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不经意间看见过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或者事情? - 洛小阳 的回答 - 知乎

就算我是⼤学⽣,但是经历过这些事之后,我对⺠间的这些俗语,充满了敬畏。

陈先⽣的态度依旧很坚决,讲要是不把碑头倒过来竖起,以后出了事情,就莫再找他陈恩义。

⼤家都听得出来,陈先⽣的话讲的很重,基本上是没得商量的余地了。

我⼤伯和我爸封建思想⽐较严重,⼀直不肯让⼤家动⼿。

这个时候我⼆伯站了出来,讲,还是听陈先⽣的,眼看天就要⿊了,赶紧把这件事情弄完,不然等到天真的⿊了,恐怕⼜会⽣出其他的变故。

再讲咯,爹⽼⼦⼀直从⽼屋⾥爬出来,你不怕,难道⼩阳就不怕咯?

⼆伯提到了我,⼤伯和我爸看了我⼀眼,什么也没说,只是低着头,算是默认了。

陈先⽣赶紧招呼⼈来动⼿。

碑本来就不⼤,三四个⼈就够了。

等到碑倒着竖起来的时候,天明显⼜⿊了⼀层。

我看⻅陈先⽣把⾃⼰脚下的两只鞋⼦脱下来,⼀⼿拿着⼀只,⾼⾼举起,然后重重地拍在碑的座基上(此刻的座基已经朝天)。

陈先⽣拍完三下之后,仰着头对天⼤喊:⼊⼟为安,落地⽣根!陈先⽣的话⾳刚落,我就听到周围⼀阵窸窸窣窣的声⾳,这声⾳⼀开始还很⼩很远,但是没多久⼀会⼉,这声⾳就渐渐地变⼤,⽽且越来越近。

不⽌我⼀个听到了,⼤家都听到了,⽽且这种奇怪的声⾳⼤家应该都没听到过,所以都有些害怕。

那些壮汉⼿⾥握着锄头,⼀副随时要打架的样⼦。

四周的草丛开始动了起来,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样。

我看了⼀眼陈先⽣,发现他脸上的表情都纠结得要滴出⽔来,另⼀只⼿的⼤拇指不断地在其余四根指头那⾥点来点去,就好像在算着什么东西。

随着声⾳的越来越⼤,⼈群⾥已经开始有⼈慌了。

我⼆伯和村⽀书⼀个劲地喊莫慌,万事有陈先⽣。

草丛被扒开,⼤家看清楚是什么东西⸺⽼⿏!成百的⽼⿏!它们从四⾯⼋⽅扑过来,并不害怕我们,⽽是直接从我们的脚下穿过去,然后停在坟边上,⼀圈⼜⼀圈,把坟给围了个⽔泄不通。

你能想象那个画⾯吗?

所有的⽼⿏,⿊漆漆地铺满了⼀地,它们安静的⼀点声响都没有发出,就那么趴在地上。

安静的让⼈寒⽑全都竖了起来。

突然间,所有的⽼⿏全部站起来!是的,站起来!它们⽤后⾯的两条腿⽀撑着,整个⾝⼦⽴了起来。

前⾯的两只脚不断地从下往上捋着它们的胡须。

那胡须,看上去,就好像是三炷⾹⼀样⽴在天地间。

它们动作虔诚⽽统⼀,⼀遍⼜⼀遍,不厌其烦!所有⼈都看傻了!在场没有⼀个⼈看到过这样的场景!陈先⽣突然极其惊恐地「啊」的⼀声⼤叫,整个⾝⼦都开始颤抖起来,战战兢兢的喊了⼀声:「万⿏拜坟,有死⽆⽣!快跑!快跑!快跑!」 第5章还有⼀座坟陈先⽣喊完,就慌不择路地跑了。

中间还差点摔倒,幸好被紧随其后的⼆伯抓住了。

可是陈先⽣并不在乎,还是⼀个劲⼉没命地往前跑。

他这⼀跑,⼤家都跟着跑了,那种场⾯,⽤⼀个以前学过的成语来形容,叫作「落荒⽽逃」。

我跟在⼤伯⾝后,我爸在我侧后⽅,冥冥中我回头看了⼀眼,那诡异的⼀幕还在继续,这个场景深深地烙印在了我的脑海⾥,挥之不去。

进了村⼦之后,⼤家伙就都散开回⾃⼰的家了。

我妈已经做好了饭菜,她还不知道已经找到了我爸,可是她还是和以前⼀样做好了饭菜等我们回来。

当我妈看到我爸的那⼀刻,我才觉得,什么荣华富贵,其实都是假的,只有家⼈才是实实在在的。

赚再多的钱⼜能怎么样,死了以后还不是⼀捧⻩⼟?

我从来没有看⻅过我妈和我爸拥抱的样⼦,按照他们的说法,村⾥⼈不时兴这⼀套,可是就在那个夜晚,在昏暗的灯光下,我妈紧紧地抱着我爸哭泣,⽣怕⼀松⼿我爸就会消失⼀样。

我不知道我妈在得知我爸失踪之后是什么样的状态,特别是她唯⼀的⼉⼦还昏迷不醒,那个时候她,我想应该是⼈⽣最绝望的时刻。

还好她挺了过来,现在她的丈夫和⼉⼦都平安⽆事,这也算是爷爷去世以后,唯⼀的幸事了。

陈先⽣的家在镇上,天已经⿊了,他不可能再回去,只好留在我家住⼀宿。

⾃从他进⻔以来,我就看⻅他⼀副惊魂未定的样⼦,时不时地还会看⼀看院⼦外⾯。

⽽他看的那个⽅向,如果我没记错,就是我爷爷⽼屋的⽅向。

饭桌上,陈先⽣的双⼿都还在颤抖,似乎还在害怕。

⼤伯和⼆伯没有说什么,我也只好安安静静的吃饭,什么也没问。

毕竟我也害怕问了之后,会惊吓到我妈。

陈泥匠死了,毫⽆征兆地死在了⾃家的院⼦⾥。

这是晚饭后村⾥传开的⼀件事。

⼆伯前去查看了⼀下,他是警察,有这⽅⾯的权⼒。

回来的时候,他说初步判断,认为是⼼肌梗死,也就是通常讲的⼼脏病突发死了。

这个判断很难让⼈信服,因为万⿏拜坟的事情已经在村⾥流传开了。

那么多⽼⿏闹出来的动静,不可能瞒得住。

甚⾄已经开始有⼈谣传,凡是沾了我爷爷坟的⼈,都要死。

⼀时间,⼈⼼惶惶,所有⼈都不敢和我们家接触了。

吃了晚饭之后,⼤伯说要去陈泥匠家守灵。

这是必须的规矩。

因为不管怎么说,陈泥匠的死都和我家有关。

我说我也要去,⼤伯害怕会出事,⼀开始是拒绝的。

但是陈先⽣却说,他去去也好,于是我就跟着⼤伯⼆伯前往村头的陈泥匠家。

我没想到的是,陈先⽣也跟着过来了。

只不过他⼀直⾛在后⾯,不说⼀句话。

陈泥匠家的灵堂已经搭好了。

因为他没有⼦嗣,所以对于他的死因并没有⼈愿意去深究。

否则按照我⼆伯的说法,要去镇上甚⾄是市⾥⾯做法医鉴定才⾏,可谁愿意为了⼀个不相⼲的⼈出这份钱,谁⼜愿意为了他耗费⼈⼒物⼒?

因此,经过村⽀书和村⾥的⼀些⽼⼈商量后,决定由⼤家凑钱,给陈泥匠摆三天的道场后,就下葬。

到了陈泥匠的灵堂后,发现只有⼀个王⼆狗在看灵。

不过想想也对,没有谁愿意和陈泥匠拉扯上太多的关系。

可王⼆狗不⼀样,他是个酒⻤,⽽且还是个单⾝汉,只要给他点钱,给点酒,他什么都愿意⼲。

看到我们来了,王⼆狗就跌跌撞撞地⾛了。

等王⼆狗⾛后,⼆伯叫我去把院⼦的⻔关上。

回来的时候,⼤伯和⼆伯正忙着⽣⽕,陈先⽣站在陈泥匠的灵堂前,上了三炷⾹。

陈先⽣上完⾹后,叫我跪在灵堂前,给陈泥匠磕三个头。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我还是照做了。

不管怎么说,陈先⽣可是救过我爸命的⼈,他的本事还是有的,不得不佩服。

如果我的⼤学⽼师,知道我佩服⼀个搞封建迷信的⼈,估计会跳起来指着我的鼻⼦骂。

⼤伯和⼆伯⽣完⽕后,也给陈泥匠敬了三炷⾹,我⼤伯还对着陈泥匠的灵位讲,陈⽼弟,⼩阳哈是个娃娃,你就算有么⼦⼼愿,也不要找他,你找我,做⼤哥的帮你完成。

⼀切都弄完了之后,我们四个⼈就坐在陈泥匠的灵堂前,院⼦⾥燃着篝⽕,和之前⼀样,这也不是为了取暖,⽽是为了照明。

⽕光摇曳,印在⼤伯他们的脸上,岁⽉在他们脸上留下的痕迹在⽕光下显得更加沧桑。

我看⻅他们都紧皱着眉头,知道他们肯定是有什么⼼事。

特别是陈先⽣也跟着我们来陈泥匠家守灵,这有些不合情理,想来应该是有什么事要说,但是在我家⼜不⽅便讨论。

果然,还是我⼆伯最先开⼝说话:「⽼同学,这⾥也没外⼈,你有么⼦话就直接讲。

」陈先⽣抽了⼀⼝旱烟,没有开⼝讲话。

⼤伯和⼆伯也没有再急着追问,⽽是耐⼼地等待着。

陈先⽣⼜抽了⼀⼝烟,看了我⼀眼,然后问我,⼩娃娃抽烟不?

我摇头说不抽。

陈先⽣点点头,讲,好⻆⾊。

不抽烟是好事。

以后也莫抽。

等你⼤学毕业了,到外头找个地⽅安顿下来,就莫要回来咯。

我讲这⼉是我⽼家。

陈先⽣笑到起讲,穷⼭恶⽔的,有么⼦好住的。

⽼不⽼家的有么⼦关系?

等你到外头安了家,你的娃娃的⽼家不就是外头了嘛。

就像你爷爷到这⾥安了家,所以这⾥就是你⽼家⼀样。

我不清楚陈先⽣为什么会突然和我讲这些,毕竟我和陈先⽣还是第⼀次⻅⾯,但是他好像⼜和我很熟的样⼦。

陈先⽣讲完这些之后,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对我⼆伯讲,你爹⽼⼦的⼫体就不要再去找咯,你找也找不到滴。

我⼆伯还没开⼝,我⼤伯就不同意了,他讲⼈死为⼤,都讲究⼀个⼊⼟为安,要是连爹⽼⼦的⼫体都找不到,等我死以后,哪有脸下去⻅他?

陈先⽣摇摇头,讲,你就算下去了(我们这边⼀般不说死了,⽽是换了个说法,叫作「下去了」),也是⻅不到他咯。

⼆伯问,为么⼦?

陈先⽣叹息⼀声,狠狠地吸了⼀⼝烟,然后才讲,你爹⽼⼦沉寂了⼤半辈⼦,没想到临死的时候玩了啷个(这么)⼀⼿。

我这么跟你讲,⼈都有三魂七魄,你晓得吧?

⼈死了之后,这些三魂七魄是要离开⾝体的,但是呢,你爹⽼⼦把他⾃⼰的魂魄困到了他的⾝体⾥,所以,就算是你下去了,也是看不到他滴。

我们三个都听傻了!特别是我,⼀个接受了⼗⼏年辩证唯物主义教育的⼈,听到⼀个中年⼈讲这个世界上存在三魂七魄,更有⼀种莫名的荒诞。

他这不是摆明了讲,这个世界上存在⻤么?

这叫我⼀时⽆法接受。

⽽且陈先⽣讲的,不仅仅只是存在⻤那么简单,⽽是还能把这个东西困到⼫体⾥⾯,这就更加难以让⼈接受了。

如果没有遇到这些事情,我肯定会给陈先⽣冠上⼀个封建迷信的帽⼦。

我⼤伯⼆伯也很难以接受,可他们难以接受的是,我爷爷的灵魂不能轮回转世这件事,⽽不是世界观的问题。

所以我没有说话,等着陈先⽣继续说下去。

可是⼤伯却焦急地问陈先⽣,我爹⽼⼦为么⼦要啷个做?

陈先⽣⼜重重地吸了⼀⼝烟,这才继续讲,这个等哈⼦再讲,我问你们,你们晓不晓得,廷公那座坟有问题?

下葬之前肯定不知道,但是现在就算是我都知道这坟肯定有问题了。

要是没问题,我爷爷⼜怎么可能三番两次爬出来?

但是问题出在哪⾥,我们都不晓得。

陈先⽣看了看我,⼜看了看⼤伯⼆伯,这才语不惊⼈死不休的讲道:「廷公的坟下⾯,还有⼀座坟!」 第6章爷爷是赶⼫匠?

陈先⽣的眼睛⾥仿佛散发着⼀种难以描述的光芒,他⼗分笃定地说道:「廷公的坟下⾯,还有⼀座坟!」我⼤伯听到这话⼀下⼦就炸⽑了。

摆⼿直说,不可能,不可能,啷个可能会发⽣这种事情?

那块地都是做道场的先⽣看过的,要是真的下⾯还有座坟,他不可能不给我们讲。

陈先⽣听到我⼤伯的话后竟然嗤笑⼀声,讲,要是你讲的那个道场先⽣看得到地下还有座坟的话,你爹⽼⼦也就不是你爹⽼⼦咯。

这⼀下,我和我⼆伯也被陈先⽣的话给弄懵了。

我⼆伯开⼝问,⽼同学,你莫卖关⼦咯,直接讲。

陈先⽣吸了⼀⼝烟,没有急着回答我⼆伯的话,⽽是指着灵堂⾥的棺材,转过头来问我,⼩娃娃,你晓得他是做么⼦的不?

我点头,讲,泥匠。

陈先⽣⼜问我,那你晓得我是做么⼦的不?

我本来很想说道⼠之类的,但是想想,陈先⽣的做派好像和道⼠并没有多⼤的关系,虽然他⾝上也带着铜钱和符,可我还是没办法把他和道⼠联系起来。

所以我摇摇头说不知道。

陈先⽣⾃⼰回答他⾃⼰,讲,我是⼀个孩匠(鞋匠)。

他说完这话,我突然想到他之前让我给我爸换鞋的时候说过的话,鞋分左右,路有阴阳,阴⼈⾛阴间路,阳⼈⾛阳间路,要是迷了路,赶紧快回头!我⼤伯有些搞不懂了,忙问道,陈先⽣不是⻛⽔先⽣?

陈先⽣摇头讲,我只是⼀个孩匠,⼀辈⼦最⼤的本事就是给⼈做孩⼦(鞋⼦)。

为活⼈做阳孩,给死⼈做阴孩,⼀做就做了三⼗多年咯。

我们三个都安静地听着陈先⽣讲,没有打断他。

陈先⽣继续往下讲,⼩娃娃,你还记得到你爹从棺材⾥出来的时候脚下穿的那只⿊⾊布孩不?

阴⼈有阴⼈的路,阳⼈有阳⼈的路,穿么⼦样的孩⼦,⾛么⼦样的路。

你爹就是被那只孩⼦带错了路,进了你爷爷的棺材。

还好他只穿上⼀只阴孩,要是两只脚都穿上了,那就⿇烦咯。

我爸经此⼀劫,我到现在都还⼼有余悸,⼼想到底是哪个王⼋蛋给我爸穿的阴孩?

这么想着,我就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陈先⽣伸⼿指指了指地下,压了压嗓⼦讲,被你爷爷坟压着的地下那位。

陈先⽣讲,它不⽢⼼被你爷爷的坟压着,但是它⼜对你爷爷⽆可奈何,就只好对你们这些后⼈下⼿。

你本来是它的⽬标,但是你爷爷爬出来守到你床边,它莫得办法,就只好对你爹下⼿。

直到这时,我们才知道,原来我爷爷爬出⽼屋,并不是他故意作怪要来害我们家,⽽是他就算是死了,也要跑回来守护着他的孙⼦。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切也就讲得通了。

为什么爷爷回来后会躺在我⾝边⽽不是我⼤伯⼆伯之类,⼜为什么爷爷会在我晕倒后就站到我⾝边,他做的这⼀切,原来都是为了保护我。

亏我之前还那么埋怨他,怪他不好好⼊⼟为安,没想到他……我真的很想找个洞钻进去算了。

「那陈泥匠他是啷个回事?

」我⼆伯毕竟是警察出⽣,⼼⾥头⼀直惦记着这件事。

他虽然给乡亲们讲陈泥匠是⼼脏病死的,但是其实他⾃⼰都是不相信的。

之前乡亲们虽然没说,但是⼤家都⼼知肚明,他们是把陈泥匠的死因归咎于我爷爷,我⼆伯想还我爷爷⼀个清⽩。

陈先⽣看了⼀眼陈泥匠的灵堂,这才继续讲,他是⼀个泥匠。

为活⼈修阳宅,给死⼈修阴宅。

只不过最近⼏年来,他都是修阴宅,染了⼀⾝阴⽓,想不死都难。

更何况,他还得罪了地下的那位,要不是有廷公护到起的,他第⼀次进坟给廷公修⽼屋的时候就死咯。

我问陈先⽣,我爷爷的坟下⾯到底是谁?

陈先⽣摇头讲,我也不晓得。

不过,地底下的那位,起码都有两百年咯。

你还记得到挖你爷爷坟之前我拋铜钱不?

那是「投⽯问路」,问的是能不能挖坟。

我前后问了⼗次,才得到下⾯那位的同意,⼀般来讲,我是个孩匠,阴阳两路不会让我啷个为难,再厉害的家伙,我问个三四次也就差不多了,那个家伙硬⽣⽣让我问了⼗次,⽽且最后⼀次哈是(还是)你爷爷帮了忙滴。

你们⾃⼰讲,这么厉害的⼀个家伙,你们请的那个道场先⽣看得出来?

⽼实给你们讲,要不是廷公选了这个坟,就连我,也不晓得地下还埋了这么个家伙。

说到这⾥,我已经明⽩了,不是那个道场先⽣不给我们说爷爷的坟下⾯还有⼀座坟,⽽是他⾃⼰都不知道在这座坟的下⾯,竟然还有⼀座坟!我已经不敢相信爷爷的坟下⾯到底埋着什么东西了,在我看来,陈先⽣已经是顶尖厉害的⻆⾊了,可是他都说,要不是因为有爷爷选的坟在上⾯,他也不会知道在这座坟下⾯,还有⼀座坟。

可是,这个东西既然这么厉害,我爷爷都能够镇得住他,那我爷爷该是怎样的⼀个狠⻆⾊?

我很想问陈先⽣这个问题,但是却被⼆伯打断了。

「⽼同学,你喊我们不要找我爹⽼⼦的⼫体了,现在能讲为么⼦了不?

」我⼆伯把话题转到之前的那⾥。

陈先⽣还是和之前⼀样,没有急着回答,⽽是先问我⼤伯,你晓得你爹⽼⼦以前是搞么⼦的不?

⼤伯讲,听说他打过⻤⼦,回村后就⼀直搞农⺠嘛。

「你呢?

」陈先⽣⼜问我⼆伯。

⼆伯的回答和⼤伯⼀样。

「所以说,你们⼀点都不了解你们的爹⽼⼦。

」陈先⽣叹息⼀声,继续讲,「你晓得我以前为么⼦从来不到你们村⼦来不?

」这件事是实情,⼤伯和⼆伯知道,村⼦⾥的⼈也都知道,以前陈先⽣从来不来我们村⼦,就算是来了,也是不进村,只在村⼝站着。

所以⼆伯这次在去请陈先⽣来之前,也很不确定能不能请到他。

「那是因为我的道⾏在你们爹⽼⼦⾯前,连⼊⻔都不算。

有那么⼀位前辈在你们村⼦镇着,你讲,我敢进村不?

」陈先⽣不仅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相反还有些骄傲。

⼤伯和⼆伯对看了⼀眼,显然都从对⽅的眼⾥看到了迷惑。

⼆伯问,难道我爹⽼⼦也是孩匠?

「不是,」陈先⽣讲,「我具体也不好讲你爹⽼⼦是做哪⼀⻔⼿艺滴,好像他哪⻔⼦都会。

如果真的要讲他是搞么⼦的,我想,他应该是个赶⼫匠!」赶⼫匠?

我在⼼⾥回味着这个词。

这不是流传在湖南湘西⼀带的传说么?

难道是真的?

这⾥要介绍⼀下我⽼家的地理位置,地处湘西边缘,和重庆仅仅只隔了⼀条河,和贵州也接近。

所以讲话的⽅⾔和重庆那边很接近,和贵州的⼀些话也差不多。

但是,我还是没能想到我那个平⽇⾥只会挖⼟栽树,犁⽥栽秧的庄稼汉是个赶⼫匠!我⼤伯也表达了⾃⼰的怀疑,他讲,不可能,我从来没听我爹⽼⼦提到过,也从来没看到过他赶⼫。

陈先⽣点头讲,这就是廷公厉害的地⽅咯,隐忍了五六⼗年,都没被⼈发现。

要不是我看到他这⼀⼿「偷天换⽇」,我也不敢讲他是个赶⼫匠。

再说咯,现在交通那么发达,哪⾥还需要赶⼫?

这⼀下,我们⼜听懵了。

之前陈先⽣讲「投⽯问路」,我还能理解,那这个「偷天换⽇」⼜是个么⼦概念?

 第7章只是⼀个开始陈先⽣晓得我们听不懂「偷天换⽇」是个么⼦概念,于是开始主动解释。

他讲,廷公坟下⾯这位埋的地⽅应该不寻常,有点像「⽼虎地」,⼜有点像「⼋卦地」,⾄于到底是个么⼦地,我看不出来,这是那些⻛⽔先⽣擅⻓的事。

不过廷公肯定是晓得滴,不然也不会嘱咐你们⼀定要埋到那个地⽅。

我估计,廷公不仅晓得那块地,⽽且还晓得下⾯有座坟,⽽且看出来那座坟最近要得势,所以他⽤了「偷天换⽇」的⼿法,把⾃⼰埋了进去,偷了之前那位的运势,换到了他⾃⼰的⾝上。

两百多年的运势,廷公讲偷就偷,他还真不是⼀般的狠。

我⼆伯问,这个啷个讲?

陈先⽣说,你想,如果是你,⾟⾟苦苦在地下攒了两百多年的运势,突然来了个外⼈,要和你抢,你愿意不?

肯定不愿意撒!但是那个⼈硬要和你抢,你啷个办?

肯定是狠狠地拾撮⼀顿是不咯?

问题是如果这个⼈是你打不过的家伙呢?

那就很简单了,那你就只能选择他的家⼈下⼿咯。

这就是同样的道理。

地下的那位选中了这个⼩娃娃。

所以讲,廷公是真的狠,万⼀他算错咯,他的孙娃娃不是就没得咯?

陈先⽣顿了顿,继续讲,这哈是他狠的第⼀点,其实他最狠的地⽅不是到这⼉,⽽是他对他⾃⼰更狠!⼆伯忙问,这⼜是啷个回事?

陈先⽣讲,你晓得「偷天换⽇」的其中⼀个条件是么⼦不?

我们都摇头。

我看⻅陈先⽣深深吸了⼀⼝⽓,然后才讲:我虽然不是赶⼫⼀脉的⼈,但是我也晓得,不,应该只要是圈⾥的⼈都晓得,要⽤「偷天换⽇」的⼀个条件就是,必须是活⼈埋进去,也就是讲,必须要活埋!我⼤伯,⼆伯,以及我,全部瞪⼤着眼睛,特别是我,脑⼦⾥嗡的⼀声,只觉得是⼀⽚空⽩!如果陈先⽣讲的是真的,那么,我爷爷其实是没有死,⽽是我们把他给活埋了!?

陈先⽣应该是看出了我们脸上的痛苦,所以开导我们讲,你们也不要难过,这是廷公他⾃⼰的选择。

「啪!」我⼤伯直接⼀⽿光扇到⾃⼰脸上,不断重复道:「应该送医院滴,应该送医院滴……」陈先⽣讲,就算是送医院,医院也是下死亡诊断。

廷公的⼿段,应该是赶⼫匠⼀脉⾥的「炼活⼫」。

也就是讲,他把⾃⼰炼成了⼀具⼫体,要不是圈内的⼈,不可能晓得他其实哈活到起的。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廷公下葬前的嘴巴应该是闭不上滴,⽽且越张越⼤。

那是因为,他是要把⾃⼰活活憋死,所以才会⼤张着嘴巴。

⽽且⼤张着嘴巴的另外⼀个原因,是因为他是要吸噬地下那位的运势滴。

这个陈先⽣并没有看到我爷爷的⼫体,但是却能根据他之前挖我爷爷的坟就知道那么多事情,⽽且说得基本上⼀点都没错,不得不说,这位陈先⽣的本事简直没话说。

可是即使是这样⼀位厉害的⻆⾊,都还说在我爷爷⾯前算是刚⼊⻔,那我爷爷到底已经厉害到什么样⼦了,我⼏乎不敢想象了。

陈先⽣看了⼀眼我⼆伯,继续讲,你之前问我你爹⽼⼦的⼫体到哪⾥去了,我现在可以和你讲,你爹⽼⼦的⼫体,现在就应该躺在地下那位的坟⾥。

所以你不要再四处乱找了,找也是找不到滴。

另外,我要提醒你们⼀句,你们想都不要想到去挖坟,我跟你讲,那座坟,现在哪个挖,哪个死!我问,为么⼦?

陈先⽣冷笑⼀声,讲,为么⼦?

我好不容易让那座坟安静下来,要是哪个再去吵到(打扰的意思)它,到时候不仅仅是地下那位,还有你爷爷,都不会放过他,你⾃⼰想哈⼦,被这么两个狠⻆⾊记恨,哈有活的命不?

我⼆伯讲,那我爹⽼⼦还会再爬出来不?

说到这⾥,我看⻅陈先⽣的⾝体明显地震了⼀下,很显然,他是在害怕。

陈先⽣讲,你最好是求菩萨保佑你爹⽼⼦不要再出来咯。

不然……「不然么⼦?

」⼆伯着急地问道。

陈先⽣讲,之前的万⿏拜坟你看到了吧?

这种情况在历史上只出现过⼀次。

据说是两千多年前,发⽣到⼭西⻓平,有⼈把⾃⼰「炼活⼫」,炼出了万⿏拜坟,结果⼀⽀军队平⽩⽆故的消失咯。

⽽这⽀军队,⼀共四⼗五万⼈!我听到这⾥,脑⼦⾥嗡了⼀下,脱⼝⽽出:「⽩起?

⻓平之战?

」「么⼦⽩起⿊起?

我没听过,我也只是听我师傅讲滴。

他⽼⼈家临终前的最后⼀句话是,以后你个⽠娃⼦要是遇到万⿏拜坟,给⽼⼦有好快跑好快,有好远跑好远。

要不是我不能⾛夜路,我早就离开这⾥咯。

」陈先⽣说话的时候⾝⼦都还在颤抖,似乎还在害怕之前看到的那个场景。

(后来我才晓得,他们做鞋匠的,是不能⾛夜路的,因为他们脚下的鞋⼦,有⼀只,是阴鞋。

)⼤伯问我,么⼦喊过⻓平之战?

我讲,⻓平之战,是古时候秦国和赵国打战,因为发⽣在⻓平,所以叫作⻓平之战。

最后,赵军战败,秦军获胜进占⻓平,并且坑杀赵国40余万降兵。

⽽率领秦军的将军,就叫作⽩起。

⼆伯问陈先⽣,⽼同学,你是讲,我爹⽼⼦会杀⼈?

陈先⽣摇摇头讲,我现在也讲不清楚。

⼀开始我以为廷公只是为了吸噬地下那位的运势,所以也就帮他⼀把。

我把碑头倒⽴过来,是要让廷公稳稳压过那位的意思。

⽽且我还放了⼀双我的孩⼦到碑的上头,应该不会有好⼤的问题。

但是接下来的万⿏拜坟,我是啷个都没想到。

要是晓得会是这么回事,打死我都不会来这⾥。

那我们现在啷个办?

⼆伯⼜问道。

陈先⽣讲,我是真的不晓得啷个办咯。

我现在连这些⽼⿏拜的到底是地下那位还是拜的你爹⽼⼦都搞不清,我能有啥⼦办法嘛?

反正明天天⼀亮我就⾛,后⾯的事情,我是⽆能为⼒咯。

我问,那些⽼⿏拜的是谁,有么⼦区别不?

陈先⽣讲,如果拜的是廷公,那还好说,毕竟他⽣前就是赶⼫匠,得了地下那位的⽓运之后,被万⿏朝拜,理所当然。

如果拜的是地下那位,说明它已经成了⽓候,那么那些吵到过(打扰过)他的,也就是你们村⼦的⼈,都要死!听了陈先⽣的话,⼤伯,⼆伯,还有我,都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此时此刻的⼼情。

我原本以为这个世界都是辩证唯物主义的,什么⻤魂啊,妖怪啊,都是虚构出来的东西,可是如今的遭遇,⼏乎是完全颠覆了我的世界观。

可是我还是有好多好多的事情不明⽩,为什么我爷爷那么慈祥的⼀位⻓辈,就成了陈先⽣⼝中的赶⼫匠了?

他为什么⼜要活埋⾃⼰去炼什么活⼫?

地下的那位到底⼜有着什么样的⾝份?

我爷爷⽣前到底还隐藏着多少秘密?

那些万⿏朝拜的,到底是谁?

我仿佛⼜看到在爷爷坟前,成千上万的⽼⿏直⽴在坟的四周,⽤它们的前⽖,把它们的胡须从下往上朝天捋起,就好像⼀⼿持着三炷⾹朝拜⼀样的场景。

在回来之前,我以为爷爷的去世是⼀个⼈的终结,却没想到,这仅仅只是这个故事的开始…… 第8章另⼀个我院⼦⾥的⽕光还在不停地跳跃,就好像是⼀位⾝姿曼妙的少⼥在⽕中起舞⼀样。

⼤伯和⼆伯脸上的皱纹被⽕光照耀的⼀明⼀灭,仿佛⼀副年代感久远的油画。

陈先⽣在给他的旱烟袋装上烟丝,却并没有急着抽,⽽是预备着,等到烟瘾犯的时候,点着就能抽了。

原本还有说话声⾳的院⼦突然安静了下来,只有柴⽕燃烧时候的哔啵噼啪的声⾳。

没多⼀会⼉,我就困意上脑,打了⼀个哈⽋。

⼆伯对我说,你和陈先⽣先回去,这⾥有我和你⼤伯就成咯。

我还没回应,陈先⽣当先点了点头,表⽰答应了。

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总不能说我要留在这⾥守灵,陈先⽣你⾃⼰回去吧?

今天刚好是阴历⼗六,天上的⽉亮很圆很亮,⽽且没有什么乌云,就算是⾛夜路,也能看得很清楚。

但是陈先⽣还是从陈泥匠的家⾥找了⼀盏煤油灯点着了提在⼿⾥。

和去陈泥匠家的时候⼀样,陈先⽣还是选择⾛在后⾯。

我有意等等他,所以放慢脚步,没想到他也慢了下来,于是我加快脚步,可他也追了上来,和我之间总是距离两到三步的样⼦。

「⼩娃娃,你晓得⾛夜路最忌讳的是么⼦不?

」陈先⽣的声⾳突然从⾝后响起。

我想了想,好像以前听⽼⼈们说过⼀些这⽅⾯的内容,于是回答道:「⾛夜路不能回头,有⼈喊你不能答应。

」「屁!」陈先⽣嗤笑⼀声,讲:「⾛夜路最忌讳的是⼀快⼀慢。

节奏变了,会让那些东西以为你是在跳舞,然后就都围到你⾝边咯。

到时候肯定舍不得放你⾛,来个⻤打墙,那就好玩咯。

」我讲,陈先⽣,你莫⿊我,我胆⼦本来就⼩,这⼏天⼜⼀直被⿊挫(吓到),万⼀被⿊死了,啷个办?

陈先⽣听了后笑到起讲,你爷爷的⼫体睡到你旁边⼉,你都没⿊死,难道我讲句话就⿊死你咯?

很显然,陈泥匠是不相信我会被吓死的。

确实,⾃从回到村⼦以后,我遇到的这些事情,换作是其他任何⼀个⼈亲⾝经历,估计都会被吓个半死或者直接吓死。

但是我没有。

不知不觉中,我竟然惊奇地发现,我的胆⼦似乎变⼤了些。

我想到了上中学的时候,⽼师讲过的那么⼀个实验,说是把⻘蛙放进温⽔⾥,然后⽤⽕在下⾯烧⽔,⻘蛙是不会跳出来,直到被煮死。

这就是著名的温⽔煮⻘蛙的故事。

我想,我现在就是那只⻘蛙,如今周遭发⽣的事情就是那被⽕烧着的温⽔,我越来越不害怕这⽔的温度,就是不知道会不会也有被这⽔烫死的那⼀天。

我想,那⼀天肯定会到来的,只不过时间⻓短⽽已,毕竟,在这个世界上,能有谁是⻓命百岁?

就像我爷爷,已经是陈先⽣⼝中那么厉害的⼈物了,最后还不是⾃⼰把⾃⼰给活活憋死了?

突然间,我开始对整个⼈⽣⽣出了⼀丝疑惑,以前我活着努⼒读书是为了以后挣钱孝敬爷爷和⽗⺟,可就算是挣了再多的钱,⼜有什么⽤呢?

到了最后,⾛到⼈⽣尽头的时候,难道不都是⼀捧⼟么?

⾛了⼀段路,我摇了摇头,把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抛开,并且暗骂⾃⼰真是矫情⸺明明⾃⼰都还是⼀个⼀⽆所有的⼤学⽣,还敢说挣再多的钱也没⽤这样的话,不是矫情是什么?

我问陈先⽣,你说我爷爷还在世的时候,你不敢进我们的村⼦,是因为害怕得罪我爷爷。

难道那个时候你就知道我爷爷是赶⼫匠了?

陈先⽣叹息⼀声,似乎是对往事的⼀种感慨,然后他对我讲,你爷爷是我这辈⼦⻅过最有本事的⼈。

要不是亲眼看到他⽤「偷天换⽇」,我根本就不敢讲他是赶⼫匠。

他懂得滴东西太多咯。

但是这「偷天换⽇」,只有湘西赶⼫⼀脉的⼈才晓得啷个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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