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不经意间看见过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或者事情? - 洛小阳 的回答 - 知乎

我终究还是没忍住,⼩声问了⼀句,陈先⽣,陈泥匠⼤叔是好⼈,你要不帮他⼀把?

陈先⽣冷哼⼀声,头也不回地讲,要是⽼⼦不帮他,刚刚就直接把他的遗像扯下来⼀了百了咯,也不需要睡⼀觉养哈⼦精神,晚上才好有体⼒办事。

要是你个⼩娃娃再讲话,我就⽤铜钱把你嘴巴封咯。

我看到过陈先⽣⽤铜钱封陈泥匠的眼睛,晓得他有这个本事,所以⻢上闭嘴,似乎觉得还不放⼼,于是⼜翻了个⾝,背对着陈先⽣,这才安安⼼⼼地睡去。

不晓得是不是因为有陈先⽣在⼀旁躺着,这⼀觉睡得特别踏实,⼀直到天⿊,我妈才进屋喊我吃饭。

我看了⼀眼床上,没有看到陈先⽣的⾝影,我问我妈,陈先⽣呢?

我妈讲,陈先⽣和你⼆伯到陈泥匠屋去了。

我跳下床穿上鞋⼦,就要往外跑,却被我妈⼀把拉住。

我妈指着放到床头的⼀碗饭菜讲,先吃饭,吃完饭再去。

我怕错过陈先⽣是怎么处理「王⼆狗」的事,所以端起碗就往外跑,还回过头来对我妈讲,我边⾛边吃。

于是,我就端起饭碗往陈泥匠屋快步⾛去。

⾛⼏步还不忘叭⼀⼝碗⾥的饭菜。

等我⾛到陈泥匠院⼦⻔⼝的时候,饭已经吃完了。

进院⼦之后,我随⼿将碗筷找了个地⽅放下,然后就⾛向院⼦。

院⼦中央已经燃起了篝⽕,⽕光很⼤,整个院⼦都被照亮,院⼦四周的墙上倒映着被摇曳的⽕光拉的很⻓很⻓的⼈们⾝影。

夜幕之下,眼前的这⼀幕竟然让我⼀种回到了原始社会,⼈们围着篝⽕跳舞的错觉。

绕过篝⽕,我就看到躺在床板上的「王⼆狗」正被⼆伯和王⻘松两⼈抬出来。

周围虽然有⼀些前来帮忙的年轻后⽣,但是却没⼀个愿意上去搭把⼿的,想来中午「王⼆狗」拿砖⼑砍我的那⼀幕吓到了不少⼈。

⼆伯和王⻘松抬着「王⼆狗」出了灵堂之后,把床板放在之前就已经准备好的两条⻓椅上,使得床板架空,不挨着下⾯的地⾯。

看那样⼦,就好像是,架棺材⼀样。

陈先⽣看到我来,冲我招了招⼿。

我⾛过去,就听到他讲,我哈准备叫⼈去喊你滴,没想到你来滴刚是时候。

去,到堂屋⾥把棺材下⾯那盏灯取出来,放到他脚下。

记到起,从棺材左边进去,⽤左⼿拿灯,然后绕到棺材⾛半圈,从棺材的右边出来,出来之后绕到床板⾛⼀圈,把灯⽤右⼿放到相同的位置,听懂没?

我嗯了⼀声,表⽰懂了,然后转⾝就去堂屋⾥取灯。

我按照陈先⽣的要求,从左边进去后,蹲下⽤左⼿拿了灯。

拿到灯的那⼀刻,我感觉⾝上好像压了⼀个⼈,重的我差点直不起腰。

我想回头看⼀眼,却听到外⾯陈先⽣的吼声:莫回头,往前⾛!我勉强着站起⾝来,弯着腰⼀步⼀步往前⾛。

⼼⾥却是对陈先⽣有很⼤的意⻅⸺难怪你丫的⾃⼰不来拿灯,原来不仅仅是拿灯那么简单,还要被东西压!原本很简单的⼀件事,但是因为背上不晓得压了个什么东西,⾛起路来就变得很困难。

这个时候陈先⽣的声⾳⼜吼了:莫停,快⾛!你⼤爷的,有本事你来试试啊!⼼⾥虽然不乐意,但还是按照陈先⽣的要求稍稍加快了些步⼦。

好不容易绕着「王⼆狗」⾛了⼀圈,把灯放在他脚边之后,我才如获⼤释,⼀屁股坐在地上,已经是汗流浃背⽓喘吁吁。

陈先⽣⾛过来拍拍我的肩膀讲,⼩娃娃,不错嘛。

我没好⽓地讲,陈先⽣,商量个事⼉呗?

下次再⼲这种事,能不能事先讲清楚⼀下,也好让我有个⼼理准备啊。

哪晓得陈先⽣讲,你⼈不⼤,精杆⼦啊呀⻓(名堂多,事精的意思)!讲完之后,他就不理会我了,⾛过去站到「王⼆狗」的床板尾端。

王⻘松就好像是事先排练过的⼀样把准备好的铜脸盆放到陈先⽣的⾯前,脸盆⾥⾯盛放了⼀些纸钱(不是现在市场上看⻅的那种纸钱,⽽是以前那种⽤钱印⼀锤⼀锤打出来的纸钱)。

随后陈先⽣从⼝袋⾥取出⼀张⻩纸(符),⽤左右⻝指中指交叉卷成⼀个卷,然后⽤右⼿⻝指中指夹着,嘴⾥⼀直在⼩声念着什么,听不清楚。

只听清他最后⼀个字:着!同时将夹着的符纸扔向铜脸盆,「轰」的⼀声,脸盆⾥燃起⻩⾊⽕焰来。

⽕焰燃起的同时,我清晰地看⻅,「王⼆狗」的双腿,往上弹了⼀下。

 第17章引魂渡河我⼀开始以为是我眼花了,等我揉了揉眼睛,发现他的腿确实是在⼀上⼀下地往上弹。

这不是我⼀个⼈看到了,那些被王⻘松叫过来帮忙的年轻后⽣也看到了,所以他们像是约好了似的,⼀起跑了,⼀边跑还⼀边喊,起⼫啦、起⼫啦。

只留下陈先⽣,⼆伯,村⽀书王⻘松和我,还有⼀个不知道还是不是⼈的「王⼆狗」。

这个时候,陈先⽣发话了,⼩娃娃,去堂屋⾥把陈泥匠的砖⼑拿过来。

我赶紧站起来,⼩跑进去找砖⼑。

我是在陈泥匠的棺材盖⼦上看到砖⼑的,砖⼑上⾯被陈先⽣贴了⼀张符,符上⾯写了些东西,完全不认识。

我拿着砖⼑出来后,陈先⽣让我直接扔铜脸盆⾥,我⼆话不说就照做了。

没想到砖⼑⼀扔进去,「王⼆狗」的⾝体就剧烈的跳动起来。

⼀开始还只是不断地弯曲膝盖,⼀曲⼀伸地⽤两条腿击打着床板,发出⼀阵阵毫⽆节律的「啪啪啪」的声⾳。

随后,他的两条胳膊也开始动起来,⽤⼿掌拍打床板,节律变得更加杂乱了。

再随后,他的躯⼲也开始狂躁起来,就好像是在抽搐⼀样,使得整个床板都开始晃动。

但是我看得很清楚,⽆论「王⼆狗」⾝体怎么晃动,他的头是始终不动的,⽽且贴在他脸上陈泥匠的遗照也没动,以⾄于遗照上的那双阴鞋,竟然也是纹丝不动。

我⼀开始以为是「王⼆狗」的头动不了,可是后来才发现,并不是这样。

他的头试着抬起来,但是每每才抬离床板没⼏⼨,就被狠狠地压下去了。

我想到了那双阴鞋,这就好像是那双鞋拥有着巨⼤的⼒量,将他的脑袋紧紧地踩在床板上。

王⻘松看到这幅场景,有些急了,⾛到陈先⽣⾝旁,问他,陈先⽣,现在啷个办?

陈先⽣看着挣扎激烈的「王⼆狗」,好像有些⽆动于衷,竟然⼤剌剌的⼀屁股坐在灵堂前,抽起旱烟来。

这似乎和我印象⾥的驱⻤不太⼀样。

以前看电视,如果是被⻤上⾝了,道⼠先⽣难道不都是⼀副如临⼤敌的样⼦?

⽽且为了驱⻤,难道不应该摆设⼀个法坛,然后拿⼀把桃⽊剑,念念叨叨半天以后,对着法坛上的两根⼤蜡烛各撒⼀把⼤⽶,然后拿着符对着中招的⼈⼀贴,⼤喝⼀声「呔,还不快快离去」这个样⼦的吗?

再看看陈先⽣,没有法坛,没有道⼠的⼋卦⻓袍,没有道⼠⼱,也没有桃⽊剑,这是不是也有点,太寒酸了?

特别是他还坐在地上抽烟,是不是也太悠闲了点?

陈先⽣冲我招了招⼿,于是我⾛过去,在他⾝旁坐下。

陈先⽣⼀边吞云吐雾,⼀边对我讲,等⼀哈,我会把陈泥匠的魂魄从王⼆狗的⾝体⾥抽出来,你看我招呼。

我⼀招呼你,你就提着油灯往堂屋⾥⾛,这次不要绕圈圈⼉,直接⾛进去,把灯放到棺材下头就阔以咯。

我⽴刻问陈先⽣,是不是⼜要像刚刚那样被压?

陈先⽣讲,那倒不会。

不过⸺⽐之前哈要⽼⽕些(难受⼀些的意思)。

说真的,如果地上有板砖的话,我肯定会抡起来拍到陈先⽣的脸上。

主要是他讲话时候的那⼀脸云淡⻛轻,让我看到就很不爽。

但是我还是忍下了,因为我还有问题要问他。

我问,陈先⽣,为么⼦你这个和电视⾥⾯的⼤不相同?

陈先⽣吐了⼀⼝烟雾,斜着眼睛看了我⼀眼,那神情,好像是鄙视。

他讲,电视⾥头的东西,有⼏个是真滴?

都是为了好看骗⼈滴。

讲⽩了,都是⼀些花架⼦,真正有⽤滴东西,半点⼉都没得。

我⼜问,那陈先⽣,我们现在是在搞么⼦?

陈先⽣看着我讲,你个⼩娃娃对这些事好像有兴趣哦?

要不我收你当徒弟?

说实话,经过这⼏天的事,我对陈先⽣的提议还真有点动⼼。

可是还没等我开⼝,陈先⽣就讲,要拜我为师,想都莫想。

我没打算把这份⼿艺传下去。

我哦了⼀声,不知道是不是有些失望。

陈先⽣看到我这个样⼦,主动开⼝对我讲,我们现在做的事,喊个「引魂渡河」,你看到放到我们⾯前的那根⻓板凳没?

板凳下⾯放了⼀个⽔盆,那个⽔盆就相当于是⼀条⼤河,⻓板凳就是⼀座桥。

等我把陈泥匠的魂抽出来以后,你要提着灯从那根⻓板凳上⾛过去,他会跟着你⾛。

⼀旦⾛过去之后,他就算是想再回头,那就难了。

为么⼦呢?

因为阴⼈天⽣怕河,也不敢过河。

所以要你先带他过河,过了河之后,他就很难回头了。

我⼜问,不是很简单么?

为么⼦还要⽐之前⽼⽕些?

陈先⽣讲,你上桥后就晓得咯。

我讲,那你为么⼦不⾃⼰去?

你那么厉害,根本就不怕啊。

陈先⽣叹息⼀声讲,唉,我怕有⼈会打嘎差(捣乱的意思)。

我瞬间懂了陈先⽣的意思,在我们村⼦⾥,还有⼀个隐藏着的鞋匠。

王⼆狗之前的那双阴鞋就是他做出来的,⽽且还让王⼆狗穿着来守灵。

我记得陈先⽣对我讲过,穿着阴鞋的⼈,肩上两把⽕全灭了,不被附⾝才怪。

陈先⽣⼜抽了⼏⼝烟,把剩下的⼏⼝抽完,吧喳⼏下,问我,休息好了没得?

我愣了⼀下,我⼀直以为是陈先⽣为了要抽烟才磨叽半天不动⼿,原来他是故意拖延时间好让我休息。

我点了点头,表⽰⾃⼰休息好了。

陈先⽣讲,那就开始吧。

我站在⼀旁,看着陈先⽣,等他的招呼。

王⻘松⼀直守着⽕盆,给⾥⾯添纸钱,没让⽕熄掉。

只⻅陈先⽣站在铜脸盆后⾯,从怀⾥掏出两枚铜钱,铜钱的钱眼⾥各穿了⼀条红线,红线的另⼀头被陈先⽣握住。

随后陈先⽣⼀⼿夹着⼀枚铜钱,嘴⾥念叨⼏句,猛⼀跺脚,将铜钱扔向「王⼆狗」。

「王⼆狗」的⾝⼦还在不断的抖动,可那两枚铜钱像是⻓了眼睛似的,准确的贴在了他的脚底板。

奇怪的事情发⽣了,原本已经将脚伸到空中「王⼆狗」,双脚⽴刻平放下来,整个⾝⼦也不在抖动。

陈先⽣握着红线,⼤喊了⼀句,给⽼⼦出来!说话的同时,陈先⽣脚下后撤了半步,整个⾝⼦后移,双⼿同时使劲⼉,扯着红线往后拉。

然后我就看到陈泥匠的遗照和压在他上⾯的那双阴鞋,竟然从王⼆狗的脸上⼀路向下滑,经过胸⼝,肚⼦,⼤腿,⼩腿,脚尖,然后「啪」的⼀声,⻜过⽕盆落在地上。

陈先⽣喊了⼀句,⼩娃娃,提灯!我⻢上跑过去提起油灯,站在陈泥匠的遗照前,⾯对灵堂,⾯对⻓板凳,准备过河。

这时,我听⻅陈先⽣唱道,点⼀盏灯,照⼀条路,穿⼀双孩,过⼀条河,前路漫漫,莫要回头,⾛!随着最后⼀个⾛字,我向前迈步。

我看不到后⾯,但是我却能听⻅后⾯有脚步声。

我⾛⼀步,后⾯便会跟着⾛⼀步。

通过⽉亮照下来的影⼦,我⽤余光看⻅陈泥匠的遗照就悬浮在我的脑勺后⾯,⽽那双阴鞋,正跟着我,亦步亦趋。

再往前⼏步,就到了「⻓桥」的前⾯,我深吸⼀⼝⽓,抬脚踩了上去。

⼏乎只是⼀瞬间,我发现周围的天完全⿊了下来,没有⽉亮,没有篝⽕,只有⼿中的那盏油灯,散发出幽幽的墨绿⾊光亮。

借着油灯,我看⻅「⻓桥」对⾯好像站着⼀个⼈!他⼀⾝⻘⾊绣花寿⾐,张⼤着嘴巴,向我⾛来。

 第18章狗屎运「嗡!」我感觉我的脑⼦瞬间空⽩,这⼈,不是我爷爷吗?

他,他怎么⼜出现了?

难道他⼜从坟⾥⾯爬出来了吗?

还是说,我现在⼜遇到危险,他爬出来为了保护我?

可是,看他的样⼦,我却感觉他张⼤着嘴巴,是为了把我的头给吃掉!我向前⼩⼼翼翼地迈出⼀步,我爷爷也往前⾛了⼀步。

我⾛两步,他也⾛两步。

⻓板凳就那么点⻓度,我和爷爷已经是⾯对⾯⸺不,是我⾯对着他张⼤着的嘴!只要我再往前⼀步,我就会把我的头送进了他嘴⾥!⾛,还是不⾛,我犹豫了。

我的脑海⾥浮现出每个夏季的夜晚,我和爷爷躺在床上,爷爷⼿⾥拿着蒲扇替我驱蚊扇⻛,可是扇着扇着,爷爷⼿⾥的蒲扇不⻅了,他⾝上的⾐服也变成了⻘⾊秀花寿⾐,原本笑呵呵的嘴⻆,竟然开始慢慢张⼤,⼤到下巴⼀直抵着胸⼝,整个头都已经变形。

我仿佛⼜看到那个夜晚,爷爷从坟⾥爬出来,仅仅只是露出⼀个头,⽴在坟⾥对着我笑。

然后我看到他伸出⼿来,把⾃⼰⾝边的坟⼟刨开,渐渐地露出他的胸⼝。

然后他双⼿撑着坟,整个⼈从坟⾥钻了出来,慢慢地朝着我⾛来,⼀直⾛到现在的⻓椅上。

我害怕地想要往后退,但是陈先⽣的话却在我⽿边响起,不能退!退了就都⽩搞了。

可是不退,难道把⾃⼰的头送进爷爷的嘴⾥吗?

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油灯的⽕焰开始变⼩,好像就快要熄了⼀样。

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

突然,陈先⽣的声⾳传了过来,他讲,快点⾛,要是油灯灭了,莫讲把陈泥匠带过河,你可能都回不来咯。

陈先⽣的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这⼀切都是幻觉?

如果灯灭了,我就会永远迷失在这⾥?

可是,如果陈先⽣的话也是我的幻觉呢?

我到底该不该往前⾛?

眼看着油灯的⽕焰渐渐的变⼩,我⼀咬⽛,眼⼀闭,头⼀低,迈开脚步往前冲!突然,脚下⼀空,我急忙睁开眼,看⻅我居然已经⾛过了⻓椅!我⽴刻调整⼀下,这才没摔倒。

四周⼜恢复了原样,天上的⽉亮,背后的篝⽕,两侧站着的陈先⽣和我⼆伯。

这⼀下我放下⼼来,继续往前⾛。

之后的事情很顺利,没有在遇到被⼈压着,也没有出现四周⼀⽚漆⿊的场景。

当我把灯放下转⾝的时候,我看⻅那双阴鞋就安安静静地并排放在我⾯前。

⼀想到我刚刚⾝后跟了⼀双⾃⼰会⾛路的鞋⼦,我的后背就⼀阵发凉,赶紧绕开它⾛了出去。

出了灵堂,我看⻅陈先⽣⾯⾊很是难看,他的嘴⻆竟然还有⼀丝⾎迹!我刚要⾛过去,陈先⽣却对我摆摆⼿,指着堂屋⾥的那双阴鞋讲,你把那双孩⼦放到棺材上头。

于是我⼜⾛进去,按照陈先⽣的吩咐做了。

当我把鞋放上去的时候,我明显听⻅棺材⾥传来「咚」的⼀声,吓得我赶紧转⾝跑出去,把这事⼉告诉陈先⽣。

陈先⽣⼜⽤那种很鄙视的眼神看了我⼀眼,没有说话,⽽是⼀屁股坐到地上,⾃顾⾃地给烟杆⾥装烟丝。

我看⻅他的⼿都在颤抖,好像是脱⼒的那种颤抖。

我问了⼀句,陈先⽣,你没事吧?

陈先⽣摇摇头,没有回应我,⽽是对⼆伯喊道,你们两个把那家伙抬下来,找把椅⼦让他坐到,要让他的两只脚踩到地上。

我⼆伯和王⻘松依照陈先⽣的话去做了,陈先⽣⼜交给我三枚铜钱,对我讲,脑壳顶上放⼀颗,两个脚背⼀边⼀颗。

我很快把事情办好,⼜坐回陈先⽣旁边。

陈先⽣主动对我讲,把他的脚挨到地⾯,是接地⽓,喊个「落地⽣根」,三枚铜钱是锁住他滴魂,两种⼿段我都⽤了,能不能醒过来,就看他⾃⼰滴命咯。

我惊讶道,这还有⽣命危险?

没想到陈先⽣冷哼⼀声讲,他之前穿到阴孩来守灵,⼜被陈泥匠占了这么久的⾝体,阴⽓⼊体,你讲他有没得⽣命危险?

之前不能强⾏按倒他,就是怕陈泥匠破罐⼦破摔,到时候陈泥匠没捉到,他也要死。

讲完之后,陈先⽣⼀阵咳嗽,咳着咳着,就吐出⼀⼝⾎来。

我忙问道,陈先⽣,啷个回事?

陈先⽣摆摆⼿,叹⼝⽓讲,技不如⼈,没得么⼦好讲的。

我想起中午的时候,陈先⽣问过我村⼦⾥是不是还有⼀位鞋匠,我想,应该就是那⼈暗中捣乱了。

后来我问⼆伯,⼆伯说那天我站在⻓椅上,⼀站就站了半个多⼩时,⼀动不动,把他都快要吓坏了。

可是我当时觉得才⼀会⼉啊,没想到竟然半个⼩时就没了。

所以,如果当时灯灭了的话,我很可能就真的被困在那个幻境⾥出不来了。

⼀想到这⾥,我的头⽪就是⼀阵发⿇。

看着头上的⽉亮,不得不感叹⼀句,活着真好。

之后我陪着陈先⽣先回去了,陈泥匠这⾥交给⼆伯和王⻘松两⼈来看着。

⾛到⻔⼝的时候,陈先⽣让我把我拿过来的碗筷拿上。

要不是他提醒,我都快忘了我还拿了碗筷来。

陈先⽣讲,⾃家的碗筷千万不能随便给别个屋⾥,这是送⾐路,是要不得滴。

虽然我不知道陈先⽣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我想,这可能和我们现在说的送碗筷代表送「餐具(惨剧)」⼀个意思吧。

我把我的想法说给陈先⽣听,陈先⽣却笑骂道,你们现在这些⼩娃娃,哪⾥还晓得⽼⼀辈的传统哦,真的等到了要⽤的那天,我看你们啷个办!我看陈先⽣的精神头还不错,还笑得出来,也就陪着他笑着讲,这还不是有陈先⽣你嘛,有你罩到起,百⻤不侵!陈先⽣瞪了我⼀眼,讲,⼤晚上滴,莫乱讲话。

回到屋后,陈先⽣就躺在床上,⼀副病恹恹的样⼦,哪⾥还有刚刚在路上时候的那副精⽓神。

我有些慌张,问陈先⽣,你是怎么了?

陈先⽣对我做了⼀个噤声的⼿势,然后低声对我讲,我刚刚到路上是装给那个⼈看滴。

他⼿艺⽐我⾼,你刚刚差点⼉就陷到⾥头出不来咯。

要是我不装,他可能哈会闹事。

我知道,陈先⽣这是在虚张声势,装给别⼈看的。

于是我赶紧感谢陈先⽣救命之恩,要不是他吊着那盏油灯不灭,或许我现在还在那个漆⿊的幻境⾥。

可是陈先⽣却摆⼿讲,莫谢我,这件事我哈真滴没帮到么⼦忙,凭我滴本事,那盏灯其实早就要熄了滴。

但是不晓得为么⼦,那油灯硬⽣⽣滴吊了半个⼩时都没熄,还差点⼉把我耗死。

不过那个⼈应该也不好受,半个⼩时,嘿~不是哪个⼈都耗得起滴!我问陈先⽣,难道,还有⼈在帮我们?

陈先⽣摇头,没好⽓地讲道,我也不晓得到底是有⼈帮我们,哈是你个⼩娃娃滴狗屎运好。

反正你们村⼦这潭浑⽔,真他妈越趟越深,早晓得⽼⼦就不来咯。

我还是第⼀次听⻅陈先⽣爆粗⼝,不过想想也是,现在就连我都觉得我⽣活了⼗⼏年的这个村⼦透露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

可是,以前祥和宁静的村⼦,为什么会突然变成现在这种样⼦呢?

似乎,这⼀切的⼀切,都从爷爷死的那⼀天开始的。

正想着,房⻔突然「吱呀」⼀声开了,我吓得赶紧坐起来,真是神经反射,我以为是爷爷⼜回来了。

等我看清楚的时候,才松了⼀⼝⽓,原来是⼤伯。

可是,他的眼睛却紧闭着!他慢悠悠地⾛进来,⼆话不说,抓起我的胳膊转⾝就往外⾛。

 第19章驼背的⼈我连鞋⼦都没来得及穿上,就被⼤伯拉出了屋⼦,我回头叫了⼀声陈先⽣,他竟然没有答应。

依旧背对着我躺着,好像是睡死了(睡得太沉的意思)。

这让我很是奇怪,平⽇⾥有什么⻛吹草动,陈先⽣⽴刻就会惊醒,为什么今天他会睡得这么安稳?

难道是因为之前伤得太重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该怎么办?

我试着挣脱⼤伯的⼿,但是却发现⾃⼰根本就没有⼤伯的⼿劲⼉。

他毕竟是常年下地⼲活的,⽽我,最多就是拿着笔杆⼦在书本上写写画画,根本就不是同⼀个量级的。

我想过把⼤伯叫醒,但是我很早就听说过,梦游的⼈不能直接叫醒,否则会出问题。

再说了,⼤伯也不是⼀般的梦游,更加不能直接叫了。

于是我冲着隔壁屋⼦喊了⼏声爸妈,想要把他们叫醒,可是没想到依旧没有反应。

难道说,他们今天都睡得很死?

我不相信这是⼀个巧合,肯定有问题!但是问题出在哪⾥,我⼀时半会⼉⼜想不出来。

⼤伯拉着我出了院⼦之后,⼏乎没有怎么辨别⽅向,就往前⾛去。

我⼜试了好⼏次,都没能从⼤伯的⼿中挣脱,他的⼿就好像是⼀副⼿铐⼀样,牢牢地将我铐住。

⾛了⼀会⼉,我认出这是去往爷爷坟地的路,⼼⾥突然咯噔⼀下。

因为我想到,⼤伯既然能够把我从屋⼦⾥拉出来,那么另外⼆⼗⼋个和⼤伯⼀样的⼈,是不是也做了同样的事情?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件事情⽆论如何都是瞒不住的了。

到那个时候,我们洛家肯定会成为千夫所指的对象,更有甚者,村⾥⼈很可能会来挖爷爷的坟!⼀想到这⾥,我就惊出⼀⾝冷汗,因为陈先⽣说过,现在爷爷的这座坟谁挖谁死!可是,就算到时候陈先⽣说出这样的话,还会有⼈相信吗?

毕竟之前那⼆⼗⼋个⼈都是陈先⽣要求他们留下来嘴⾥含着铜钱挖坟的,也就是说,其实是陈先⽣间接害了他们,还会有谁相信他?

还好,我的担忧是多余的,到爷爷坟地的时候,只看到那⼆⼗⼋个⼈当中的⼏位,没有看⻅他们的家⼈。

看来⼤伯拉⼈来这⾥只是⼀个个例。

可是,⼤伯为什么会把我拉到这⾥来呢?

只⻅⼤伯拉着我到了爷爷的坟头,扑通⼀声就跪了下去,抓着我的⼿往下拉扯⼏下,我知道,他这是要让我也跪下给爷爷磕头。

毕竟是⾃⼰爷爷,磕头就磕头呗,这没有什么好犹豫的。

于是我跪下,恭恭敬敬地给爷爷磕了三个头。

磕完头后,⼤伯⼀直拉着我的⼿竟然就松开了。

然后他⼜恢复成昨晚我们⻅到他的那个姿势,低着头跪着,⼀动不动,就好像是睡着了⼀样。

⽽我站起来,看着村⼦的⽅向,陆陆续续有⼈⾛过来,他们全部紧闭着眼睛,有的甚⾄还没有穿⾐服,就那样光着⾚膊过来了。

他们过来之后,先是对着爷爷的坟跪着,然后磕三个头,再然后,就摆出之前看⻅的五体投地的样⼦。

我数了数,⼀共⼆⼗⼋个,加上我⼤伯,⼀共⼆⼗九个,还好没有多。

看来⽬前为⽌,只是动了爷爷坟的⼈才来这⾥五体投地。

⽽我⼤伯,则是作为爷爷的后⼈,被抓过来的。

可是之前陈先⽣不是说过吗,我没有被抓过来的原因是因为我和陈先⽣在⼀起,所以那东西没敢对我出⼿。

可是今天晚上我也是和陈先⽣在⼀块⼉啊,为什么我还是被抓来了?

我很快就想明⽩了其中的原因,那是因为陈先⽣之前在「引魂渡河」的时候受了伤,所以这东西才敢肆⽆忌惮的从他⾝边把我带到这⾥来。

可是,还有⼀个问题需要解决,那就是,这⼆⼗九个⼈都是⽆意识的状态,为什么就单独是我,有清醒的认识?

难道说,我必须要有清醒的意识,这样他才能够吓到我?

还是说,我有清醒的意识,是需要我去记住⼀些事情?

如果是前⼀点,那么为了吓我有什么⽬的?

是想把我吓死?

然后就算是报了仇了?

我不清楚,不过既然⼤伯没有再拉着我的⼿,我就准备回去了。

在回去之前,我学着陈先⽣的样⼦去学鸡叫,才发现,要学会鸡叫,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更何况,现在午夜刚过,村⼦⾥的鸡根本就不会被我带动着去打鸣。

就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我突然看⻅有⼀道⿊影从我眼前⼀闪⽽逝。

我以为是我眼花,可是等我揉了揉眼睛再看,那道⿊影确确实实存在,就站在我回村的⼩路中间,⼀动不动,他的⼿⾥,提着⼀双鞋!他就是陈先⽣⼝中的那个鞋匠!?

他⼿⾥拿的是⼀双阴鞋?

他要给我穿上?

我要是穿上后,我会不会也像王⼆狗那样,变得不再是⾃⼰了?

怎么办?

⸺跑!可是回村的路径只有这⼀条,如果我要跑回去,就必须从他的⾝边经过。

这样的话,我不等于⾃投罗⽹?

既然跑不掉,我⼲脆破罐⼦破摔,问道,你是谁?

他站的地⽅刚好是⽉亮的⽅向,背光,我看不清楚他的样⼦。

⽽且今天晚上的天⽓也不是太好,有乌云,光线不⾜。

即便不是背光,我也看不清他的样⼦。

但是我看⻅他佝偻着背,看上去应该是⼀个⽼⼈。

他没有回答我,⽽是将⼿⾥的那双鞋扔给我,⽤⼀种很奇怪的声⾳说道,把孩⼦穿上。

那种声⾳怎么说呢,很沙哑,就好像是很久没说话的⼈突然开⼝说话了的那种感觉。

虽然我现在还光着脚,⽽且地上确实有点凉,但我还是不想穿他的鞋,我可不想变成王⼆狗那样。

于是我往后退了⼏步,表明我的决⼼。

他⼜讲,我要是想害你,你早就没得命咯。

把孩⼦穿上,跟我来。

我⼀想也对,现在陈先⽣⼜不在我⾝边,虽然有⼀个⼤伯,可是他现在和透明⼈⼀样,根本不会站起来帮忙,要论单打独⽃,⼗个我肯定都不是这个家伙的对⼿,要知道,他可是重伤了陈先⽣的⼈啊!所以,他要是想害我,我早就死了,根本没必要⼤费周折地让我穿鞋。

那⼈说完之后,转⾝就⾛了。

我想了想,穿上鞋跟了上去。

我跟在他⾝后,原本我想⾛快点,好看清楚他⻓什么样⼦,但是他似乎知道我的想法,我快他也快,总是在我⾝前两三步的样⼦。

快到村⼦的时候,他转了⼀个⽅向,朝着村⼦对⾯的⼭上⾛去,我问,你是谁?

那⼈⽤嘶哑的声⾳讲,我是哪个不重要,重要滴是你是哪个。

我怒了,我说,我⾃然晓得我是哪个,我现在问的是,你是哪个?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了,我竟然觉得我的眉⼼有点痛,好像被针扎了⼀样。

他没有回答我,⽽是继续往前⾛。

我⼜换了个问题,问道,你要带我去哪⼉?

他讲,到了你就晓得咯。

我问,王⼆狗的那双阴鞋,是不是你做的?

他有些讶异,反问我,陈恩义连这个都给你讲咯?

他还给你讲了些么⼦?

我觉得这对话没办法交流下去了,我问什么,他不仅不回答,还反问我。

真是⽓死我了,我的眉⼼更加痛了。

他好像意识到什么,突然停下来,看了⼀眼天空,讲,时间不多了,把你爷爷留下来的东西交出来!我还没弄明⽩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的眉⼼就⼀阵剧痛,痛得我闭上眼睛。

然后我感觉我整个⼈都飘了起来,脑袋也是晕晕乎乎,好⼀阵过后,这种感觉才消失。

等我睁开眼时,出现在我眼前的,是⼀只公鸡头。

 第20章公鸡叫魂我看着这只公鸡头,这只公鸡也看着我,咱们⼤眼瞪⼩眼,谁都搞不清楚状况,所以,这只公鸡⼜狠狠地啄了⼀⼝我的眉⼼,很痛!公鸡的后⾯是陈先⽣,这只五彩的⼤公鸡是他抱着的。

再后⾯,就是我爸妈他们正焦急地看着我,⻅到我醒来,才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我,现在正坐在⾃⼰的院⼦⾥,天竟然都已经快要亮了。

我不是正在对⾯⼭上么,怎么突然就出现在了⾃⼰家⾥?

还有我爸妈和陈先⽣他们,之前不是睡得很死吗,怎么现在⼜醒了?

还有这只⼤公鸡是怎么回事?

它⼲嘛要啄我的眉⼼?

我疑惑地看着⼤家,⼤家的脸上却透露着⼀种轻松,难道他们刚刚很紧张?

我问,发⽣了什么事?

陈先⽣把⼤公鸡丢到地上,公鸡昂⾸挺胸的⾃顾⾃地⾛开找⾍⼦去了,似乎根本没有因为啄我⽽有半点愧疚。

陈先⽣讲,你丢魂⼉咯。

我还是不懂,继续问,我啷个就丢魂了?

陈先⽣讲,我早上起来窝尿转来(回来的意思),不⼩⼼踩了你⼀脚,哪晓得你居然没醒,我⼀开始哈以为你是睡死了,所以也就没在意。

后来我想哈⼦好像你那样⼦有点⼉不对劲,就喊了你⼏声,哪晓得你居然喊不醒,我算了哈,才晓得你丢魂⼉咯。

丢魂?

难道我刚刚所经历的⼀切,其实并不是我本⼈经历的,⽽是我的魂魄?

那未免也太诡异了吧?

毕竟我的感觉都是那么的真实,甚⾄是连地上有点凉,我都感觉得到。

我问,然后呢?

陈先⽣讲,然后我就把你爸妈进来,让他们试到喊哈你,讲不到就喊醒了。

⼀般来讲,要是哪个丢魂了,让屋⾥⼈喊⼏声,多半也就喊回来了。

哪晓得你哈是喊不醒,我就晓得你可能是被⼈把魂捉⾛咯,⼀般是喊不醒的,要⽤「公鸡叫魂」才喊得转来。

我看了⼀眼那只公鸡,问陈先⽣,所以,我是被那只公鸡喊醒的?

陈先⽣讲,阔以这么讲,要不是这只公鸡,你现在都不晓得哈到哪⾥晃荡。

我再次看了⼀眼那只公鸡,那公鸡好像有感应似的回头看了我⼀眼,然后侧过头去,再⼀次昂⾸挺胸地⾛开了,那神情,就好像⽴了很⼤⼀件功劳似的,连带着看我的眼神,都有⼀丝丝的鄙视。

添加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