷笑不答,你见他忽然张嘴,担心使诈,要去阻挡,忽听他的声音在你耳边响起:「你不是要天魔灰?」

你拔剑的手突然停住,有人大喝「快杀了他」,却好像远在天边。就在这时,耳边又传来假魔尊的声音:「来!」

一剑飞来,眼看魔修就要头颅落地,就在同时,你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切如在沸水之中,摇摇晃晃看不真切,只听「铮」的一声,那柄飞剑和你的佩剑撞在一起,同时断成两截;你探手去拔天魔剑,你师父一惊,慌忙来挡,你顺手一捞,拔出钉在地上师父的佩剑,只听利器没入血肉的声音响起,鲜血喷了你一脸!

你抽剑回手,师父踉跄退开,法阵缺了一席,顿时不稳,变淡的黑雾也有卷土重来的架势。师父手蘸鲜血,凌空写咒,魔修手指天魔剑,念念有词,你再次出剑,指向师父,一道剑光飞来,打落你的剑,你回头看见男主,他已飞身而起,斩落魔修头颅!

师父呕血倒地,天魔剑一声长啸,微微颤抖,好似要破地而出。你握住天魔剑,全力去拔,另一只手同时也握住了,南雁飞出现在你面前:「师姐!」

你头顶厉风一闪,抬头只见男主符箓在手,直向你天灵盖拍下!

25

你先觉得身上一轻,魂灵归位,一团黑雾从你天灵盖上升起,被男主一剑斩灭;随即你眼前猩红,耳中嗡鸣,七窍都流出血来。四面八方都是剑风,你只能凭直觉抵挡,铮鸣声近在咫尺。你拿手一揩,终于能勉强视物,剑光已在眼前,只好就地一滚,剑尖在你背上拖出长长的伤口。

「拿下她!」

各派掌门和长老都因刚才结阵抗魔损耗过大而不能动弹,你在众弟子间硬撑了百八十招,最后被击飞佩剑,踢倒在地,一柄剑横在颈边,你艰难抬头,竟是女主。

众人纷纷劝杀,女主剑锋颤抖:「你是叛徒?」

你:「我不是!」

另一个同门师兄将你师父沾血的剑掷在地上:「你敢说你没和魔族勾结!不修魔门邪法,魔怎么能附寄上身!」

你说不出话。

黑雾徐徐散去,远方天光显露,已泛起微微鱼肚白。有人夺过地上长剑,一剑斩来,你闭眼受死,耳边「铮」的一声,剑锋偏飞出去,割破了你的脸。你猛然睁眼,心脏狂跳,看见南雁飞剑鞘空空,擦去嘴角血迹,面色竟是惨白。

其余人勃然变色,南雁飞赶到师父身边,径直跪了下去:「兹事体大,弟子请求移交戒律司审理。」

片刻以后,师父气若游丝地答应了。各门派将你团团围住,男主:「诸位,眼下还是善后为重,此事定有交代。」众人犹不肯退,忽然远方冲天而起一道白光厉啸,男主扶剑而立:「外间魔阵已破,请诸位前辈同门稍作安顿,二刻后我恭候议事。」说完向外走去,竟没人敢拦,由得他开出一条路去。

你靠在墙边,接受第十次盘问。

「影魔是由你引上山来的?」

「是。」

「天魔剑藏在门派的消息是你传给魔界的?」

「不是。」

你通过笔画猜出对方在纸上写了个「是」。

「年前二位长老无故暴亡,和你是否有关?」

「没有。」

对方又写了个「是」。

你:「……你们修仙世界的律政都这么黑暗吗?」

对方:「大师兄说,反正都要定罪了,不如多背几个罪名,不能流芳百世,遗臭万年也是好的。」

你:「……他还是人吗!」

一个人说:「一来就听见你在骂我。」

文书离开了石门上的那条窄缝,男主出现在那里。

你:「呵呵。」

男主推过来一小盒丹药,告诉你师父已经脱离了危险,掌门半天前去世了,封印天魔剑的大阵遭魔族一闹,几乎前功尽弃,要从头开始,门派上下乱成一团;其他门派暗中观察事态发展,同时又借此机会联合向你们门派施压,想削弱你们门派的地位。因此对你的审理实际就成了各方唱戏的戏台,两天后你就会被所有门派公开审理,然后行刑。

你问:「外面太阳好不好?」

男主:「现在是夜里。」

你:「那我只有一天半能活了。」

你胸口发闷,忽然咳嗽。男主微微叹了口气,又推过来一个小瓶子。你从里面倒出了蓝幽幽的丹药,觉得有点眼熟。男主问:「毒又发了?」

你愣住了。随后终于想起来,这瓶子为什么眼熟了:你穿越来的那个夜里,撒了一床的正是这东西!

你惊得舌头打结:「你、你知道……」难怪你被控制的时候只有男主及时救了你师父,他一早就有防备。

男主:「几年前坊间传闻魔王残魂现世,惊动三教九流,后来我听说西境边地的一群魔修为此内讧,自相残杀,结果原是一场空。这事是你做的吧。」他举着火折,微微一笑,「我还记得那几天你心情好得很,给你们清心峰上下都派了礼。」

他又说:「魔修,然后是那两个长老,我一直等着你来杀我,倒不曾想你会掺和天魔剑的事。」

你:「我本来也没想掺和。」等等,杀你?

男主:「杀了这么多人,你现在快活了吗?如今你要死了,我这个杀父仇人还活着,你肯甘心?」

你震惊地瞪着他。

男主:「白宗主从前说得没错。你记性好,记性好的人常常会被仇恨蒙蔽眼睛。

白宗主自裁的那天夜里,我在门外站到天亮,还是没有进去。回了门派,又在冷泉里泡了两个时辰才敢去清心峰,刚到门口就碰见你师姐,说你半夜突然发疯,一直叫我名字,哭得撕心裂肺的,让放你回家。你的禁闭还没结束,谁也没敢放你出来,只好在门外劝。你哭哑了嗓子,你师姐在门外都听哭了。早上你师父开恩放你出来,才看到你两只手都捶烂了。

我常常想:当年白宗主迫于形势和那些魔修虚与委蛇,为此背了勾结奸邪的恶名,你设计让那些魔修死无全尸;两位长老受过白宗主的好处,后来却指认他的罪名,力谏该杀,你也让他们死不瞑目。而我亲自逼死了白宗主,你该有多恨我,是不是应该把我挫骨扬灰?」

你们枯坐无言,不知过了多久,男主起身要走:「剩下这两天,我恐怕没有时间过来了。这是刚来的路上折的,开得好。」

说完轻轻推进来,竟然是一枝梨花。

你忽然说:「我不是白如霜。」

男主停住了,转头看向你。你们对视良久,他忽然淡淡一笑:「是吗?」

你:「你信不信都好。我和魔界有关系不假,但我并不为了天魔剑,也不想杀什么人,我只是为了解药的药引。我不是什么视死如归的大英雄,我怕死得很,魔界一威胁,我就怕小命不保,只要他们不让我亲手杀人,我都照办。要说我是帮凶,我也没得辩,想来横竖是没安生活下去的命,但也不想稀里糊涂地死了。你当我扯谎发疯也好,当我被妖怪上身夺舍了也罢,但好歹有人知道我是为了什么。」

男主不作声。你一挥手:「我发表完临终感言了,你走吧。」

男主:「你确实不像白如霜。」

你还没来得及高兴,他又说:「她不会妄想要天魔灰。」

你:「你居然知道天魔灰?」

男主:「都要死了,还在想?」

你:「……总要当个明白鬼吧。」

「魔消散后没有尸体,会变成黑色的劫灰。天魔灰是金色的,是魔王的劫灰。」

你:「……中这种毒,我也太倒霉了吧。」难怪说我妄想。

男主:「你生下来身体不好,白宗主四处延医请药。有次来了个游方郎中,后来却发现是个魔修乔装,大约是想借机刺杀白宗主,毒就是那时候种下的。」

你:好家伙,原来我就是个无辜躺枪的。

大约是有人陪着说话,你莫名心情好些了。闲着也是闲着,索性八卦起来:「为什么你连白如霜小时候的事都知道?」刚说完,你忽然想起在影魔那里见过的幻象,脱口问:「你们小时候就认识?她是不是救过你?」

男主微微笑了,说不清是高兴还是什么:「这件事除了白宗主,只有我和你知道。」

你:……听你的语气怎么好像要杀人灭口?小说里说好光风霁月正道楷模的男主呢!算了,剧情已经歪成这样了,崩人设好像也不是大事。

你:「你为什么要逼白宗主自尽?」

男主:「他勾结魔修,罪名坐实,为正道不容,若自尽谢罪,至少能保下你我,还有门下数百名门生。门生里多有磊落之辈,不该因此遭有心之人连坐诬陷。」

你忽然想起来,男主当年拜入门下,似乎的确是由「你」爹举荐作保。不由说:「白宗主对你有知遇大恩,你就这样回报?」

男主又是微微一笑:「是啊,白宗主也不知道他曾逼死我举家上下。当年他问起我身世,还是你帮我撒的谎。」

书里说男主有一点神族后裔的血脉,也就是说他的家人应该也是世人眼里的「神之遗民」。修仙者和这些遗民应该是一条船上的,怎么会互相杀戮,简直让人摸不着头脑。

男主:「你倒有闲心听这些旧账。」

你:「我刚想起一件事,那时候我被魔附寄,你一掌拍下来,按说我早该死透了,结果现在还好好的,这是不是暗示我有主角不死光环,两天后也死不了?」

男主:「刚到神魔之渊的时候,我借出去一份银雀血。」

银雀血是不祥之物,男主显然是在说反话。这时他手里的火折灭了,顿时陷入黑暗,听见脚步声远去,你叫住他:「我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

「我的麒麟到底是不是纯金的?」

男主有一阵没作声,仿佛愣住了,随后黑暗里响起轻轻的笑声:「不是,只是个匣子。你带了很多年,里面装了什么,我也很好奇。」

后来你研究了不知多久,终于打开了那只小小的麒麟。你被锁了灵力,没法照明,只好用手去摸,匣子非常浅,里面空空如也。你略微失望地合上,忽然觉得手背微痒,随后摸到了几片小小的薄片,仿佛蝉翼,一握就碎了。你低头闻了闻,只有隐约的植物气味。

不知道是否是放松了精神,一直没合眼的你竟然睡了过去。

梦里你又回到了那个落雨的小镇,这次却没有那些修士,你,不,是真正的白如霜,一个人站在庭院里,盯着草丛里一株雪白的小花。小花颤巍巍的,仿佛随时都要被打得七零八落。她看了很久,终于回过头去,冲那个浑身湿透的少年招了招手:「喂,你过来。」

白如霜让他去找把伞来给这朵花遮雨:「老规矩,你帮我做三件事,我给你六十颗金珠。这是第一件。」

少年说:「你家的仓库就在后面。」

白如霜:「我身体不好,我爹不许我出院子。这花一直开了好多年,比我命硬,不要叫它被雨毁了。」

少年:「事出反常必有妖,你最好趁早拔了。」

但他还是乖乖去找来了一把伞。白如霜又让他爬上院子里梨花树的顶端,去给自己摘一枝梨花,少年也照办了。梨花被雨打残了,少年沾了一头一身的花瓣,十分狼狈,白如霜一下子就笑了。少年说:「笑什么,你还不是有。」

白如霜:「我撑着伞呢,哪有。」

少年忽然伸出手,在她鬓边一掠,摘下一枚花瓣:「这不是。」

白如霜的脸顿时红了,她猛地后退一步,慌张气恼地说:「你敢碰我,谁给你的胆子?」

少年身子一震,神情随即锋利起来,面上微微带了冷笑。白如霜无措地立在那里,见雨大了,要替他遮雨,他一连退后好几步,将她晾在那里;白如霜又让他替自己找书,少年只是一动不动,白如霜自顾自说:「大概你不识字。」进屋拿了书出来,说:「我念书给你听吧。」

正低头翻书,一阵风吹来,将伞吹得飞没了踪影,白如霜顿时慌了,见少年只是站着,看也不看,她也来了脾气,拿书顶在头上,往远处的屋子跑去。正当半路,忽然头上一暗,却是一件衣服,少年的声音响在耳边:「这下看你怎么办。」

白如霜耳朵烧得通红,小声嘀咕:「还卖弄呢,衣服都湿透了。」

两人站在屋檐下,白如霜说:「我要回去了。」少年不说话,只是望着她手里的书。白如霜说:「你想要?那你拿去看吧。」

少年伸手要接,白如霜又收回来:「呀,这书上有我的名字。」

少年问:「你叫什么名字?」

白如霜:「你猜。」

少年不理,白如霜急了:「你再不说话,我就叫武卫把你这小奴隶吊在对面坞堡的碉楼上。」

少年说:「不知道!」

「再猜,猜中了就当你完成了三件事,给你六十金珠。」白如霜伸出手里那枝带雨的梨花,「你看这个。」

少年看了花,又看向她:「张梨花!」

「蠢材!阿嬷姓张,我又不跟她姓。」

少年胡诌了许多,一概被白如霜打了回去。少年皱眉苦苦思索,白如霜专心看了半天,终于笑了出来。院子里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她慌忙回头看了一眼,急着回去,被少年扯住:「你叫什么?」

白如霜把书往他怀里一塞,捧着那一枝梨花,说:「我叫白如霜,你记住了。」

26

你被声音惊醒,有人打开了禁制。几个弟子进来,后面跟着一个穿斗篷的人,竟是南雁飞。他说:「我来提人。」说完取出印信手令,弟子们勘验无误,出去了。

你:「师弟!」见他脸色苍白,像是受了内伤,「你怎么伤了?严不严重?」

南雁飞不回答,只是看着你,那神色有些冷冷的。你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也冷静下来:「师父还好吗?」

「嗯。」

「对不起。」

「你对不起谁?」

「师父,那些为我受伤的同门,还有你。」

南雁飞默然半晌,忽然冷笑:「师姐好会骗人!」

他一条条罗列你和魔界勾结的罪状,直到说到年前暴亡的两位长老,你打断了他:「我没杀他们!」

南雁飞:「我查过原始卷宗,那两日正好是你记录文书,送往审阅的文函却偏偏被调换了内容。」

你顿时急了:「我没做就是没做!」你热血上头,干脆豁出去了,把你穿越在白如霜身上种种前因后果一股脑倒了出来,情绪激动之下说得颠三倒四,也不管南雁飞能不能听懂,会不会当你是在发疯。一口气说完,你喘气不止,「师父是我错伤的,大师兄被影魔打伤和我也有关系,如果是他们死了,杀人偿命,我没话可说;要往我头上硬栽罪名,我可不认!」

你气势汹汹地和南雁飞对视,硬气了五分钟,等热血一过,你想起自己的蛋疼人生,无数委屈涌上心头,眼泪不听使唤地涌了出来,止也止不住。你为了保持最后的气势,坚决不低头,泪水把衣襟都打湿了。

最后南雁飞先转开了视线,打开了石门的咒禁。你趁这时间刚揩干眼泪,就被南雁飞扯住胳膊拽了出去。南雁飞动作不轻,又牵扯到你背上伤口,你倒抽了口凉气,正想让他轻点,忽然想起你们现在不管是恋爱还是同门关系均告破裂,就忍住没吭声。反倒是南雁飞多看了你两眼,冷冷说了句「跟上」,动作却轻了很多。

你想到自己今天就要死了,心头一片茫然,只跟着南雁飞赶路。直到被树枝挂了脸,你吃痛惊醒,这才注意到四周景致陌生,是你从来没走过的路。你忙问南雁飞:「去哪里?」

南雁飞置若罔闻,只是拉着你飞奔。忽然厉风掀起,你灵力被封不能应对,身边一声剑鸣,被南雁飞挡下。七八个人追了上来,领头的正是南雁飞的小弟。他问:「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南雁飞:「我知道。」

「想好了?」

「想好了。」

「好!」对方掣剑在手,上前一步,「我拜入师门的时候向师父发过誓,此生绝不背叛;师兄对我情意深重,我也不能相负,请师兄成全!」

南雁飞应了声「好」,佩剑铮鸣出鞘!

你:「不要!」

南雁飞只淡淡问了你一句:「你愿意死吗?」

你吐不出一个字。

南雁飞和对方同时掠了上去。

双方都是杀招,来往间飞沙走石,忽见南雁飞回身一剑,对方却不格挡,而是挺胸送了上去,霎时血溅如泉。其余人无一阻挡,默立垂泪。南雁飞更不停留,扯住你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口气来到神魔之渊外围,南雁飞终于停下。天上已经星月暗淡,四周十分安静,只有风声呜咽。你怔怔地看着南雁飞,他脸上既无愤怒,也无悲伤,只透出淡淡的倦意,眼神里更说不出是什么情绪,无声看了你好一阵,忽然朝你的脸伸出手,但还没碰到就收了回去。

你下意识跟着摸了摸,感到一阵刺痛,这才想起先前被树枝挂伤了。南雁飞松了你的灵力禁锢,解下斗篷,拢在你身上,并不看你,低声说:「走吧!」

你:「你、你回去怎么办?」

南雁飞没有回答,头也不回地走了,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你在风中呆立很久,回过神来,朝反方向狂奔,直到精疲力竭才放慢脚步,却还是不停,只是走,一边走一边掉眼泪。

天将拂晓,下起了小雨。你正要找个地方避雨,忽然发觉雨里萦绕着淡淡的魔气。你本已经掉头离开,走到途中又鬼使神差折了回去,直望见一棵参天老树下立着一个人,正在看雨。他看你渐渐走近,最后停下,朝你笑了笑:「这像不像你家乡的雨?」

你打量魅魔,总觉得他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说:「一切都是你的计划。」

魅魔微笑着不说话。

你:「那个假魔尊明明只是来这里开启神族宝库,好回去当新魔王,你让我们误以为她已经发现了天魔剑,匆忙赶来神魔之渊,双方斗个两败俱伤,你再来坐收渔利。要是我们待在门派不走,她据守神魔之渊,你就得挨个对付了。」

魅魔:「就算是神魔也不能事事料定,天命使然而已。就比如说我上次打算在幻境里杀你,没有杀成;今天再见,但已经不能杀你了。」

你:「你这个骗子的话,谁能信。」

魅魔:「我曾经指天起誓,有往来鬼神见证。」

你:「是吗,什么时候?」

魅魔:「你小时候。」

你嗤笑。魅魔:「从前你卧房的院子里有一株梨树,梨树底下有一朵野花,开了十几年也没有凋谢。有人告诉你那是妖孽,应当趁早除掉;但你没有,晴天为它浇水遮阳,雨天为它撑伞避雨,一直养到你重病垂危那年。等你终于病好走出房门,那株花已经不见了。」

你渐渐意识到什么:「难道你……」

魅魔:「我告诉过你,当年魔王魂魄四散,直到如今也没有找全。说来也巧,有一部分残魂正好寄生在那朵花上。魔掌管世间一切湮灭,最后却在最易消亡之物上苟且偷生,你说算不算天意弄人?」

你:「你既然口口声声报恩发誓,之前又为什么要杀我?」

魅魔:「你天生有疾,不是长久之命,本来活不过重病那年,我那时已恢复好,即将回到魔界,于是寄在一个魔修身上,用我心口的魔气为你续命,作为答谢。可惜人和魔气终不能互融。」

你:「我的毒原来是这样来的。」

魅魔:「现在回答你第二个问题:我之前想杀你,是想取回这点魔气,因为我只是魔王散魂时留下的一缕残焰;而我现在不能杀你,是因为当初受你之恩的那部分残魂已经成为了我。」

这时你终于意识到,魅魔说的那一部分魂魄,应该是对你极好的美人魔尊。你顿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你杀了她?」

魅魔平静地说:「我吃了她。」

你退了一步。魅魔:「魔焰中生,飞灰亡,本来就没有你们所谓的生死,不必伤心。」

你:「你为什么……」

魅魔:「鬼门就要破了,我力量不全,不能抵挡。正好那时候你突然有难,我分了心,索性就合了起来。」他指了指你的手,「我,或者她,当时给你留了印记,承诺相救一次,还记得吗?」

你低头看自己掌心的伤口:「原来当时是她救了我。」

魅魔:「天魔灰我答应过你,只是这时候实在不能够,望你见谅,来日若有机缘,一定奉上。今天一别,不知何时再见,还请保重。」

你说不出心里什么情绪,空落落的,自嘲说:「我还有什么可保重的。」

魅魔微微一笑:「今日以后,我只怕比现在更希望你好好活着。」说完拈下一片树叶,变作一把伞递给你,就消失了。

你举着那把伞呆了好一阵,忽然用力一扔,斗篷也解了抛下,腰间原本挂剑的锁链也掷进草丛,上下里外摸索,掏出一个小小的锦囊,正也要扔,想起这是南雁飞交给你的玉佩,又迟疑了。拆开来看,那半边玉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碎成几瓣,你正收拾,一个焦黑的东西落了出来。

那是一张几乎烧焦的符箓,显然已经生效了。奇怪的是原本的符纸竟也是黑色的,凑近能闻到淡淡的腥气。符纸上的咒文只留下两笔,也不是朱砂写的,而是一种诡异的暗金色,仿佛掺了血。这符箓透着阴邪之气,显然不是正道允许使用的东西。

南雁飞为什么要偷偷放这种东西?你心里乱跳,总笼罩着一层不安。你回忆最近几天发生的事,想要推测符箓是什么时候生效的,以便知道符箓的用途,忽然男主的一句话跳进脑海:「银雀血。」

你好像明白了什么,心里微微一酸。

你望向远方,正想怎么给南雁飞传信,一些蛛丝马迹在脑海里浮现,一个可怕的念头逐渐浮出水面:天魔剑早在门派的时候魅魔就已经知道,如果他是为了夺天魔剑震慑群鬼,为什么要等到今天才来神魔之渊?

这一切和天魔剑根本没有关系,是魔王的力量不够!

鬼目知过去,而魔眼窥将来,把鬼王的眼睛藏起来就能隐蔽过去,难道是——魔王至今没有找到的残魂是——

已近正午,天空里却是黑云压城。你沿着南雁飞带你逃走的路追回神魔之渊,由于灵力没有完全恢复,你不敢抛头露面,潜行到大阵前,只见结界凭空而起,狂风呼啸,众人根本无法靠近。魅魔金剑在手,横扫处无数人兵器应声而碎,人则倒飞出去。师父脸色苍白立在阵前,每和魅魔对一剑,脸色就雪白一分,不过转瞬之间,魅魔就掠到天魔剑前,手要拔剑,师父阻挡,魅魔金剑回转,就要削下师父头颅,忽然一剑西来,和金剑相撞!

佩剑断成两截,南雁飞的手也按上了天魔剑柄。魅魔手中剑光如网罩下,南雁飞避无可避,忽然用力将天魔剑往上一提——

你冲上去:「南雁飞!」魅魔已露出笑容,一剑斩下!

只听龙吟震野,南雁飞一寸一寸拔出了天魔剑,骤然魔气滔天!

两剑轰然相撞,在魅魔的逼迫下,天魔剑几乎被压到南雁飞的颈间。魅魔:「鬼王取回了眼睛,你也该想起自己是谁了。」

南雁飞嘴角渐渐沁出血:「我是我。」

魅魔微笑:「不,你是我。」

两人往来搏杀,结界外众人都脸色大变:「是魔啊!」别的门派长老脸色惨白,指着你师父冷笑:「好啊,你的好徒弟!」所有人摆好阵势,严阵以待,只有你师父呆立在那里,不言不语,只是望着空中,忽然喷出一口鲜血!

天上黑云越来越厚,几乎成了黑夜。大风刮起,但不是魔气凛冽的冷风,而是阴寒入骨的阴风。众人如临大敌,魅魔忽然一笑,竟然有些无可奈何的意思:「晚啦!」

话音刚落,一线鬼气射来,贯海滔天,竟无人可挡,一个金衣人突然出现,一刀向魅魔的结界斩下!

结界骤然破开,魅魔和南雁飞各自被击得退后十几丈。不等瞬目,金衣人又提刀突然出现在南雁飞面前,一刀斩在天魔剑上,天魔剑长鸣如泣,断成两截!

一时间鬼哭四野,风起狂澜,天上黑云滚滚,竟凭空出现一轮血红的弯月。鬼王手中鬼刀嘶鸣不止,刀身雪亮,竟是这天地间唯一的一抹光亮。他眼上还蒙着红绫,先望了一眼勉强撑住的南雁飞,随后看向魅魔,最后扫过当场众人:「多少年了,世上众生又在这里再见。」

「人神妖魔,最后都要消亡陨灭,又在留恋执着什么?」

他叹息似的说了这么一句,如云飘去,到了神魔之渊的断崖边,再次一刀斩落。山崩地裂,地动山摇,在一片震颤轰鸣中,竟隐约传来海浪的声音!

不知是谁声音嘶哑:「是、是黄泉水!」

鬼王一跃而下,声音随风送来:「此间世界,从来都是一场空啊。」

27

外间几乎吵翻了天,你和男主好像根本没有听见,都坐在石桌后专心看手里的古书。女主坐在桌子的另一边批阅文书,面前没看的堆得如小山高。

鬼王斩断了幽冥,黄泉水从神魔之渊的渊底倒灌上来,天生异象,当天夜里就是一轮血月。眼看当年神魔大战里黄泉水淹没世界的悲催故事又要重演,人神妖魔即将再次面临玩完,所有人都惶惶不可终日,为了稍微定心,于是拿出祖传技能:互甩黑锅。

由于这口毁灭世界的黑锅太大,谁都不敢背,为了成功甩出去,大家纷纷收集别人的「罪证」,干得热火朝天,一点也不像就快世界末日的样子。虽然谁应该负主要责任还在争吵当中,但罪魁祸首没有一个人反对:成魔的南雁飞。

大家对此十分默契,没有人名誉受损,可谓多方共赢。你们门派也扛不住众怒,只能把南雁飞交由各大门派联合看守,据说加了十三道咒禁。至于为什么还留着他,只是因为大家还没商量好用他祭天、祭地还是提前祭人类自己。

女主把一摞文书抱到男主面前,告诉他这是门派管辖区各地出现的异常情况,要他处理。男主在纸上写写画画,头也不抬:「你筛过了再给我。」

女主:「已经筛过了。」

话音刚落,男主小弟又抱进来一摞。男主把书盖在脸上:「毁灭吧,人类。」

你:「……不要学我讲话。你可是男主,振作起来。」

你翻了翻男主手边的那些古书,都是讲大型法阵的,你虽然有心,但确实看不懂,只好继续看自己手里那本术法书。虽然你也不知道现在还有什么用。

小说里主角拯救世界看起来很爽,等你自己碰到,才知道多么苦逼。你们已经熬了几个通宵,如果不是修仙,你估计自己已经猝死了。鬼王这么一通搅和,大家都把你这个奸细忘到了九霄云外,大概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但你也没法抛头露面,只好让无所不能的男主收留。

男主每天和各大门派开会,通宵翻古书研究修仙工程力学;你和女主勘察了神魔之渊遗留可用的上古法阵,有些地方魔气浓郁,普通人无法长时间停留,而你身带魔气,以毒攻毒,不良反应比平常人轻很多,因此往往由你探查。女主对你的身份本有些心结,但不知道男主和她说了什么,她渐渐放下防备,因为和别的门派有些交情,还帮你探听南雁飞的近况。

第六天夜里,男主交给你和女主一张图,只见上面图形复杂,标注密密麻麻,你一时竟不知道更像高级物理学还是生物化学。

男主说,黄泉水到现在还没把世界都淹了,想来鬼王斩断的裂口并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大。毕竟千万年光阴过去,神魔妖鬼之力都在衰退,也许并不像蛮荒时代那样,人们只能坐以待毙。神魔之渊内的法阵在上次假魔尊偷袭时大多或用或废,难以再启,但神族宝库底下还有一个大型的法阵,是为了守护宝库建成,可以令宝库沉入神魔之渊的幽冥,永世不开。

「这个法阵应当能将鬼刀封在幽冥之下,再加上宝库沉底,补上裂口也许可行。」

你:「意思就是要有人启阵,还要有人跳下神魔之渊,将鬼王推进法阵的门中。」

男主:「是。」

女主:「此阵是神血之阵,神族早已湮灭,寻常人哪里能开?」

男主:「我来想办法。现在要紧的是:谁能到神魔之渊下面去?」

神魔之渊下面是先天神魔的古战场,遍布混沌之气,非实非虚,除开神魔,普通人如果没有修成仙身,下去就是九死一生。

你从男主的眼神里猜到些什么:「你想让南雁飞去?」

男主:「光有他恐怕也不够。」

你明白他的意思。能下去,或者说愿意下去的人本就寥寥无几,男主原本可以下去,但神血之阵非他不可;换成其他人,谁肯和成魔的南雁飞齐心协力?最重要的是,没有人问过南雁飞的意见,就这样安排了他的生死。

男主和门派长老做了商议,没有告诉多余的人,要放南雁飞出来这件事定会引起波澜。门派内部勉强同意,但你们迟迟没能想到如何增加胜算,眼看又要天亮,你和男主各怀心事地坐着,忽然听见了笛声。向外看去,女主正在月下吹笛。

见男主看得专注,你问:「你们和好了?」

男主:「也不知道还有几天能活,还怄什么气。多看一眼,也是好的。」

你忽然说:「你之前说有人找你要银雀血,是不是南雁飞?」

男主微微一笑:「还能有谁?用银雀血制移驾灾祸的阴符,这样凶邪的事,借了胆子只怕也没几个人敢。」

你:「你早知道他写了这符,所以才说我没被你杀了并不是运气好。」

男主:「世上能有一个人肯为你做这样的事,怎么能说不是运气好。」

忽然外面响起一个声音:「你的笛子吹得不错。能教我吗?」

你们同时掠出,女主安然无恙,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对面的树,魅魔坐在那里。魅魔:「我从前听过一些小调,想要学,可惜我家乡不能生竹子,就没有学成。」

你:「你来干什么?」

魅魔笑说:「黄泉水都快把我老家淹了,我总得做点什么,不能坐着等死。」

男主:「很好,这里正有一件事需要阁下相助。」

男主果然很敢,直接就把魅魔拉了进来,两人一番商议,竟然就这么一锤定音了。魅魔:「我还有一个条件。」

男主示意他说,魅魔:「今日之计若败,大家固然一同灰飞烟灭;但如果事成,如今天魔剑已毁,我族要脱离永夜之渊,不知道又要等多少时光。你有神血在身,我要你发誓,到时以神血破永夜之咒,斩开一线天光。」

默然良久,男主轻声说:「好!」

你忽然说:「大师兄,这件事你还没有同南雁飞商量。如果他不愿意呢?」

男主看了你一会儿,才说:「他会同意的。」

天快亮时,你和男主一同来到关押南雁飞的地方。男主见你执意,也没有多劝。男主先和南雁飞说话,你在外面没等一会儿,手心里居然出了汗。稍后男主出来,你举着夜明珠进去,南雁飞一抬头,立即背过脸去:「怎么是你。」

你:「大师兄和你说了?」

南雁飞:「说了。」

你:「你愿意?」

南雁飞:「是。」

你走到他跟前蹲下,轻轻拉他:「让我看看。」他只是不肯,但因灵力被封,拗不过你,被你扳过来,只能用手捂住眼睛。你拉开他的手,借着夜明珠的光亮,看见他的眼睛深处竟隐约透出幽深的蓝色。

「什么嘛,」你低下头,飞快地在他眼皮上亲了一下,「我还以为有多吓人。」

南雁飞僵在原地。你又看了看他,忽然收了夜明珠,凑在他耳边低声说:「我不管大师兄和你说了什么,你不要信。明天夜里我送你走,我有办法。」

南雁飞身子微微一震:「你……」

你:「你早就知道我骗你了,是不是?你知道我的身份早晚暴露,所以画了阴符给我,想保我一命。」

南雁飞不答。

你:「就算你不是魔,光凭私放我走、同门相残这两条罪名,也是不能活的。你见不得我死,怎么不问我忍不忍心见你死?我是做不了天下人的英雄了,只能做你一个人的。」

南雁飞低声说:「叫我临阵脱逃,也算英雄?」

你:「这个阵又不是你自愿临的。」

南雁飞说:「我是自愿的。」

你:「不要逞英雄,是魔又不是你的错。」

南雁飞:「你来就是说这些?」不等你回答,又说,「我还在生你的气。」

你:「对不起,我不该骗你。」

外面隐约传来声响,催你离开。你飞快地抱了南雁飞一下,正要起身,他忽然回抱住了你,轻声说:「明天不要来了。」

你:「你不……」

「师姐,」他打断了你,声音里有淡淡的笑意,「你肯来看我,我很高兴。但你要知道,若是心里有一个人,总会想在她面前逞英雄的。」

出来以后,你和男主道别,独自离去。走到半路,只见一个人立在树下,你走过去:「你怎么还没走?」

魅魔:「不是你在心里叫我不要走?我倒想知道,你什么时候发现我能听见你的心声的。」

你:「从你假扮南雁飞的时候。」

魅魔:「看来你的小情郎很不会善解人意。」

你:「……你是真的八卦。」

魅魔微笑。你问:「如果这次真能封住鬼门,你是不是不用吃掉他?」

魅魔:「恐怕不行。」他往地上一指,你看见他脚下没有影子。他说:「封住魔界的鬼门裂缝费了我一番功夫,若没躯壳给我附寄在身,我撑不过神魔之渊的混沌之气。既然要附寄在他身上,那还是吃掉的好。」

你:「你可以附寄在我身上。」

魅魔看向你。

你提起假魔尊,说:「她可以,想必你也可以。」

魅魔看了你一阵,笑问:「人死情断,诸爱皆空,何必执着?」

你:「既然诸般是空,看不看得见月亮,又有什么关系?」

魅魔:「没有执念,怎么成魔?」

你:「是了,忘情的成仙成神,不及情的为妖为鬼,既然是人,哪能没有情之所钟。」

魅魔:「你真该去和鬼王论道。」

你们击掌为誓,你往回路走去,听见他在身后问:「你不是怕死得很,怎么忽然又不怕了?」

「我忍不住在他面前逞英雄。」

28

魅魔附寄在身,你的感觉变得相当敏锐。远远地就听见有人来,又等了一阵,才看见晚雾中出现的南雁飞。

他要说什么,你摇头示意什么都不用说,只是并肩前行。远远望见等你们的门派长老,你终于问:「还生我的气吗?」

南雁飞摇了摇头。

你:「那有没有想我?」

南雁飞看了你一眼,直到快到长老跟前,他才轻轻地说:「嗯。」

女主等在那里,交给你们两柄石剑,正是从先前起冲突的那个门派那里借来的。南雁飞抚着剑身,微微叹息:「师妹之前说得不错,无情天地,有情众生,饶是命如草芥,也不肯就这么轻易死了。」

女主眼中含泪:「若无先死,岂有后生,师兄当日所说,我也不敢忘。」说完深深一礼。

你向身后一看,只有夜色茫茫,不由说:「人生第一次舍身取义当英雄,也没人来欢送。」

南雁飞:「没有喊打喊杀就不错了。」

你摇了摇头:「下回不当英雄了。」

长老为你们运阵,斩开最上一层迷障,你们一前一后,一跃而下。

不知过了多久,你及时落地一滚,才没有出师未捷身先死。四周的黑雾终于散去,只见黑石嶙峋,如同一座巨大的河床,中间缓缓流淌着火红的岩浆,但没有丝毫的热度,反而寒气四溢,正是传闻里神魔之血淌成的「血河」。随处可见都是庞大的怪兽骸骨,一股荒凉之感。

肃杀的神魔之气让你胸闷,你咳了两声,南雁飞走过来,握了握你的手。

混在血河当中的是浑浊的黄泉水,你们顺着黄泉水逆流而上,终于看见一道横贯血河而过的巨大沟壑,一座巨大的妖兽骸骨倒在中央,仿佛一座骨桥,鬼王提着鬼刀,静静地站在桥上。等你们走近,他转过脸来,笑说:「当年这里,漫天神魔啊。不知道这次你我谁胜谁负?」

你问:「一般你打架之前都说些什么装逼?」

南雁飞:「我一般不说。」

你恍然大悟:「无形装逼,最为致命。」

你们同时拔剑。

鬼刀呼啸宛如呜咽,你根本数不清过了多少招,只剩下了直觉的进攻和反击。为了防止鬼王看出破绽,你们非常谨慎地将他往神族宝库的位置引,但战到精疲力竭,却迟迟不见法阵动静。你怀疑你最担心的事发生了:男主他们打不开神血之阵。

古战场极目所见都是荒凉,头顶是无穷无尽的黑夜,冰冷的熔岩流动时没有声音,妖兽骸骨上堆积着黑色和银色的劫灰,被击起来时如同落雪,整个世界没有一点声音。黄泉水缓缓上漫,逐渐吞没了血河,吞没了石头,吞没了骸骨。

难道要死在这种地方?

身上忽然一痛,你骤然回神,下意识反手一剑,格住了鬼刀的刀气,然而鬼气如排山倒海,你承受不住,向后倒去,几乎就要落进黄泉!

忽然剑气如潮,你咬牙奋力,再一奋剑,终于在鬼风当众撕开一条口子,就地一滚,翻身跳起,不等站稳,鬼王已打散南雁飞剑阵,再次挥刀,黄泉水冲天而起,地上裂口再大,眨眼就漫到了脚下!

鬼刀再起,一时间四面鬼哭,竟有沛莫能御之势,就在此时,大地忽然震颤!

乱石滚动之中,山崖渐渐从中裂开,仿佛门扇缓缓开启。你大喜过望,正要和南雁飞包抄拦下鬼王,忽然听他说:「神族已经湮灭,谁还能开万世之门?」手中鬼刀清光更盛,高高举起,刀气暴涨数十丈,横劈而下!

大地震动不止,不过转瞬,黄泉水已漫过了你的膝盖,你想要跃起,但那水好似万斤,你竟无法动弹。鬼刀落下之际,南雁飞几乎贴刀气而过,滚身落在你身旁,一剑斩下,黄泉水缓缓分开,你立刻抽身而起,在最后一刻拉住南雁飞,被刀气震出数丈。

将要落地时,你反手用剑在水中一撑,终于攀在一只妖兽的骨头上。就在这方寸间,黄泉水已然又涨了许多,不等你喘息,刚刚打开不过三人宽的石门竟又缓缓合上!

南雁飞和鬼王缠斗,眼看石门越来越窄,却不能使之前进分毫,你咬牙一跃,飞向鬼王,凌空起了剑阵,朝他直指而去,南雁飞手中剑势一变,配合得天衣无缝,鬼王无可遁形,被迫向石门退去。石门后风声极烈,几乎要把人吸入,不过片刻,只剩了一人宽度。鬼王退入石门,忽然鬼刀一啸,竟生生撑在了门上,反手一抬,生生削落一块石壁,脱身往前一掠,到你头顶,一刀朝你斩下!

你无处可避,只好倒向石门,同时在门上一踏,然而就在这时,鬼王突然出现在你侧方,一刀将你斩向门后,你拔剑抵挡,手中伤痕累累的石剑终于碎裂!

一剑却比鬼王的刀更快,在你颈间一格,凭空再起剑阵,南雁飞的脸被清光映亮,在你眼前一闪而逝,只听他说:「走!」长剑脱手而出,击在你胸口,你被这力道带得飞出门外,南雁飞和鬼王一同跌入石门之中!

轰然一声,石门合拢如初。

「南雁飞!」

29

山石如雨砸落,骸骨碎裂,烟尘飞起,血河溅起冲天的浪涛。石门重新成了黑色的山崖,颤动,碎裂,最后一整座山峰倒下。你看见自己在黄泉水中跋涉,向上攀爬,两只手鲜血淋漓,迷雾仿佛没有尽头。

恍惚之间,你回到了门派,躺在卧房的床上,窗外正是满月,魅魔坐在你窗前,说:「我不救你,你就死啦。」

你:「你不如让我死了的好。」

魅魔笑了笑:「那我走了。」

你忽然坐起来:「他还能回来吗?」

魅魔:「我早告诉你了,魔飞灰而死,焰中可生。要是有缘,自然有再见的那天。你若真想见,就去挨着魔界的地方等着。只是空等上一生也说不定。」

你:「你都要走了,还不能说点好话?」

魅魔笑说:「当年我没有信守诺言,鬼王说我将来必定因为允诺而灭。你看,这世上的事都是天意注定,由不得我说不说。」他在袖子里掏了掏,递来一个东西,「喏,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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