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指越握越紧,情绪快要崩溃的时候,陈宇的手搭上我的肩膀,无关其他,他只是想安抚我的情绪。
「我没事,走吧。」
每日少量地掺在我的饮食里,我甚至都不知道他给我吃了多久,这么下去,我就算是个正常人也迟早会疯掉。
陆虔,你可真狠。
回去的路上我一言不发,车里沉默得只有只有呼吸声。
陈宇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和笔,写写画画的。
我瞥了一眼就没再看,他嘴里开始念念有词,「长期服用抗生素会损伤神经~」
「你干嘛?」
他挑了下眉毛,嬉皮笑脸地和我说:「哦,这不是刚学到的知识吗,记下来,艺术都来源于生活,以后文章火了,稿费分你这个原型一半哈。」
人类的悲喜确实不相通,但我的心情因为他这句话倒是好了不少。
进门前,陈宇提醒我,「那个录音,回去记得听哈,可劲爆了。」
我站在门前,深思一口气推开门,婆婆还没回来,我火速回到卧室躺好,我从未想过,我生活了二十几年的避风港,有一天会成为我最恐慌的地方。
录音笔连着蓝牙耳机,陆虔和安生的对话在我耳边清晰地响起。
「陆虔,林茜那边怎么样了?」
「快了,她昨天和我表达了想去精神病院的想法。」
「也不枉我们这么多年陪她演的这出戏,朝夕相处这么多年,你会不会觉得舍不得。」
「那她对你这个朋友这么好,你有舍不得吗?还有,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我在一起?」
「你急什么,我当年就说过了,事成之后,我就是你的。」
身子开始发凉,像是有什么掐住我的脖子让我不能呼吸。
药物作用不可避免地影响着我的情绪,我一遍遍的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能疯,更不能顺了他们的意。
「现在就差最后一下,就可以让她彻底进去了。」
「打算怎么做?」
「我的陆虔,她那么爱你,如果知道自己伤害了你,大概后半生都会在这种愧疚中度过,岂不是疯得更彻底。」
「那我回去设计让她划伤我。」
「不够,要那种看起来很致命的伤,让她主动走进精神病院里,不给她任何一点反击的机会。」
疯子,他们都是疯子。
玄关处传来开门声,我赶紧把东西藏好,躺在床上装睡。
陆虔进来将我的手机放回原位,我的鼻尖充斥着女生香水的味道,窸悉窣窣的声音大概是他在换衣服,之后便进了浴室。
难怪每次回来都要洗澡,我送给安生的香奈儿五号香水,留香很持久,她很喜欢,我从来都不会用。
浴室的人出来,我适时睁开眼睛,对上陆虔那副一秒就变得担忧的目光,就知道自己此刻要做出什么样的表情。
「我是又发病了吗?」
「别害怕,没事的。」
陆虔的身上还带着未退的水汽,抱得我很难受。
简单地梳理一下我们三个关系,大概是就顶级捞女和她的凤凰男舔狗以及蠢货富婆的故事。
喜欢奢侈品,那我就给个够。
那天开始,我送给安生很多东西,名牌包,大牌表,像流水一样寄往她家,我同她说,「以后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所以提前送给你往后许多年的生日礼物。」
她很开心,刚开始还假意拒绝两下,到后面基本都照单全收。
送她礼物的这笔钱,我用的是爸妈的那笔,所以陆虔并不知道我这大笔资金的流动。
只是觉得有些对不起爸妈。
晚上睡觉前,和陆虔聊天的时候,我无意说到:「真好,安生都有男朋友了,这下我就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陆虔的脸色突然就变了,不知道是因为我提到安生的事,还是这么多年演戏让他对我自怨自艾的话起的条件反射。
「安生有男朋友了,她和你说的?」
「那倒没有,不过我可是亲眼看到了,安生家里多了好多的新款包包。」
「也许是她自己买的。」
「才不会,那些表,有经典款又有限量版,包包还有不少秀场版,就连我看了都觉得羡慕,且不说安生能不能消费得起,就是消费得起,她自己也舍不得买啊。而且,她身上还有一股男士香水的味道,冷香,有种冬天味道,清冷禁欲的,是个有品位的男人。」
陆虔的脸肉眼可见地变得阴沉,我伸手揉他的脸蛋:「快夸我,我是不是当代福尔摩斯,聪明得很。」
「是是是,你最聪明,快睡吧。」
我能不能睡着且不说,陆虔肯定是睡不着了。
第二天出门的时候,我给陈宇一瓶劳伦拉夫香水,让他喷上。
陆虔下午出了门,想必应该是急着找安生求证,那我不介意再给他点刺激。
我让陈宇一早就等在安生住处外,等到陆虔上楼,两人在电梯口擦肩而过,我不相信陈宇身上的味道他闻不见。
就在陆虔出发前,我定了一款新的包,已经送到了安生的住处,我就让人在包上喷了这种香水的味道。
我也并没有想让陆虔捉奸什么的,毕竟这两个人都太聪明了,一个不小心,弄巧成拙就不好了。
只需要给他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陆虔这种凤凰男,自尊心强得很,刚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约会都不会穿名牌,就怕伤了他敏感的神经。
那时候还真的是被爱情蒙蔽了双眼,不爱的时候,这些事情倒是看得很透。
我不知道陆虔去找安生后,两个人发生了什么,总之陆虔回来脸都是绿的。
他问我:「你最近有入包吗?」
「什么包?」
「没事。」
「哦,对了,你说到包我想起来了,安生今天还和我说,要是有谁问起来,就让我说她的东西都是我送的,他的男朋友还挺神秘的,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遇见,虽然知道我现在的情况很不适合,但是我真的很希望可以在安生的婚礼上做伴娘,至少亲眼看着她嫁人。」
「别瞎说,你会看到的。」
陆虔青筋暴起的手臂看得我心里一阵阵发紧,最后都变成一阵阵冷笑和恨意。
这么喜欢她,那就由你亲手推她下地狱吧。
陆虔去找安生的时候,陈宇适时地和他再次在电梯上擦肩而过,一连三次,陆虔想必已经记住了陈宇的长相和味道。
周末,我挽着陆虔一起逛街,因为昨夜的哭声响了一晚,陆虔见我实在没什么精神,架不住我软磨硬泡,才和我一起出门。
陈宇开着车从我们两个身边经过,差点撞到我,专门下车和我道歉,陆虔的目光一直聚焦在他的身上,看不出情绪。
「不好意思,你没事吧,我赶着去城南,我女朋友不太舒服,要是有什么问题我可以赔偿的。」
「没事没事,下次开车小心点就行了。」
陈宇离开的时候,我一直盯着他的背影思索。
陆虔问我怎么了,我说,「这个人我好像在哪见过。」
「他好像也是我们小区的住户,见到过不奇怪。」
「不是,啊,我想到了,我好像在安生家里见过他的照片,他身上的香水味也和上次见安生时闻到的一样,真的是,男朋友住的离我们这么近,也不告诉我们。」
陆虔突然拉住我的手臂说:「我公司临时有点事,你先回家,我改天再和你出去好不好。」
「那好吧。」
说完我便恋恋不舍地往回走。
见他走远后,我给陈宇发了消息告诉他陆虔已经跟上去了,让他小心为上。
毕竟陆虔为了安生和我演戏这么多年,心理怕是都变态了。
我一直跟在陆虔的身后,他没上楼,只是看着陈宇进了安生住的单元后打了个电话。
大概是在询问安生在干什么吧。
安生每个月的生理期都疼得不行,此刻的她当然是虚弱的急需人照顾的弱女子,说不定还会和陆虔撒娇,说自己难受。
陆虔这个人就是这样,明明他什么都没有亲眼看见,但是凭这些巧合,就足以让他那脆弱敏感的神经脑补出所有的故事,根本不需要我去添油加醋,他自己就会让自己走入死胡同。
我先陆虔一步回到家里,遇到了婆婆。
她神色慌张地问我刚刚去哪了,我说:「我去银行取了一笔钱,安生最近好像很缺钱。」
「妈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怕你现在这种状态一个人出去会有危险。」
「我知道的妈。」
晚上陆虔没有像从前一样抱着我,大概是从安生那儿看到的东西让他心情不爽。
「老公,我觉得安生最近怪怪的。」
「嗯?」
一提到安生,他的神经立刻紧张起来。
「就是她好像很缺钱,我陆陆续续借给了她很多,她还让我不要告诉你,但是我觉得这是我们夫妻共同的财产,还是和你说一下比较好。」
陆虔拿出手机翻看,最近我确实往安生的卡里转了十几万。
只是安生的这张卡当时她为了还款,用的是我的手机号,卡也在我的手里,只是后来就不用了。
我也是最近才想起来。
当时没多想就帮她办了,现在看来,我当时确实为她还了不少钱。
我以为是友谊,其实我只是别人的提款机。
卡在自己手里,我将钱转到她的账户后,又重新划到自己的账户里。
他的脸色青了又紫,我拉住他的手说:「我是不是借出去太多了啊。」
「你先别借给她钱了,万一她拿去还高利贷了呢。」
「不会吧,安生那么好。」
「你先听我的。」
「好。」
安生肯定会死不承认自己和我借过钱,因为她根本没借过。
可是之前埋在陆虔心里怀疑的种子,已经长成参天大树了,相比之下,他当然更信任我这个愿意为他进精神病院的妻子。
「安生怀孕了。」
孕检单是陈宇伪造的。
陆虔为安生做了那么多,都没有得到她的人,现下却和别的男人有了孩子,陆虔能不恨吗?
安生怀不怀孕不重要,重要的是陆虔信了。
他怀着愤恨去找安生,我就跟着在他的身后,看着他们两个争吵,扭打,我在门外看着他们像看小丑。
什么五年的深情不疑,不还是一触就破。
常年欺骗别人的人,根本就不会真的信任其他人,多可悲。
我打开安生的家门,将一把刀丢在地上,那是陆虔听从安生的建议,买来用来送我最后一程的。
上面只有陆虔一个人的指纹。
愤怒的陆虔直接拿起手边的利器,对准安生,鲜血直流,浓重的血腥味呛人得很。
陆虔吓坏了,他没想过杀人,也没想到手边会有一把刀。
我叫出声:「杀人了!」
陆虔才回过神发现一旁的我:「茜茜,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我没想杀她。」
「快跑。」
陆虔这才反应过来,直接夺门而出。
杀人未遂,和杀人未遂后逃案,判的可不一样。
我报了警,也为安生叫了救护车。
我只想给他们教训,背负人命什么的,还是不要的好。
她没死,却因为那一刀伤了声带再也不能说话了。
她感谢我关键时刻救她一命,陆虔被抓的时候,人不人鬼不鬼,他也感谢我,因为我让他跑。
故事终于讲完了。
我和陈宇?不,我和陈宇没什么故事,我们只是聊得来的朋友,有时间就会一起聊一聊。
我想,我不会再相信爱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