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幻境

男友从黑市买了条雄性人鱼,一切都不对劲起来。

夜晚我枕在男友的怀里睡觉,一只冰凉的手忽然从身后摸了过来。

我吓得浑身一激灵,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不料,肩膀却忽然被轻轻咬住。

那东西的嗓音又低又哑:

「独占了她这么多年,早该轮到我了……」

1

最近我总感觉很不舒服。

几乎每天早上醒来,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都万分倦怠。

我动了动手臂,只觉得酸软无力。

翻身下床,可脚刚一沾地,便猝不及防地软了下去。

冰凉的地面刺得我打了个抖。

正准备撑着床爬起来,一双有力的手忽然从身后拥住了我:

「袅袅这是怎么了,竟然摔到地上去了?」

男朋友裴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床边,嗓音温和。

我疑惑地抬眼看向他,不明白为什么他来了我都没察觉。

「我怎么……」

可一开口,我才突然发现自己喉咙发痛,嗓音竟沙哑得不像话。

怎么回事?

究竟是感冒了?

我正猜测着,裴风将我扶到床上坐下,递过来一杯温水。

他的手指修长利落,高挺的鼻梁上架着金丝边框眼镜,一双凤眸温和专注。

「先喝点水,润润嗓子。」

我伸手接过,看了看他白玉般的清冷俊脸,又看了看那杯水。

犹豫了一下,一仰头,还是喝了下去。

我和裴风交往了三年。

三年来裴风在外看似高冷禁欲,对我却从来都温柔体贴。

我对他也一直全身心信任。

2

只是最近,忽然有什么东西不正常起来。

一个星期前,裴风突然对我说星期六黑市准备拍卖史上最完美的基因融合品。

按说裴风的性子,不应该对这种地下交易感兴趣。

更别提他本就是一名海洋生物学家,更应该对这种打乱基因序列的暗箱实验嗤之以鼻。

可我却分明看见他眼底闪现别样的光,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味盎然。

黑市竞拍那晚,我是陪着裴风一起去的。

当装有基因融合品的水仓被搬上台时,周围立刻传来众人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这是一条长着黑色鱼尾的人鱼。

不知是麻药作用还是睡着了,人鱼一直闭着眼睛一动不动,浓密的睫毛盖在眼睑上,一张脸漂亮得不似真人,肌白如雪,五官深邃。

这人鱼不管是脸还是身形,都完美得犹如精雕细琢的工艺品。

但是离得近了,才发现人鱼的五官并不像远看时那么无害,反而眉眼锋利,带着某种桀骜不驯的野气。

美虽美,但美得太具有攻击性。

「喜欢吗?」

我正看得出神,一旁的裴风忽然低声问我,罕见地挑了挑眉。

「这生物长得很好看,当收藏品的确是不错的选择。」

我老实回答,毕竟谁不喜欢帅哥。

「喜欢的话,我买给你。」裴风勾了勾唇,状似不经意。

我只当他是个开玩笑。

裴风占有欲很强,我可不相信他会给我买条雄性人鱼。

毕竟以前有男生跟我表白,一向斯文沉稳的他都能眼神又冷又狠,直接将人家揍得几天都离不开医院。

我摇头:「那还是算了,这东西肯定贵得没边。」

裴风不置可否地笑笑,镜片后的目光打量着人鱼。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3

人群中竞价一个高过一个,此起彼伏。

后面甚至轮到了百万。

或许是周围太过喧闹,人鱼被吵醒,长睫抖动了两下,睁开了眼。

一瞬间,周围忽然安静了下来。

这是怎样一双精致的眼眸,湛蓝深邃,眼底像是倾泻了万千星辰,眼波流转间顾盼生辉。

只是目光幽冷,桀骜不驯。

人鱼只漠然地睥睨着台下为他疯狂骚动的人群,殷红的薄唇微勾,是一抹讥讽的笑。

可越是美丽冷傲,越能激起人心底最深的征服欲和占有欲。

周围的竞标声又猛地爆开。

我没什么情绪地观赏着这一场竞标,多多少少有些可怜这人鱼今后的命运。

买他的虽然也有一心猎奇的,但就这张漂亮得过分的脸,可保不住居心叵测之人有什么其他企图的。

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视线,人鱼忽然懒懒地向我看来。

刹那间对上那双冰蓝的眸子,不知为何,我的心脏顿时收紧。

「怎么了?」

身旁的裴风察觉到我的不对劲,握住我的手低声问道。

「没什么。」我摇了摇头。

竟然被一条身陷囹圄的人鱼的眼神给吓到了,真是没出息。

可刚才那眼神,凶猛的,残暴的,饶有兴致的……

像猛禽正在看什么势在必得的猎物。

由不得人不毛骨悚然……

再次抬起头时,却发现人鱼已经合上了眼。

4

竞拍越到最后,价格越高。

还有百万往上走的趋势。

不知为何,我心头越发不安起来。

直到最后的价格出来——

「一千万。」

全场寂静。

我不敢置信地转头看向身旁的裴风。

一千万?就为了买个基因融合品??

我忽然有些看不懂这位相处了三年的男朋友。

但裴风却没看我,只静静地与水仓中的人物对视着。

人鱼也抱着手臂回望着他,黑色的硕大鱼尾微微拂动,眼神幽冷。

…….

裴风的别墅有一个巨大的水池,好几十平方,以前养了一大群不同种类的鱼。

如今把人鱼丢进去,倒也丝毫不觉得狭小。

黑市的一瞥仿佛错觉一般,人鱼一进了水池,便游着尾巴沉到了池底。

往下看,只看了一个小小的黑点。

「袅袅,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裴风在一旁道。

「送给我?」

「嗯。」裴风笑得温柔,揉了揉我的发顶,「所以,价格再高也无所谓。」

「送礼物为什么要送人鱼?」

「因为他独一无二,代表我对你独一无二的爱。」裴风低头吻了吻我的唇。

似乎又觉得意犹未尽,扶着我的腰,又低头加深了这个吻。

正在这时,一道冰冷的视线猛然传来。

我低头一看。

水下的人鱼不知何时游了上来。

人鱼抱着手臂,一双冰蓝的眼瞳打量着我和裴风,俊美的脸似笑非笑。

眼神幽暗,仿若淬了毒。

5

或许是被惊到了,当天晚上,我睡得极其不安稳。

甚至开始做一些怪异荒诞的梦……

那些梦有些是在水中,有些是在浴室,有些是在试衣镜前。

但无一例外,都难以启齿。

当然,最多的还是在水中。

……

我看见自己离开了房间,一点点沉入了水里。

身旁的裴风不见了,反而是一双陌生的有力手臂从身后环住了我。

察觉到一丝莫名的危险,我想逃脱,却被什么东西绊住了手脚。

向后踢腿,被一只大手给牢牢擒住。

想呼救,却又被强硬地捂住了嘴。

紧接着,细密的吻逐渐落下……

仿佛置身于一叶扁舟之中,狂风暴雨骤然袭来。

一片混乱中,我的思绪被冲散。

耳边像是幻听一般,那东西在我耳边不停地低语,嗓音又低又哑:

「袅袅……」

梦仿佛有了实质一般,第二天一早醒来,我发觉自己虚弱至极。

就连早上我拿着牙刷刷完牙,将杯子放回去时,手居然还有些发软。

甚至一个手抖,将杯子打翻在地。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杯子个牙刷捡了起来。

裴风勾唇一笑,捏了捏我的脸,洗了杯子和牙刷便帮我放回了原位。

「又不是小孩子了,怎的这样不小心呢,袅袅。」

「我就是突然手抖……」

面对裴风时,在外再是咋咋呼呼的,我也不自觉软软糯糯。

裴风没说什么,又伸手环住了我,低头便准备吻下来。

可他的唇刚一碰上我,我忽然便觉得唇上一痛。

「嘶。」

「嗯?袅袅的嘴角怎么破了?」

裴风离了些距离,慢条斯理地摩挲着我的唇,镜片后的眼眸看不清神色。

「……我也不知道,」我顿了顿,「难道是上火了?」

裴风慢条斯理地笑笑,眼眸有些暗沉:

「有可能。」

6

吃完早饭后,裴风开着车就上班去了。

而我正好周末休息,闲来无事就来了水池准备喂鱼。

可我一来到水池边,就见人鱼正光裸着上半身,懒洋洋地靠在池壁上晒太阳。

他发丝上的水珠流过起伏结实的胸肌,淌过紧致漂亮的腹肌,再配上那张动人心魄的脸。

不得不承认,我有一瞬间的晃神。

「主人,昨晚睡得好吗?」

一见我,人鱼眯起狭长潋滟的湛蓝双眸,带着三分玩味地盯着我。

昨晚?

那些凌乱的画面闪现,我有些难堪。

怎么会和男友买回来的人鱼做那种梦,这让我觉得万分羞耻。

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决定转移话题:

「你竟然还会说人话?」

人鱼笑笑,眼神越发意味深长起来:

「主人靠近一点,我就告诉你为什么我会说人话。」

我要靠近你我就是大聪明!

谁知道你会不会将我拖进水池里淹死?抑或是将我淹死了直接吞食我的血肉?

「不说就算了,谁稀罕。」

我撇撇嘴,那些画面也没什么心情喂鱼了。

转身就回了房间。

全身酸软,我得回去继续睡觉了。

7

再次睁开眼睛时,我发现裴风搂着我睡得正熟。

我枕着裴风的胳膊,他有力的心跳一声声传入我的耳中。

看这个情况,我竟然睡了一个下午加晚上?

我想翻身坐起,忽然却觉得不对劲。

强烈的第六感告诉我,有什么东西站在我的床边,有两只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我没动,一只冰凉的手忽然从身后摸了过来。

我吓得浑身一激灵,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不料,肩膀却忽然被轻轻咬住。

那东西的嗓音又低又哑:

「独占了她这么多年,早该轮到我了……」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但可以清晰地分辨出,这嗓音……

来自那条被我们买回来的人鱼。

我猛地翻身坐起,往后一看——

空无一物。

「怎么了,袅袅。」

裴风被我的动作弄醒,眯起惺忪的睡眼盯着我。

我皱眉道:「刚才有东西抱着我,还对我说话。」

裴风往我身后的黑暗看了一眼,又按亮床头的灯。

桌子是桌子,椅子是椅子,桌明几净。

似乎没什么异样。

他探身过来,嗓音还带着刚醒的低哑和磁性:「袅袅是不是想多了。」

我坚持:「不可能。」

裴风沉默半晌,勾唇缓缓道:「或许你只是太累了,才会突然出现幻觉。」

幻觉?

我不相信那是幻觉!

我翻身下床,低头往床下看去——

床底下干干净净。

连滴水渍也没有。

「袅袅看到了什么?」

裴风的嗓音忽然从头顶传来。

「……」我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

「明天我再带你去看看心理医生吧。」

裴风将我捞进怀里,又将两颗药丸塞进了我的手里:

「来,袅袅,吃了它,你会睡得舒服一些。」

我低头看了看那两颗药丸,又看了看裴风斯文禁欲的俊脸,没什么犹豫便吞了下去。

吃了药后也确实如裴风所言,内心平静了很多。

很快便睡了过去。

8

恍恍惚惚,那个梦又开始了。

不过这次不是在水里。

我看见自己出现在了浴室里。

浑身湿漉漉的,似乎刚从水里出来,正一动不动地坐在浴室的镜子前。

突然,一只手从后面伸了过来,

那只手白皙而修长,手指间有一层透明的蹼,看着像人类又不完全像。

我的脑中混沌一片,有些想不起来这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紧接着,镜子里便出现了另外一张脸。

湛蓝的眼瞳,精致而颇具侵略性的面容。

又是那条人鱼!

人鱼正紧紧地盯着我,俊美的面庞犹如地狱里的撒旦。

一张脸笑得餍足而恶劣,似笑非笑,满是玩味:

「主人,一下午不见,想我了吗?」

想你个泡泡茶壶!不过一条人鱼而已,我想你干什么?

我觉得好笑又好气,正准备回怼,门外却忽然传开了脚步声。

一听这声音,我顿时僵住了。

相处了三年,我十分知道这是谁的脚步声。

那道脚步声由远及近,似乎有往浴室走来的倾向。

我的心一阵慌乱,如今自己这副被人搂在怀里的狼狈姿势,我是一点也不想被裴风看到的。

可越不想就越要来什么,脚步声停在了浴室门口。

浴室的门还是被打开,一双长腿迈了进来。

金丝边框眼镜,高挺的鼻梁,清冷淡漠的凤眸——

裴风一只手搭在浴室的门把上,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我俩。

我想张嘴解释,贴着我的家伙却一低头,堵住了我的嘴。

这条死人鱼竟然当着裴风的面强吻我?!

我气急,开始拼命挣扎。

然而匪夷所思的是,一向占有欲强烈的裴风却除了眼眸沉了不少,竟然没表现得多么生气。

他一点点蹲下身来,细细地抚摸着我的脸:

「宝贝,我送你的这份礼物,还满意吗?」

「……」

我脑中本就混沌一片,如今对这突如其来的巨变实在有些懵逼。

怎么回事?!

这究竟是梦还是现实?!

如果是梦,这个梦未免太过有触感。

如果是现实,裴风怎么可能放任这条该死的人鱼这样作弄自己?!

见我不说话,裴风又将头转向了人鱼:

「迦叶,你最近过分了,别让她太累。」

长着鱼尾的家伙嗤笑一声:「说得好像你就会放过她一样。」

裴风勾唇轻轻笑了笑,冷哼:

「这怎么可能,我可不能让你吃独食。」

此时此刻他脸上的笑意,叫我遍体生寒。

下一秒,眼前一片漆黑。

裴风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个眼罩,蒙住了我的眼睛:

「嘘,要蒙住眼睛,这游戏才好玩。」

9

「放开我!!疯子!」

一阵窸窣的布料摩擦声音传来,裴风的嗓音听起来此刻沙哑而磁性:

「混蛋?袅袅是在说我,还是在说他?」

实在无法想象此刻的人会是裴风,我不想理会他,只转头对着抱住我的人鱼就又踢又打。

可那东西的反应速度却很快,我刚踢过去一脚就立刻被他牢牢箍住。

人鱼的手劲也出乎意料地大,任我怎么挣扎也动弹不得。

我踏马快疯了!

眼睛被蒙住,我只感受到人鱼迦叶越凑越近的寒凉呼吸:「宝贝还是节省点体力的好,这么快就消耗光了可不好。」

他这话一说我就更加不淡定了。

可奈何身体被他制住,只能低头狠狠一口咬上他的手臂。

他却像感觉不到痛一般,嗓音邪恶而慵懒,不冷不热道:

「宝贝多咬几口,咬多了我待会可就不会怜香惜玉了。」

我正准备再狠一点时,下巴却被一双手轻而易举地掰开了。

这熟悉的感觉,我知道是裴风。

裴风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我的唇,声音听起来冷冷的:

「袅袅总是与他互动,作为正派男朋友,我也是会吃醋的。」

想象到裴风此刻冷峻的神情,我一遍遍告诉自己这踏马就是个梦!裴风绝不会是这样的人!

「你滚!」我咬着牙漠然。

「可是怎么办袅袅,我要留下来啊。」

裴风轻笑一声,一把扯开迦叶箍着我的手,抱着我将我㨃到一个冰凉的物体上。

是那面浴室的镜子前。

他缓缓道:「三年前你说你会一直爱我,怎么,连这个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满足?」

说着,便制着我的手,缓缓低下了头。

……

10

一觉醒来,我猛地睁眼。

入眼的便是裴风睡得安静清俊的容颜。

顾不得惊醒他,我一把扯开他的睡衣的领口。

昨晚那个逼真的梦后续,我狠狠一口咬上了裴风的锁骨。

如果这个梦有鬼,那么他的锁骨上必定留下牙印。

可目之所及,锁骨线条漂亮,肌肤莹润如玉。

即使有一道牙印,那也是我两天前留下,现在已经很浅了。

「袅袅在看什么?」

视线上移,就见裴风已睁开了眼,正意味不明地看着我,「袅袅刚才那个动作,很容易让人误会啊。」

忽然大囧,一大早扒人家衣服直勾勾看,能不让人误会吗?

我摸了摸鼻子,赶紧翻了个身用被子盖住自己:

「我刚醒,我刚干什么了?

「我什么也没干!」

裴风轻笑一声,从身后拥住我:

「好好好,你什么也没干,继续睡。」

11

今天是星期天,我选择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徐婶做好了午饭,周到地端到了我的床边。

最后甚至不需要我自己动手,因为裴风非常体贴地拿着勺子一勺一勺喂给我吃了。

别说,这种当猪的日子还蛮爽。

吃完了饭我原本还准备继续瘫在床上,裴风却说什么也不同意。

他将我从被子里挖出来,语气不容置疑:「袅袅,忘了我昨晚跟你说的事吗?」

「什么事?」

裴风眼眸深邃:「心理医生。」

昨天是心头太狐疑了,如今我却不想去了。

实在是懒得动,懒得出门。

「我没病,不需要。」

裴风皱了皱眉:「你状态不对。幻觉、疲惫、懒散,两天前你不是这样。」

我:「……」

裴风又揉了揉我的发顶:「袅袅出了什么问题我都过意不去,去看看我才能安心。」

「……好。」

可我一走进那个诊室,在看到医生的那张脸时,却想立刻撒腿就走。

谁能告诉我,为什么一个心理医生会长了一张和那条奇奇怪怪的人鱼一模一样的脸?!

除了眼睛是黑色的,下半身是两条人腿,这五官这眉眼这神态哪里有一点不像?

12

我难以置信地紧紧盯着医生的脸看,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白大褂上挂着铭牌,叶伽。

叶医生似乎是被我盯笑了,打趣道:「小姐,你男朋友还在旁边站着呢,这样盯着一个陌生男人瞧,不合适吧?」

看向裴风,果然见他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虽在笑着,却没有什么高兴的意思。

我:「……」

虽然心头狐疑,但也只得收回视线。

一五一十地跟叶医生说了最近的状况。

「没什么大事,你就是最近工作压力大了,需要好好休息。」

叶医生从一旁的桌子上抽了张单:「我给你开个药,回去按时吃就行。」

压力大?

我今年刚毕业,正面临找工作的压力,确实压力挺大的。

难道真的是压力大让自己变得这么疑神疑鬼?

我皱眉深思着,可一抬头,我竟瞟见了叶医生锁骨处一道清晰的咬痕。

看伤口,仿佛刚留下不久。

我还想仔细看一眼时,有两根修长的食指却拢了拢衣领,遮住了那块痕迹。

叶医生似笑非笑的低哑嗓音传来:「林小姐,看什么呢?」

我不动声色地问:「叶医生,你的锁骨怎么回事?」

叶医生勾唇笑笑:「医患之间,林小姐是否管得太宽了些。」

察觉到自己的失礼,我只得低声道了句歉。

他也没再说什么,只继续低头写张单,没过一会儿就递给我。

我检查了一遍单子,也不是什么奇怪的药物,就是市面上常见的安神药牌子。

出门之际,身后一道声音忽然又叫住了我:

「林小姐,等一下。」

那长得几乎与人鱼如出一辙的医生笑了笑,眉目突然野气肆意:

「忘了道个别。

「林小姐,后会有期。」

……

13

回去的路上,依旧是裴风开车。

到家时,我一脚迈出去,故意脚一崴,重心不稳地摔在他的身上。

裴风来扶我,我却手中用力,狠狠按在了他的左手臂上。

「嘶。」

裴风眉心微蹙。

我心下一凉。

昨晚那个「梦」里,我不仅狠狠地咬了「裴风」的锁骨一口,还狠狠地咬了人鱼的手臂一口。

可是如今,那个长得像人鱼的医生,锁骨上有道咬痕。

而裴风,手臂却也受了伤。

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巧的巧合吗?

「裴风你怎么了?」我故意着急地抓着他的手臂。

一把卷起他的袖子,左手臂上满是绷带,隐约还有血迹渗出。

这血迹看得我五味杂陈。

一时不知究竟该不该心疼。

「这个啊……」裴风似乎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被一条戾气重的小虎鲸给咬了。」

我状似不经意地问:「虎鲸不是从来不袭击人类吗?」

「那条虎鲸的种群不仅被人类猎杀了,作为幸存者,它自己也被人类限制了自由,」

裴风微微笑道:「它有理由这样做。」

「原来如此。」

我点了点头,手却不自觉攥紧。

14

晚上临睡前,裴风被研究所的一通电话给叫走了。

他的同事说是那头虎鲸的数据出现了问题,裴风作为负责人必须亲自去一趟。

裴风放下电话后,低头吻了吻我:

「在家乖乖等着我,我去去就回。」

我点了点头,踮起脚尖回吻他。

目送他离开后,我转头就收拾起了行李。

废话,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虽然不明白裴风为什么会将人鱼买回家,也不明白他俩伤口出现的位置为什么相反,更不明白人鱼为什么成了心理医生。

但这处处都透着诡异的情况,由不得我想明白。

好奇心害死猫,我不是侦探没什么心情探明真相,我只知道保命要紧。

当务之急,一个字,跑!

为了方便跑路,我只带了必须要带走的证件,顺便打开裴风的保险箱顺了点值钱玩意儿出来。

必要的拿了之后,我便毫不犹豫地冲出了门。

临走时看了眼那片水池。

水面上平静无波。

气喘吁吁地跑到街上,正好一辆出租车驶过,便随手招呼让他停了下来。

我跟司机报了个临市的地址,瘫在座位上便不动了。

司机却像听不太懂话一样,沉默了好久:「你确定?」

累坏了的我根本没有打量这个司机,所以也没有看到后视镜里司机那一双漠然而意味深长的眼睛。

我只恹恹点头:「确定。」

司机低头笑了笑,没再说什么,直接发动了车子。

奔波了三四个小时后,我终于躺在了临市的酒店里。

远离了裴风的别墅,我完完全全松了一口气。

连日来的疲倦感,今天又一阵奔波,我已经耗去了体力。

没过一会儿,我便累得睡了过去。

然而我却忽略了一件事——

一切是否发生得太顺其自然、顺理成章了?

15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发现周围很不对劲。

动了动手臂,一条细细的锁链发出叮叮的脆响。

低头一看,手上、脚上都是银质的链子。

我被人束缚着手脚绑在了床上。

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温凉的呼吸便喷洒在了我的耳边。

一具冰凉的躯体从后面抱住我,人鱼贴上我的耳朵,嗓音低哑:

「主人,喜欢吗?

「专门为你准备的。」

心头发凉,但我环顾一圈周围陌生的环境,尽量用平静的声音道:「这里是哪里?」

人鱼勾唇笑了笑:「自然是我在人类社会的家。

「你不是个基因融合品吗?哪来的钱买家?」

「是不是基因融合品先不说,我也是有正经职业的,怎么没钱买家了?」

说着,他抱着我站了起来。

我这才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有了两条修长笔直的人腿!

16

「那个心理医生……」我迟疑。

人鱼好整以暇地看着我,低头就亲了我一口:

「宝贝真聪明,没错,是我。」

我:「……」

沉默半晌,想到那天看医生的情景,我漠然道:

「所以裴风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和裴风之间又有什么交易?!」

「他和我没什么交易,」

人鱼慵懒地笑,「人鱼不是普通生物,我们的超声波能蛊惑人心,我把你男朋友操控了,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这话顿时让我毛骨悚然:「什么?」

人鱼嗤笑一声,目光冰冷:

「我第一次见他时可不是在黑市,当初还是他发现我的非人类身份,亲自将我抓住准备做研究的呢。

「他既然将我关进实验室,自然就得付出将我关起来的代价。」

「……」我,「我要见裴风。」

人鱼却不想搭理我这个问题,湛蓝的眸眯了眯:

「主人,现在可是我们两个人的时间,怎么可以开口邀请第三个人呢?」

我冷冷地瞪着他,继续一字一句道:「我要见裴风。」

他却并不想搭理我,一张漂亮得无可挑剔的脸反而一点点靠近。

嗓音又低又哑,带着蛊惑。

「三个人的游戏玩够了,主人,陪我玩两个人的吧。」

「……滚。」

「主人是不是只喜欢你那个男朋友?」

看我不回答他,迦叶目光越发危险。

殷红的唇却缓缓翘起,解开了领口的扣子,线条优美的锁骨瞬间露了出来:

「主人的心既然不属于我,那我也只能在别的方面要求主人弥补了。」

……

17

外面阳光大好。

我的心却无比灰暗。

我原以为逃出了裴风的别墅就万事大吉,却原来是我误会了裴风。

如今刚出「虎穴」又入狼窝,若是裴风,他还会怜惜我。

可人鱼却是只毫无感情的野兽,只会凭借本能肆意妄为。

他慢条斯理地整理衣服时,我则抱着膝盖坐在床头,死死地咬着唇,一双眼睛冷冷地瞪着他。

他却笑了:「主人,你这个模样可真让人想欺负。」

我攥紧了拳头,如果不是现在浑身酸软无力,真想一拳下去将他打得满地找牙!

我面无表情问:「如果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报复我男朋友,那你现在满意了吗?」

他轻笑一声:「当然不满意,我现在可改变主意了。」

我警觉:「你要干什么?」

「我要你。」

他慵懒地靠在床头,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把玩着我垂落的发丝。

我嫌恶地把头发拽回来,直接偏过了头。

他却又强硬地将我的脸扭过去,贴着我的耳朵不紧不慢道:「主人还记得我的名字吗?」

「不知道。」

他也没生气:「我叫迦叶。主人可要记住了。」

我冷笑一声:「我记不住你又能怎样?」

迦叶恶劣地笑笑,语气漫不经心,眼底却是凉的:

「我要是生气了,主人自然也别想好过。」

我:「……」

18

我在这个陌生的房间内待了足足半个月。

这半个月我不知道外面的裴风现在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他是被迦叶控制着心神,还是早已经清醒,正四处搜寻着我的下落?

目前我能用的电子设备都被迦叶控制着,唯一获取信息的来源就是他。

可每次我一问起裴风,迦叶就像没听见一样,丝毫不搭理我这个问题。

他不回答我就死劲咒骂他,什么难听骂什么。

毕竟我的手脚被他捆着,除了晚上睡觉我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我明白刚过易折,也装过一个星期的顺从,对他虚以委蛇过,可迦叶这个变态显然不吃我这一套。

虽然欣然接受我的配合,但该放松的警惕却一点不少。

晚上我趁他睡着时,曾半夜悄悄翻过他的衣服。

可手指刚碰上手机,身后的大手就将我箍进了怀里。

迦叶又低又哑的嗓音混着毛骨悚然的不怀好意,贴着我的肩窝幽幽道:

「主人,找什么呢?」

我手一抖,手机直接啪一声摔在了地上。

声音在寂静的暗夜里顿时无比响亮。

我四肢僵硬,缓缓转过头去。

就见迦叶慵懒地靠在床头,一手支着下巴,眸光阴冷,正似笑非笑地盯着我看。

于是当天晚上我再也没睡着觉。

面对这一切,我实在束手无策。

毕竟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他身上我找不到一丝破绽,更没有其他人可以供我挑拨离间。

当你处于绝对的劣势时,而你的敌人不仅占据高位,还智商高到完全预判了你的计谋,不论做什么事都不露出丁点的破绽,那么再多的努力都是徒劳。

我感到绝望而无力。

其间我什么方法都试过,万不得已连绝食也用上了,可到底还是低估了迦叶的变态程度。

一天没吃东西后,他直接端了碗白粥过来,我斜了他一眼,视若无睹。

他则眯了眯眼睛,居高临下:「不吃?」

我冷笑,抗拒态度明显。

「不吃啊……」

他也冷笑一声,一把扶住我的下巴,仰头喝了一口。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撬开我的嘴就灌了下来。

我想咬他,他眼中危险一闪而过,轻轻巧巧地卸了我的下巴。

白粥就这样一滴不漏地进了我的肚子。

「混蛋!」

我气到一把推开他,抬手就准备给他一巴掌,手却被他一手制住:

「人类这么脆弱的物种,不吃东西可不行。」

迦叶没什么表情地看着我:「主人,我这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就立刻放了我!」

迦叶笑:「主人什么时候爱上我,我就什么时候放了你,怎样?」

这可真是好笑,强取豪夺的家伙竟然还妄想我会爱上他?

我要是出去了,没立马告他非法囚禁把他关进局子里我都是脑门被驴踢了!

「你做梦!」

他白皙的手指极尽温柔地替我擦去嘴角的水渍,一张脸白皙漂亮,做出来的事、说出来的话却恶劣犹如魔鬼:

「哈,那你就继续这样和我过着吧,主人。」

19

我和这魔鬼继续在一个屋檐下相处了一个星期。

这一个星期我从没放过任何报复他的机会,既然当初软的不行,那就直接来硬的。

突然袭击迦叶,半夜妄图抓起床头柜砸晕他……可不管怎样,都以失败告终。

起先迦叶只抱着手臂冷眼看我挣扎,有时甚至还有兴致指点我往哪里砸只能让人眩晕,而往哪里砸却能一击毙命。

对此我只觉得他果然是个变态,竟然还真有人教被人怎么干掉自己?

最后的最后,迦叶可能也被我惹得不耐烦了。

在我找到个机会一脚将他狼狈地踹下床去后,他不紧不慢地从地上爬起来,冷冷一笑。

抓着我的手就将我堵到墙角,冰凉的躯体覆过来,将我困在墙壁与他之间。

迦叶沉着脸:「你就这么讨厌我?」

我丝毫不让:「不然呢?」

我算是看出来了,迦叶不会真的对我动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这也足够我肆无忌惮地不断触怒他。

「那个裴风就那么值得你喜欢?」他冷了脸。

我也冷冷地回视他:「他是我交往三年的男朋友,尊重我、照顾我,我当然喜欢他。」

「三年的男朋友?」

迦叶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撤了制住我的手,笑得满是讽刺:

「希望你以后不会为这句话后悔。」

丢下这句莫名其妙的话,迦叶冷笑一声,转身出了门。

20

就这样又过了一个星期,我发现了今天的一丝不同寻常。

以往迦叶一日三餐都会做好了端到我的房间门口,有时兴致来了,甚至还会恶趣味地亲自喂我。

可是今天吃完早饭后,他却一直没出现,甚至连中午饭也没有送过来。

再次见到他,是在晚上。

他端了一碗红烧排骨过来,我一下午什么也没吃,一闻到这个味道眼睛都直了。

迦叶不知为何,一直面无表情的。

将饭菜端给我时也没心思逗我,只淡淡道:「饿了吗,慢点吃。」

我早习惯了和他唱反调,他说慢点,那我偏要快点。

三两口狼吞虎咽地扒完饭后,我把筷子和碗往桌子上一搁,颐指气使:「我吃完了,你收拾。」

他既然把我捆住了,让我活动受限,那就得承担起照顾我的责任来。

迦叶瞥了眼空了的饭碗,忽然慢条斯理地就开始解我身上的锁:

「既然吃完了,那我们就快些走吧。」

??

「开心吗,你的男朋友带着警察上门来了。」

他抬手拈去我唇边的一粒饭粒,眼神幽冷。

可我还没高兴太久,脚下就是一软。

我立刻察觉到那碗饭,有问题!

迦叶接住我软绵绵的身体,打横将我抱了起来:

「我用了一下午的时间安排好出逃的退路,现在跟我走,两个人的游戏,我还没玩够呢。

「你男朋友还真是有几分能耐,不仅查封了我的心理诊所,还莫名其妙给我扣了好几顶莫须有的帽子,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

可他抱着我一拉开门,脚步就顿住了。

我往门口一看,也愣住了。

21

金丝边框眼镜,高挺的鼻梁,清冷禁欲的凤眼。

不是裴风又是谁?

裴风身旁还跟着几个荷枪实弹的武警,众人一脸严肃地站在门外,看样子刚才是准备破门而入的,这下正和迦叶撞了个正着。

「别动!」

「别动!」

一见迦叶出来,武警们立刻持枪指着迦叶。

裴风拿着一把特质的麻醉枪,刚准备扣动扳机,我的脖子却立刻抵上了一个冰冷的物什。

「裴研究员,你看是你的枪快,还是我一口咬断你女朋友脖子的速度快啊。」

令我没想到的是,面对这种状况,这家伙竟然还丝毫不慌。

裴风面无表情地盯着我脖子边尖锐的利齿,拿枪的手立马顿住了:

「放开袅袅,是强者就和我光明正大地打一架。」

只见迦叶不置可否,看向裴风:「你们戴着耳塞——想必这么久不见,都在没日没夜地研究抗人鱼声波的耳塞去了吧?」

裴风抿着唇一言不发,脸色难看极了。

估计是想到了自己之前被迦叶控制,还将迦叶带回家的屈辱。

我一直都仔细地盯着裴风看,早已发现他的眼底一片乌青,估计很久都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一时间心疼得不知道说什么,只恨不得身后的人鱼立刻被千刀万剐。

迦叶看了一圈,又道:「还有你当我傻的吗,你有那么多帮手,我没了人质,不得立刻就被你们撂倒?」

裴风冷静道:「你先放开她,我跟你走,你要复仇找我就行。」

我心急:「裴风,别!」

这可不行啊,人鱼是种非人类生物,谁知道这玩意儿除了具有能控制心神的超声波外,还有没有什么人类不可知的超能力?

这些天迦叶防我防得滴水不漏,根本没让我察觉到其他的能力用来提醒裴风。

裴风却冲我摇头,坚定道:「袅袅,我会救你出去。」

迦叶贴着我的耳朵低低道:「啧,可真感人啊。」

我根本就不想理他,一句话都不想和他掰扯。

「好,我答应你,」迦叶,「挟持女人逃命确实不怎么好看,要复仇还得是当面打才解气。

「裴研究员,我等这一天等很久了。」

为了防止裴风耍诈,迦叶说要等到了地方才将我放开。

裴风没说什么,点头答应了。

等到了一片隐秘无人,四周又开阔到一眼能看清有没有藏着武警的平地时,我们终于停止了脚步。

「现在你可以放人了吧。」

裴风紧紧地逼视着迦叶。

迦叶耸了耸肩,松开手臂将我放在地上:「如你所愿。」

可就在他转过身准备和裴风你死我活的时候,我在心底冷笑一声,一把勒住了迦叶的脖子,来了一记锁喉。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消耗,我发现自己的体力开始恢复了一些。

如同我不知道人鱼有没有什么别的超能力一般,迦叶也不知道我究竟有什么底细。

我从小到大都是我们那一片孩子中的小霸王,虽然是个女孩,但也能用一个拳头治得那一片的熊孩子服服帖帖。

往后父母送我去学了跆拳道,那更是打遍方圆几里无敌手。

至于后来在另一家跆拳道馆第一次遇见裴风,被裴风几招撂倒的黑历史……呃,就是后话了。

如今我的体力虽然没恢复多少,也牵制不了迦叶多久。

但就迦叶这一瞬间的迟滞,也足够裴风出手了。

砰砰的枪击声刹那间响了起来,刚才还一身清爽的迦叶立刻血流如注,落叶一般倒在了一地的血泊之中。

「你……」

迦叶难以置信地瞪视着我,又看了眼收起枪一步步走过来的裴风,额头青筋暴跳。

「卑鄙。」迦叶恨恨地剜着我们。

我笑了笑,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

「面对君子自然得行君子之礼,但面对歹徒,我只知道兵不厌诈。」

我冷哼一声,又一脚踩上了迦叶的胸口,使劲碾压。

迦叶恨得牙痒,一张原本漂亮刹那间扭曲了:「……」

但看着他的脸,我想我确定了一件事。

看来人鱼除了蛊惑人心的超声波外,似乎也没什么别的超能力。

22

就这样,一场原本该轰轰烈烈的打斗还没开场就已经结束。

收拾了迦叶后,裴风和我一起将奄奄一息的他送到了研究所。

毕竟迦叶是从实验室里跑出去的人鱼,不能按照现有的人类司法体系对他进行监禁和惩罚。

要说负责,安全系统存在巨大漏洞的研究所的确需要对我和裴风受到的伤害负全责。

当他们表示要赔偿我们时,我毫不犹豫地拒绝,只提出要将迦叶碎尸万段的要求。

研究所的人面面相觑,似乎很是为难的模样。

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抓捕到一条珍贵的人鱼不容易,他们还想继续做实验呢。

但我不想等,我就想那个邪恶的生物被碎尸万段。

最后是裴风站在了我的这边,几句话让犹豫不决的同事们闭了嘴。

「这场事故我也有罪,袅袅,是我对不起你。」

裴风一回到家就将我紧紧地抱在怀里,眼中带着深深的自责和痛苦,仿佛自己才是那个罪大恶极的人。

我知道这不该怪他的,毕竟任谁都不会想到那所研究所的防御系统竟然如此鸡肋。

谁也没有接触过人鱼,不了解他们蛊惑人心的超声波。

我安慰了他几句,只希望这场风波快点过去。

「一切都过去了,我们都回到了正轨,这就是最好了。」

我踮起脚尖,吻上裴风紧紧抿着的唇,安抚似的亲着。

裴风怜惜地抚摸着我的脸颊,缓缓回应我,只是眼神依旧阴冷。

23

迦叶被千刀万剐的那天,是裴风亲自动的手。

毕竟他是生物学家,最明白从哪里动手,又怎么动手才能让手下的动物体痛不欲生。

我没有进去只在外面听着,因为裴风说场面太过血腥。

不用他说我也知道里面异常血腥,那不成调的痛苦嘶吼,光是听着都让人毛骨悚然。

起先迦叶还会说几句话刺激裴风,到最后不知裴风做了什么,刺啦一声,迦叶再也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大约三四个小时过去,一切声音终于渐渐平息,裴风推门走了出来。

他揉了揉眉心,长长呼出一口气:「袅袅,一切结束了。」

我想走过去挽住他的手臂,他低头看了自己白大褂上溅的血迹,摇了摇头:

「我这一身都是那家伙的血,别脏了你的衣服。」

我顿了顿:「那我先去车里,你换身衣服陪我回家。」

他点了下头:「好。」

为了陪我散心,裴风请了半个月的假,说要带我去旅游。

考虑到因为研究所的意外,让研究所首屈一指的生物学家的女朋友被绑架,研究所的这个假批得分外利索。

24

裴风利用这半个月,先后带我去了很多地方。

只是旅游回来,我逐渐感觉不舒服起来。

说不上感觉哪里怪怪的,就是浑身又无力,脑子混混沌沌的。

几次吃饭的时候,我竟然恶心地吐了出来。

这反应……

可不就像孕吐吗?

我手脚发凉,恍惚了好大一阵,立刻抓起钥匙开着车就去药店买了验孕棒回来。

一验,果然两道杠。

我真的怀孕了。

然而我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一屁股摔坐在地上,很久都没有站起来。

晚上裴风回来时,我犹豫再三,还是告诉了他这个消息。

他沉默了许久,盯着那个验孕棒一言不发。

他不说话,我也不知道说什么。

半晌,还是他打破了沉默:

「人鱼和人类毕竟不是一个物种,你们存在生殖隔离,不可能生出孩子。

「所以不要担心,这个孩子,一定是我的。」

裴风紧紧抱住我,像是要把我揉碎,声音颤抖:

「袅袅,你受苦了。」

25

既然有了孩子,裴风便提议和我结婚。

因为迦叶的事,我多多少少觉得自己有点配不上他。

可裴风又怎么看不出我的心思?

他叹了口气将我搂进怀里,低头轻轻吻了下来:

「袅袅,大清早亡了。」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我就更不应该因为这事妄自菲薄。

于是我答应了下来:「好。」

我和裴风婚礼是在一个晴天举行的。

那天阳光明媚,天空碧蓝如洗,三三两两地飘着一两片稀疏的白云。

裴风将婚礼布置在了海边,清爽的海风从海洋里吹过来,瞬间将人心底所有的阴郁都一扫而空。

当一两只海鸥在不远处的海面飞过时,裴风将戒指套在了我的无名指上。

他目光缱绻,头顶的蓝天白云似乎都尽数揉碎在了这样一双温柔的眼眸里。

所以在他低头将戒指戴到我的手指放在唇上一吻时,我还是不可避免地红了脸,心跳如擂鼓。

我的丈夫,温柔帅气,专一深情,夫复何求。

「袅袅,你真正属于我了。」

他在我耳边这样说着,一向清冷的声线此刻却柔情似水。

我低低地「嗯」了一声。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内心深处却忽然涌上了一股莫名其妙的难过。

为什么难过呢,我明明这么幸福?

26

然而这种难言的情绪并不是一时的。

这种情绪一直延伸到了我怀孕的第五个月,五个月来经久不散。

到最后,我甚至无法直视裴风的脸。

一直被这种情绪困扰着,我决定离开裴风一段时间。

我想自己先回父母家住一段时间。

当我说出这个想法时,裴风很明显地怔住了。

但既然我选择不说,他只是微微拧眉,依旧很体贴地没有问。

「你现在大着肚子,我不放心,我开车送你回去。」

「不用,爸妈家离这里不远,正好司机刘叔的老家也在旁边,可以让他送我回去。」

裴风的低头皱得更深了,声音不容置疑:「袅袅,听话。」

我知道裴风在某些方面是很固执的。

但实在不巧,有时候我也很固执。

我现在真的很需要自己一个人平复心头怪异的感觉。

于是我也冷了脸,一股气涌上心头,我冲着他就开始吼:

「我听什么话,我又不是你养的宠物!我是人!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回家就回家,你就算是我的丈夫,我也不需要你来管!

「我是怀孕了!可我又不是小孩子,我还不会照顾自己吗?所以我不需要你时时刻刻照顾,我会照顾自己!我也有父母,他们说不定比你更懂照顾孕妇!」

听我这么一说,裴风忽然罕见地眯了眯眼睛,当即沉下了脸。

但他也没有再说什么,只叫来了刘叔,嘱咐他送我回家时多注意一下我的状态,有什么事立刻通知他。

刘叔恭恭敬敬地点头:「是,少爷。」

我在一旁听着他们的对话,那股烦躁的感觉越来越重,久久都挥之不去。

27

都说女人妊娠时情绪不稳定,很容易想多,我想自己可能只是怀孕了情绪不好。

可人大抵都是这样的吧,在外面一遇到什么难过的事,想到的都是回家。

我也不知道多久没见过父母了,甚至不知道为什么,都快忘了他们的音容笑貌了。

回到家后,母亲和想象中一样,一会儿温柔地拉着我嘘寒问暖拉家常,一会又问裴风对我好吗。

父亲一向严肃,虽然一句话不说,但却是在认真听我说最近的状况。

我在家里住了一个星期,一切都无比正常,无比平静。

直到一个下午,我脖子上的珍珠项链断了,紫色的珍珠在地上蹦蹦跳跳,滚得不知去向。

我扶着肚子蹲下身寻找时,一个满是灰尘的小匣子闯入了我的视线。

珍珠被我忘在一旁,我随口吹了吹匣子上的灰,将匣子缓缓打开——

我看到了一堆照片。

照片中的我扎着高马尾,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这些都是我高中时期的照片。

拿着照片一张张翻看,画面上的人既熟悉又陌生。

直到我翻到了一张合照。

合照上的人除了高中时的我,诡异的是,还有另外一个本不该出现的人。

前两个月突然出现,不久前刚被裴风解决的人鱼——

迦叶。

28

我下楼将这张照片拿给母亲,问她知道这是谁吗。

母亲扶了扶老花镜,眯起眼睛看了看:「你说他啊,叶伽,这不是你高中时期的男朋友吗?」

我皱了皱眉,力道大得差点把照片抓破:

「你确定他叫叶伽,不叫别的什么?」

我怎么不记得自己高中时谈了个男朋友?我不是在遇见裴风前就一直是母胎 solo 吗?怎么突然冒出了个高中时的男朋友?

还不等我继续问什么,母亲目光中满是责备:「你们高二在一起,这才过了多久你就把人家给忘了,怎么……哎,你呀!」

心头的诡异感像个黑洞一样一点点扩大,我抓着母亲的手继续问:

「那我们后来怎么样了?」

母亲忽然叹了口气:「这孩子也是可怜,你们高三的时候,他父母的公司出了问题。

「说是捕杀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杀还杀了一窝,被那东西记恨上,一家子人都没了。」

我颤抖着嗓子:「一家子……都没了?」

「他的父母亲戚全都死了,那孩子也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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