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游戏里作过哪些恶?

我沉默着。

他是对的,先前林沫沫救我,是因为孤岛上全是敌人。

可现在,存活人数越来越少,我就变成了她活下去最大的阻碍了。

她必须杀掉我。

「你可以委托我,直接干掉她。」西服男笑着,「这是你作为胜者的特权。」

「不用了,」我说,「她救过我两次,真想杀我,也只能这样了。」

26

「已经想好……要杀我了么?」我问林沫沫。

她侧坐着身子,双腿交叠着,很好看。

只不过,手上的利刃,随时能要了我的命。

「晓宇,你知道我们两个只能活一个的。」她语气镇定,「这是我们必然的结局。」

「我知道,所以动手吧。」

她沉默了许久。

「陈晓宇,为什么救我啊?」

「什么?」

「救了我,子弹耗光了,伤口发炎,发高烧,之后的几小时你根本活不下去!」她语气很凶,像是在埋怨我做了件很弱智的事,「你救我干嘛啊陈晓宇!」

我说,「你不知道,昨晚那个局,逃掉也不容易。」

她顿住,扬了扬眉毛,「所以……你也没那么想救我呗?」

「倒也……挺想救的。」

她愣了一下,眼睛转向一旁,抿着嘴。

终于,嘴角勾起一个笑容。

可马上,眼圈又红了。

我说,「行了,要动手就痛快点。」

忽然,她扔下刀子,低头嘟囔。

「你混蛋。」

「我混蛋!?」

「你混蛋!」

「林沫沫,我昨晚救了你!我混蛋!?」

「但我刚才想杀你!这是杀人游戏啊陈晓宇!你应该立刻夺下我的刀子,把我的脖子抹了!」

「怎么着我没弄死你我错了呗?」

「你这么努力才走到这里,甘心就这么死了!?」

「不甘心……」我叹气,「但是,你的胜算,比我大。」

林沫沫不再反驳了。

她心里清楚,我说得残酷,却是真相。

「林沫沫,我知道你还有很多秘密,还有很多能耐,你活下去吧……」我用央求的语气低声说,「如果你真的出去了……」

「我不会帮你照顾你家人的。」

我愣住了。

「你知道我的事?」

她没回答我,「陈晓宇,你不能死在这。」

「回答我的问题林沫沫,你怎么知道我的事?」

奇怪的事情太多了。

先前,那胖子死的时候,说只有我能赢一个人。

同时,他直接喊出了我的名字。

而现在,林沫沫又似乎知道我的事。

这岛上有秘密不可怕。

可怕的是,这些秘密,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

「陈晓宇,你知道么?你是这个岛上唯一的……」

她忽然噎住了后半句。

连表情也僵住了。

「唯一的什么?」我察觉到了她的异常,「你怎么了?」

她神情变化着,眼里有惊恐。

「你怎么了!?」我追问着。

她仍不答话,一小会之后,眼神又柔和了下来。

终于,露出了一个放松的微笑。

「没什么,忽然觉得,能在这里遇见你很好。」

「不,你刚才想的不是这些……」

我试图拆穿她,却忽然被她抱着脸颊,吻了一下。

「你是第一个,肯救我的人。」她抿嘴,浅笑,「盖章。」

27

「陈晓宇,你喜欢我么?」

「你说什么?」

「我喜欢你,陈晓宇。所以我想问你,」她抬手,抹了一下湿润的眼角,「你是不是……」

「我……」

「停!」她破涕为笑,「忽然不想知道了。」

「沫沫……」

「为你做点事,不需要知道这些的。」

忽然,她的身后,洞口之外,寒光一闪。

林沫沫的身子一滞。

她眉头微皱,嘴巴张着,却没有半点声音。

下一刻,她踉跄了一步,一只手,虚弱地搭在我的肩膀上。

我此时才发现,她的小腹,已经被一支箭矢贯穿。

28

是弓手?

被我放走的,弓手?

林沫沫看着我,嘴角渗出血迹。

我想向前抱住她,却被她一把推开。

那力量很大,直接令我跌坐在地,然后,我看见她,张开了双臂。

紧接着,又是一箭,贯穿了她的身子。

她终于惨叫出声。

可是,仍然站在那里。

双腿、乃至全身,都颤抖着,却始终不倒下。

我明白了。

我明白她刚才奇怪的表情变换了。

那时候,她就已经预料到危险的临近。

她的沉默,

她突如其来的告白,

都是因为……

她要赴死!

「陈晓宇……」她含着血微笑,艰难地说话,「这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啦……」

说完,她的胸膛被箭矢贯穿。

终于,软倒在我怀里。

「他只有三支箭……」沫沫嘟囔着,「现在,你能赢他了……」

29

林沫沫愈发虚弱,她的血不断涌出,染透了我的衣服。

箭矢贯穿了她的胸腔,导致她在不断地呕血。

她张嘴,想要说话。

却半点声音都发不出,只能不断地干咳,咳出更多的血。

我说好了,别再说话了,我都知道。

她细弱的手拽着我的衣角。

艰难地挤出微笑,断断续续地说话,「这下……好了……我们不用……对决了。」

然后。

她的那只手,力道越来越弱。

手指软了下去,衣角的褶皱散开,那只手,垂了下去。

「沫沫……」

我又开始耳鸣。

太阳穴,微微发胀……

「沫沫,你再等我一会。」

我将她缓缓放在地上,

「我解决他之后,过来替你送行。」

我起身,看向洞外数十米处,持弓的男人。

「他妈的!」

那男人骂着,扔掉了手里的弓。

拿出了一把军刺。

那不是弓手。

他比弓手更高大,精壮。

相隔十几米,已经能觉察出他的危险。

他走向我,咧嘴笑着,

「能杀我哥哥的人,真是命硬啊!」

我看着他,心里升起一股欲望。

我想杀人了。

29

「杀那个弓手的时候,他说,你会玩枪。」那男人咧嘴笑着,「看你的样子,枪没子弹了?」

「不用想了,这个象限区域里,所有人,都被我宰了。」说着,他指了指我,「你是这个象限里,最后一个。」

他很冷静。

仿佛,我是一只必死的猎物。

我不喜欢他这样的态度,于是缓缓,抽出匕首。

「这把刀,杀你哥哥的,」我晃动着手里的匕首,「也用它来杀你,怎么样啊?」

那男人的表情变了。

变得满目凶光。

「找死。」

忽然,他飞速向我冲来。

而我,则迅速向后跑去,一直跑向这洞穴的深处。

我看见他经过了林沫沫。

目光没有半分落在林沫沫身上。

那是被他射中三箭,软倒在地上,不断流血的,新死的少女。

他的心,比畜生还硬么?

那……也很好啊。

这样我就可以像宰畜生一样,宰他了。

那洞穴很深。

十几步之后,是一个拐角。

里面,有一方二三十平米的空间。

即使外面艳阳高照,这方空间里,也没有半点光亮。

洞穴深处,

将是我唯一能取胜的地方。

30

进入黑暗空间之后,我很快站到了空间的中心。

这个空间,昨晚,我和沫沫探索过,地面、四壁,并不规则。

整个暗室算是一个矩形空间,但如果沿墙壁走的话,没几步都会被突起的岩石块挡住去路。

在这里,他很容易被阻挡、磕绊、无意间发出声响。

而我站在中心,能立刻察觉他的位置,主动出击。

他是刀手的弟弟,按照刀手的说法,实力远超刀手。

想要赢他,必须借助机巧。

很快,那人的脚步声逼近,却忽然停住。

「跟我玩这套?」他在黑暗的入口处说,「夜战,你会比我强?」

那句话之后,他似乎深吸了一口气。

我心里一沉,因为,他瞬间就感受到了我取胜的关键:

隐去呼吸。

所有人都懂得隐藏身形和脚步,但真正黑暗而静寂的地方,呼吸才是取胜的关键。

他屏住气息,黑暗的空间里,终于变成了,完完全全的一片沉寂。

最大的声音,是从我体内,发狂似的心跳。

31

在这个地方,一点亮光,甚至一声脚步,一个呼吸,都会暴露位置。

洞外,鸟鸣声传来。

风声在洞口呼和。

而这暗室,无声,无光,似乎我们两个,都不存在。

我们都在等,谁先露出破绽。

很快,一分半钟过去了。

我的肺部开始发闷,它始终蕴着一大口空气,此时,开始迫不及待地,想要收缩。

可越是这样,我越是不能呼气。

长久的闭气,会让下一次呼吸变得突兀,面对这个比刀手更强的敌人,是致命的。

又是一分钟。

我开始接近极限。

虽然暗室漆黑,但我的眼前已经开始泛花。

全身也开始酸软。

我作为曾经的射击运动员,为了在赛场上保持气息稳定,进行过一定的闭气训练。

但我从没奢望过,自己的肺活量会比他更强。

毕竟他是军人出身。

15 秒之后。

我的整个身子都开始微微颤抖,肺想要炸了一般。

可我心里却开始,渐渐兴奋。

肺活量强不过他,可是,我并没想要在闭气上,和他争胜负。

他进入暗室,开始闭气,就已经落我的圈套了。

这场胜负的关键,除了「失控的呼吸」之外,还有一点。

……时间。

那时间,近了。

忽然,手腕上震动。

与此同时,我的一侧,两步之外,亮起了渺小的光。

那是他的手表。

林沫沫死了,三分钟后,所有人的手表会提示新的「存活人数」。

那数字,将会从 3,变成 2.

而我,已经用手臂紧紧捂住了那手表。

而他,终于,暴露了位置。

我猛地将刀子飞了出去,向着那光。

同时脚下不敢停留,向着洞口飞速跑去。

他轻哼一声,似乎中刀了。

但跟着我的脚步,竟一瞬间,便跟上了我。

我只觉得肩膀一紧,接着是钻心的疼痛。

他和我几乎同时冲出了暗室,转瞬便将我按在身下。

他手里始终握着他尺许长的军刺。

军刺的另一端,已经没入了我的肩膀。

他的左臂,有一个伤口,很浅,堪堪出了血。

那是我的刀子划破的。

「学我哥哥,用飞刀?」他居高临下,嘲弄着,「我哥凭这招可打不赢我!」

他转动手里的军刺。

疼痛汹涌,直入骨髓。

我没法忍住叫声,只能双手本能地抓住他的手腕,免得他将军刺拔出,造成更多、更致命的伤口。

而他看着我徒劳的应对,忍不住笑起来。

只一只手扭动军刺,另一只手空出来,什么都没做。

那是胜券在握的姿态。

他以为,自己胜券在握。

很好……

他沉浸在得意和对我的折磨里,就不会发现。

那刀子上,有林沫沫配置的毒。

我和她一起在密林行进时,她将蛇的牙齿卡在空的安培瓶里,逼出毒液。

她说,那种神经毒素,一点伤口就能致死,死前,逃不了七步。

32

「想赢我?你连我的军刺都拔不出。」

十几秒后,他嘲讽我的时候,我的血已染透了衣服。

「我不是要赢你,」我忍痛嘟囔着,「是要杀你。」

「杀我?凭这个伤口?」他指着左臂。

「是啊,」我点头,「凭这个伤口。」

忽然,那不可一世的男人停下了对我的折辱。

他表情变换,继而迅速捂住胸口,感受着自己愈发诡异的心跳。

紧接着,满眼错愕。

「你……你……」

他猛地拔出军刺,想要刺入我的眼睛。

我立即双手推住他的手腕。

可他力气太大,那军刺的尖端,在我的视野,越来越大。

一滴血,滴进了我的眼睛。

我的手一抖,那军刺猛地向下一坠。

忽然,他的力量在一瞬间消失。

那军刺划破了我的眼角,歪了出去,带出了新的伤痕。

而他则被我推开,倒在了一旁。

33

「哈哈,哈哈哈哈……」

「你竟然,真杀得了我……」

他剧烈地咳嗦,血液涌出嘴巴。

但他强忍着,竟将那血吞了下去,死盯着我。

「那我就……」

「我就在黄泉路上,恭候大驾!」

34——林沫沫的遗书

沫沫的工具箱里并没有纸张。

那张遗书,是留在几块白布上的。

上面,用奇怪的染料,密密麻麻地写着小字。

字体清秀,柔和。

可尽管如此,在我看来,每一个字,都痛得锥心。

——

「陈晓宇。」

「看到这些信息的时候,我应该不在了吧。」

「别那么难过。」

「当然,最好还是难过一下下。」

「略略(吐舌头的意思)」

——

「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想要问我。」

「为什么第一次见你时没杀你。」

「为什么会用你的枪。」

「为什么知道那么多事。」

「这些呢,我都不准备告诉你。」

「略略略。」

——

「我的药箱留给你,其实不剩下什么了,都被你用了……」

「还剩下两支针剂,一支是抗生素,你现在注射,至少一天内不会因伤口感染而发烧。」

「还有一支,到了危急时再用。」

「是肾上腺素。」

——

「现在岛上的厮杀,已经几乎完成。」

「如果你能打赢最后的人,你就可以直接去往(0,0)处。」

「那里是岛屿中心,被称为原竞技场。」

「其实手表显示的,只是一个象限区域内的存活玩家数。」

「岛上,有四个象限。」

「每个象限,仅剩的一名玩家,才有资格到岛屿中心,完成最后的决斗。」

——

「怎么样,我的秘密,是不是越来越多了?」

「听说女人越是神秘,男人就越是忘不掉。」

「所以,陈晓宇」

「等你拿了奖金,重新回到现实生活。」

「你会想我的吧。」

——

「不许忘了我。」

——

右下角,是她小巧的唇印。

我低声说,不会忘了你的。

「盖章。」

35

我叫陈晓宇。

今年 23 岁。

我参与了一场类似大逃杀一样的游戏,在一个荒岛上,和许多人对决。

我杀了两个人。

爱上了一个谜一样的少女。

并且眼看着,她死在了我的面前。

我拿着一把匕首,一支肾上腺素。

在正午时分,赶到了荒岛的中心。

那里有一块二十米见方的空地,四角,有几根石柱。

就像是,残破的罗马竞技场的遗址。

我走到场地上,看见了其他三个人。

他们应该都是各自区域的胜者。

我们要在这里,做最后的决斗。

36

那场地上,除我之外,两男一女。

一个男人身材匀称,剑眉星目,手里握一把武士刀;

一个男人是身高近两米的胖子,面容和善,身形却宛如猛兽;

而那女人,高挑婀娜,眉眼柔媚,穿着抹胸热裤,很是惹火。

三人里,有两个都没露武器。

更可怕的是,这三人,身上全无伤痕。

此时,白先生再次凭空出现在了场地的正中心。

没人惊讶,想来所有人都知道,那只是一个全息投影。

但此时是正午时分,烈日当头,他所在的地方也没有树木遮挡。

能让一个全息投影,在这种光照环境下,仍宛如实体,又让人察觉不到任何光学设备,实在匪夷所思。

那西服男转了一圈,向我们脱帽致意。

「恭喜几位,来到最后的竞技场。」

「这里,是你们最后的决斗。」

「你们每一个人,都是各自所在区域里,历经死战,唯一的胜出者。」

「接下来,只要杀掉其他三人,就可以赢得最终的三百万奖金,重新回归到现实生活。」

「最终决赛,一直可以持续到 24 小时游戏结束,也就是今天的 14 点。」

「因为你们每个人都比预计的时间到得早,所以,你们还有近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可以相互厮杀。」

「那……现在我宣布……」

「决斗开始。」

白先生消失了,我紧握着背后的刀子,盯着在场的其他三人。

可是,那之后的两分钟,没人说话,没人动弹。

37

烈日,风声,鸟鸣。

僵持了数分钟后,终于,那胖子动了。

他缓缓卸下背包。

我死盯着他,其余两人,同样警惕着。

可之后,他拿了一瓶水出来,仰头便喝。

喝干了半瓶之后,他走到一根罗马柱旁,在阴影的地方,坐了下来。

噗嗤一声,不远处性感的女人笑出了声。

「帅哥,我的补给没了,你的水能给我点么?」

她问那胖子,那胖子回头看了她一眼,「行啊。」

于是,那性感女人就大摇大摆走向了那胖子。

胖子将水递到了那女人身前。

女人接过,拧开,直接仰头喝了一大口。

她好看的脖颈微微起伏着,水顺着她的下巴,流到胸前,染湿了整个抹胸。

胖子死盯着那女人,喉结也在抖动着,丝毫没掩饰眼里的光。

女人放下瓶子,递回给胖子。

「谢谢你啊帅哥。」

而胖子,却握住了那女人的手。

「就只说一句谢谢么?」

38

忽然,那胖子将女人猛地一扯。

女人并不反抗,跌进胖子的怀里。

接着,胖子上下齐手,而女人,则发出阵阵娇嗔和笑声。

两人拥吻着,旁若无人。

那女人喘息着,说,「一小时,一小时之后,我们再打好不好?」

「好啊,」那胖子笑着,「我们都先歇会!」

接着,两人的动作越来越大,声音也越来越放肆。

好像已经把这战场,当成了两人死前最后的狂欢。

没有对死斗的惶恐。

没有对敌人的提防。

肆无忌惮地宣泄,像两只畜生。

可是,我很快意识到。

即便是畜生。

他们,也是最凶狠毒辣的那种。

他们和我一样,是每个象限区域里 11 个死人换来的,胜者。

忽然那女人的身子蜷缩,深深吻上那胖子的脖子。

她的唇在那堆满络腮胡的皮肤上滑动。

忽然,猛地转头,那嘴唇从脖颈的左侧,瞬间划向右侧。

那胖子的动作忽然停了。

然后,他缓缓起身,捂着脖子,踉跄着,退了几步。

我这才看清。

那女人,咬着有一块薄薄的铁片。

她不是没有武器。

而是一直将武器,藏在嘴里。

那女人坐起身子,将嘴里的刀片拿出来,夹在指间把玩着。

像在耍一枚硬币。

「别装了。」她说,「我咬住刀的时候,你早躲开了。」

那胖子松开了捂住脖子的手。

「眼睛很毒啊,」他笑着,「不过你这招很……」

忽然,那带了武士刀的人,在他身后高高跃起。

那把武士刀,向着那胖子的脖颈,骤然斩了下去。

什么时候!?

那日本刀手,明明一直站在自己的方位,没动过分毫。

在胖子和女人缠绵的时候,我一直提防着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何时分了神。

对,在女人袭击胖子的时候,我确实有那么一瞬间,注意力被完全吸引了。

可那也只是一瞬间。

而这仅有的空挡里,那「日本刀」竟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突进了十数米,偷袭了胖子。

如果他偷袭的是我,我已经死了。

那刀刃映这太阳,瞬间激射耀眼的光。

可光芒一闪而逝,我却看见,刀刃最终停在了半空。

而刀手的左手手腕,已被胖子捏在手里。

「你这一招,就很一般了。」那胖子说。

「是么?」

刀手说着,忽然撤回右手,转瞬便在后腰处,又抽了一把短刀,自下而上捅向胖子的心口。

而与此同时,那性感的女人也猛蹿上前,指尖夹着刀片,对准了胖子的脖颈。

两只锋刃,从两侧,同时袭向胖子。

而就在一瞬之间,那胖子的身影忽然一闪,左右手同时挥出,却快得宛如虚影,完全看不清动作。

下一瞬,情势完全逆转。

刀手不知何时,已倒在一米远处,刀刃也已经脱手。

而那性感的女人,被胖子擒住了脖子,高高举起,双脚在半空中胡乱晃动,脸颊也因为窒息,越来越红。

她指尖的刀片,已被夺到了胖子手里。

「先杀我是正确的,」胖子说,「可惜啊……」

他转头看向我,「你一直不出手。」

此时,我已经被他的力量和速度完全震慑住了。

掌心里,全是汗水。

如果不是我极力控制,恐怕全身都会开始发抖,哪里还敢攻击。

那胖子见我不说话,叹了口气,对那女人说,「可惜喽,没人来救你了。」

说完,他扬手,用那刀片,在女人的身子上,划下了长长的一道血痕。

那女人被擒住了脖子,只能发出极细微的叫声。

而胖子的手没有停,一刀一刀地,划出新的伤口。

血液不断溅出来,洒在胖子的身上和脸上,可他神色轻松,甚至带着笑容。

仿佛那女人,是一张用来解闷的纸片。

「其实,这女人一直在等你们俩出手。」

那胖子自顾自说。

「可是你们俩,一个胆子小,非要等到这女人先出手,才敢动手。」

「你呢,」他指了指我,「就更差。」

「连这里谁最危险,都没看出来。」

「你们三个联手,或许有胜算。」

「可现在……」

「你们只能被我一个个杀掉了。」

说完,他松开手。

那女人摔在地上,鲜血遮住了原本美好的肌肤,连喘息声都变得沙哑。

她趴在那,抖着,许久没有爬起来。

而那胖子,则一直居高临下地看着。

舌头舔舐嘴唇。

似乎在欣赏这一切。

像一直猛虎,欣赏羔羊的挣扎。

半晌,女人的气息越来越弱。

那胖子终于又开口了。

「你没什么意思了,」他对那女人说,「我先玩会那一个。」

说着他回过身,捡起地上的武士刀,高高举起。

对着那昏死的男人,一刀。

斩下了对方的右臂。

鲜血迸溅。

那刀手转醒,迟钝了几秒钟,终于高声嚎叫了起来。

那嚎叫惨烈、刺耳。

却很快,被胖子的笑声掩盖了。

那是和他身形不相符的笑声,尖锐,阴鹜,像恶狼。

我这才明白……

这胖子,不仅仅只有强大。最可怕的是……

他嗜血。

39

接下来的五分钟,他用各种方法,「拆卸」着两个活人。

那日本刀手,在生命的最后,已经失去了全部尊严。

他跪在地上,不断祈求着胖子。

祈求对方,给自己一个痛快。

而那女人,硬气十足,在惨叫的间隙,从没停止过咒骂

足足五分钟,整个场子才真正的安静下来。

有一小半土地,都已染成了血红色。

俨然,是人间地狱。

而我早已满身冷汗,手脚酸软,跪在地上,呕出了胃里仅剩的东西。

那胖子完成了最后一刀,抬手,擦了脸上的血迹,转向我。

「能看完全程的人,你是第一个。」他说。

「我没办法……」我喘着粗气,「不盯着你,死得更快。」

胖子的速度,远超日本刀手。

丢失了他的踪迹,我就只能等待被杀……虐杀。

「所以你还想反抗是么?」他的语气,没有赞赏,全是嘲讽,「吐成这样,还能握住刀,也算是条汉子。」

「行了,」我说着,向他缓缓招手,「你歇够了,就来吧。」

他眉毛扬了一下。

「好啊。」

然后,他庞大的身形微做停顿,猛地冲了过来。

就像……索命的死神。

40

我在奔跑,而那胖子在身后 20 米处紧追不舍。

可他始终没能追上来。

他速度本来奇快无比,而我带着伤,根本没法全速奔跑。

可是,我用了林沫沫的「肾上腺素」药剂。

且我逃跑的路线,在第二象限。

他是其他区域的胜者,所以在此之前,他根本没进过第二象限。

这是我最重要的优势。

原点之外,迎面就是一片雨林,植物的稠密程度难以想象,如果没有提前预设路线,会被参差的枝叶、草木阻碍得寸步难行。

可是,在进入原点竞技场之前,我花了两个小时,来反复走这段路。

这段能救命的路。

那胖子在我身后不断突进着,不时传来树木被砍断的声音,和他的叫骂声。

可他没法抓到我。

如果我想,我甚至可以立即拉开距离。

但我就是要他保持在身后 20 米处。

这样,他才会以为自己能抓到我,一直奋力突进。

可忽然,我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落地的瞬间,膝盖竟撞上了一块石头,剧痛令我忍不住叫了一声,且一时无法站起。

五秒钟后,那胖子突破了最后一道树木的屏障。

他看见我,便站在那,停了脚步。

此时他杀我,再无阻碍。

但他并不着急出手。他要开始享受了,享受虐杀。

「先卸哪一只手呢?」他不断喘气,笑容满是得意,「或者,先从一根手指开始?然后一根,一根,一根……」

他缓缓走近,将武士刀的刀刃对准了我。

而我,也举起了匕首。

他愣了一下,说,还真想打一架?

我点头,说,想试试你,到底多厉害。

他说,就凭你?

他又往前迈了一步。

我说,凭这里的一切。

他轻笑着,忽然身子往前一探。

我应激地向后仰倒。

这畏惧的举动,将他逗得仰天大笑。

「你?」

他笑着,又向前迈了两步,与我,只差了那把武士刀的距离。

可这距离,对我,对他,都致命。

「对啊,我。」

我的匕首,猛地刺入身旁的地面。

那里,有隐藏在草叶之下的,一根细藤。

而藤蔓断裂,则会引发一个陷阱。

我用第二象限所有资源,制作出的,一个必死的陷阱。

41

十几条藤蔓忽然从四周跃起,猛地抽在那胖子的身上,同时,将他牢牢固定在原地。

他本能地挣脱,刚想用手里的刀子隔断藤蔓,忽然四周的密林同时发出锐响。

四支箭矢,从四个方向同时射向胖子。

四声血肉的闷响,箭矢依次命中。

可他没吭声,连眼睛都没眨过一下。

几声喘息之后,他竟然重新镇定了下来,带血的眼神盯着我。

「就凭这些么?」他的声音,像是饿虎的低吼。

很可怕的声音。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此时,心里更多的是厌恶。

「你他妈都这样了,别装了。」

「没有后手,死的一定是你!」他的声音越发愤怒。

全身肌肉将藤蔓都扯出了噼啪的声响,似乎下一秒就能挣脱出来。

「可是,后手,我有啊。」

说着,我从身后捡起了两只玻璃瓶,奋力砸向他。

瓶子在他头上碎裂。

里面的液体,淌了他满身。

「酒?」

「酒精。」我说着,捡起地上的两块石头。

那是这陷阱里最终要的东西。

是我先前故意摔倒的「锚点」,也是致他死地的杀器。

铈铁合金。

俗称,火石。

我站起身,站到离他仅尺许远的地方。

仰头看向这个嗜血、强大、宛如死神一般的凶徒。

「你要干什么?」他的声音不再凶狠,反而,开始颤抖。

「你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玩家了,」我摆弄着火石,「可是对不起啊,你输了。」

火石敲击。

砰砰。

他痛骂。

呵斥。

继而,哀求。

我听着他迅速地变换态度,连自己都忍不住的笑。

接着,砰。

火星。

嗡。

火焰爆燃。

随之而来的,是他的惨叫。

在我身前半米处,冲天而起。

42

因为肾上腺素的作用,重伤,和两天的心力交瘁,我昏倒在了密林的边缘。

看见的最后画面,是那火焰在密林里迅速弥漫,颜色愈发浓烈,火势在不合理地无限延伸。

火舌夸张地跳跃、生长,似乎要接近云霄。

而庞大而无边的火焰之下,一个渺小的身影,竟从燃烧着的密林里,缓缓走了出来。

是……林沫沫。

她纤细,莹白,在凶恶的火里,显得脆弱而柔美。

她走到我身前,缓缓渗出柔嫩的手。

我也伸出手去。

可无论如何,抓不住她。

她被我的滑稽逗笑了。

接着,摸了摸我的脑袋,温柔地低语。

「陈晓宇,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

43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车子的后座上。

我看向车窗外,是城市的夜景。

我穿着一身崭新的衣服,手机在右侧的口袋里,手腕上,有妹妹编的草绳手环,身上的伤,也不再痛了。

而我的身边,放着一只皮箱。

箱子上面,贴着一张便签,上面写:给你的。

我将箱子打开,里面是满满一整箱现金。

最终,车子停在医院的门口。

我拎着手提箱,下了车,手机的信息声此时才响起。

连续不断。

看来那车子里有屏蔽信号的装置。

信息大多是妹妹发来的微信。

她似乎知道我会离开一整天,所以并没打过电话。

只是在微信里,有十几个小时,每十分钟,就发送一条祝福。

她似乎在迷信,这种方式,能让我平安。

我忍不住笑起来,因为,她竟然能连续清醒十几个小时。

可等到我轻车熟路走进医院,来到妹妹的病房,却发现,她的床位空着。

44

「你昨天去哪了?」医生质问着我,「陈晓宇,你昨天在哪!?」

「我……我去筹钱……」

医生看着我,许久之后,不再愤怒。

「筹到了?」

「嗯。」

「留着吧,自己好好生活。」

我看着躺在床架上的,已经僵硬的小夕。

很像嚎啕大哭。

可心里面,似乎有一块巨大的石头压着,不允许我释放出来那些悔恨。

甚至,不允许我喘息。

所以昨天,她清醒了十几个小时。

几个月以来,第一次清醒十几个小时。

是回光返照。

是在,等着跟我道别。

我忽然跪在地上,干呕起来。

好一会之后,我全身的力气似乎都被抽光了,眼前一黑,什么都不记得了。

45

我给妹妹办了体面的葬礼。

两星期后,我重新找了一份工作,在市内的射击俱乐部做助理。

生活,走回了正轨。

46

可是,我心里始终有一块巨大的不安。

我明明可以拯救妹妹,却在拿到奖金之后,忽然迎来了她的死亡。

这事情很蹊跷。

就像是,一种厄运。它隐匿在暗处,随时准备着,对我伏击。

更诡异的是,我发觉,岛上发生的一切,根本不是真实存在的。

因为我身上的所有伤口,都奇迹般地消失了。

不是愈合,是消失。

可先前,岛上的对决,杀戮,都历历在目。

而且伤口处,那些完好无损的皮肤,仍时不时,疼痛难忍。

47

那天晚上,我整理着射击俱乐部里,射手区的桌案。

工作日的十点多,这里只剩了最后一个客人。

我于是准备打扫卫生。

忽然,我的腹部「伤口」,又开始剧痛。

我捂着肚子,强忍着,不表现出来。

「那叫幻痛。」那客人说了一句,放下了手里的枪,指了指我的肚子,「我之前,也恢复了很久。」

他摘下眼镜。

我这才看清,他是那孤岛上,以全息投影状态,屡次现身的白先生。

「陈晓宇,好久不见。」

「你找我有事?」

「是啊,有个局,想请你参加。」

48

我的腹部更痛了。

「白先生,谢谢你的奖金,但我不想再继续参与游戏了,我现在的生活很好,不想再经历那样的事了。」我顿了顿,「我不想……再杀人。」

「如果我说,你没杀人呢?」他笑着。

「你什么意思?」

「你没杀人,你在岛上遇到的每一个人,都不过是拥有足够智能的,人类模拟程序。」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只文件夹,翻开,里面是许多张档案。

他铺开,推在我面前。

「这场游戏,不发生在现实中,而是发生在,虚拟世界。」

49

「去年,也就是 2022 年,各国几乎同时实现了一项科技,意识现实。」

「通俗点说,就是让你的意识,进入到一个由程序创造的

「这本来是一项过于尖端的科技,只有顶尖的科研人员才被允许进入创世纪,而这个世界的信息总量,也不过数十万 GB。」

「这几个月,这个虚拟世界,开始自主扩张,融合,信息总量已经接近一个 ZB,也就是 10 的 12 次方 GB。」

「它开始疯狂占用现实世界的服务器,并窃取几乎所有信息。」

「没有任何加密技术,可以阻挡。」

「可是,面对一个信息量达到 10 的 12 次方 GB 的程序,全世界,没有任何一台超级电脑,可以独立运行,更何谈破解和关闭。」

「于是,我们开始不断派人,意识上传到创世纪之中。」

「47 人。」

「无一生还。」

「但尽管如此,他们还是传回了一些珍贵的资料,让我们了解了墟世界的基本样貌。」

「它创造了一个和现实世界几乎相同的世界,并将自己的程序接口,暴露在了某些特定位置。」

「所以,我们需要一个人找到这些特定位置,并输入关闭指令。」

50

我问,「你的意思是,我就是那个人?」

白先生:「对,大逃杀是我们模仿墟设定的逃生游戏,用以测验出拥有足够判断力和行动力的人。」

我问,「我之前,没人通过?」

白先生:「没有,我们试过警察,科学家,求生专家,甚至杀人犯,没人走到最后一步。」

我问,「那你们,怎么选上我的?」

白先生顿了一顿,说,「通过一个……程序。」

我问,「程序?」

他摇头,「一个,和创世纪一样,失控的程序。只不过,这个程序的失控力度,目前可控。」

51

「那个程序……」我盯着白先生躲闪的眼神,「是林沫沫。」

「是。」白先生说,「我的这个局,就是创世纪。我们会把你,和林沫沫,一起接入创世纪程序。之后会发生什么,我也不清楚了……」

他顿了一顿,「我们能确定,创世纪为了阻止你,会针对你设计出无数的杀毒程序。而你在里面被杀,现实里,一样会死。所以,请你慎重考虑……」

「不用考虑了,」我摆弄着手里的枪,「我加入。」

「确定么?」

「不然呢?里面,总不会比现实世界,更没劲吧。」

(完)

你在游戏里作过哪些恶? - 刘小谦的回答 - 知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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