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穿到一个修仙文变成了一个试图勾引男主的恶毒女配,怎么办?

南雁飞说:「谁说我什么都懂?」

你:「你不懂什么?」

他看了你一会儿,垂下眼皮:「没什么。」

你们原打算在下一个镇上多歇几天,谁知一连路过几个村镇都被冷眼相待,有一次甚至被村民们举着镰刀斧头「请」了出去。你们都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对修士有这样大的恶意,直到走山路遇上一窝有老有少的劫匪,女主起了疑心,终于套出话来:原来前一阵子有修士来这几个村镇,说是重金雇劳力,青壮年们闻风而去,却一去不回,前阵子逃回来一个,竟是魔气缠身,不出半天就死了。

南雁飞听了,猜这些人大约是被骗去采一种通灵的石头,这种石头可以抵御恶灵,但只生在从前神魔大战时被神魔之血染过的河水里,更怪的是不能接触任何灵力,遇火则焦遇水则化,因而除了凡人,六界万物都拿这石头束手无策。要想用这种石头铸造兵器,非凡人工匠不可,且要沾人血开锋后才能由通灵之人操持。

你怀疑那些人已遭不测,女主越听越怒,那些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忽然请你们帮忙寻找亲人下落。南雁飞觉得门派正事要紧,有意回绝,女主却一口答应下来。

你见场面尴尬,把两人拉到一起商量。女主:「这么多人命,岂能坐视不管?」

南雁飞:「那些人被重利所诱,自取其祸,哪里值得同情?何况万一神魔之渊我们失利,到时天下大乱也未可知。今日若不未雨绸缪,来日白骨盈野,死的何止这几个人。」

女主:「我不知道来日如何,我只看见如今天下苍生过得尚好,这些人却已一命呜呼了!师兄隔岸观火,当然不知烧身之痛,要是某天非要师兄以死而谢天下,师兄肯安然伏剑吗?」

南雁飞:「没有那样的一天。」

女主:「师兄岂不闻『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见两人针锋相对,你忙跳出来和稀泥,说反正顺路,最终说服南雁飞听女主的,追查此事。

你们一路西行,跟着线索来到一座临江的镇子。此地有从前神魔战争留下的一道沟壑,据说可通幽冥,百千年间不时有妖魔鬼怪出现,外乡人不愿前来,留在这里的都是世代居住不愿迁走的当地人。这里的风俗也与外地不同,怪力乱神的风气异常浓厚。你望着挂在客店门口的那对羊皮灯笼,见上面彩绘的獠牙鬼面栩栩如生,不由说:「……这里的财神真是清新脱俗。」

女主和南雁飞两人各自在房里运功疗伤,你独自出门闲逛。正在下雨,行人稀少。即使天气糟糕,小镇依然秀丽,你边走边看,不知不觉到了傍晚。拐进一条小巷,不小心踩进一汪小水洼,低头看见地上铺着青石板,大约是日久年深,石板中间被磨得微微凹陷,于是积了水。

雨势减小,你顺着小巷望进去,忽然发觉这里有点像你在幻境里逃命的那条街巷。你没来由地打了个寒噤,快步掉头离开。

走到河岸边,一艘小船泊在那里,几个人正准备上船,船头的渔灯在风雨里飘摇不定。那几个人灵力低微,大约是飘荡在外的散修,见了你原要呵斥,随即发现你并非不懂仙法,就扭回头去,继续把物品往船上搬。

你上去搭讪,他们对你倒还客气,说他们要去海外,原因是不小心惹了某个仙门,得罪不起,出去避难。

坐在船上的一个女人探出头来看你,扯住一个散修说话。她自以为声音小,却都传进你耳朵里,原来她和那个散修是夫妻,说他们只是粗通修行,担心路遥多事,想让她丈夫来问你是不是要去什么地方,他们捎你一段,正好让你为他们保驾护航。

那散修果然过来和你搭话。你说:「我并不去什么地方。」

那散修笑了笑:「小人从前做小生意,修行上虽然驽钝,却还有一点察言观色的本事。仙子若不想出行,为何不在软榻上高枕无忧,却顶着风雨在这里看我们呢?」

你不应,那散修又说:「我们与仙子不过是萍水相逢,仙子要去哪里、做什么事,我们不敢过问。若是仙子不嫌弃这小船鄙陋,我们愿请仙子同舟,路上若遇凶险,仙子正好可照拂一二。」

你迟疑:「我修为平平,恐怕你们指望不上。」

散修说:「仙子谦虚。我见仙子带伤,我这里正好有上好的丹药,前阵子和大仙门做买卖得来的,可以相赠。」

你:「我这伤,你的药可治不好。」

散修:「那么仙子是想去海外求解药吗?」

你:「什么?」

散修:「我一直听人说起海上列国,仙妖鬼怪无奇不有。多少高门大派的宗师穷极一生不能解惑,都登船出海,最后得道。海上自有能人异士,也算一线生机,总好过就地空等。」

你久久不能回答,心如擂鼓。天已经完全黑了,船头那小小的渔灯在这黑夜里亮得蛊人。

有人叫:「要走了!」

散修向你行礼告辞,你不自觉跟着下了两节台阶:「我……」

船上女人立即说:「慢着,姑娘要上船!」

散修停住,微笑:「仙子请。」

你心里猛跳,正要上船,忽然听身后一声:「师姐!」

一团灯笼的光从台阶上一掠而下,伞下南雁飞的脸被映亮,随后是一道如水的剑光,你下意识顺着看去,眼前赫然是一张青黑的鬼脸。

21

南雁飞一剑将那鬼斩灭,冷风袭来,你不觉一凛,立刻抽剑出鞘,斩杀了另两只扑来的妖鬼。定睛再看,岸边哪有什么小船,不过是几块在水中泡得陈腐的木板,大约是陈年的船只残骸,用怨力凝结在一处。木板上的水鬼受了惊动,跳水四散而逃。

南雁飞就要追入水中,你一把将他扯住:「伤好了吗,又打架?」

南雁飞站住脚步:「雨天水鬼拉人,少在江边走的好。据说游子和商贾最易被水鬼所害,游子归乡心切,商贾逐利漂泊。」

你刚一点头,就听他问:「师姐看见了什么?」

你糊弄过去,南雁飞也没有再追问。途中一路无话,你偷瞄南雁飞,他也往你这里看,眼睛清亮,仿佛能看穿一切。你加快脚步,他很快赶上来,不再和你并排走,而是稍微领先一步,手里的灯笼正好照亮你脚下。

回到客店,你刚一只脚迈进门槛,忽然听南雁飞在身后问:「师姐为什么想走?」

你假装没听见。躺在房间的床上,心绪不宁,忽然听见一阵极轻微的脚步声,像极了南雁飞。你竖起耳朵,听见那脚步声由远至近,经过你的床榻,走向门边,突然消失了。

你一下子坐起来,轻手轻脚挪到门边,透过门缝,看见南雁飞正杵在门前,目光低垂,微微拧起眉毛,脸庞被门边的灯火映得半明半暗。就这么过了好一会儿,他伸手准备敲门,半路又缩了回去。你忍不住悄悄站起来,想要看得更清楚些,正巧南雁飞抬头,你仿佛和他的视线撞个正着,心里没来由一跳,做贼似的背过身去。

等你从怦怦的心跳声里回过神,门外早已没人了,你悄悄打开门,南雁飞的房门紧闭着,灯火的影子在上面颤动,你看了好一阵,才终于关上了门。

这一夜你又梦见那个落雨的小镇和陌生修士。卧房的窗户开着,外面风急雨骤,庭院里竟有一朵孤零零的小花,一把伞撑在那里。你睡在卧房里,忽然有人敲门,你身体沉重不能起身,那敲门声却不依不饶,你出声呵斥,惊醒过来。

南雁飞站在门外,见你衣冠不整,忙别开眼去。你问:「出什么事了?」

南雁飞说女主得了线索,一早出去打探,让你们静等。你胡乱答应,准备睡回笼觉,忽然听南雁飞说:「听说今天镇上祭海神,夜里放河灯,师姐要不要去看?」

你敷衍说睡醒再说,南雁飞问:「没有休息好?」

你:「做了一夜怪梦。」

送走南雁飞,你刚闭上眼睛,敲门声又响起来。你这回连外衫都没罩,气势汹汹地拉开门,南雁飞错开和你的视线,耳朵尖悄悄红了,眉毛紧皱:「师姐就这样见客?」

你无语:「你又不是客!」

听了这话,南雁飞先是微微一愣,不知想到什么,耳朵竟烧红了。他递来一张符箓,叫你点燃放进香炉里,说可以辟邪安神助眠。

你问:「你才写的?」

南雁飞矢口否认,你暗中一摸,那符箓上朱砂分明还没干透,心里不由一笑,说:「哎,还以为你专门写来给我,正想着师弟这样将我放在心上,投桃报李,我也该把师弟时时挂在心上。原来都是我自作多情。」

南雁飞看了你半晌,干巴巴地说:「……不必。」

你:「嗯,那我睡了,你自便。」

说完你就掩上门,假装走回床边,又轻手轻脚地返回门口,透过门缝朝外看。南雁飞果然还在,脸上神情怔怔,倒像呆了似的。你心中笑得打跌,拉开门吓他:「呆鹅,怎么还不走?」

南雁飞如梦初醒,转身便走。你挥了挥手里的符箓:「谢谢师弟,师弟晚安!」

上楼的客人朝你看来,南雁飞扭过头,带着点恼意地说:「师姐,注意仪容!」

你一觉无梦,醒来已是下午。骤雨渐收,大风不止,你靠窗望了一阵,楼下传来喧闹,一个魔修被几个散修杀了,散修们一哄而散,只留下一具尸体。淡淡的魔气传来,你心里不舒服得怦怦乱跳,突来一阵胸闷,竟呕出一口乌黑的血。

你呆坐在那里,直直地看了半天手上的血,直到鼻子微痒,又一滴血落在掌心的血迹上,你猛地跳起,胡乱擦了血迹,一股脑把丹药都含了,去敲南雁飞的门。无人应门,反倒是别的房客探头叫你安静些。你干脆把门踹开,闯了进去。屋子里空无一人,只有架子上搭着一件南雁飞的外袍。你在房里焦躁地走了几个来回,丹药化尽了,鼻血还是不紧不慢地流着。你粗暴地扯下袍子揩脸,只觉得衣上淡淡的冷香让人更加心慌,又揉成一团扔到床上。眼泪毫无预兆地落下来,你躺到床上,用袍子蒙住了脸。

你睁开眼,天已经黑了。蒙在脸上的袍子十分潮湿,你抹了一把脸,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流血了。你出了房间下楼,觉得头重脚轻,差点滚下楼梯。跑堂的伙计和你照面,分明骇了一跳。你叫伙计打来热水洗了脸,伙计见你没事,提议去外面逛逛:「祭海神,可热闹了!透透气也好。」

街上果然热闹,你跟着来到岸边,只见水面上几盏河灯零落,摇摇曳曳,顺水而下,远处灯火煌煌,一座巨大的楼船立在水面上,行人都往那里聚集。人群里有皮影戏摊子,你站在角落看,一个衣冠堂皇的人立在桥上,翻个跟头,挥刀杀死另一个人,鼓乐响起,提刀人的声角开唱,说的是斩杀不义失信之人。这时天上又落小雨,你想走又舍不得,忽然头上多了一把伞,你回头一看,却是南雁飞。

南雁飞看了看皮影戏,又看向你,问:「好看吗?」

你喉咙像被堵住似的,半天说不出话。南雁飞似乎是觉出不对,问:「怎么了?」

一腔莫名其妙的怒火往上冲,你努力往回咽,刚一出声,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下来:「你怎么才来!」

南雁飞愣住了。

皮影戏正演到精彩处,幕布后紧锣密鼓,唱词你来我往,忽听铜锣一响,人群喝彩如雷。你连忙转头揩掉眼泪,掉头要走,恰好一群孩子挤进来,你没防备,身子一晃,下一秒就被南雁飞稳稳扶住了。一瞬间你们隔得非常近,衣上的淡香传来,那香气分明极冷,这时却像火炭,你连气都快喘不上了。

南雁飞说:「看完再走吧。」

你刚要拒绝,他竟抓住了你的手。你吃了一惊,他直直地看着你,你只好去看皮影戏,唱词一句句掠过耳边,却好像一句也听不明白,只觉得自己手烫,南雁飞的则冷得像冰。

散戏以后,你们逆着人群走,风把雨吹进伞下,于是你们挨得更近。闷了半路,你憋不住了:「你说话。」

南雁飞:「为什么哭了?」

你:「怕死。」

南雁飞莞尔。

你:「你还笑!你不怕?」

「活太长也是种烦恼。」

「……又装逼。」

你们来到江边,不少人在放灯,江面映得亮如银河,河灯漂在水里,像是万点繁星。你去看南雁飞,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江面,仿佛看住了似的。你轻轻推他:「看得这么入迷?」

南雁飞:「好看。」

「又不是没见过。」

「是第一次。」

「我才不信。」

「不信就不信吧。」

「我还以为你不会喜欢这些小玩意儿呢。」

南雁飞看了你一眼:「你知道我是什么人?」

你想了想,好像书里确实没细说过南雁飞的身世,爱好习性也不大提及。就问:「那你是什么人?」

南雁飞却不答反问:「你还有什么愿望?」见你不解,他又说:「你现在想做什么?」

你看见许多卖河灯的摊子,每一个摊子都生意红火。你伸出手,却指向了江中那座辉煌的楼船:「去看看。」

最后你们在一处荒僻的凉亭里眺望江景。亭里风大,你又觉胸闷,咳嗽了一阵,嚷嚷身上冷,让南雁飞挨着你坐。相对无言,你随手捡了一根枯枝,在地上画格子,自顾自下起了五子棋。抬头见南雁飞看得认真,你主动教他,他学得很快,你们下了几局,你问:「好玩吗?」

南雁飞:「还不错。」

你:「那你要记得这是我教你的。」

南雁飞望向你。你慢慢低下头,小声说:「不然谁知道我来过啊……」

南雁飞抬头看了看天:「雨快停了。」

「是啊。」

「可惜没有月亮。听说今天该是满月。」

「满月怎么了?」

「我家乡的气候和别处不同,常年红雾蔽日,天上什么也看不见。据说是因为我的先祖犯了大错,所以降下罪罚。直到我来到这里,才知道月亮原来是这个模样。从前我在家乡只听别人说,有的说是条线,有的说是被咬缺了一块,直到我自己亲眼看到的那天,却是好大一轮圆月,照得沙漠都是银色,下了大雪一样。」说到这里,他微微一笑,声音低下去,「我当时差点哭了。这样好的月亮,我家乡却永生永世也见不到。」

你们坐了一阵,直到雨停才起身回去。再次经过那皮影摊子,南雁飞问:「刚才那戏好看么?」

你:「没有看明白。讲的是鬼王吗?」

南雁飞:「是。传说鬼王喜欢和人论道,于是常常在桥头或者渡口等待所谓的聪明人提问,答不出会被杀掉。」

你想了想男三的样子:「……没看出来他还是个大哲学家。」

「鬼王百相,他不过是其中的一相。」

「那魔王有几相?」

「本来是一相。」

「本来?」

「鬼王几百年前因为魔王丢了眼睛,一怒之下搅得魔界天翻地覆,连天魔剑也盗走了。魔王之前为补天魔剑费了大心力,不能抵挡,被打得魂飞魄散,直到今天也没有全找回来。」

「我知道,据说有些魔修现在也还在找魔王的残魂。不过好奇怪,魔王为什么要刺瞎鬼王?」

「因为鬼的眼睛可以望穿过去。当年天魔剑不知所踪,魔王就向鬼王借眼,去寻天魔剑下落。」

「然后一借不还了?」

「魔王原本答应按时归还,不承想风声走漏,被人间知道。人间恐魔王得到天魔剑斩破永夜之渊、释放魔族,于是从中阻挠,让魔王误了约期。鬼王诅咒魔王将来必因践诺守约而魂飞魄散,魔王大怒之下夺走了鬼目。」

「……好坑爹的故事。不过还蛮有教育意义的,承诺了就要做到嘛,季子挂剑说的也是这个道理。」见南雁飞不明白,你把这个典故讲给他听,「建议这个故事加入魔族必修课本。」

南雁飞:「失信的人就那么可恶?」

「那还用说?」

南雁飞微微一笑,不作声了。

成双成对的眷侣提灯经过,你走到卖灯的摊子前,回头见南雁飞立在不远处,一半脸隐在暗处,一半脸被灯火映得明亮,那只盛满光亮的眼睛正直直地望着你。你的心忽然猛跳起来,一个念头划过:要是他买灯给我,我就……

下一秒南雁飞竟真的朝你走过来,你手心握出了汗,他朝摊上的一盏灯伸出手去,你故意问他做什么,南雁飞:「买灯给你。你不想要?」

你:「你今天好像不大一样。」

南雁飞:「怎么不一样?」

你:「我心里想要你做什么,你就会照着做,好像你能听见我的心里话……」

你的声音渐渐小下去,无端感到一阵寒意。这时阴风卷到,一道极凄厉的刀气朝你们砸下!

你几乎被甩出去,要不是拔剑及时,恐怕已经摔成了几段。

一个金衣人长刀拄地,眼上蒙着红绫,立在小小的石墩桥上,说:「你倒有力气布这么大的幻境。要不是这样,我还找不见你。」

你看向南雁飞,他也正看你,朝你伸手:「过来。」

你退了一步。「你不是南雁飞。」

「南雁飞」问:「你怎么知道?」

你:「他才不会肉麻地牵我。」

「南雁飞」:「你的恋爱谈得真失败。」

你:「……」

魔雾一起一散,「南雁飞」变成了魅魔。

你:「靠!你个骗子,快给我天魔灰!」

魅魔对男三说:「你破了魔尊的阵。」

男三:「我破了。」

魅魔:「可魔尊还活着。」

男三点头:「魔王要死,并没那么容易。」

两人一动不动,鬼气和魔气压得你喘不过气。缓过了劲,你左看右看,终于憋不住,往后小小地退了一步——

两人同时暴起,刀光剑影四溅,你使尽浑身解数辗转腾挪,才没有交待了小命。魅魔说:「除了天魔灰,你还有什么遗愿?我尽力。」

你气不打一处来:「什么『遗愿』,滚!」

两人越战越猛,转瞬之间已过了千百招,还没等你想好如何脱身,鬼刀一起一落,把魅魔砍成两半!

四周景象仿佛蜡烛融化,魅魔迎风而散,化作点点银尘,不等落地,鬼刀已到了你眼前。你拔剑迎战,不过挡下十招就气血翻涌,喉头发腥,又一刀挟风雷之势贯下,你勉强回剑,只听一声脆响,长剑应声而断,刀劲却还未尽,直撞向心口,你眼前一黑,倒飞出去,落地呛出一口鲜血。

男三掠到你面前,说:「我来取我的眼睛。」

你还没来得及问,就看见鬼刀提起,对准你的心口刺了下去——

「姑娘!」

一盏纸灯落在地上,骨碌碌滚到你脚边,一个青年正焦灼地看着你。

你发觉自己竟躺在小巷中,忙坐起来。青年关切地问你怎么晕倒在这里,是否病了,要不要送你回家。你摆摆手,起身要走,脚下忽然一软,青年慌忙来扶,你正好撞进他怀里。

你们相隔咫尺,青年的脸登时红了个透,结巴道:「姑、姑娘——送你这个,祭海神,许愿很灵的。」

他的脸红得更加厉害,把河灯往你手里一塞,逃也似的跑了。你没有拿稳,灯又落地,你弯腰去捡,一个东西从衣领里脱出来,跌在地上,摔成了两半。

是南雁飞的玉佩。

22

你平静了一会儿,往江边冷僻的地方走。远处忽然起了骚乱,你听见有人喊「修士杀人了」,忙逆着人群赶向岸边。

渡口边停着几艘大船,一个人从船上飞下,在地上滚出好远,另一个人执剑紧随其后,不等先前那人爬起来,就被长剑指住了。那人忙说:「你敢杀我!」

执剑的人正是女主,她冷笑一声,挥剑要斩,忽听一声清响,佩剑脱手而飞。你叫了声「师妹」,有人比你更快,一剑接下了对方两人,正是南雁飞。他一眼望见了你,不等说话,几个修为高深的修士围拢上来,却没有动手的意思,反而说大家同宗同源,动手必是起了误会,正巧你们的师兄马上就到,请你们移步说话。

原来女主他们追查到了雇人的修士,不是别人,正是你们奉师命要去会合的门派门下弟子。知道那些被雇去的村民确实已死,女主大怒,双方言语不和,就动起手来。你们双方互相敌视,都不说话,静悄悄来到镇郊的一家客店,等了多时,外间人马喧哗,一群修士进来,中央簇拥着两人,其中一个正是男主。

男主显然伤还没好,微有病容,精神倒足,和对方门派为首的人分坐主位,三两句化解了剑拔弩张的气氛。被女主绑上的那几个弟子来了劲,嚷嚷松绑,女主佩剑出鞘,不等众人阻拦,只听「啪」「啪」几声脆响,几人脸上已多了一道鲜红的印子,高高肿起。

众人都愣在原地,场面十分尴尬,你看那几人肿成猪头鼻血长流,忍不住笑了出来,对方的人立即瞪向你,几个年轻气盛的甚至按住了剑。你刚想瞪回去,身边的南雁飞微微一动,不着痕迹地挡在了你身前。

男主责怪女主无礼,对方首领也非常识趣,立即后退一步,反问那些弟子是不是和女主动了手。听见说「是」,首领当即一顿严厉训斥,又说他们唐突了女主和南雁飞,被罚正是应该。

双方交流了一番教育心得,只字不提那些村民,反而滔滔不绝地谈起神魔之渊的事。 你心里奇怪,也只能闭嘴。很久以后,双方终于尽兴,对方门派告辞离去,留下那几个犯事弟子。之后男主和另几个执事弟子说正事,其余人各自散去,你和女主在门外大眼瞪小眼。

你先打破尴尬,夸女主为民除害,女主先是客套,大约见你态度温和,稍后又主动向你道谢,说上次在魔界多亏你不顾危险自己留下拖住鬼王,让南雁飞去救她,堪称光辉无私。

你得了这么大一顶高帽子,不戴白不戴,做作谦虚了一番,还对「你」从前和女主作对的旧账表示了忏悔和愧疚,动情处不忘哽咽,当即获得了女主的原谅,还收获一枚暖心笑容:「过去的事我都忘了了,师姐不必再提。」

你:谁说圣母女主不好,不记仇,多可爱。

话说完了,你们继续互瞪。你挠了挠头:「师妹辛苦一天,还不回去休息?」

女主有点窘迫:「我、我有话同大师兄说。」

你非常懂地一点头:「噢——」

女主转移话题:「师姐怎么不回去休息?」

你顺口说:「等师弟。」

你和女主同时一愣。

这回轮到女主眼睛一亮,若有所思:「噢……」

你面不改色:「师父他们担心他的伤,嘱咐我多照顾。」

女主面露忧思:「上次南师兄救我,只因恶灵难缠,师兄强行施法,天魔剑的魔气翻了,才伤得那么重。要早知道他有旧伤,我就不该放任他逞强。」

你:「他的魔气翻了?」

女主:「师兄不许我同别人说,只让我帮他运了两回功。也不知道中不中用。」

门被打开,传出男主的咳嗽声。女主刚要进去,一摸身上,忽然想起没拿给男主的药,于是匆匆和你道别去取。男主出来,你本着顺手助攻的心情让他等等女主,却看见那几个别派弟子悄悄走了,男主的小弟带上了门。

南雁飞站得不远不近,直到男主走开,他才和你打了招呼。你走过去,见他袖子上沾了血迹,问:「受伤了?」

南雁飞:「别人的血。」语气倒是很跩。

你问起那几个门派弟子和村民,南雁飞说那些村民确实是被那个门派拉去挖石头,也确实都死了。你:「他们杀的?」

南雁飞:「不是。凡人沾了魔气,本就活不长,那地方又多妖兽精怪。」

你:「就这么算了?」

「他们确实没向村民提过魔气,但大师兄逼他们许了重金抚恤,也算聊胜于无。如今大战在即,内部不能争端,门派里都是这个意思。」

你:「你也是这个意思?」

南雁飞说:「这事总要有人做。」

你:「这话好无情。不好,要改。」

南雁飞看你,放低了声音:「嗯。」

女主回来,径直去找男主。 不多时传出声音,竟是在吵架。虽然应该避嫌,你还是忍不住八卦的心,假装和南雁飞东拉西扯,暗地里竖起耳朵听。屋里女主正质问男主为什么放走那些人,男主说:「你以为他们把人留下,真是让我做主的?我若真动手,他们就敢拼个不死不休。如今正道各门都聚在神魔之渊,他们难道不会借着个由头向我们门派生事?真到了那时,其余门派可不会来主持公道,倒乐得和魔界一道看我们斗。到时踢翻了锅,谁还能吃饭?」

女主:「说来说去都是权衡的好算盘,可有分毫公义在里面?」

男主:「这世上本就没有绝对的公义。」

女主:「师兄若是这样想,当年又何苦为了救我不惜杀了镇守当地的仙门首领?」

男主终于动了怒:「他们拿活人铸剑!」

女主:「那他们也是为了除妖!这不就是师兄讲的『大义』?那几个首领多年除妖,名望很高,师兄因为杀他们还背了骂名,又是为了什么?我原以为师兄是教我保护别人,和不公的天命争;从没想过执剑原是为了赶他们去死。早知道是这样,我还求什么道,修什么仙呢?」

大门一响,女主快步出来,头也不回地走了。屋子里一声脆响,不知道摔碎了什么东西。你转向南雁飞,他问:「听过瘾了?」

你:……这小子也太精了。

你叹了口气:「大师兄变了,一点都不恋爱脑了。」

「什么意思?」

你解释给南雁飞听,见他沉默不语,拍了拍肩膀安慰:「放心,我觉得你不会是了。」

你们返回客店,夜已经深了,行人逐渐稀少。经过一株树下,你见树梢上挂着灯笼,突然心血来潮,跳起来摸,落地时心口被什么硌了,下意识一按,反应过来那是南雁飞的玉佩。你暗道不好,看向南雁飞,他也正看你,说:「师姐今天怎么了?」

你:「没怎么啊。」

南雁飞:「我今日不在,出什么事了?」

你沉默了一会儿:「没什么事。今天祭海神,可好玩儿了。」

南雁飞说:「撒谎。」欲言又止一阵,最后还是说了出来,「眼还肿着,一定哭了。」

你:「那你不要生气。」说完取出碎成两半的玉佩。

南雁飞慢慢接过,看了一会儿:「怎么碎的?」

你躲开他的目光:「摔了一跤。」

「有没有受伤?」

「没有。」

「就因为这个?」

「我知道你这个很贵的,但是我没钱嘛,暂时赔不起……」

「嗯。那师姐欠我很多了。」

「是是是。我会努力打工还债的,师弟高人大量……」

「万一逃债?」

「绝对不会!」

南雁飞默然半晌,忽然微微笑了一下:「我等着。」

「师弟你竟然笑了!原来你会笑!」

南雁飞别开了脸。

你追在后面逗南雁飞,让他再笑一笑,他却走得更快,最后你认输停下,他也站住了,回头等着你。你站在一个卖灯的摊前,摊主正慢吞吞地收工,你朝南雁飞招了招手,他走过来,你说:「我想要一盏灯。」

南雁飞点头。你们互相看着对方,你:「你不掏钱吗?」

南雁飞反问:「你没有?」

你掏了掏袖子,示意自己两袖清风,南雁飞只好和你一同过去。摊主见了,立即从架子上取下一对极漂亮的灯向你们推销,末了还说:「上面这花的寓意也好哇!长长久久。」

南雁飞立即朝你看来,似乎想否认,不知怎么又没有说出口,拿钱袋的手也停在那里。摊主显然会错了他的意思,转而极力向你推荐,越说越没谱,从「金玉良缘」到「多子多福」,你只是一言不发地听着,眼看南雁飞的表情越来越不自在,耳尖也红了,仿佛下一秒就要羞愤至死,才终于指了一盏并蒂荷花灯。

摊主大声喝彩:「好!花开并蒂,心有灵犀!」

南雁飞还呆呆地立在那里,你忍住笑,轻声催:「师弟,掏钱啊。」

南雁飞看向你,一句话也不说。你被那双亮得逼人的眼睛看着,渐渐收了玩笑的心,问:「你肯不肯给我买这个灯?」

南雁飞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你见他不说话,又问:「你肯不肯?」

摊主眼巴巴地盯着南雁飞手里的钱袋,又不敢催,只能小心翼翼地说:「公子……买吧……姑娘都这么喜欢了,不买不合适……」

南雁飞惊醒似的,扔下一枚金珠,拿起灯就拉你走了。你回头喊:「找钱啊兄弟!」

摊主用力朝你们挥手。

你提着灯站在江边,看背对着你思考人生的南雁飞,有点自我怀疑:暗示得太失败了吗?孩子都傻了。

你挠了挠头:这剧情不对啊,明明一开始我给自己定的目标是远离南雁飞啊……美色啊,真是害人。

你点燃河灯放进水里,南雁飞问:「师姐没许愿?」

你叹气:「还许什么愿,一个都实现不了。」

南雁飞不说话,垂在身边的手握了又松,松了又握,你忍不了了,把手伸到他面前。南雁飞迟疑,你:「拉倒。」刚要抽回来,就被紧紧抓住了。

南雁飞说:「有我。」

虽然这句话并不能救你的命,但你还是小小地感动了,友谊性地抱了南雁飞一下。南雁飞像头呆鹅似的一动不动,酝酿了好一会儿,你已经做好了听肉麻话的准备,终于他说:「那大师兄……」

你:艹。

回到客店,南雁飞送你到房间门口,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我想我是。」

你莫名其妙:「是什么?」

南雁飞没接话,催你去睡觉。你带着「和本来要弄死我的人谈起了恋爱不知道算不算在作死边缘疯狂试探」的复杂心情躺到床上,进入梦乡前想起一件事:等等,被你蹂躏过的南雁飞的床还没收拾啊!

23

南雁飞淡淡地说:「我房里遭了贼。」

你一口茶喷出来。

南雁飞看了你一眼:「师姐知道?」

你坚定摇头。

女主和南雁飞就这个问题进行了严肃深入的讨论,你独自在客店门口摇折扇。

你们原本和同门一起前往神魔之渊,然而情况有变,其余人御剑直接去了,剩下你们几个伤病号骑马赶路。男主和女主还在怄气,你也不好和南雁飞当众打情骂俏——端庄如南雁飞也做不出这种事——只好趁他整理马具时偷偷握了一把他的手。

南雁飞低声:「师姐!」

你们中间隔着灵马,你趴在马背上摇扇子:「你不喜欢啊?」

南雁飞索性不理。你不依不饶,趁着没人注意,轻轻往他脸上吹了口气。正巧男主出来,你转身去牵自己的马,幸灾乐祸地看南雁飞在那里和马怄气。

上路以后,女主和南雁飞并辔而行,聊得融洽,男主在一旁格格不入。你正替男主尴尬,就见他拨转马头到你身边,款款温柔:「师妹啊。」

前方两人同时回头,冷冷地看着你们。

你:……没看出来,男主你还挺绿茶。

中途落脚村镇,入夜家家闭门不出,多有修士出没。你只觉静得心惊,反而不能入睡,索性下楼去院子里看月亮。不多时有脚步声,你下意识按住剑柄,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师妹。」

女主吓了一跳,慌忙把手背到身后。你发现那是一壶酒:「好哇,师妹也有不乖的时候,被我逮到了不是?快去帮我拿个杯子,不然我就向长老告状。」

你们就酒说了些闲话,女主起初还有些拘束,酒过三巡后放松下来,像是有些醉了,忽然说:「我想离开门派。」

你吃了一惊:「没有师父长老首肯,私自出走是要被废除修为的。」

女主:「从拜进师门我就受师父长老们的教导:这是好,那是不好,这是对,那是不对……我忽然想:为什么我从来没问过为什么?我为什么要修道?是为了长生、悟道,还是为了受凡人的顶礼膜拜?师姐是为了什么?」

你摇着折扇:「我?辟谷可以省饭钱,修炼可以青春长久。你有什么大志向?」

女主:「行侠仗义也算大志向?」

你:「那可是天大的志向。你从小就这么大抱负,了不起。」

女主摇头,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小时候想当卖货郎,可以走很多地方,长许多见识。可家里人说从来没有女孩子做卖货郎的。」

「后来呢?」

「后来……我被抓去殉剑了。」

「活人铸剑这么酷烈的法子,不是早就失传了吗?」

「我们那里经常有妖怪出没,镇守的仙门常年除妖。但妖怪越来越强,仙门不能抵挡,向外求援,也因为我们那里荒僻,没有人原意花费大力气。后来妖怪包围了我们,仙门发现时已经晚了,没有办法,只好孤注一掷。」

「可我听说活人铸剑也不是都能成的,非得要体质特异之人投炉,才能铸出非同凡响的兵器。」

「所以要试啊。把人活埋在土里,夫妻相对,或者父母与孩子相对,只留头在外面,用怨灵的爪子割一刀,那伤口是不能愈合的,慢慢流血至死——据说人的恐惧和怨恨积累到顶点,与鬼魔无异,能铸成绝世利器。

「我在土里埋了三天,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天蒙蒙亮的时候,我听见前边打起来了,一个人冲上来,守卫们把他围住,直打到天亮,好多血溅在我脸上,我睁不开眼。后来终于安静了,有人按住我的伤口,替我擦了脸,我看见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身上的衣服都被血浸透了,脸白得好像鬼,居然还在冲我笑。说:『我手上都是血,越擦越脏,你们姑娘家爱干净,你不要怪我啊,我这就带你去洗脸。』」

「是大师兄吧?」

「我怕妖怪怕得要命,大师兄就总给我讲一些好妖怪。有一次他还给我说了个我们那里的传说,说山里的妖怪是从别的地方迁来的,从前它们住在很远的一个边陲地方。我听了很生气,说我们那里的妖怪怎么可能是好的?大师兄说那些妖怪恨人是因为被人类屠杀过。它们从前和人类混居,但后来受到了恶灵的报复,人们憎恶它们引来祸患,就把它们赶尽杀绝。所以它们逃到了山里。」

你忽然不安起来,一些景象再度浮现,你追问:「什么报复?」

「好像是说村里的一只大妖怪捡到了魔,魔气吸引来了恶灵。」

你愣住了:这不正是你在影魔那里见到的情形!

可是你为什么会见到这些几百年前的事情?

一个可怕的想法出现在你脑海里:难道那个魔和我有关系?莫非是我的什么前世?

你脑子里乱成一团:这都什么天雷滚滚的狗血剧情!

得到这么一个劲爆消息,酒是喝不下去了,你独自上楼,冷不丁看见一个人靠在二楼走廊的栏杆上,差点吓死。那人也很意外:「师姐?」

你走过去:「你半夜不睡,在这里干嘛?」

南雁飞像是刚从床上起来,头发没束,外袍也只是披着。他拢严衣服,下意识要去束发,发觉手边没有东西,只好作罢。你端详他一阵,见他脸色不好,伸手去摸他的额头,竟感到微微的潮湿:「怎么发冷汗了?」

南雁飞躲开,矢口否认。你:「你当我是傻子?是天魔剑的魔气?」

南雁飞还是否认。你摸了他的脉,一切正常,才稍微放心,拿手帕替他揩了薄汗。南雁飞难得低眉顺眼,任由你折腾,你看了一会儿,居然从中看出一点可怜巴巴的意思,不由得汗颜:可怜巴巴这个词和南雁飞放在一起真是个无比诡异的组合。

但可能是情人眼里出可怜,你还是忍不住问:「到底怎么了啊?」

南雁飞迟疑半天,低声飞快地说了一句:「做了个噩梦。」

你问他梦到了什么,他说:「梦到了魔。」不等你再说什么,他忽然握住了你的手,「前路凶险,师姐还是不要去了。」

神魔之渊说不定是你唯一能再见到魅魔的机会,仅有的一线生机全系在上面,由不得你不去。你故作轻松:「做女朋友当然要讲义气啊,哪能自己跑路?」

南雁飞大约听懂了,有些不大自在,只是把你的手握得更紧。你想到自己说不定哪天就挂了,就觉得自己非常有欺骗感情的嫌疑。

南雁飞问你为什么叹气,你:「有点对不起你。」

南雁飞沉默了很久,问:「为什么?」

你忽然想把一切都告诉他,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开玩笑说:「太穷,没送你定情信物。」

南雁飞像是有别的话要说,最后却也只是说:「不要紧。」

你要回去,他却抓着不放。你莫名其妙,后来猜想这傲娇怪大约是想撒娇又拉不下脸面,于是凑过去在他脸上飞快亲了一下:「晚安。」南雁飞一惊,你趁机抽回手跑了。

到神魔之渊的时候正是清晨。内外守备森严,岗哨守卫个个修为高深。南雁飞的小弟下岗哨来接你们,和他一同执勤的是另一个门派的弟子,显然认识男主和南雁飞,说:「之前的事我都听说了。你们身上魔气未消,快去休息吧。」

你一觉睡到入夜,终于养足了精神。师姐奉命来看你,你们出门遇上南雁飞的小弟,也是一位跩跩的酷哥,代南雁飞转交给你一个锦囊。你不好当面打开来看,只摸了一摸,似乎是碎掉的半块玉佩。

你想起自己先前随口说的定情信物,顿时觉得这傲娇怪还挺闷骚的。

你向师姐打听魔族动向,师姐告诉你,各派联手设置了大阵封印天魔剑,再有几天就大功告成。魔族隐在阵外,虽然来犯,但都有惊无险。

话音刚落,一声厉啸响彻山林,你吓了一跳,问那是什么,师姐说是天魔剑。「这几日天魔剑夜鸣不止,只怕它知道自己要被封印,正哭呢。」

师姐前脚刚走,南雁飞就来找你,接连两天如此,几乎寸步不离。你终于体会到什么叫「甜蜜的负担」,师门上下看你们俩的眼神都非常诡异,只有心大如宇宙的师父欣慰你们终于学会了「姐友弟恭」。

第三天南雁飞终于被叫去忙正事,你松了口气,结果一推开门就看见抱剑而立的南雁飞小弟。你问他有何贵干,他说南雁飞让他来跟着你,叫你好好养伤修炼,不要到处乱跑。

你:……这是什么霸道总裁行为?

小弟说到做到,你毫无办法。你们非常不熟,唯一的共同话题只有南雁飞。高冷小弟唯独讲起南雁飞时滔滔不绝,你被迫捧场,听他俩当年如何少年初遇:南雁飞青衫冷剑独战十八好手,解围救他,对手的仙门纨绔搬出后台撑腰,直接被南雁飞一剑削落头顶发髻,说:「他是我师弟,谁敢动!」

你摇着扇子:「这么装逼,确实是他。」

小弟:「然后他回门派就挨了一顿板子,关了三个月禁闭。」

你不厚道地在心里喝彩,问:「为什么?」

小弟说他自己只是个被仙门差役收养的孤儿,没有清白家室,来历不明,你们门派这样的高级宗派一概是不收的。南雁飞装逼一时爽,回到门派在你们师父屋门口跪了七天,你们师父才去找掌门磨嘴皮子,搞了一个招生指标,硬塞给你们的小师叔。小师叔气得两个月没去开会,直到发现新徒弟是个好苗子才转怒为喜。

你:「师弟还挺仗义。」

小弟:「我师父却和我说,师兄是同病相怜。」

你不解。小弟:「我师父有一回醉酒,和我说雁飞师兄本是被师伯偶然从妖怪口下救下的,只因他根骨奇佳,师伯惜才,所以破格收入门下。为了掩人耳目将身世造了假,说是某个偏门小仙门的遗孤,实际师兄那时已十四岁了,却还不识字。」

你消化了这个八卦,忽然反应过来:「既然是秘密,你怎么会告诉我?」

小弟淡定:「我嘴快。其实刚才说完就后悔了。」

你:「……」

小弟:「反正你们是一家人,他不会怪我。」

你:「……你怎么知道?」

小弟:「有一次他在文库里查卷宗睡着了,抓着我的手说『师姐好会骗人』。打情骂俏,哼。」

你:「你羡慕吗?」

单身小弟拂袖而去,你愉快地回屋睡觉。不知过了多久,你忽然醒来,远远又听见天魔剑的啸声,这声音没来由让你不安,索性穿衣出去,和还在外间看书的师姐说话。一阵风来,你竟隐约听见有人低声交谈,当即凛然,示意师姐戒备,师姐凝神一会儿,你们听见外间巡夜弟子经过,她暗中写字,说自己什么也没听见,说你紧张过度。

你稍微放心,但转念又想到师姐修为平平,封印天魔剑的法阵正到紧要关头,各门派精英大都驻守在大阵附近,巡视腾不开,几队修为稍弱的弟子插在中间也可能,又莫名烦躁起来。师姐见状,便叫你出去透透气。

你望着巡夜队伍远去的火光,正想要不要冒可能作死的风险去看一眼南雁飞——毕竟按照一般小说套路,不合时宜的儿女情长都是作死的前兆——忽然阴风一过,淡淡的魔气传来!

魔气稍纵即逝,你略一犹豫,身体已追了出去。

一口气追出百余步,魔气越来越浓,你正佩服自己功力见长、感觉敏锐,忽见远方地平线上一座险峻大山耸立,山形奇特地塌下去一块,仿佛被削去了似的。此时除了魔气,四周还笼罩着森严之气,显然藏有一个巨大且高深的法阵。

你连忙停下脚步,终于意识到那不是山,而是神族的宝库!

凭空起了一阵罡风,显然是有别的灵力引起了法阵波动。你谨慎地追上去,想起书里说宝库由神族布下的大阵守护,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被神魔之力捏成渣渣,大气都不敢喘,忽然眼前一花,你后退拔剑,和魔物斗在一处。好不容易杀了,布好法阵的魔修杀来,边打边说:「你居然还没死。」

你:「等不到天魔灰,我哪敢死?」

魔修:「天魔灰也是你能妄想的?」

你渐渐被他压制,转而想去破坏法阵,冷不丁吃了他一掌,顿时五脏俱痛。魔修说:「丫头,你若识时务,且趁早走,再不抽身,来日求死无门!」

你不废话,反手一剑,竟刺伤了他。他嘿地冷笑一声,转身逃了。你拔腿就追,正是朝着天魔剑大阵的方向。一路上黑影幢幢,那方更是魔气涌动,你预感不妙,忽听一声锐啸,白光冲天而起,正是十万火急的信号。霎时火光无数,风卷过处尽是草木腥气,有人大叫:「魔来了!」

24

你从没见过那么多魔。

魔影如潮,无穷无尽,淡淡的红云遮蔽了夜空,空气里仿佛蒙了一层红纱,喊杀声不绝于耳。你和许多人被夹在绝壁之间,这条路虽宽,此时却因挤满了人,群龙无首,进退艰难。你拼命斩杀了半天,试图找到一个同门去传信,在外围护法掠阵的人离这里不远,应当正在赶来的路上。

正当你抓住一个同门师弟,忽听头顶锐啸,无数雪亮的刀刃落下,你慌乱间被谁一推,踉跄了一下,就看见几枚刀刃直直插进师弟的天灵盖,血淋淋的刀尖从下巴透了出来!

有人凌空跃起,却好像被顶上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一挡,头颅忽然就从脖子上飞了出去,腔子里的血冲天而起。碎石如雨落下,两侧千仞高的绝壁颤动不止,竟缓缓向中间合拢!

人群登时大乱,慌不择路地向外退去,你几乎被人潮冲倒。无数的刀剑没有章法地挥向乱石和魔物,直到惨叫传来,才发觉穿透的是同门的身体。你躲避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刀剑,温热的血飞溅到脸上,有东西砸到你的肩膀,滚进怀里,是一只断手。浓重的血腥味让你头晕目眩,眼前的景象和你被修士追杀的幻象重叠在了一起,你听见自己的心脏狂跳,随后是尖锐的耳鸣,恶心感漫上来,你努力想咽回去,忽然胸口一热,竟吐出一口血来。

沾血的手心像被烫到,烧灼似的疼痛令你清醒不少,死死握住手里的剑不让它落地,同时支撑自己不摔倒。渐渐地,你隐约听见低沉模糊的声音,像是在念诵某种古老的咒语。你抬头看去,诡异的红雾无声无息地流动,中间翻动着点点黑色的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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