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穗偏着头,梗着脖子说:「你替警察做事,我替江哥做事,各为其主罢了。」
江闻深邃的眉眼弯了弯,牵着我的手帮我按摩掌心,问道:「这么生气?我还以为你对除我之外的人都不会生气呢。」
我挣扎着收回手,眼神愤恨地盯着白穗。
江闻若有所思地看着我:「让我想想,一巴掌能解多少气?手上沾点血才能痛快。」
他从大衣内侧口袋掏出枪,从背后抱住我,如同地狱的恶魔般在我耳边温柔低语:「来,手指一按下去,就能轻松解决掉她,」他让我握着枪,他握着我持枪的手,开始倒数,「三,二,一!」
我颤抖着梗着手指,不愿意扣动扳机,这三年里我时刻绷着神经,就是为了不让自己的手沾上一滴血,今天白穗要是死在我手里,我这三年受的苦算什么?
他强制性按住我的手扣动扳机,我被吓得忘记了尖叫,随着白穗的一声惨叫,子弹打中大腿,她疼得蜷缩在地。
江闻留了白穗一命。
13.
江闻被逼到了绝路,一直躲在别墅里,半步都没有踏出去,别墅的守卫增加了一倍不止,持枪日夜巡逻。
夜里江闻叫醒我,强行把我带到了后山树林。
到了地方我就看到一个男人大半个身子都被埋在土里,树林里有些黑,几个马仔用手电筒同时照在他脸上,我这才看清男人的脸。
我认得他,他时常出现在江城各大新闻头条,是个咳嗽一声江城都要抖三抖的人物。
怪不得江闻可以风淡云轻地说出那句「在江城有的是人保我」,就连这样的人物都可以被江闻埋到土里威胁,跟他同床共枕三年,我都不知道他背后有这么大的靠山。
江闻的城府,果然深不可测。
江闻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想要塞到我嘴里,我偏头躲开问他干什么。
江闻笑了笑:「我怕你嘴里又吐出什么我不想听到的话,所以你就委屈一下吧。」
说完强制性把手帕塞到我嘴里,扯下领带从背后绑住我的手,转头走向男人。
男人央求江闻:「江老板,你饶我一命,这样下去我会死的。」
江闻笑声带着几丝危险:「这些年你光是从我这里拿走的现金就不止八位数,还有你的那些情人每人一套房都是我给的,你手上戴的表价值七位数,也是我送你的。做人得知道感恩,得知恩图报你懂吗?」
男人拼命点头:「我懂!我懂!」男人踌躇了一下,「只是这事儿实在是太大……」
他抬眼对上江闻充满戾气的眼神,被吓得赶紧掉转话头:「我会处理好的!江老板你相信我!」
江闻掏出枪抵在男人的额头,淡声威胁道:「如果不想脑袋开花,最好帮我摆平麻烦,就像往常一样。」
男人拼命点头连连说好。
江闻挥手示意让人把他挖出来,拿掉塞在我嘴里的手帕。
我咳了两声,顺了顺呼吸,淡漠看他:「你让我看这出是什么意思?」
江闻抬手用指腹帮我擦掉嘴边的口水,语调平和:「没什么意思,就是想让你看看我对你有多仁慈,让你意识到,你现在的每一次呼吸都来源于我对你的仁慈。」
我闷声不语。
江闻解开绑住我双手的领带,附在我耳边,含着笑意警告我:「你要是再敢跑或者背叛我,下一个脑袋开花被埋在土里的人就是你。」
14.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江闻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给我传递消息的男孩敲门说江闻让我去餐厅找他。
我「嗯」了声,随手披了件外套就跟他走。
男孩压低声音说:「别墅的守卫多了两倍,并且都持枪,警察强行闯进来会损失惨重,得想个办法把江闻从别墅引出去。」
我深吸一口气,引江闻离开别墅谈何容易,现在的他警惕到极致,他比谁都清楚,离开别墅就是送死。
吃饭席间我一直心不在焉,想着有什么法子可以引江闻出去。
江闻出声打断我的思考:「饭菜不合胃口?」
我摇摇头,说我不饿。
江闻打量我的脸色,皱眉道:「你脸色也不好。」
我敷衍回答:「可能是累着了吧。」
江闻轻笑一声,探过身摸了摸我的耳垂:「那今晚就不折腾你了。」
我无声翻白眼。
深夜我辗转反侧睡不着,索性点了根烟站在窗边望着院子里巡逻的保镖们发呆。
烟灰缸里满是我抽过的烟头,这一夜我想了无数法子,又在下一秒被我自己无情推翻。
临到天亮才想出一个可以引江闻离开别墅的法子。
15.
我用威士忌吞下一整瓶的安眠药,药片很大,吞得我喉咙发痛。
浴缸里放了一池温水,我爬进浴缸,温水瞬间包裹着全身。
我拿起水果刀用尽全力在动脉附近割下一道又一道细长的创口。
鲜血喷涌而出。
我要用我的命作为引诱他离开别墅的诱饵。
虽然危险但是值得一试。
别墅没有洗胃的机器,如果他不希望作为小五替身的我死去,就一定会带我去医院。
我像押了所有筹码盼着一局翻盘的赌徒,我用我的命赌他对小五的情谊。
手指逐渐僵硬,意识地慢慢从身体抽离。
我倒数着江闻会进浴室找我的时间,心跳越来越慢,就在我以为自己真的要死了的时候,江闻撞开了浴室的门。
他怔愣地看着已经被血染成粉红色的一池温水,视线右移看到空了的酒瓶跟药瓶。
他大吼一声:「小五!」
冲过来把我从浴缸里抱出来。
我气若游丝,发出的声音几不可闻:「阿闻,我好疼。」
阿闻这个称呼是专属于小五的,现在这两个字从我嘴里吐出,我跟小五临终前的脸逐渐重合,彻底摧毁了江闻的理智。
江闻抱着我让人备车要送我去医院,阿德拦住他:「江哥,现在离开别墅就是自投罗网!」
江闻没有搭理他,抱着我就放在车上,吩咐司机开车。
江闻抱着我,一遍又一遍地在我耳边呢喃:「我不会让你死的,小五,我一定不会让你死的。」
我连反驳我不是小五的力气都没有。
透过车窗看到汽车驶离别墅后,我长舒一口气,意识彻底断了片。
16.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恢复意识睁开眼,入目是一片刺眼的白色。
偏头看到手腕处被缠了绷带,可能是因为洗胃的时候插了管子,喉咙又干又痛。
转头看到江闻,他像是一夜之间老了五岁,眼圈下面泛着乌青,目光交会后,他眼圈红了,眼里泛着泪。
他俯身抱住我。
江闻抱得很紧,似乎是怕我会消失。
下一秒数十名警察持枪闯进病房,带头的警察是徐钊。
徐钊厉声道:「江闻,你涉嫌走私贩卖毒品,不要做无谓的抵抗,双手抱头蹲地!」
江闻缓慢松手,黑眸茫然望着我,迅速回过神,反手扼住我脖子将我挡在身前,掏出枪抵在我太阳穴。
我成了江闻的人质。
江闻腔调波澜不惊:「徐钊,你要是再敢向前走一步,我就一枪毙了她。」
徐钊向后退了一步,神情动摇,一口气哽在他喉咙,上不去下不来,脸色通红。
江闻低笑,笑声闷在胸腔:「你好狠的心,小五,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我咬牙切齿:「小五早就已经在地狱等你了,是你亲手送她下去的,我是顾澋。」
我对徐钊大吼:「开枪!舍了我一个不算冤!」
徐钊凝视我,持枪的手微微发颤。
我嘴角绽开一丝笑,得意又猖狂,企图激怒他:「你有胆子两千万卖我的卧底档案,没胆子开枪毙了他吗?」
站在他身旁的警察面面相觑,互相交换眼神。
江闻意味深长道:「你倒是聪明,就算是死之前也要拉出卖你的师父下水。」
我没有搭腔,继续刺激徐钊:「白穗死了。」
徐钊眼里闪过震惊,理智的弦绷断,下一秒扣动扳机,连射两枪,子弹射中江闻胸口。
江闻颤抖着倒地,眸底复杂的情绪化为阴鸷,他用尽全力举枪对准我射击。
我猛地被一个人扑倒在地,子弹打中那人的肩膀,我错愕地转头看他。
是那个在别墅给我传递消息的男孩。
17.
江闻被救了回来,后来经过法院审理,他被判了死刑。
江闻背后的靠山也被拉下马判了刑。
徐钊被警队开除。
白穗没死,只是一直被江闻锁在地下室,被警察救了出来。
白穗腿上的枪伤只是被简单处理了两下,没有得到精细治疗,腿落了毛病,走路都要拄着拐杖。
这三年里我的身体落下了太多毛病,最后决定退居二线。
江闻快行刑的时候,徐钊给我打了电话,问我想不想去看江闻的死刑执行。
我拒绝了。
我不想再见到江闻,哪怕是一面都觉得脏了我的眼睛。
江闻死后不久,他的律师联系上了我。
江闻在海外给我留了很大一笔钱,数额巨大,大到我打五辈子工都赚不了那么多钱。
这些钱的背后不知是多少因毒品支离破碎的家庭,我把钱全都捐了出去,用来帮助吸毒人员戒毒后回归社会。希望不会再出现像我一样因为毒品失去家庭,失去父母而饱受欺凌的孩子。
过了几年,我收养了一个小女孩。
她母亲因为长期吸毒最后死在了冬日寒冷的街头,父亲早就已经抛下她不知所终。
我看着她就像是想起了小时候的我。
我想我是在救赎小时候的我。
不说了,又得去辅导小祖宗写作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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