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璐璐对此嗤之以鼻:「没问题!如果你考不过我,就算差一分,你就在食堂门口学狗叫噢!大家耐心等等,再过一个月,迷糊的狗叫表演就要开始呢!」
冯璐璐转身要走,被程野拉住:「鸡腿赔了再走!」
在围观群众的眼皮底下,冯璐璐没好气地去窗口,重新给我买了一份鸡腿。
她把鸡腿扔到我盘子里的时候,我才发现,祁飞宇同学,就坐在距离我们吵架处,不远的地方。
然而整个过程,他并没有出手帮助他的仙女冯璐璐,连个声援都没有。
他就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发展、结束。
我不禁想起,上一世冯璐璐发朋友圈说祁飞宇是她的大英雄,他还在底下留言,说要做她一辈子的英雄。
啧啧,这种男人,真是让人下头。
啃着鸡腿,我在脑海中思索,一个月的时间,怎么才能让总成绩提高 30 分,冯璐璐的成绩,一贯都在 625 上下,我只有考到 630,才有把握赢了她。
头疼啊,但不管怎么样,战书都下了,我必须要全力以赴的试试。
就在这时,我听见连续的叹气声。
我抬头,看见陶明明坐我对面低头吃菜。
她是吃一口叹一口气,叹一口气,又吃一口,表情比哭还难看,好像刚才跟冯璐璐打赌的,不是我,而是她。
我刚要安慰她,程野就拉住我的手:「路姐,别怕,就算万一你考不过她,你也不用学狗叫。真的,你相信我!到时候,谁敢让你学狗叫,我就把谁揍成狗!」
看他信誓旦旦的样子,我笑出声来。
程野,一个上一世被狗追着跑几条街的男子,能说出这种话,我真的是不得不笑。
当然了,这一世,我肯定不会让他为我打架,我的目的是让他俩跟我一起好好学习,为这一世的人生打个好点的底子。
我把手从他的手里抽出来,认真看着他:「做人不能甩赖,我都想好了,这次我拼了!你们俩呢,也不能闲着,你们得监督我学习,跟我一块学习!」
他俩木讷得看着我,根本不明白我的用心。
我只好说的更加直白:「你们俩不学习,就会影响我学习,影响我学习,我就考不过冯璐璐,我考不过冯璐璐,最后就要学狗叫,是这个道理吧?」
他俩点头,但好像还是不明白他俩学不学习,跟我学狗叫有什么关联。
「我给你们简单捋捋,省略中间过程,总结起来就是:你俩不学习,我就得学狗叫。你们说对不对?」
程野和陶明明看看对方,同时冲我点头。
很好,这两个上一世的傻瓜,这辈子还是这么好忽悠。
程野点头之余,让我不要压力太大。
「路姐,不用有压力,你学得好,那当然好,你学不好,你还有我——我爸。我爸虽然只是个小学生,但他手底下有那么多大学生,将来我继承我爸的产业,我当经理,让你当副经理。多大个事儿啊!」
我很感动,但一听他提起他爸,我又想起一件更加重要的、十万火急的事情。
「程野,你今天回家就告诉你爸,让他千万不要囤 BB 机。一定要告诉他啊,一回家就说!」
程野稍稍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爸要囤 BB 机?」
「你管我怎么知道,我让你回家转达,你转达就完事儿了嘛,时间不早了,赶紧吃!」我一边挑着炒菜里的肥肉,一边习惯性把肥肉夹到了程野盘子里。
陶明明惊奇地望着我,仿佛想问我,这是干什么。
程野脸都红了,扭扭捏捏地看着我,想说什么又不敢的样子。
我这才反应过来,我这不是在上一世。
上一世,从我和程野恋爱开始,我就把我不吃的肥肉都给他,后来我俩结婚生女,我女儿也习惯性把肥肉挑出来给他吃。
虽然后来的程野已经习惯了肥肉,但最初的时候,他分明也是不喜欢肥肉的。
我不好意思地想把肥肉夹回来,但程野却飞快地将肥肉丢进了嘴里:「我,我,我最爱吃肥肉。」
望着他努力下咽的模样,我觉得他真是,太太太可爱了。
我又想摸他头了,怎么办?
好在这时候,刚才半天没说话的陶明明突然问我俩:「不是,你俩啥意思,你俩一个经理,一个副经理,合着这世界上就多了个我呗?」
4.
吃完饭,我们回去午休。
说是午休,其实重点班的同学都会用来学习,但我们班作为吊车尾班,学习那是不可能学习的。
我走进班里的时候,教室里跟个菜市场差不多,大家有的在聊天,有的在打闹,还有的在睡觉。
但是我进了教室之后,立刻有同学起立给我鼓掌。
我都懵了。
我们班外号小喇叭的同学给我竖了一个大拇指:「米小路,你太牛逼了!早上硬刚教务主任,中午大战恶势力!简直是吾辈楷模!」
另一个女同学说:「米小路,你一定要好好努力,把那个冯璐璐打趴下!他们那些重点班的,也不知道骄傲个什么劲,一个个眼睛都长到头顶上去,尤其那个冯璐璐,学习也不是最好,天天耀武扬威,整的自己跟个贵妃娘娘似的,好像我们这些学习不好的都低她一头,该给她下跪请安!」
「就是,米小路,不蒸包子争口气,你要是能让冯璐璐学狗叫,我请你喝一个礼拜汽水!」
大家七嘴八舌,望着眼前这些青春洋溢的脸,我却湿了眼眶。
上一世,我们班整体高考成绩都不理想,我印象中好像一个考上一本的都没有。
高中毕业之后,我跟大多数人都失去了联系,不知道他们在今后的人生中过得如何。
但想一想我跟我老公以及陶明明的境遇,也可以想见他们的未来恐怕也各有各的艰难。
此时此刻,我心中升起一个大胆的想法:既然重生一世,我为何不去拉更多的人一把。
反正带领程野和陶明明两只羊是放,带领全班 50 只羊也是放。
我承认,我有一些天真和理想主义了,可是作为一个家有学渣考生的妈妈,实在太知道学渣父母的焦心和痛心了!
一想到此时这些青春洋溢的笑脸,在不久的将来,会因为没有一个好的起点而吃更多的苦头——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在人生最应该拼搏的年纪没有全力去拼搏。
当然,我不是说,考上大学就万事大吉了,我只是说,进一个理想的大学,的确会让人生多一个选择。
如果你说,考上大学的未来也不过是进大厂 996,那你不妨问问在血汗工厂里拧螺丝的车间工人,如果人生重来,他们是愿意好好学习将来进大厂搬砖,还是愿意继续浑浑噩噩重复这一生?
同是打工人,在大厂搬砖,与在工地搬砖,那也是命运的云泥之别。
对大多数普通人来说,高考就是一次命运的分水岭。
尤其是对 1999 年的我们。
但是如何放好全班这 50 头羊,的确是个难题。
但再难,我也要试试。
《人民日报》不是说了吗?千难万难只要重视就不难,大路小路只有行动才有出路!
我决定把我跟冯璐璐的打赌,作为一个扭转我们全班未来的契机,把自己作为一个让大家努力上进的偶像。
我清清嗓子,告诉大家:「谢谢你们对我这个学渣这么有信心!不过拜托你们也有点常识行不行,你们就没想过,我一个一直考 200 分的学渣凭什么考得进年级前 50?」
大家脸上纷纷露出失望的神色。
「合着你没把握啊?」
「就是,没把握你跟她打什么赌啊!」
我笑眯眯地让大家安静:「因为不蒸包子争口气啊。我的确没把握能考进前 50,但是接下来的一个月,我向大家保证,也请大家监督我,我一定会全力以赴,为的就是争口气。」
「我米小路,因为学习不好,今天在校门口被教导主任羞辱,说我不配喜欢她儿子。我就不服,同样都是人,我凭什么不配?我怎么就不配了呢?难道学习好就不是地球人了吗?就要跟我们地球人搞生殖隔离了吗?」
「所以,我米小路,一定要给咱们地球人争口气!我就要证明学习也不是什么超能力,只要努力,人人都能学习好!」
「如果我努力了,还是不行,那我心甘情愿去学狗叫,我认了,我服了,但如果我努力了,证明了我行,那到时候就请大家一起跟我去欣赏来自学习好的世界里的冯璐璐的狗叫声吧!」
我慷慨激昂的发言,换来了一阵热烈的掌声,我能清晰地看到,他们看我的眼睛里带了星星。
哈哈,真是一群可爱的容易忽悠的大傻子。
我突然,就对未来带领他们一起飞,有了充足的信心,如果考 200 分的学渣米小路都能考进年级前 50,那么比米小路强得多的他们为什么不行呢?
只要我成功在他们心里埋下这颗种子,我就一定能收获一片「不服」。
而不服,就是人类进步的不竭动力呀!
加油吧,米小路!向着月考前 50 名冲刺!
但我的激情,很快就受到了来自数学老师的精准打击。
下午第一节课是数学课,数学老师姓王名德清,即使过了 20 多年,我还是对这位王老师印象深刻。
因为他太差劲了,我想忘了他都难。
他虽然叫王德清,但既无德,也不清。
在这位王老师眼里,学生只有两种:家庭条件好和家庭条件不好的。
对家庭条件好的,家长有能力帮他办事的,他如春风般温暖。
对家庭条件不好的,即使你学习好,他也连个眼风都懒得对你扫。
如果你家庭条件不好又学习不好,那简直就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比如前世以及今生的陶明明和我。
因为陶明明上课打瞌睡,我还没来得及叫醒她,就看见讲台上的王德清将手中的粉笔头稳准狠地砸在陶明明头上。
陶明明吓了一跳,差点跳起来。
王德清跟被捅了马蜂窝一样:「陶明明,你月考考了多少分啊,你有脸在这里睡觉?」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150 分的满分,你考了 90?怎么,你觉得你考的挺多呗?」
「也对,跟你同桌的 45 分比起来,你是挺多了,多一半呢!」
「我就问问你,挺大个姑娘了,知不知道羞耻两个字怎么写啊。本来就长了一个花岗岩的脑袋,还整天睡睡睡,真当自己是猪啊!」
王德清的污言秽语如潮水般涌来,陶明明的脸涨的通红,几乎要哭出来了。
我心疼的要死。
陶明明其实原本学习不差。
我们这个班虽然是个吊车尾班,班里大部分人都是被家长塞了钱送进来的,但也有凭真本事考进来的学生。
陶明明就是其中一个。
跟我不一样,陶明明并不是一个天生的学渣。
但是她妈妈去世之后,她爸爸给她新娶了一个后妈,后妈又生了一个小弟弟,从此陶明明就成了小弟弟的免费保姆。
陶明明白天在学校上课,晚上却要帮后妈带孩子,她每天睡眠不足,成绩也一落千丈。
这些情况前世的我此时还并不知道,上一世的我虽然号称是她最好的朋友,却只知道拉着她一起追星,以为她上课打瞌睡是跟我一样对老师讲的内容不感兴趣……
直到高考后很久,我撞破了陶明明后妈让她带孩子,我才知道原来陶明明上课打瞌睡的秘密。
我当时气死了,忍不住跟她后妈大吵一架,虽说成功让陶明明脱离了后妈的魔爪,但也为时已晚。
前世的陶明明虽说从没说过,但我知道,成为学渣是她一生的痛。
现在,陶明明被王德清辱骂是「花岗岩脑袋」「蠢笨如猪」,我知道这些话对她的伤害有多大。
因为前世,她的后妈也这样骂过她,说她「不知道随了谁,笨的像猪,送她上学也是浪费钱。」
就差指名道姓说她考不上大学是因为随她亲妈一样笨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有些大人要那么坏,明知道有些话说出来会毁灭一个孩子,但还是要仗着自己老师和家长的身份,肆无忌惮地对力量分明不对等的孩子释放恶意。
而大部分时候,这些恶意甚至毫无理由,只是单纯地要彰显自己的绝对力量。
我不能忍。
我举手,打断了王德清的话:「老师,我有话说。」
王德清一愣,旋即讽刺地笑了:「呦呵,你有话说?」
然后他用声震寰宇的声音说:「你一个考 45 分的垃圾,有什么资格说话?」
他怒了,他怒了。
他怒了,我当然就笑了:「老师,您说我是考 45 分的垃圾,那您这个教出 45 分垃圾的学生也不怎么样嘛。」
「我也不想说别的,就想跟您分享一件奇事。我吧,因为数学成绩太差了,我妈就给我在学校外头找了一个老师,您猜怎么着,我在学校上你的课总也听不懂,可那个老师给我讲题,我马上什么都能听懂了呢,我问他为什么,结果——」
我故意停顿一下,看着王德清那张越看越丑的脸,大声说:「他说,这个世界上没有学不会的学生,只有不会教的老师。」
我们班同学非常配合,在此处哄堂大笑。
王德清的脸都被气扭曲了,很快,他转了转他的斗鸡眼:「呵,小小年纪也不怕吹牛皮把自己吹死,你说你学会,你就学会了?你怎么证明?」
「不信,您现在给我出题呗,我要做不出来,就证明我是垃圾,我要做出来了,您就得给我和陶明明道歉!」
王德清轻蔑地一仰头:「行!你既然那么想当众出丑,我当然得满足你!」
他转身要在黑板上写题,却被我拦住。
我说:「为了公平起见,避免您出超纲题,您出的题得控制在历年高考真题的范围内。」
我这么说,当然是为了增加自己的赢率,毕竟我作为半个高考专家,对历年真题了如指掌,只要在真题范围内,就没有我不会的。
王德清不屑地看着我:「放心,我让你输的心服口服。」
他在真题里扒拉了一遍,最终选定了最难的一道题目给我。
望着黑板上的题目,我笑了,王德清还真是狡猾,生怕难不倒我。
他信心满满地盯着我,等着看我笑话:「米小路,不是我瞧不起你,但数学是靠智商的,数学考 45 分,基本等同于先天智力不全,俗称脑残……」
我懒得跟他废话,直接走上黑板,在他的注视下写下了完整的解题步骤,并给出了最后的正确答案。
整个班级由喧闹转为安静,我回头,发现每个人都震惊地看着我。
程野和陶明明看我的眼神已经震惊到堪称崇拜了。
程野率先欢呼起来:「米小路做出来了,她做到了,哈哈王老师,你赶紧给她道歉!」
王德清的脸色难看极了:「这是巧合,谁知道是不是你背下了答案。」
这个时候,我们班班长却突然插嘴:「米小路的解体方法跟参考答案的步骤不一样,她的方法更简捷,如果不是完全掌握了这个知识点,她绝对想不到这个解题思路。」
班长在我印象里一直是个有点呆的书呆子,我没想到她竟然会在这个时刻为我仗义执言。
我颇有点感动,而程野已经在起哄:「班长说的对,王老师你老大一个人了,不会输不起吧!」
王德清满脸都写着不可置信:「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这——」
我打断他:「王老师,其实您给不给我道歉,我无所谓。今天这件事,我只是想给您提个醒。您是做老师的,应该听过孔夫子那句话,有教无类。」
「老师这个职业是神圣的,所谓教书育人,传道授业解惑,就算我真是块朽木,您作为老师也应该尽力雕琢我,而不是把我扔在一边再踏上一脚,骂我是垃圾。我是垃圾,丢人的不是我,是您这个老师——」
「学生的垃圾恰恰证明了您的无能,您的垃圾,所以下次再骂人垃圾之前,先反省一下自己吧。」
王德清无地自容,干脆恼羞成怒,拂袖而去:「反了,反了,你们这个班我教不了了!」
我们班同学就差击鼓相庆了,显然大家已经苦王德清很久。
事情发展到这个程度,多少有些超出我的预料,但是我却不后悔。
我感觉憋了整整一世的憋屈,因为此事,整个被抒发出来了。
上一世,我学习不好,固然有我自己不好好学的原因,但又何尝没有像王德清这样不负责任的老师的推波助澜。
这些老师,根本不知道教书育人四个字的分量,却堂而皇之地站在讲台上,以打压取笑学生为乐。
好好的学生,遇到这样的老师,也废掉了。
这一世,我首先就要帮我们班的学生把这样的老师换掉。
就算最后不能成功换人,也得给他一个教训,让他知道,学生不好惹,必须约束自己的言行。
我已经做好了被请家长的准备,但出乎意料的是,此事竟然真的以我们班被换了数学老师做为结局。
不久后,我才知道,原来我们班主任跟王德清在校长面前大吵一场。
班主任认为王德清辱骂学生枉为人师,如果学校要处理我,她第一个不同意。
估计校长也怕事情闹大了对学校影响不好,最后竟然同意了给我们班换一个数学老师。
这是我穿越以后取得的第一个实质性的改变,这让我对改变未来充满了信心。
下一个,我要解决的,就是陶明明上课睡觉问题。
转天就是周末,和爸妈充分沟通后,我让陶明明给她爸爸打了电话,告诉他,为了好好学习,她以后放学直接到我家住。
挂了电话,陶明明有点害怕,一直问我,如果她爸爸和后妈跑我家闹事怎么办。
我心里冷笑,我还怕她不来闹呢。
他们要是敢来我家闹事,我就让他们哭着滚回家。
她只在我家住了一个晚上,后妈和爸爸就跑到我家堵门来了。
后妈戴个眼镜文质彬彬,可她一张口,原本站在门口微笑的我爸我妈立刻愣住。
「我说米小路的家长,你们不跟监护人打招呼,就把未成年女孩带到家里住宿,你们这是犯法你们懂吗?!我们家明明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们负责么?」
后妈声音尖细,一嗓子就嗷嗷出来好几个爱看热闹的邻居。
陶明明吓得往我身后钻,我把她往我妈身后一塞,就冲到她后妈和她爸爸面前,背出我早就准备好的台词。
「您就是陶明明的后妈,这位就是陶明明的亲生爸爸,对吗?你们俩还知道陶明明同学是未成年人呀?我看你们的行为,还以为你们早就忘记了呢!没记错的话,您去年生了宝宝,生下孩子后,晚上您自己睡觉,让陶明明给孩子冲奶粉,是吧?每天晚上十点到凌晨五点,陶明明都要给弟弟冲两到三次奶粉,我没说错吧?有你们这样对未成年人的吗?你们就这么关系和爱护未成年人?」
估计陶明明后妈和爸爸都没想过我会暴击他们,两人立刻张嘴结舌。
「这位当人后妈的女士,对于继女,不能视如己出,这不怪你,可是晚上不让马上就要高考的高三学生睡觉,这就是虐待未成年人了吧?陶明明已经收集了证据,要去告你们了!」
陶明明爸爸还试图解释,也被我一句话怼回去:「这位爸爸,您也配当爹?知道的,陶明明是您亲闺女,不知道的,还以为您给您儿子雇了个不花钱的夜间保姆呢!」
我越说越生气,后面干脆不背台词,自由发挥:「你们这两个货,加起来也得有八十多岁了吧?怎么就这么不知道要脸呢?陶明明高三了,谁家孩子高三了还晚上不睡觉给弟弟冲奶粉?你俩没本事养孩子,就别生啊!有本事生没本事养,你们单位都知道吗?这位后妈,我听说您在少年宫工作,需不需要我拉个横幅,上你们单位去宣传宣传您的光辉事迹啊?陶明明爸爸,你可真是完美演绎了什么叫有后妈就有后爹,你这么对陶明明,不怕陶明明妈妈从地底下钻出来爬你被窝?!」
两个成年人被我骂得满脸通红,几乎要落荒而逃。
就在他们转身的瞬间,我叫住了他们:「先别走!给我回来!」
他俩狼狈的回身,一脸惊恐,好像怕我再说出什么他们不要脸的真相。
「陶明明住在我家,住宿费免了,伙食费你们当家长的总得给一下!一个月三百,从现在到高考之前,还有不到四个月,就算一千一,掏钱!」
众目睽睽,陶明明爸爸瘪了瘪嘴:「我们没带钱。明天吧。」
「好,明天不给钱,我就带着陶明明去你们单位找你们要!」
撂下这句话,我砰的关上了我家大门。
关上门后,迎接我的,是我爸我妈和陶明明六眼懵逼的模样。
也是,我刚才超常发挥,简直中年妇女附体,他们应该也吓坏了。
我赶紧以我要学习为由钻进房间,陶明明也跟着我进了房间。
关上我房间的门,陶明明哭了。
她说我就是她的指路明灯,这辈子她就跟定我了。
望着她流泪的脸,我也哭了,我想起上一世,她也说跟定我,然后跟着我倒了大霉。
她当年明明考了 410 分,却跟着考 320 分的我报了旅游管理大专,又跟着我做导游,跟着我开公司,跟着我一起赔钱破产,最后只能去肯德基打工。
打工就打工吧,她还跟我说,我们俩总有东山再起的那一天,「等咱闺女高考完,疫情过去了,我们要把失去的江山夺回来!」
奶奶的!这一世,我一定要做好她的指路明灯!
我帮陶明明擦了眼泪,信誓旦旦跟她说:「跟我就对了,咱先睡觉,睡醒了小路姐带你发财带你飞!」
自从决定带陶明明和程野一起飞,我就开始源源不断地做知识的搬用工。
我把上一世陪我女儿学习时,从各种高考名师那里学到的学习方法和经验,像填鸭子一样,嚼碎了拌匀了喂给陶明明和程野。
有天晚上,我又对着陶明明慷慨激昂,口干舌燥讲了好几遍,陶明明愣是没听懂,而且看我的眼神越来越奇怪。
我把我妈给我俩准备的牛奶递给她,问她为什么那样看我。
陶明明接了牛奶却没喝,从头到脚打量我:「小路,你是不是被仙人摸了头顶,要不然,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聪明?」
「哈?」一口牛奶喷出来,我被她神奇的脑回路震了。
「……你知道吗?每次你给我讲题,看你讲的头头是道,我都觉得我不认识你了,我甚至还觉得——我这么笨,不配跟你做朋友。」陶明明眼圈都红了。
我一下子就 get 到了她难受的点。
我的朋友陶明明,她怕失去我。
忍着呼之欲出的眼泪,我把手放在了她的头上:「你说的对,仙人摸了我的头顶,所以我变聪明了。现在我把手放在你的头上,四舍五入,等于你也被仙人摸了头顶,咱俩一样啦!」
陶明明瞪大眼睛,那眼神天真又幼稚,无邪又令人想笑,实在不像是一个快要 18 岁的大姑娘的样子。
正在这时候,我妈推门进来收牛奶杯,一眼看到我俩的奇怪姿势。
「你们俩不是说在学习吗?!」
我赶紧把手从陶明明头上拿下来,心里念叨着幸好。
幸好我妈及时赶到,要不然,我肯定要和陶明明抱头痛哭。
总而言之,虽然经常面临抱头痛哭的危险,但辅导陶明明还算顺利。
让我头疼的,是程野。
每天上课铃一响,程野屁股下头就像扎了钉子,跟个野猴子一样坐立不安。
要么捣乱,要么睡觉。
在几次劝说无效后,我咬着后槽牙要跟他绝交。
他还反问我:「米小路,你现在怎么这么肤浅?不好好学习,就不配跟你当朋友的是不是?我真的学习不下去,一上课我浑身难受!」
看他痛苦的模样,我相信他说的是真的,可是我不能心软。
一想到,上一世他每天累得跟孙子一样,还整天被老大爷老大妈问「一个大男人干点什么不好,干护士,是不是找不到别的工作」,我就只能硬下心肠,河东狮吼。
「程野,道理跟你讲了很多次,你跟我说句心里话,你是不是想让我失败?想让我学狗叫?想让冯璐璐笑话我?你是不是不讲义气?!你是不是不盼我好?!」
程野一下就被我的连环问问住,声音都小了:「你学你的,我睡我的,我不打扰你学习,行不行?」
我斜着眼睛瞪他:「不行!我看你睡觉,我也想睡觉!」
谁知道这个臭小子立刻精神了,两眼放光问我:「什么?你想和我睡觉?」
我简直被他气死,但我还是拿出杀手锏,让我的眼泪迅速充斥在睫毛上:「你到底学不学?!你不学我也不学!到时候我学狗叫,让人嘲笑,都是你害的!我一辈子都不原谅你!我再也不理你了!」
上一世,一旦我开始进行这一项表演,程野就会乖乖就范。
呵,程野果然还是上一世那个程野,见我要哭,他赶紧拿出卷子:「我学,我学!我学还不行吗!」
从此,这两个小祖宗,终于走上了努力学习的道路。
如此过了二十多天,月考的时间到了。
因为我妈做饭太好吃了,不到一个月,陶明明涨了七八斤。
她连她自己的裤子都穿不上了,只好穿着我的裤子参加月考。
每一科的考卷发下来,我都迅速扫视一遍。幸运的是,大部分我都会,大部分题型我也都给他俩讲过。
到最后一科,我在心里预测,这次,我怎么可能考个 625。
他俩嘛,怎么也能每人提高 50 分吧。
考完最后一门后,陶明明和程野都说自己感觉不错。
为了,我们仨跑到食堂的小炒部与陶明明对题。
冯璐璐的狗腿子乙在一旁嗤笑,说学渣还对题,真有意思。
我说狗腿子还会说话,也挺有意思。
狗腿子乙变色,问我做没做好准备学狗叫。
我嫣然一笑,说我做好准备听她学狗叫。
此时冯璐璐身边已经没有狗腿子甲了,乙荣登第一丫鬟位置。
据说上次甲在陶明明书包里翻出了补习班的卷子,冯璐璐人设崩塌,但是冯璐璐说那个卷子是甲被我买通了诬陷她,把甲驱逐出了她的队伍。
后来,甲成了她的头号黑粉。
隔天,成绩出来了,米小路同学,总分 629,比上次月考提高 429 分,年级排名第 49,前进 501 名。
陶明明,总分 450,年级排名 415,比上次月考提高 71 分,前进 100 名。
程野,总分 333,年级排名 522 名,比上次月考提高 48 分,前进 40 名。
而冯璐璐,总分 625,年级排名 51,被我挤出了前五十。
我顺着月考成绩排名名单看,第一名,居然不是祁飞宇。他是第二名,第一名的叫陈茜茜。
陈茜茜是谁?
我怎么没有印象。
上一世我只对祁飞宇有印象,对其他人都没有印象。
不过管她呢,我现在要先去重点班找冯璐璐,让她学狗叫啊!
刚到重点班门口,我就看见一个如清风般的女孩从我身边经过,她跟身边的的人轻声细语说:「等会儿啊,我打完水给你讲这道题。」
她的形象匹配着她的声音,让我瞬间回忆起了她。
她是上一世高考前三四个月,从教学楼顶,直接跳下去的那个女孩。
她和我不是一个班的,但我之所以会对她印象这么深,是因为,上一世她跳楼之前,我应该是最后一个跟她讲过话的人。
那天中午,陶明明发烧没来上学,我一个人买了新一期的《当代歌坛》,偷偷卷到校服里带到天台独享。
这一期《当代歌坛》上有谢霆锋的剪报,我看得入迷,虽然知道天台另一边站着一个人,但我丝毫没注意到她在干什么。
直到她走到我身边,轻声问我,我在干啥。
我扬着杂志,告诉她我在看谢霆锋的剪报,还问她看不看。
她长得清秀,声音里透着一股疏离干,淡淡地说她说不看,默默走了。
当时我还觉得这女孩不可思议,谢霆锋都不看,跟我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可当我翻完整本杂志,踩着上课铃声回到教室,下一秒就听到了一声闷响。
我们班主任只是跑到窗户上看了一眼,就勒令我们坐在自己座位上不准动。
整个下午,我们都没上课,一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直到,警察来处理完所有事情,我们被告知,晚自习取消,都直接回家。
后来,我们才知道,那天有个女生跳下去了。
就在刚刚,我看见那张同样清秀的脸,听到那个同样淡淡的声音,才认出来,这个女孩,就是当年那个对谢霆锋都没兴趣的人。
我心里好难过,如果当年,我能敏锐一点,觉察到对谢霆锋都没兴趣,就是对人生都没兴趣了,那说不定,我可以救她。
这一世,作为一个家有高考生的母亲,实在接受不了这种事情再次发生。
于是我走向陈茜茜,跟她说:「同学,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想不开,学习压力不要太大了。」
陈茜茜正在接热水,她听完都愣了,被热水烫了一下,但却笑起来,眯着眼睛跟我说:「同学,谢谢,不过我学习压力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