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物易物

一直到我去侯府献艺那一日,都没有再见过陈言之。
而这次来到侯府,是要为顺平侯夫人贺寿,为此常顺特地让我学了几首祝寿的曲子,以期能讨得侯夫人的欢心。
贺寿那一日,是侯府派马车亲自来接,前呼后拥,给足了外教坊、给足了常顺的面子。
一路上我听见外面十分热闹,许多人都议论纷纷,好像都说的是我,说外教坊寒月姑娘要为顺平侯夫人拜寿去了。
不少登徒子因这话对我起了兴趣,绕在车驾周围探头探脑,恨不能掀了纱帘一窥我的容貌。
好在常顺安排妥当,命我提前戴了面纱。
隔着纱帘,外间影影绰绰,人头攒动。我却感受不到分毫的欢闹,满脑子里都是陈言之。这段时间在教坊里都没有看到他,总是让我担忧着,他是不是不喜欢我了,还是说有什么事情缠着他让他无法脱身。
毕竟……
他是这个世界里,第一个与我平等相待的人。
既没有如常顺一般的胁迫威压,也没有阿姆一般的轻蔑不喜,更没有小厮侍女们奉承与巴结。
我与他只是朋友,是知己。
这个在二十一世纪再寻常不过的相处关系,在这个世界里,竟显得这样的难能可贵。
由不得我不珍惜。
也不知行了多久,车停了。
侯府门前的热闹闯入了马车中,侍女在一旁提醒蓦然惊醒的我说,该下车了。
纱帘之外,常顺下了马,同门前迎客的众人见了礼,而后才让人唤我下车。
小厮取来车凳,先将侍女迎了下去,而后由侍女引着我落了地。
向着侯府前众位达官贵人见过了礼,再一抬头时,就见着不远处的陈言之落入了我的眼中。
他并没有看到我,而是眉头深锁,同那日送我花冠的公子低头说着什么——原来他二人竟是认识。
这些时日不见,陈言之清瘦了许多,原本合身的衣袍如今也略有松垮,就连两颊也微微陷落了下去。这让我很是担忧,没有来教坊的时日里,他究竟遭遇了什么。
侯府门前的喧闹显然没有办法将他拉入尘世半分,他仍旧同那位公子说着话,二人激愤的语句淹没在宾客的欢闹与阵阵鞭炮声中。
常顺轻搡了我一下。
显然我注视陈言之太久,险些失了礼。
因常顺的面子,我得以跟着他从正门入了侯府。此时众人谈笑我名讳的声音终于惊动了陈言之,他猛地抬了头,满面惊诧,堪堪与我撞了个对眼。
我很确信他看到了我。
四目相对之间,我看到了留恋、不舍,唯独没有我害怕的疏离与厌倦。
真好……
他并不是因我而不来教坊的。
在心底窃喜一小下之后,我不得不收回了目光,随着侯府的下人前往更衣之所,等候接下来的献艺。
能够见到一个并不讨厌我的陈言之,顿时让我心情好了许多,就连在后台补妆添眉的时候都忍不住面含笑意,侍女望着铜镜里的我,窃笑出了声。
我被她笑得有些羞恼,正拿着手指戳她额头时,忽而从一旁传来了个格外娇俏的女声,她问:「请问这位可是东外教坊的寒月姐姐?」
我一回头,是个身形极为高挑的姑娘,只不过面上罩了个十分妖冶的半面面具。
我将她上上下下一打量,却还是猜不出她究竟是何人,只能格外谨慎地点了点头。
她便以袖掩口笑了起来,声音若银铃般清脆悦耳,就连我这个外教坊第一歌姬都有些自愧不如。
她很是开朗,一边「咯咯」笑着,一边对我说:「妹妹叫阿阮,本是西外教坊的俳优,久仰姐姐大名,所以特地从西外教坊后台偷溜了过来,只为一窥姐姐芳泽。」
见她并无恶意,我也就放松了下来,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想与她握个手打个招呼,可瞬间就想起了如今已非旧时旧地,于是又下意识地缩了回来。
不过这好像给了她什么误会似的,她侧了半边身子,扭捏一笑,身娇体软的模样,我见犹怜,她说:「初次见面,妹妹莽撞,不曾为姐姐备下见面的礼物,不过——」
她羞涩垂眸,往外间探身瞧了一眼,好像在等什么人:「不过阿阮有个姐姐,也甚是仰慕寒月姐姐,不知寒月姐姐能否唤她前来一见?」
看这架势,好像是就等在门外,我也不好拂了她的面子,就对她说:「无妨,进来就好,毕竟都是自家姐妹。」
她一欠身,扬起纤纤玉手于虚空中一招,唤道:「阿娆姐姐,进来吧!」
我与侍女循声望去,可等了片刻光景,却依旧不曾见到有人从外面进来。正好奇的时候,却见阿阮一拂广袖,面上妖冶的半面面具,登时变成了端庄素雅的模样,着实让我吃了不小的一惊。
再听她开口时,声音也不似方才一样少女、娇俏。
她端庄地冲我行了一礼,声音微沉,犹若小溪潺潺,不急不缓地流淌出来:「阿娆见过寒月姑娘,舍妹无状,冲撞了姑娘,还请姑娘见谅。」
前后无论声色还是语调,浑然不似一人。
「不不不,」我连连摆手,竟被她这般技艺惊讶得有些不知所措,「我没有怪罪过……两位姑娘。」
「没有怪罪就好。」
她的声音又变了,只一侧头的功夫,那张素雅端庄的面具又换了个样,这次红火炽焰,说不出的潇洒风流。
连带着声音也变成了十六七岁的少年:「我早同我两位姐姐说过,寒月姐姐生倾国倾城,若天上仙女一般,自然也是副菩萨心肠,没准寒月姐姐就是那佛陀下凡,菩萨普世呢——」
她一翻腕子,掌中凭空多出了盛放的鲜花:「小子阮尘,替两位姐姐向仙女姐姐献花,还请仙女姐姐莫要再怪罪两位姐姐了。」
我便乐了:「哪里哪里,你的嘴儿这样甜,我又哪里舍得怪罪?」
「是吗?」她笑了起来,又忽而惊呼一声,「哎呀!」
正当我困惑她为何惊呼时,却见她探手我的耳畔,凭空捏住了一只蝶,笑道:「我便说姐姐是仙女,你瞧,只端端往这儿一坐,便有蝴蝶来朝——」
那蝶也不知怎的,乖乖地往她送的那朵花上栖了过去。
「莫非姐姐昔年尊位正是花神?」
哦?
我讶异着。
总觉得她这话像是在为什么做铺垫。
果不其然,只见她玉手纤纤,只往我眼前一探,便又是一朵蔷薇冒了出来,拈在她的手上。
「若非花神,怎么姐姐端端往这儿一座,便有天花乱坠,落了凡尘呢?」
我正欲反驳,却见许多花瓣竟真的不知从何处悠悠飘落下来,落了满身,甚是惊喜意外,也甚是好看。
我从她手中接过了那朵蔷薇,嗅了嗅,同她调笑道:「自然是有阿尘在这儿,姐姐便思了凡呀!」
她似乎一怔,原先擎着的手也往后缩了几寸。
我只当她不曾料到我会这般反调戏过去,遂连忙转移话题:「来都来了,莫非阿尘还想戴着面具同姐姐说话吗?」
这时,她方像是猛然回过神似的,站起身往后退了半步,而后抬手解下了那半幅面具。
直到她摘下面具,我又不由自主地再吃一惊。
那是一张雌雄莫辨的脸,既有男子一般的如剑长眉,又有如同女儿模样的多情双目,长睫颤颤,阖眼抬眸时比女子还要让人怜爱几分。
一时之间,我竟无法判断她的性别,只能下意识地往脖颈间看去。
约莫察觉出了我的目光,他顿时低了眉眼:「姐姐莫要猜了,阮尘是男子。」
身后的侍女惊呼出了声,我连忙拦住了她:「男子?我竟丝毫看不出来!也听不出来!」
诡异的兴奋让阮尘一脸茫然,他问我:「姐姐不嫌弃?」
有什么好嫌弃的!
我可没法告诉他,像他这样的男孩子在我的时代,早就被人接受得格外彻底,美人从不会为性别所限制,动人的声音也不会因容貌而逊色。
我的肯定让他的眉宇间重新染上了一抹喜色,他从虚空中信手一抓,而后举到我的跟前,紧接着就从他虎口处钻出了一只小小雀儿的脑袋,他说,阮尘不才,没有脂粉金银能送给姐姐,只能唤来万物生灵,与姐姐做伴。
那小雀儿极乖,在我的掌心歪头看我,一双灵动的眼黑得透亮。
他还想要再同我说些什么,忽而听见外间唤着他的名字,不得已之下,他只能行了个礼,而后匆匆走了。
「阮尘。」我细细琢磨了下他的名字,而后自言自语,「西外教坊的。」
阮尘被叫走后不久,就有侯府的人来相请,要准备往前厅献艺去了。只是刚随同他们转过一处廊角,我忽而想起面纱遗落在了房中,便让他们等我一等,我去取了面纱就回。
不料刚一转过廊角,就见着陈言之从房中出来,见我行色匆匆的模样,他就已经猜出了七八分。
「想来,你该是在找这个。」
那方面纱静静地卧在他的掌中。
那一刻,我很想问他,是不是特地来寻我,才找到了这方面纱?还是说……
我没敢问,我很害怕问出来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在印证我是自作多情。
也害怕问过之后,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一个朋友也会失去。
所以我思来想去很久,才缓缓地点点头。
很难想象我与他之间竟然也会有这样相顾无言的时刻,我见着他嚅动嘴唇,欲言又止,虚握面纱,复又摊开,不觉来回一二次,像是有无尽的话要对我说,可偏偏到了嘴边,又被他吞了回去。
陈言之到底想对我说什么呢?
我……
也想对他说很多话,可我最想说的是哪句话呢?
我思来想去,结果与他一样,变得支吾其词。
身后的脚步声响起了,零零碎碎的,十有八九是侯府的人,见我久去不回所以寻过来了。
果然,脚步声停下时,我就听到了一阵谄媚的恭维声,当然恭维的不是我,而是陈言之。
陈言之又恢复了我印象中的那副模样,对谁都彬彬有礼,唇角含笑仿佛永远不会恼怒的佳公子。
他们说,顺平侯府的小侯爷还在前院等他。
陈言之瞧了我一眼,隔着袖子,牵起我的腕子,将面纱放回到我的手中,迟滞了一息后,才大踏步地随他们离开。
——无论何时,他都对这些细枝末节格外注重。
我不发一眼地抚过他方才握过的地方,残温犹在,仿佛灼到了心底,灼得那颗心跳跃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在侯府下人和侍女的催促下,我惊醒了过来,随着他们往前堂赶去。遥遥地就已经能够听见前堂哄堂大笑和叫彩的声音,领路的人十分客气地告诉我,前头是西外教坊的在献艺,他们散了就该我了。
今日是顺平侯夫人的生辰大礼,三首曲子里常顺让我准备了两首贺寿曲,等到阮尘辞了台,我便抱着琵琶,领着教坊伴舞的舞姬们上了台。
第一首唱的就是为顺平侯夫人单独谱写的《千秋月》,那一句「嫦娥恭敬长生酒,且与夫人贺千秋」,实在是将马屁拍到了顺平侯与夫人的心坎上,满堂宾客都一起笑得合不拢嘴,就连打赏下来的金银财帛都要比旁人多了好几倍。
常顺很是得脸,几乎所有的人都在恭维着他和顺平侯夫妇。
唯独两个人。
陈言之和那日送花冠的公子。
在所有人注意力都落在常顺和侯爷夫妇身上时,陈言之与他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他显得有些惊喜,原本微锁的眉眼顿时舒展开来,望向我时多了几分喜悦。
若非此刻我不得不在台上保持着恭敬的姿势,而他又被拘在底下无法上来,我觉得他那样灼热的目光,只怕冲到我面前的心都有了。
陈言之好点儿。
他又恢复了往日极具风度的模样,自顾自地斟了碗酒,笑意染了眉梢,微不可查地向我一举杯,而后吃了下去。
他可真……
真可爱。
也不怕旁人看见!
不知怎么的,我心中泛起阵阵窃喜,两颊犹如火烧一般,生恐被旁人察觉,于是乖巧地低下了头去。
也不知在场的宾客们都说了些什么,他们忽然转头冲两人问道:「陈大人?小侯爷?你们说是也不是啊?」
二人相视一眼,具是一怔,十分有默契地遥遥一举杯,异口同声地打了个哈哈,不约而同地遮掩了过去。
气氛越发活络了起来,常顺趁热打铁,劝着顺平侯夫妇听第二曲。
第二曲是《北乡歌》,唱的是久离北方故里,思乡切切之情,曲调悠长婉转,极尽眷恋之情,细品之下还有丝丝哀怨。实在不适合在祝寿的时候来唱。
但常顺坚持,我也没有办法。
出乎意料的是,顺平侯夫妇听完之后非但没有责怪,而是起身唤着常顺,对他说,中官有心了。
尤其是顺平侯夫人,取了绢子拭着眼角残泪,随后举起酒杯敬向了常顺,这个举动显然让顺平侯略有无措,但很快他也随着夫人举起了酒杯,敬向了常顺。
三人在简单叙了会话之后,又重新各自落了座。
由于实在距离我太远,他们说了什么我一概不知。
只是单从陈言之和小侯爷的脸色来看,似乎顺平侯夫妇与常顺的谈话,并不让他们二人所喜。
很快常顺就击了掌,命我为顺平侯府人送上第三曲,一首平平无奇的《菩萨蛮》,做了献艺的收尾祝寿曲。
就在余意未消之时,常顺很不适时地站了起来,告诉顺平侯夫妇,东外教坊寒月姑娘的规矩是,一日只三首曲子,纵然再想听,也是不会再唱了的。
因为,这是规矩。
令我畏惧的狂风暴雨并没有落到我和常顺的身上,顺平侯夫妇只是感叹了一番之后,命人布下许多赏赐,便让我下去了。
不得不说,我长舒了一口气。
这场要命的献艺可算是熬完了。
还不等我回到后头,放下琵琶,那位送我花冠的小侯爷就急急追了上来——我也不知道他是怎样逃过了宴会。
他追来的步伐很急,许是恐我再度如那日一样溜走,所以他一把钳住了我的胳膊——力气可真大,疼得我险些抱不住琵琶。
见我神色有异,他也觉察了,迅速松了手还不忘眼疾手快地帮我托了下琵琶。
「原来你是寒月姑娘!」他欣喜异常,眼眸里放着灼热的光芒。但他很快平息了下,小心翼翼地问着我,「我,你还记得吗?那日你我相遇在珍玩阁,是我横刀夺了你的小雀儿,你……还记得吗?」
怎么可能不记得!
我点了点头,他更高兴了,一笑起来一排雪白雪白的牙,眉眼都弯成了个极好看的弧度。
来这里这么久了,我从未见过笑得如此纯粹的人,只好像我站在他的面前,就是这世间最值得高兴的事情了。
「在下裴子攸,见过姑娘。那日唐突,还请姑娘不要见怪。」
没有。
我从没有怪过他,如果不是那顶烫手的冠子,我都快要将他忘了。
他并不知道我腹诽的后半句,而是黏着我问个不停,一会儿是姑娘这会要去哪儿,一会是姑娘饿不饿,侯府寿宴备了许多的吃食,要不要垫垫肚子。
要不是亲耳听到旁人称他为顺平侯府的小侯爷,我怀疑他是登徒子的心都有了!
可偏偏他有这么一重身份,我纵然有心拒绝,也无能为力,只能低眉顺眼地赔笑、赔笑、再赔笑。
有点烦。
「子攸!」
此时此刻,乍然想起的陈言之的声音,仿佛照亮我生命的一道光,我猛地一回头,只见他神色匆匆而来:「你怎么在这儿?侯爷侯夫人正到处找你呢!」
裴子攸疑惑:「有什么事吗?」
陈言之叹了口气,眉眼一低,很是不悦:「宫里的旨意到了,喊你去接旨。」
「不早说!」裴子攸瞪了他一眼,扭身就要往外而去,可临了的时候却又住了步伐,从腰间扯下一枚玉佩,塞到我的怀里,冲我一笑,「今日不巧,先告辞了,还请姑娘见谅。」
音未落,人已经窜了出去。
就连陈言之看着他匆匆而去的背影,都不得不抿了嘴摇头叹息。
「你不用去吗?」我好奇地问。
陈言之摇摇头,靠近了我两步,目光落在了那柄琵琶上。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抬起了手,极缓极缓,极是怜爱地从头抚到了琵琶颈。
隐隐间,我有些失落。
他白净修长的手,沿着琵琶颈继续抚着,抚过了琵琶的腰身,抚过了我的小臂,最后不轻不重地握住了我的腕,如同掐住了命脉一样,让我紧张万分。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动作,让他停滞了许久。
从他垂眸不语的姿态中,我知道,他在犹豫,是近前一步,还是后退一尺。
我不想他就这样退去,我不是生活在这个世界里,被重重规章束缚的女子,我是个愿意循着那一丝心动,博得一场轰轰烈烈的人。
我该……
就在我意图往前一步的时候,他忽然作出了一个令我都猝不及防的举动。
他将我的手扶到了他的腰上,而后搂住我的腰,将我揽入怀中。不慎之下,琵琶险些跌落在地,可他就像是侧面长了眼睛似的,堪堪拎住了琵琶颈,紧接着轻缓地放置在了廊下。
他说,月儿,我想你了。
六个字,像魔咒一样锁住了我的喉头。我呆呆傻傻地被他这样搂抱着,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其实……
我也很想他。
但我分辨不出来,究竟是哪一种想。
或者说,我不敢。
究竟是男女之间的思念,还是仅仅只是知己间的盼望?
我在陈言之的怀中待了片刻,他才不舍地将我松开。他凝望着我的双眼,眸中是说不尽道不完的温柔,他对我说,我唱歌还是那么好听,只是可惜,词曲阿谀奉承太过,称得上艳俗了。
当我想啊……
都不是常顺选的吗?
见我低眉不悦,陈言之很适时地打住了这一切,他抬起手,像是想要为我撩开鬓发,却不知怎的又悬在了空中。他冲我一笑,顺手从我的手里拿走了裴子攸刚刚留下的玉佩,对我说道,他得走了,还得到前堂去。
可被宣旨的不是裴子攸吗?
是啊。
这会宣完了,所以该他去了嘛!
难不成我是他躲懒的工具不成?
陈言之用一根食指勾起裴子攸的玉佩,悬在我的面前,对我笑言道:「不,我只是要将某个人落下的东西,给他送回去罢了。」
紧接着他又从自己的腰间取下一枚玉佩,重新塞到我的手里:「以物易物,值也不值?」
值与不值都由他一个人说了。
我能怎么办?
自然是由着他咯!
莫名其妙被换了个物件儿的我心情大好得很,一路瞧着那方越看越爱的玉佩,爱不释手,连进门时都险些被绊了一跤。
好在无人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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