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专栏《朝花不能夕拾：分手快乐，谢谢放过》
我和后妈的儿子在一起了。
我爸和他妈都不知道。
但……快瞒不住了。
1
「还以为我会一辈子做你哥哥。」
慕远一手夹着烟，一手搂着我。
我没说话。
他抽完烟，又抱了我一会儿。
我一直盯着他。
「怎么了，我很好看？」他停住动作，弯腰揉了揉我乱糟糟的头发，语气宠溺。
「哥哥，我们之间算什么关系呢？」我眨了眨眼睛，懵懂发问。
是男女朋友吗？
还是继兄和继妹？
又或是，犯了错误的成年人？
我想要一个答案。
慕远是我后妈的儿子，也是我名义上的哥哥。
我亲妈 18 岁生下我跑了。我爸一个人抚养我，在 39 岁这年给我找了个后妈。
然后，10 岁的我就有了一个 18 岁的哥哥。
一开始，慕远对我，冷淡至极。
后来经过我千方百计地接近，他才终于对我有了转变。
会在百忙之中抽空带我去听演唱会，陪我玩刺激的蹦极，还有幼稚的旋转木马。
在镜头前，一脸生无可恋地和我比心。
再后来我 18 岁，我得寸进尺，要求他和我谈恋爱，他吓得落荒而逃。
如今他 30 岁，我 22 岁，能这样无间亲密，还要归功于我的后妈。
要不是她五次三番给我介绍一些游手好闲又胆大包天的富二代，我也不会被人下药，导致要慕远献身救我。
不对不对，还是要感谢自己，懂得将计就计。
2
事情会复杂成现在这样，都因为我爸是个恋爱脑。
拼搏出几十亿资产，老了老了，却糊涂地以为，某些女人单纯善良，嫁给他，只为他这个人。
一点也不惦记他的钱。
我从一开始的小心提醒，到后来撕破脸大吵大闹，都没起作用。
反而让他们感情更加坚固。
齐心协力对付我。
18 岁那年，他们将我丢到国外，再喊我回来，是因为老头中风。
家里大权被后妈掌管，公司也是慕远打理。
我的作用，好像就是等老头死，送他去火葬场。
也许是我太过于识时务，安分得让后妈害怕，所以，她不停在我身边安插一些不入流的男人。
看着我和他们玩得风生水起，乐不思蜀，她才放心。
毕竟，只要我够堕落，我爸才不会想着把公司交给我。
算盘打得很好。
可她忽略了她还有一个儿子。
她能成为我爸的弱点，我照样可以成为她儿子的弱点。
我可是从十岁开始，就在和慕远套近乎呢。
18 岁还表白吓跑了他。
不同的是，那时完全出于喜欢。
现在，可能掺杂了算计。
3
被人下药那天，我其实已经逃出来了，也有时间去医院。
但我偏偏要不停给打慕远电话。
等他开车来接我时，我拖着发软滚烫的身子吻上去。
他很抗拒，但我很坚持。
我睁着蒙眬的眼神，若有若无地扫着他滚动的喉结，带着哭腔开口：「哥哥，救救我，我知道你喜欢我的。」
因为欲求不满，眼眸中早已水汽弥漫。说话间，两行清泪落下，正好滴在他的手背。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胆子太大了。」
最后，狭小的车内，只剩不可言喻的旖旎。
慕远这人一向理智沉稳。
那次的失守，除却我的主动，我想，他的心思也不算清白。
不然也不会食髓知味，一次又一次。
第二天，我在酒店醒来。
身边早就没人了，只有皱乱的床单，提醒我昨晚并非一场美梦。
洗完澡，准备给慕远打电话时，后妈的电话却提前一秒进来了。
「喂，安安，听小林说，你昨晚喝多了，怎么没回家啊？」
「嗯……我成年了，我想在哪儿睡就在哪儿睡。」
我慢悠悠地回答着，声音嘶哑得厉害。
后妈愣了几秒，然后电话那头传来我爸含糊不清的怒吼：「你妈是在关心你，你个白眼狼。」
我可不是白眼狼，我和她儿子之间的快乐，算孝敬她了。
我悠然地笑了两声，挂断了电话，然后继续拨打慕远电话。
「醒了？」
那边很快接通，声音冷淡，但细听十分不自然，我猜是害羞了。
「哥哥，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啊？」我问。
他半晌没做声，我耐心地等着。
然后，他挂断了电话。
一向有主见的哥哥，也有慌乱无措的时候了。
自那之后，我也没太纠缠他。
继续按照后妈的期盼，周旋于各种空有财富，没有脑子的公子哥身边，顺便打探商场上的风向，整合资源，开了一家属于我自己的小公司。
虽然生意不错，但名声很差。
外界都说我是靠美色换取的合作。
这话不全是诽谤，我没资格在意。
但慕远不愿意听。
他利用职务之便，用我爸的公司给了我一个大项目。
像是给我撑腰一般。
后妈为此，还打了他一巴掌。
那天，算是我回国以来，最满意的时刻了。
4
我出神之际，慕远已经穿戴整齐，又变成了衣冠楚楚的精英模样。
衬衣整齐扣到领口，刚好遮盖一点点殷红。
娴熟打领带的手，骨节分明，修长纤细，好看得像艺术品。
那张脸，五官出挑，轮廓线条利落。
和他妈一样漂亮。
我突然理解了，我爸为什么会色令智昏。
我和他一样，都肤浅，爱颜值。
「你又不说话，那我换个问题，我可以找男朋友吗？」我裹着被子，爬下床，贴着他继续追问。
慕远眼神一沉，掰开我的手，后退一步：「不可以。」
「凭什么啊？」我别有深意地笑道，「哥哥，你不给我名分，还想我为你守身如玉，过分了。」
慕远沉默两秒：「等我再想想。」
哦？
想什么？
怎么甩掉我，还是怎么吓死他妈？
「好吧。」我乖巧地点点头，「我再给哥哥一点儿时间。」
慕远前脚刚走，我就拨打了他秘书的电话：
「昨晚的事情说得再具体一点儿。」
虽然他每天都和我分享慕远的行踪，见了什么人，但直觉告诉我，昨晚慕远一定是经历了什么。
不像他说的，只是参加了一个商业聚会。
不然慕远不会跑我这儿来撒酒疯。
「慕总昨天在酒宴上打了林家的小公子，好像是因为林家小公子说……」
「说了什么？」
他犹豫了一瞬：「也没说什么，就只说您很听话，特别乖。不知道为什么慕总就生气了。」
这样啊。
挂了电话后，我细细咂摸了一番。
小林总就是当初那个给我下药的人，他说我听话，乖，难免让慕远品出了些不同寻常的味道。
或许是想到了那晚中药之后的我，真的特别听话特别乖，也说不定。
5
「我有个朋友，她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了，但那个男人一直不肯承认，我那个朋友就是他女朋友，是为什么？」
下午，处理完公司的事情后，我和闺蜜萧思喝下午茶。
闺蜜愣了愣，眼神变得八卦起来：「这朋友我认识吗？」
我立马摇头：「快分析。」
「还是不够喜欢吧，想着玩一玩没必要认真。」闺蜜认真地看着我，「安安，你可别太傻了。」
「是我一个朋友。你快说说，要怎么样才能让一个男人认真呢？」
「女人慕强，男人爱纯，我妈总结出来的。」她指了指我的大波浪，利落西装，黑色小高跟，「你这不行。」
我白了她一眼，再次重申：「是我一个朋友。」
在国外，男女虽然开放，但我忙着修各种课程，根本顾不上花天酒地，也没什么经验。
会的，可能就是打直球了。
哦，还有阴阳怪气，在后妈那儿学的。
纯，倒是真不懂。
正讨论得如火如荼，余光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我侧头看去，真是慕远。
他还是早上那件西装，但衬衣换了，手腕上我送的腕表也换了，鼻梁上多了一个眼镜，更像个斯文败类。
嘴角挂着笑，和对面的女孩聊着什么。
「你看，你未来嫂子就很纯。」萧思刚好看到例子，兴奋地拍了拍我的手。
慕远对面的女孩，一身白裙，直发披肩，脸上妆容清淡，嘴角两个酒窝若隐若现。看着慕远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
我低下头：「未来嫂子？」
「你不知道吗？他们成双入对都快好几个月了，好像是你爸牵的线做的媒，听说她家还是上市公司呢，家教很严，平时都不会出来和我们这些人接触。」
还是我家老头撮合的，他可真够闲的。
他老婆给我介绍的都是什么歪瓜裂枣。
他给人家儿子倒是会挑。
慕远秘书拿了我的钱，这么重要的事情却从来没告诉过我。
两人成双入对几个月了，我听都没听说过。
想来，是慕远授意的，他早就知道我收买了他身边的人。
「我们这些人？」我有些好笑，「我们是什么人？」
「你激动什么？反正人家是前途无量的千金大小姐，咱们是胸无大志的富二代。」萧思笑嘻嘻地回。
「行吧，我去和我未来嫂子打个招呼。」
我站起身，往慕远方向走去。
不准我找男朋友，你倒是敢找女朋友，真是个好哥哥。
6
慕远注意到我，背脊微不可察地绷直，喉结动了动，低下头，纤细修长的指骨扶在眼镜框上，借此遮掩神色。
我扯出一个笑意，在他身侧落座，撞了撞他的肩膀，娇声娇气道：「哥哥，这位姐姐是谁啊？好漂亮呢。」
他放下手，抬起头，清清嗓子准备开口。
我打断了他，歪着头，对着对面的女孩伸出手：「我叫江安安，你好啊。」
「你好，我是徐梦君。」她握住我的手，肤如凝脂，触感软糯。
想到慕远碰过这双手，我眼神一暗，心里生出鲜明的恨意。
成双入对好几个月了，厉害啊，看不出来慕远还是个左右逢源的好苗子。
和他妈一路货色。
「我不太好。」
慕远蹙眉，在桌子底下抓住我的手，轻轻揉捏。
我不接受这种讨好，抽出来，继续笑道：「你和慕远不能在一起，因为我不同意。」
徐梦君白皙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慕远：「你为什么不同意？」
「江安安，别胡闹。」慕远沉声道，再一次在桌下抓住我的手。这一次，很用力，蕴含着某种危险的信号。
我缓缓侧头，对上他的目光，挑眉：「哥哥，你告诉她，我为什么不同意啊？」
装纯我是不会，卖疯我可以啊。
他都脏了，我还要他真心有屁用。
想到这里，我笑意更甚：「别怕徐小姐接受不了，她应该是个很有见识的人。」
慕远站起来，二话不说拉着我就走，没两步，他又停下，变脸一样露出一个温和谦润的微笑，回头对徐梦君说道：「今天的事情很抱歉，下次一定赔罪，我先走了，有事给我发消息。」
淦。
装什么温柔体贴。
我用力挣扎，脚下生根，不配合他离开，正准备再阴阳怪气几句。
他直接拦腰抱起我，大步往外走。
闺蜜在不远处以拳捂嘴，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眸中散发着八卦的火苗。
「慕远，你要是个男人，就放我下来，咱俩好好谈。」我面上冷静，但耳根早已燥红滚烫。
「我是不是男人你最清楚，嘴闭上。」
他看也不看我，径直走到路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将我丢进去。
我想钻出去，他又蛮横地推了我一把，然后扯出安全带，探身绑住。
吧嗒一声卡扣扣好，他没有马上直起身，而是侧过脸，直勾勾地盯着我。
距离太近，呼吸交缠，他的睫毛根根分明，眼底翻滚着几分无奈和无语。
我吞了吞口水，用笑容掩饰慌张：「慕远，你就别来了。我没有当备胎的癖好。」
「不叫哥哥了？」他叹了口气，「这是爸的意思，他身体不好，我不想惹他不开心，逢场作戏，不能当真。」
「是啊，逢场作戏，不能当真，你妈教得真好，你也学得真好。」我面容冷下来，一字一顿道，「让开，我要下车，别跟我扯淡。」
「江安安。」他脸上腾起几分怒气，提高音量，「你难道不是逢场作戏吗？你接近我，不也是为了报复我妈？」
我眼神飘忽了一瞬：「是啊，等我把我们的事情捅到你妈和你女朋友面前去，恶心不死她们。」
我还要再说，他狠狠转过头，看向窗外：「下车。」
7
直到他的尾灯消失在视线尽头，我才敢露出真切的情绪，眼泪颗颗滚落。
我暗骂自己没出息，刚刚狠话不是说得很过瘾吗？捅出去啊，哭有什么用。
手机忽然响了，我以为是慕远，拿出来一看，屏幕上跳跃的「老绿茶」三个字。
接听后，那边柔柔的声音传过来，极有耐心地询问我吃没有，忙不忙。
我懒得陪她演戏，打断她：「有事吗你？」
她顿了顿：「昨天慕远为什么会和小林动手啊，是不是你让他们之间误会了什么？」
呵，我让他之间误会了什么？
不会说话为什么要长嘴。
「可能哥哥太喜欢我了，见不得别的男人接近我，要不您辛苦，亲自问问你儿子的意思？」
闻言，她似乎意识到什么，拔高声音，质问道：「你这什么意思？」
「你这么聪明，猜猜看。」
说完，我挂断电话。
她又打来，我干脆拉黑。
也不知道慕远这么孝顺，会不会和他妈妈说实话。
我用力抹干眼角的湿意，重新扬起笑容。
小林总被打了，我和他关系这么好，怎么也应该安慰一下。
想到这里，我打开他的聊天框，矫揉造作地发去一条语音：「小林总，不知道有没有荣幸，邀请你来季安酒店总统房共进烛光晚餐，听听我的心里话。房卡你给我个位置，我找人给你送过去。」
小林总十分乐意，毕竟我曾是他煮熟又飞走的鸭子，他对我还是很不甘心的。
晚上八点，我来到季安酒店，拿出手机照了照，大红唇，烟熏妆，配上一头卷发，完美。
勾出一个笑容，我走进电梯，满心雀跃地来到顶楼，在房门口，活动了下手腕，才贴上房卡，踏入房间。
昏暗不明的室内，只有暧昧的烛光在跳跃。
小林总已经换上了浴袍，摇晃着红酒杯，斜躺在沙发上，蓄势待发。
听见动静，他没有回头，戏谑道：「还挺浪漫，你有心了。」
我一步一步走过去，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饶有兴趣地问：「你知道什么叫关门打狗吗？」
他表情一愣，刚想站起来，可惜我手中的电棍已经戳在他大腿上了。
电力很足的。
他抽搐了好一会儿呢。
脏话都说不利索了。
我关闭电源，收回手，俯身拍拍他煞白的脸：「真当我不记仇啊？给我下药，你也敢啊？」
我按住他抽搐的身子，柔声道：「放心，还有电。」
说着，我再一次将电棍按在他腿上。
大半个小时后，我也累了，休息了会儿，确认小林总不会出什么问题，准备离开。
门外突然响起激烈的拍门声。
透过猫眼看去，竟然是慕远。
我几步走回小林身边，踢了踢他：「他怎么会来？」
小林总有气无力地白了我一眼，没理我。
门外敲门声更急了。
我气得更用力踹了小林总一脚：「我还有电，你说不说？」
他怕了，连忙告诉我，下午我约他的时候，他一时得意忘形，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我后妈。
我后妈还鼓励他，要好好表现，到时候结婚，给我们包个大红包。
我冷笑着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你和她关系倒是好啊，怎么不追她去啊？我给你们俩包个大红包。」
8
在门外慕远嚷着要报警时，我打开了门。
两人视线相对，他一把薅过我，怒气冲冲地吼道：「你太任性了，和我赌气用得着这样吗？」
墙壁倒映着我们亲密身影，朦胧灯光落在他脸上，更显得他的愤怒别有趣味。
我一边欣赏一边掰开他的手指，稍稍往后退一步：「哥哥，你为了我爸找女朋友，就不准我为了你妈找男朋友？」
他面容一僵，大步走进房间，看见沙发上瘫软无力，浴袍松散的小林总后，他忽然没动静了，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走过去，好心解释：「他太累了，怪我。」
小林总哀怨地瞪了我一眼，默默将脸转向了沙发里侧。
他肯定不好意思说，他是被我电成这副鬼样子的。
慕远消化了好一会儿，猛地举起拳头朝小林总冲过去。
我飞快拦在他身前，狠狠推了他一把：「你有什么资格动手？两相情愿的事儿，你不过是一个外人。」
「外人」两个字刺激到了慕远，他摘下眼镜扔到一旁，周身气势凌厉，阴沉地盯着我：「你再说一遍。」
「哦，你是我没名没分的，」我扯住他的领带，圈圈反卷，直到领带卡住他的喉结，「好哥哥。」
他冷笑着扼住我的手腕，用力甩开：「你想报复我随便你，反正恶心的是你自己。」
说完，他转身离开，毫不留恋的模样深深刺痛了我。
但没想到，不到一分钟，他又回来了。
不由分说地拽着我一起离开。
我仰头看着他阴云滚滚的面容，心里忍不住讥笑：「没想到男人的占有欲这么强。」
进入电梯后，狭小的空间里全是剑拔弩张的气息。
他扯开领带，拿在手上，又解开几颗衬衣的纽扣，双手叉腰，仰着脖子，直直盯着摄像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倚在角落，闭目养神。
本以为下了电梯两人就能各回各家，没想到手又被他拽住了。
我气得大骂道：「慕远，你脑子有包吗？看不出来咱俩之间已经没有关系了吗？」
他瞪了我一眼，口吻不恶劣，甚至有点温柔：「我救过你的命，怎么就没关系了呢？」
「你什么时候救了……」
话还没说完，他勾住我的腰，将我拉进怀里，在我耳边轻轻呢喃：「你中药那天，谁救的你，要我帮你回忆细节吗？」
我猛地推开他，后退一步：「慕远，我已经不稀罕你了，那天的事，别再提了，当我下贱好了。」
慕远蹙起眉头，拉起我的手，将领带一圈一圈缠绕在我手掌上：「别气我，好不好？」
我扬起手，差点一巴掌打在他脸上。
他又说：「我和那个许梦君真的是逢场作戏，她应付他家父母，我应付你爸而已，不作数的。」
我气笑了：「那你瞒着我干什么？你们在一起应该几个月了吧？我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难道不是你故意交代秘书不告诉我的？」
他沉默不语。
我更生气了：「你就是想两边都吊着，狗男人，吃着锅里看着碗里。」
说完，我越过他，加快步伐往门外走。
他跟上来：「我是怕你生气，再说我们关系挺特殊的。」
我没理，直接上车，却不想他飞快钻进了副驾驶，绑好安全带，讨好地看着我：「别赶我走，我心脏气得现在还疼呢。」
我刚想讥讽回去，他俯身过来，长臂一伸，勾住我的脖子就吻了过来。
我几经挣扎才推开他，红着眼睛口不择言地骂道：「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一会儿说我报复你，一会儿说我报复你妈，那你现在在干吗？空虚寂寞想女人了吗？」
他躺回座椅，伸出食指擦拭嘴角沾染的口红：「在国外怎么把性子养得这么野了，每回我去看你的时候，你挺乖的啊。」
我眼眶一热，在国外那些年，慕远确实经常去看我，给我带各种国内的美食，解我思乡之苦，比我那个爸，更关心我。
所以我才会做嫁给他的梦。
由爱而生恨，由爱而生惧。
本来我还挺有信心拿下他，现在，我不敢赌了，我怕最后受伤的只有我。
见我没说话，他坐直身体，屈指点了点我的眉心：「你口红花了，以后还想骗我，要注意细节，尊重我的智商。」
「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我们的关系，你的名声比我的名声更重要，我想谨慎一点，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还有你爸的身体，也经受不起这样的刺激，毕竟我做了你十二年的哥哥。」
「下午我话太重了，但不管你是不是想用我报复我妈，请你坚持到底，别放弃我。」
我咬着下唇没说话，默默启动车子，重踩油门加速，任由冷风从车窗外灌进来，吹去一身燥热烦闷。
跑了很远一段路后，我突然想明白了。
我听他说得天花乱坠，情深意切，为什么不看看他的行动呢？
不拒绝，不主动，不负责，他可以，我也可以。
想通之后，我将车子靠路边停稳：「哥哥，你说得都很有道理，那我们的未来就靠你谋划了。」
他挑眉，握着我的手，在他胡茬上轻轻摩擦：「不生气了？」
「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下车吧。」
他垂下眼睫，无奈叹息一声，抬手捏了捏我的脸颊：「我妈不会再给你介绍乱七八糟的人了，之前和她吵过，她没当回事，今天我和她说了，再介绍一个我打一个。」
好歹也是一个公司高管，天天西装革履，竟然这么暴力，好歹玩点阴谋诡计啊。
我按捺住笑意，煞有其事地点头：「您辛苦，等你好消息，下车，油钱挺贵的，就不送了。」
他还想争取，眼巴巴地看着我：「我真是干净的，带我回家吧。」
我白了他一眼：「你三十岁了，撒娇有什么用，下车，别让我看不起你。」
这话刺激到他的尊严了，他立马坐直身体，恢复平日里沉稳端庄的模样，以拳捂嘴，咳了咳。
「到家给我发消息。」
9
好多天，我都故意不和慕远联系，一直忙工作。
他也挺要强，我不找他，他不找我，只是贱嗖嗖地在我每条朋友圈底下点赞。
我那朋友圈的内容都是我吃喝玩乐的「照骗」，故意用来气他的，就想着告诉他，没有他，我的日子多滋润。
但他的反应，让我感觉自己辛辛苦苦却放了哑炮。
周五，刚结束一个项目送走甲方，打算回家看看老头，却不想徐梦君亲自找我来了。
她打扮得很精致，笑容甜美，坐在我对面，优雅地从限量款包包里抽出一个红包，放在我面前，示意我拿起来看看。
我迟疑了一会儿，拿起来拆开。
看清内容后，我瞳孔一缩，竟然是一千万的支票。
都是富二代，她为什么这么「壕无人性」？
深呼一口气，我故作淡定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呢？」
徐梦君撩了撩耳边的碎发，抿唇一笑，端起茶杯浅酌一口：「当嫂子的，给未来小姑子包红包，当然是示好啊。」
嫂子？
我冷笑道：「明人不说暗话，直接点儿。」
「帮我劝慕远入赘到我家，我很欣赏他的能力。你们家的公司，你也可以自己管理，不用担心流落到外人手上，双赢。」
慕远嫁出去，对我确实就没有威胁了。
「你爸介绍我们认识，也是这个意思，你毕竟是亲生女儿，他还是为你考虑的。现在就看你愿不愿意了。」徐梦君不徐不疾地说道。
不愧是大家闺秀，表情管理一流，明明在谈利益，却没半分铜臭味，依然高贵优雅。
我打了个哈欠：「什么叫我愿不愿意，又不是我嫁给你。」
徐梦君低头轻笑：「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我今天来找你，不过是想保全慕远的名声，至于你在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你自己考虑。」
黄昏的光从落地窗泄进来，细碎的浮尘在光柱里飞舞。
我愣愣看着，不知不觉，月亮更替了夕阳，深蓝色的苍穹有星星好奇人间。
差不多理清思路后，我拿起手机，这才看到一个小时前慕远给我发了两条消息。
「三十岁其实不老。」
「最近举铁很有效果，欢迎检查。」
徐梦君今天会来用利益诱惑我，是想让我放弃慕远，不再和他纠缠。
挺让人心动的。
慕远说得没错，他是我名义上的哥哥，如果在一起，必然议论纷纷。
后妈和我爸也接受不了。
障碍重重啊。
倒是和徐梦君在一起，慕远能前途无量。
我爸的家产也少个人惦记。
这么一看，我家的几口人真是会算计，后妈想把我尽快嫁出去，我爸竟然有样学样，要把慕远嫁出去。
我没有回慕远消息，但走出写字楼时，却看到了他。
他倚在车旁，眉目慵懒，定定看着我，难得没有穿西装，一身白色运动装，削弱了往日的严肃老成，多出几分温和。
我挤出笑容，心情沉重地走近他。
他亲昵地捏了捏我的脸，抬手探向我的后脑勺，抽出檀木簪。
长发散开，香气在空中飘荡。
他将我拉进怀里，脸贴在我发间深嗅：「想你。」
本来没有觉得很累，这会儿被他抱着，鼻尖全是他身上的木质香气，我整个人就像抽空了力气一样，什么都不想再深究，只想在他怀里汲取温暖，贪图片刻安稳。
他察觉到我的手圈上他的腰，闷笑两声：「累了？饿不饿？我带你吃东西去。」
我含糊不清地说道：「周末我想回去陪陪老头，你自己玩去，别回家，人多我怕有矛盾。」
他扶着我的肩膀，直起身子，探究地看着我：「你怎么突然知道怕了？以前吵架属你最凶。」
是啊，那时候年纪小，还不懂什么是笑里藏刀，会叫的狗不咬人。
我无力地笑了笑，重新赖进他怀里：「真把他气死了，我不就一个亲人都没有了吗？」
「有事别一个人扛，跟我说说。」他下巴搁在我的发顶，声音低沉温柔。
我沉陷其中，不愿清醒。
好半晌后，我清了清嗓子：「慕远，你如果不喜欢徐梦君，就告诉我爸吧，别委屈自己，我会站在你这边帮你的。」
这么贴心的话，他却一点儿都不感动，蹙眉看着我，好几秒后，不悦道：「江安安，你又在动什么歪脑筋？」
我想报复后妈，更多的是气我爸偏心。
但今天知道我爸的心思后，我又觉得慕远挺可怜的。
我还能光明正大地作天作地，谴责这埋怨那。
他却被恩情捆绑，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稍有不慎就会被人骂忘恩负义，尽心尽力做事也不会换来敬重，只会让人觉得他有一个好继父。
「慕远，我放过你了，我们的事到此为止吧。」
10
慕远没有回答，一只手紧紧扣在我的后脑勺，一只手抬着我的下颌，吻了过来。
攻势太猛，没一会儿我就觉得头重脚轻，胸闷气短，推他的手也软了下来，无力地贴在他胸口。
隔着衣料，我能感受到他心跳很快，还有他肌肉贲张的轮廓。
确实如他所说，举铁很有效果，结实了不少。
许久之后，他结束激烈的缠绵，目光沉沉地看着我。
他的呼吸很粗很急，一如火种，将我燃烧，愈演愈烈。
我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往后躲了两步。
他却立马逼近，掐着我的下巴，迫使我看向他：「清楚我答案了吗？」
高楼大厦亮着五彩斑斓的灯光，在他身后做背景，他表情坚毅认真，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
我又感动但又怂，干笑道：「知道了知道了，我就是试探试探你，嘿嘿嘿……」
慕远冷笑一声，扛起我塞进副驾驶：「不给你长长记性，你下次还敢。」
我缩成一团，连连摆手：「别别别，我来大姨妈了。」
他气笑了，抬手在我额间轻弹了一下：「行，那换个惩罚，见父母去。」
「啊？」我不明白他的意思。
见父母？坦白局？
慕远故意吊我胃口，不告诉我。
他一心开车，侧脸流畅，线条利落，好看的手不徐不疾地控制着方向盘。
我为了彰显几分骨气，也不再追问，就赌他没这个胆子。
但没想到，他真带我回家了。
这下，我算是怕了，死死拽着安全带，震惊地瞪着他：「你……你……」
他哼了一声，率先下车。
我眼睁睁看着他，绕过车头，走到副驾驶这边，拉开车门，挑衅地看着我：「腿软了吗？我抱你啊。」
？
我一咬牙，解开安全带，抬腿下车时，还狠狠撞了下他的肩膀：「谁怕谁啊，这里面又不光只有我爸，不还有你妈吗？」
勇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进门之前，我控制不住地去抓慕远的衣摆：「要不，咱俩再当几天兄妹吧，我真不是怕，就是孝顺。」
慕远丢来一记无语的眼神：「服个软我又不笑话你。」
不等我回答，他就走了。
我捏紧拳头，愣了好一会儿，才硬着头皮跟上。
在客厅里撞见后妈，她看到我和她儿子一起回来的，表情有些怪，连说了好几句阴阳怪气的话。
大概意思就是，我整天不干正事，还耽误别人干正事，我一回来，家里就不得安宁。
慕远瞥了她一眼，转身拉住我的手腕往楼上走。
吓得我根本不敢跟他妈计较。
书房里，我爸坐着轮椅看书，身上盖着毯子，气色不错。
慕远在门口松开我，走近喊了声爸。
我扭扭捏捏半天，才跟过去也喊了声爸。
但没想到，我内心做了半天准备，结果慕远是带我来和我爸商量我进公司的事。
刚刚那些全是他故意吓我的。
我震惊道：「谁说我要进公司了？我自己有公司。」
我爸嫌弃地看着我：「你那都是小孩子把戏，员工不到两位数，能对你有什么成长？周一就去公司报道。」
说完，他就没再把我当回事，问起慕远和徐梦君相处得怎么样。
慕远犹豫了两秒：「我配不上她。」
我听得一阵难受，正想帮帮他，我爸倒是先安慰上了：
「小远啊，现在这个世道是看能力的，不是看家世的，没什么配不配得上，只是你别介意入赘就行。」
我忍不住插话：「他又不是你亲生儿子，你凭什么为了自己的生意牺牲他？」
我爸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你知道多少人想攀上徐家的关系吗？这可不叫牺牲，这叫机遇。」
我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还想怼回去，慕远按住了我的肩膀：「徐小姐不一定就选上我了，后面的事后面再说吧。」
怎么没选上，你以为你们是逢场作戏，其实人家早把你当猎物了。
蠢货。
我郁闷得不行，打开慕远的手：「老头儿，你是不是傻，把慕远这样的人才送到徐家发光发热，为什么不留在自己家。」
「都是入赘，你没女儿吗？」
「儿子不是亲生的，女婿是啊，亲上加亲，再没外人了。」
我一直以为我爸挺看重慕远的，毕竟这些年慕远很争气，从没给他丢过人。
但没想到，他逼着人家一毕业就进公司卖力，结果身体不好了，又怕家产被外人惦记，想一脚把人家踹了，再谋点好处，简直是卸磨杀驴。
后妈是他老婆，他疼着，后妈的儿子，却是实打实的工具人。
他还分得真清。
我爸气得想从轮椅上站起来打我一巴掌，被慕远拦住了。
慕远用眼神示意我先出去。
我不肯，毕竟他承担着多年培养之恩，不敢造次，我不一样。
我亲生的。
「除了说出去不好听外，你哪儿吃亏了？一家人还是一家人，比以前更亲，也不用再勾心斗角，利益一体，荣辱与共。」
听我叭叭完，我爸喘着粗气好半天没说话。
慕远推着我往外门走，他压低声音责备道：「口才真好，但什么时候能长点脑子。」
我就是被入赘这事刺激到了，入赘这事，我爸太算计了，亏我一直以为他整不过我后妈，没想到这人平时不吭不响，原来都是在装傻充愣，其实心比谁都狠。
「站住，慕远你先出去，我单独和她聊。」
11
门从外面被带上，书房里只剩我和我爸。
他表情缓和了一些，向我招手，示意我过去：
「你和你哥感情好，我没意见，但他不是你亲哥，你用不着这么维护他，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我肯定要为你打算。」
「公司有他在，就不好有你说话的分，虽然他已经把户口迁出去了，不能算我们家的人了，但要是他去了徐家，以后就能用徐家的资源帮你。」
「这么明显的利益，你看不透吗？」
他断断续续地说着，苦口婆心的样子，真像个好父亲。
「他什么时候把户口迁出去了？我怎么不知道？」我惊讶道。
「别说你，他妈都不知道，你也别说漏嘴了。」
后妈这个枕边人连这么大的事情都不知道。
老头真不是恋爱脑，他就是能装。
我懒得和他争执，坐在他一旁，默默分析我和慕远的事，该以什么地方做突破口。
老头突然拍了下我的脑袋：「你听进去没有？」
我胡乱点头：「知道了，公司我肯定会去的，毕竟是自己家的产业，但你刚刚说什么职位来着？」
他又在我脑袋上敲了一下，怒其不争道：「总裁助理，你先跟你哥哥好好学着，积累经验，那几个叔叔我也打过招呼了，他们都会带你的。」
先做慕远的助理，等我有能力接管公司了，再让慕远去徐家，换取资源。
真是物尽其用。
我烦躁地叹了口气：「老头儿，我之前还觉得你对我不够好，现在跟慕远一比，我确认了，你是我亲爸。」
「之前把你丢国外去，也是想你能够独立一点儿，别整天陷在家长里短了，大事上，我不糊涂，出去吧。」
……
确实，你不糊涂，糊涂的是我们，太相信感情了。
从书房出来，刚下楼就被慕远堵住了。
他捧着我的脸仔细检查，确认我没挨打后，松了一口气：「还好，没吵起来。」
后妈从不远处走过来。
慕远飞快松开我，低头揉了揉鼻子，掩饰尴尬。
「你爸让你进公司了？你不是有自己事业吗？」后妈假笑道。
「我进公司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子承父业，名正言顺，你管得着吗？」我没好气地怼了回去。
慕远将我拉到身后：「妈，这些事你就别操心了，我有分寸。」
「你要真有分寸就好。」后妈皮笑肉不笑地盯着慕远，眼神传递出警告。
晚上，我洗完澡，躺在床上，又忍不住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前前后后捋一遍。
忽然，窗外响起敲击玻璃的声音，吓我一跳。
走过去，拉开窗帘，竟然是慕远。
他双手撑在窗户上，背后是一盏盏路灯，但最亮的，还是他的眼睛。
「我想你了。」隔着玻璃，他用唇形缓慢地传话。
我歪着头，好笑地看着他，三十岁的人，怎么还爬别人窗户呢？
玩得还挺刺激。
打开窗户后，他长腿跨进来，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他踉跄了一下，我搀扶他时，他顺势将我抱住，转一圈，抵在墙壁上，一气呵成。
「叫哥哥。」他声音含了几分哑，呼吸略重，打在我耳畔，酥酥麻麻。
「哥哥。」我乖乖照做，眼睛眯起，抬手在他发间胡乱揉搓，「不准瑟瑟。」
他嗯了一声，然后又立马出尔反尔，吻住了我的唇。
一吻完毕，他放过我，假惺惺地说道：「抱歉，情不自禁。」
我翻了个白眼：「你不要脸。」
「难道不是真诚吗？」
我被他理直气壮的样子逗乐了：「好好好，那请问您今晚睡哪儿？这可是在你妈眼皮子底下，她可受不了你的真诚。」
「我懂，再抱会儿。」
慕远临走前，我从包里拿出了徐梦君给我的支票，骄傲道：「帮我还给徐梦君，告诉她，太少了，我舍不得。」
他接过去看了好几秒，忽然笑了：「好。」
12
周末两天时间过得很快。
周日的晚上，我从我爸那儿回到自己家，慕远也偷偷跟来了。
停车场里，我看着他，哭笑不得：「又想我了？你这也太黏人了。」
他朝我走来，高大身形投射下来的暗影，一寸一寸将我吞噬。
「很想你，求收留。」他低头凝视我。
我连连后退两步，直到闻不见他身上那股让人上瘾的气味后，才故作淡定地回道：「你和徐梦君还有联系呢，我膈应，拒绝。」
其实我已经相信了他们之间是假的，但就是膈应、不爽，以及心疼。
又想到他入赘的事儿，我忍不住问道：「你把自己户口迁出去了，以后就不是我哥哥了，要不，我们偷偷结婚，惊艳所有人吧？这样你也不用求我收留了，我天天主动找你。」
从我爸那儿回来的时候，我就有了偷偷结婚的想法，只是摸不准慕远会不会同意。
他瞳孔一缩，紧接着忍俊不禁笑出了声：「我迟早是你的，别着急，婚姻是人生大事，要光明正大，风风光光的才行。」
我表面嫌弃，内心泛起小波澜：「你就是怕事儿。」
他伸手抱住我，下巴搁在我的肩窝，「再给我点时间儿，听话。」
话音刚落，两束刺眼的白光射来，眼前顿时一片虚幻。
等眼睛适应后，我看见了后妈，从一辆白色奥迪车上下来。
慕远往前跨一步，将我护在身后。
其实我更想护住他，我张牙舞爪惯了，不畏惧任何道德绑架。
后妈走近，二话不说扬起手扇在慕远脸上。
清脆的巴掌声回荡在空旷的停车场。
慕远似乎已经习惯了，微微侧头对我说道：「安安，你先上去。」
我毫不犹豫道：「不要，这场面我期待很久了。」
说完，我从慕远身后站出来，嬉皮笑脸地问后妈：「你不是一直很想我找个男朋友吗？现在开心了吗？」
后妈眼底翻滚出恨意，她咬牙切齿地盯着我：「果然是没妈的孩子，够不要脸。」
一句话直接戳中我最敏感的地方，我掐紧掌心，望着她笑容明艳。
「妈，你冲我来，是我要和安安在一起。」慕远沉声道。
他再一次将我拉向身后，力气之大，不容我抗拒。
我躲在他的阴影下，努力平复怒气。
「慕远，你跟我回去。别让外人看了笑话。」
后妈到底是多年周旋，管理情绪的本事比我厉害。
但就是这份厉害，让我更觉得她可笑。
她以为她拿捏了我爸，实则都是假象。
「她不是外人，在那个家里我才是外人，你该清楚这一点儿，不要再贪心更多。至于我和安安的事，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慕远冷静极了，一字一句说得沉稳缓慢。
后妈冷笑道：「行，那我去问问她爸，听听他什么意见。」
「爸身体不好，医生说过不能让他情绪激动，你……」
后妈打断他：「他女儿都敢抢我儿子了，我还要管她老子死活吗？」
我情绪再一次沸腾，讥笑道：「我抢你儿子怎么了，你当年怎么哄着我爸把我送出国外的？」
「是啊，我能把你送出去一次，就肯定还可以有第二次。」
后妈阴狠地回击，扔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往车里走去。
慕远追上去，后妈推开他：「你们逼我的。」
13
等我们驱车追赶回去的时候，后妈已经在我爸面前哭得泣不成声。
看见我和慕远，他随手将保温杯用力砸过来，嘴角不停抽搐。
我有些慌了，怕他再一次中风，弱弱喊了声爸。
慕远一步一步走过去，跪在他面前，沉声道：「爸，您消消气，听我解释。」
我爸一巴掌打在慕远脸上，仍不解气，又拿过手边的烟灰缸砸在慕远头上。
鲜血顿时溢出，顺着他的额头蜿蜒而下。
后妈吼道：「你凭什么打我儿子，这事明明都是你女儿的错，她一向叛逆，你不是不知道。」
我爸不理她，恶狠狠地瞪着慕远：「你好心机啊，一边说着不惦记我的钱，一边把心思用在我女儿身上？」
「我培养你这么多年，手把手教你，你就这么报答我的？她是我唯一的女儿，你也敢动？你也配动？」
后妈显然从没见过我爸这样对待慕远，她一直以为，我爸是看重慕远的。
毕竟从来我家开始，我爸就一直夸慕远，主动把他迁入自己的户口，让他去公司锻炼，甚至还提过给慕远改姓。
她震惊地看着我爸，晃晃悠悠从沙发上站起身，半天不敢说话。
我迈开沉重的步伐，走过去，深呼一口气：「爸，慕远是什么样的人，我自己会分辨，这事你让我们自己解决，当下最重要的，是你的身体。」
他颤抖地举起手，指着我，浑浊的眼睛里布满血丝，脸部突然开始不停抽搐，嘴歪得说不出话来。
我吓得六神无主，扑向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帮他，还是慕远，马上拉开我，背起我爸就往楼下跑。
「送医院。」
我爸再度中风，情况很糟糕，医生说幸好送来得够及时。
病房门外，我一夜没睡，惊恐的感觉还在我四肢百骸流窜。
我问慕远：「你怕吗？」
他声音很哑：「你别怕，一切有我。」
尽管他答非所问，但我知道，他其实也怕的。
我强打起精神：「周一了，你去公司吧，明天我也去报道，都守在这里，没意义。」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抱了抱我，很快松开。
我冲着他背影，带着哭腔说道：「哥哥，好好工作。」
他没回头：「我知道。」
随着他的离开，他的影子一点一点从我身体剥离，在阳光下变得细长单薄。
我靠着墙壁，眼泪滑落。
闹到这个地步，慕远会不会很心寒呢？
我们这些人说话都那么难听，却都没去关心他听了难受不难受。
下午的时候，我不小心坐着睡着了，再醒来，后妈坐在我对面，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我心头一跳，好一会儿才从惊恐中回过神。
「江安安，你现在还得意吗？」她轻轻开口。
「那你得意吗？」我问。
「你知道你儿子已经迁出江家户口吗？你知道我爸为什么要他和徐梦君在一起吗？你知道你把我送出国外，你儿子偷偷去看了我多少次吗？你知道我有多讨厌你吗？」
一句一句的反问，逼得她说不出话来。
半晌后，她突然跪在我面前，用力磕头：「我给你道歉，你放过我儿子。」
我闭上眼睛，不敢看，不忍看：「不可能。」
她豁然站起，一巴掌狠狠甩在我脸上：「好，那就鱼死网破，我起诉离婚，分割财产，慕远辞职，这个家就靠你撑着了，我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我爸在生死边缘徘徊，她却在想后手。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个家，可真复杂。
「慕远会帮我的，我信他。」我说。
14
我没想到的是，慕远真辞职了。
就在我去公司报到的第三天。
我一时分不清是不是后妈教唆的，强行冷静，逼自己等他来向我解释，不要自乱阵脚。
医院里，我爸精神恢复了一点儿，但说话还是含糊不清。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最近发生的事情，他哆哆嗦嗦地从枕头下拿出两份文件。
一份是慕远和公司签约五年的人事合同，职位总裁助理。
一份是慕远签约的保密合同，承诺永远不会去竞争对手的公司，不侵害公司权益。
看完后，我忍不住勾起唇角，得意地看着老头：「我看人的眼光还不错吧？」
他用力瞪我一眼，没说话。
「放心，你的东西，我守得住，公司的事，我会用心去学的，不会给你丢人。」
我一边说，一边偷摸观察他的表情。
见他情绪不算激动，我又说：「哦，我不是说要放弃慕远啊，我只是会放在后面去考虑的，优先事业。」
「你老婆的事，只能慕远去劝，我帮不了你，你别怪我。」
他又瞪了我一眼，结结巴巴地骂：「没良心。」
从病房出来，我在门外看到慕远。
他疲惫地靠在墙壁上，肤色在冷调光线的照耀下，显得更加苍白。
我走过去，抬手点了点他的鼻尖：「走，我带你回家休息，哥哥。」
他直直看着我，好久才吐出一个字：「抱。」
我听话地埋进他怀里，圈住他的腰。
最近，真的太累了。
因我爸和慕远的支持，我直接出任公司总裁，虽然心里很慌，但好在慕远是我的助理，能一点一点教我，任何事情都帮我分析透彻。
终于看完一堆文件，我哭丧着脸，对慕远诉苦：「这也太累了，你是怎么熬过来的啊？」
他在我旁边的办公桌上回复邮件，听见这话，指了指茶几上的饭菜：「抓紧时间吃饭，等会儿还有个会。」
……
行吧，以前是我想轻松了。
一直忙到凌晨两点，才结束一天的工作。
慕远没有跟我回家，他说：「我妈还是坚持要起诉离婚，我再回去劝劝。」
我啊了一声：「这个点儿，她睡了吧。」
他苦笑摇头：「她睡不着的。」
也是，毕竟离婚是大事，压在心头，怎么会好睡呢。
「你太辛苦了，我心疼。」我抱住他，贪婪地汲取他身上的温度。
「安安，我……」他有点犹豫，「我做这一切，不是图你家的钱，你也不用有任何心理负担，如果你不喜欢我了，随时可以跟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