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哪个瞬间才知道 你还是忘不掉前任?

晃神间,啤酒瓶第四次转动,停在了顾湛面前。

顾湛啧了一声。

顿时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

张千目光难掩兴奋,小声说了句,「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江降眉梢动了动,似乎也没想到。

他扫了顾湛一眼,直截了当地问,「你是不是也喜欢璐璐?」

顾湛看着他,脸上没什么情绪,声音懒洋洋的,「我喝酒。」

然后干脆利落地拿起酒杯,果断地一口闷。

第五次,也是最后一次,瓶口还是指向了顾湛。

顾湛似笑非笑地看了两秒,头一歪往后靠,有种置身事外的感觉。

似乎在说,无论江降问什么,他都不会回答。

江降目光沉沉地看着他,若有所思。

「跟他比,湛哥太怂了。」张千握了握拳,恨铁不成钢,「难怪又输了游戏,又输了女人。」

旁边那人表示不赞同,「这难道不是,只有顾湛套路别人,没有别人套路他的份吗?」

从顾湛的公寓出来,下起了下雨,江降开车送我。

路上,我把关于楚楚的猜想告诉了他。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我看见他手上的青筋都起来了。

沉默了一会儿,他冷沉道,「我会把她送回我妈那边去。」

我轻轻「哦」了一声。

想了想,还是为刚才在卫生间的口不择言做了解释,

「我和顾湛没什么,刚才就是一时气疯了才那么说的。」

「我知道。」江降一副并不意外的样子,「现在想想,你们要是想在一起,这五年不会没有机会。」

气氛又陷入了沉寂。

我无意识地攥紧指尖,明明解除了误会,明明已经互相表明心意,却怎么都有些不自然。

「璐璐。」此时刚好红绿灯,江降突然叫了一声我的名字。

「啊?」

江降偏过头,注视我良久,勾勾唇,「没怎么,就是想叫叫你。」

「毕竟五年没这么叫过你了。」

光线略微暗沉,那双本就漆黑的眼眸在深夜里增添了几分温柔。

我想都没想,「以后你可以随时叫。」

他似乎笑了笑,清冷的嗓音愈发磁沉,甚至有些性感。

我的脸微微有些红了。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霓虹灯在雨中朦胧,光线变得有些暧昧。

直到车停在我家门口,我才咬着嘴唇,有些紧张地开口,

「雨下得有点大了,要不要,上来坐坐?」

江降愣了几秒,扬起一个把我勾得五迷三道的笑容,「好。」

尾声

自从搬过去和江降一起住后,我本就糟糕的厨艺更加雪上加霜。

这天我和江降送顾湛上飞机。

我把顾湛拉到一边,偷偷跟他凡尔赛,

「都怪江降把我照顾的太好了,我觉得我这辈子都不会做饭了呜呜呜。」

顾湛这厮竟然没有生气,反而轻轻笑了笑,「真好。」

「你妈跟他现在关系怎么样?」顾湛扫了眼不远处静静站立的江降,问道。

我思考了片刻,实话实说,「虽然还有些别扭,但总体来说还不错。」

顾湛勾唇笑,「真好。」

我上下打量着他,若有所思,「你身上好像多了一种慈悲的气质。」

顾湛愣了一下,「去你的。」

机场广播响起,顾湛扬了扬自己手中的机票,「我该走了。」

「到了给我发消息。」我声音莫名哽咽,到底还是有点不舍。

顾湛目光定定落在我身上,眯了眯眼,「你再用这样的表情看着我,我就不走了。」

「啊?」我的眼泪憋了回去。

他哼笑,突然低头凑近,「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我下意识后退几步,侧头看了看江降,发现他脸上没什么不对的情绪才开口道,「什么秘密?」

顾湛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然后从风衣的口袋里拿出一张揉的皱巴巴的纸条,叮嘱道,

「不准现在看,只能等你回家再看,也不能给他看,知不知道?」

回程的路上,刚系好安全带江降就坐进了车里,下一秒他伸手勾住我下巴,将唇覆了上来。

他将手撑在我身侧,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我脖颈上摩挲,轻车熟路地令我节节败退。

「他给了你什么。」

「一张纸条,说是有一个秘密,让我回家再看。」我的声音有些哑。

「哦?」他语气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

我看着他骤然沉下去的脸,忍不住笑,「但我决定不看了。」

他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我平静地把手伸向窗外,掌心摊开,纸条一下子被风吹得没影。

「既然是秘密,就让它一直是秘密吧。」

(全文完)

顾湛番外:秘密

1

那天在病房,何璐突然问我,「顾湛,你是不是喜欢我?」

我注意到,她的眉头轻轻蹙着,垂在身侧的指尖微微蜷缩了下。

灯光很亮,她眼里的紧张,迟疑,忐忑一览无遗。

还有一丝,可能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害怕。

那些细微的动作和眼神被沉默和寂静放大无数倍,让我有些恍然。

她在为我有可能的喜欢,感到害怕。

害怕什么呢?

大概是怕我真的承认了,会对她和江降之间造成困扰吧。

不知怎么,忽然想起了毕业那年,她拿着情书跟我表白的场景。

她当时穿着一条鹅黄色的暗花连衣裙,头发高高扎成马尾,两根鲜亮的黄色发带迎风飘荡,就像一只探出枝头的迎春花,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紧张又羞涩。

跟现在有点相似,又有点不一样。

我低头,轻轻地闷笑出声。

笑着笑着,心里密密麻麻的痛意泛滥开来。

我不想再骗她了啊。

而笑,可以回答很多东西,也可以掩藏很多东西。

伪装自己,麻痹他人,笑是人类最好的面具。

你看,她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也终于放心下来。

这不是很好吗?

出院之后,我以庆祝重生为名,在公寓开了一场 party,把那两个还在互相别扭的人请了过来。

真心话的游戏里,江降也问了我同样的一句话。

「你是不是也喜欢璐璐?」

我心里一愣,却也没多大意外。

目光不自觉看向何璐。

解除了误会后,她此时的视线全在那个人身上,专注的,温柔的,热切的。

没有忐忑没有紧张,连那一丝的害怕和困扰都没有了。

对于这个问题,她已经完全不在意了。

松了口气的同时,心好像突然空了一大块,四处灌着冷风,冰凉又苦涩。

「我喝酒。」我听见自己的声音。

张千觉得我怂,我没有否认。

就,确实挺怂的。

游戏结束后,我又拿起了桌上的酒,一杯接着一杯,酒精瞬间侵入五脏六腑,仿佛可以减轻心里某种无法言说的疼痛。

张千他们都看不下去了,劝我少喝点。

我目光在那两人紧紧相握的十指上划过,淡淡一笑,微微垂下了眼。

晃神间,我似乎听见那两人在说话。

「其实刚才你没必要问顾湛那个问题的,他有女朋友啦。」

江降明显不相信,语气淡淡,「是吗?」

「她在国外,就是五年前我跟你提到过的那个女生,他们前段时间复合了。」

交谈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遥远,抬头一看,那两人已经走到了门口,正准备离开。

耳边张千疑惑的声音突然响起,「什么女朋友?什么复合?」

「湛哥,我们一起在国外这么多年,你什么时候背着我们交女朋友了?明明身边连只母苍蝇都没有……」

「也就跟嫂、何璐偶尔打打电话——」

我心里一惊,猛地站起身,发了狠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犹豫了下,偏头看向门口。

我不确定她到底听到了没有。

但我感觉她的脚步似乎微微顿了一下。

下一秒,她自然、坚定地伸手挽住了他的手臂,两人一起离开。

天突然下起了雨,我站在门口,目送两人的背影渐行渐远。

「湛哥,你……哭了?」张千的声音略微有些迟疑,充斥了不敢置信。

我白了他一眼,很凶,

「滚,没看到下雨了吗?」

张千自讨没趣,进去了。

屋内传来轻柔的音乐声。

「Love’s getting cold

My heart is cold

Time’s getting slow

We gotta go…」

我摸出一根烟,半天没点着。

啧。

大概是因为雨太大了,视线太模糊了。

算了,不抽了。

我又看了她一眼。

……

好吧,我好像真的哭了。

怎么可能不喜欢呢。

从幼儿园到高中,十几年的青梅竹马,她从小就跟在我身后跑,怎么可能不喜欢呢。

2

我六岁刚搬过来的时候,我们全家带着水果去何璐家拜访。

大人在外面聊天,她妈让我去卧室找她玩。

开门就看到一个女孩正爬着窗户,一半身体横在上面,吃力地将身体向前倾。

那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

我吓了一跳,张了张嘴。

何璐发现我后,连忙用手指抵住嘴唇,示意我千万不要出声。

扶着她安全下来,她小心谨慎地把门关紧,才告诉我,她妈管她很严,从来不准她出去玩,所以她每次都是翻窗户偷跑出去。

「这件事,是我们俩之间的秘密哦,顾湛哥哥。」

彼时她眉眼弯弯,微微仰头看着我,眼里的光亮和神采让我不自在地偏过了头。

而那时的她妈妈,也只是性格有些强势而已。

直到后来,我们上了高中,她爸妈开始经常吵架,吵得很凶,我在家都能听到玻璃摔碎的声音。

我有些放心不下,买了一块草莓蛋糕去找她。

到她家才发现,那扇窗户被安上了栏杆。

她爸妈还在外面争吵,而她垂眼吃着蛋糕,白皙的脸上有一道清晰的巴掌印,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

「顾湛,你再也不用帮我保守秘密了,我妈已经发现了。」

「她说他们会影响我学习,逼着我跟他们断绝联系,我已经没有朋友了。」

我看着她。

突然发现那个眼里有光,灵动狡黠的何璐不见了。

她现在眼里只有乖顺,一种令人很难过的乖顺。

心里有一丝莫名的痛意划过,走到她身边,轻轻咳了一声。

「谁说你没有朋友了?」

她抬眼看我。

我微微俯身,注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极为认真,「你还有我。」

她呆呆地看着我,眼底的情绪好像在慢慢变化,然后微微侧开了脸。

那之后,我感觉我和她之间的关系似乎有了细微的改变。

她有时会偷偷看我,对上我的视线后,又会马上低下头,耳尖却红透了。

我打篮球的时候,向来不爱看打篮球的她会静静守在旁边,给我擦汗和送水。

她眼里依然是空洞、乖顺的,但却多了一份生动。

我心里忽然涌现出一种莫名、诡异的满足感。

因为这份生动是为我一个人而生的。

我当然清楚她的心意,因为我也是。

照这样下去,我会在毕业的时候跟她表白,我们会一起去北京上大学,毕业后就结婚,蜜月旅行会去环游世界,我甚至连我们将来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如果我没看到那一幕的话。

那几天我爸出差,我刚好回家拿东西。

外面下着大雨,阴冷潮湿,可屋里却充斥着一股燥热,满地都是凌乱的衣服。

主卧里,那两人的声音隐隐约约,却在我耳边轰的一声炸开。

错愕和不敢置信交织成一种不真实感,我只觉得脑子轰隆隆地响,头昏昏沉沉,呼吸困难。

心里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点地塌陷,哪里都是灰蒙蒙的。

那两人是我妈,和她爸。

这怎么可能呢……

我们刚考完,她爸跟她妈就提出了离婚,理由是她妈太强势了。

不久后,我爸妈也毫无预兆地离婚了,我妈给出的理由是我爸太忙了。

没有人知道真正的原因。

只有我。

只有我。

只有我知道。

可是为什么啊,凭什么只有我知道啊。

我妈搬走那天,我打了一个晚上的篮球,最后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混乱的神经再加上消耗的体力逐渐让我的头脑开始昏沉。

忽然,额头上传来清凉的感觉,似乎带着让我心安的魔力。

我知道是她。

只有她能找到我。

她把我的头轻轻按在怀里,轻声说,「你还有我。」

有那么一瞬间,我恶劣地想把这件事告诉她,让她陷入跟我一样的黑暗和泥沼,这样就不会只有我一个人痛苦了。

可是我舍不得。

我舍不得让她难过。

在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自己有多喜欢她。

没过多久,她跟我表白了。

第一反应是,这种事应该是我来做的。

然后突然意识到,我不能答应她。

如果我不顾一切跟她在一起,万一哪天她知道了那件事,该怎么面对我,面对我们两个家庭之间的关系呢?

她妈知道真相后,又会做出什么事呢?

毕竟,她妈是那么喜欢我,对我是明眼人都可以看出的满意。

最重要的是,我怕她知道这一切后,会恨我。

像恨她爸抛弃她妈那样,恨我将她瞒在鼓里,恨我将她硬生生带入这段恶心不堪的关系里。

我多么想答应她啊。

于是,我沉默着,把信一字一句看完,忍着绞心的疼痛对她说,「何璐,我只把你当妹妹。」

她不信。

我就编造出了一个不存在的女生,说我喜欢上了她,打算追随她一起去国外读书。

让张千申请了个

她妈说,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也不喝,后来晕倒在房间,醒来一看到东西就恶心干呕,只能靠输液维持。

我去她家找她,她并不愿意见我。

后来,我去了国外,而她听从了我的建议,去了北京上大学。

再然后,她认识了江降。

当她无数次不经意地跟我提起江降的名字,当她重复地将她和江降发生的事说给我听。

我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

她不再喜欢我了。

3

那天她跟江降一起来机场送我。

我给她塞了一张纸条。

说要告诉她一个秘密。

说起来,我没告诉她的秘密真的太多了。

比如我没有前女友,自始至终喜欢的只有她。

比如那天为了不让她有后顾之忧,我故意装作没看见她在后面,拿着那个女生的照片发呆。

比如我妈和她爸已经结婚了,生了一个男孩。

眼睛有点像她,鼻子和嘴唇像我。

觉得恶心的同时,我竟然在想,如果我们结婚了,生的小孩,也会是这样吗?

我想,实在是太多秘密了,一张纸装不完,索性就什么也没写——

那张纸是空白的。

第二天我到了之后,打电话给她报了平安。

趁着她发脾气之前,我强行为自己辩解,

「我不是耍你啊,你看那张纸是空白的,不就代表我跟你之间没有秘密嘛。」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好半天才冷静下来,忍着笑告诉我,早就知道我会恶作剧,所以她没有看那张纸条。

我愣了一会儿,也笑了。

后来的某一天,我喝醉酒,不小心跟张千说了这件事。

他问我,「既然不打算说,为什么要给她那张纸条,真的只是恶作剧吗?」

我没说话。

我该怎么说呢?

因为我心里太遗憾了,太遗憾了啊。

遗憾明明我们那时是彼此喜欢的,为什么我妈和她爸要做出那样的事,又为什么偏偏被我发现?

遗憾自己为什么要考虑那么多,只要不说,永远不说,我们或许也能过得很幸福,不是吗?

遗憾不能跟她去北京上大学,遗憾不能跟她毕业就结婚,遗憾不能跟她去环游世界,遗憾不能跟她生两个孩子……遗憾这些我想陪她做的事,都将由另一个人陪她去完成。

那一张空白的纸,字字未写,字字都是遗憾。

可是对现在的她来说,

不过是一张纸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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