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没有安全感,开始装病以引起我的关注。
听到江璇说分手,我第一反应是荒谬,随之而来的是慌张和恐惧。
我无法想象没有江璇的人生该怎么度过,那是一眼望得到头的孤独。
知道她生病后,我喘不过气。原来她不是装病,那是她一次次求救的信号,我均当没看见。
那一秒,我宁愿即将死去的是我。
江璇说,我的出现只会一次次提醒她她被抛弃了,她不想再见到我。
我不愿看到她一个人,我没听她的话,我去找了安桥南。
这个女人不喜欢我,她跟江璇说,在一起这么久我还没求婚,心肯定野。
我当时嗤之以鼻,后来我知道,她是对的。
安桥南揍了我一顿,问我江璇在哪里,不知道是不是在一起太久特有的感应,我猜到了一个地方。
我在那里找到她,我曾偷偷跟着她,把她捡回我们和江妈妈的家。
安桥南去陪她了,我也可以专心处理我的事。
我把手头上的大部分股份卖给猴子,我想带江璇回镇上,陪着她和江妈妈,不论她是生是死。
我刚到青岛就接到安桥南的电话。
「你过来吧,江璇要死了。」
我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怎么可能那么快。
她躺在床上,头陷在柔软的枕头里,面色苍白,像一只脆弱的蝴蝶,被雨打湿,依在枝头,奄奄一息。
「突然就这样了!」
安桥南趴在床头哭。
我拿出戒指,这是我换沙发套时看到的,我顿时想到那天她突然提结婚。
她买好戒指,跟我提结婚,我说再等等时,她该有多难过?
「江璇,江璇……」
我一遍遍唤她的名字,把戒指往她的无名指上戴:「我们结婚,我们结婚好不好?」
戒指很顺利地套上去。
江璇直勾勾看着天花板,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只低低道:「没有人爱我。」
「我爱你,我爱你!」
「你说跟我在一起太久,我们更像是亲人。」
她听到了!
我觉得连呼吸都是痛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对不起对不起,不是这样的,我爱你江璇。」
「没人想听对不起,谁都想被对得起。」
「好累啊,我一直在被抛弃。」
江璇闭上眼,那枚戒指从她干瘦的无名指上滑落,砸在地板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我的脑袋像被什么狠狠敲一下,惊痛和诡异的困意一起袭来,对上安桥南冰冷的表情,我想到进来时安桥南递给我,让我帮江璇试一试温度的水。
「不要……」
我倒在地上,再次醒来,房间已经黑了,江璇和安桥南都不在,地上安安静静地躺着一枚戒指。
我机械地给她们打电话,不知道打了多少遍,安桥南在微信上给我发了一段视频。
她站在海边,拿着骨灰盒,打开盖子,将里头的东西撒进大海。
我被困入不日城。
16
我坐在暖炉旁读星星给我写的明信片,她已经回到学校学习,这次期末考试进步了两百多名,在跟我报喜。
我回信肯定了她的努力,刚写完,桥南就给我打电话。
她兴致勃勃地分享国内最新消息,林婉梦爸妈收了家暴二婚相亲男的彩礼给她弟弟付首付,逼林婉梦跟他结婚。
婚后林婉梦不堪家暴,趁他睡熟砍了他,自首,判了十几年。
听到这儿我有些唏嘘,我不恨林婉梦,给我承诺的是江述,背叛我的也是江述。
这个结果对林婉梦来说,是解脱吧?
「江述他又酗酒进医院了。」桥南的语气变得幸灾乐祸,「再这么喝下去我看他活不久了!」
好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我愣了会儿神,回过神后,我问:「他还在追着你问我的消息吗?」
「对啊,我说把你的骨灰扬了,他说不见到你不会相信的,天天缠着我,搞得我每次出国找你跟干女儿都跟做贼一样!」
我从她的话语里听到对江述满满的怨气。
我想了想,这件事是该有一个彻底的结束。
「桥南,告诉他我在这儿吧,让他别去烦你了。」
我在第二天见到了江述,他的情况看上去比我生病那会儿还糟糕,能看到来之前好好收拾了,可满脸倦色和形销骨立掩饰不住。
他从见到我就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一副失了魂的模样,我点了点对面的沙发:「坐吧。」
他坐下。
「要喝水吗?」
他点头。
我给他倒水。
他喝。
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像极了一个机器人。
我见他还没有说话的意思,就靠在沙发上拿一本书看起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他终于开口:「你的病?」
我放下书。
「胰腺癌是误诊,我是阑尾炎,做过手术,已经没事了。」
四年前在青岛被桥南拖到医院,诊断——
什么胰腺癌,就是阑尾炎!
「你的死……」
「演戏骗你的。」
我老实说:「你当时进来喝的那杯水下了安眠药,桥南洒的骨灰是奶粉。」
我们的目的也很单纯,报复江述并让他死心,没想到他纠缠了桥南四年。
「没事就好。」
江述放在膝盖上的手轻轻颤抖,低声重复这句话。
「妈妈。」
看着睡眼惺忪朝我走来的小女孩,我宠溺地抱住她:「醒了?」
我对出神的江述说:「她的中文名叫江昭明。」
「昭明,叫叔叔。」
昭明趴在我怀里,甜甜地叫了一声:「叔叔。」
江述无措地应了一声,然后看着我,眼里水光闪烁。
「他不在家吗?」
我知道他问的是谁,也没想过要拉一个不存在的男人当挡箭牌:「她没父亲。」
孩子是我一个人的,我不需要一个男人来拯救。
我自救,并塑造更好的自己。
江述舒了一口气,我当没听到。
「你在这里做什么工作?」
「在小学当汉语教师。」
「一定很累吧?」
对的,真的很累。
一开始人生地不熟,因为喜欢这里,我在很短的时间学会本地语言,并萌生永居的想法。
找到工作的第二年,我怀孕了,有了挚爱的家人。
临走之前,江述强颜欢笑:「我以后能来看你吗?」
「可以。」
「谢谢,谢谢。」
他蹲下来,低声抽泣。
我看了他好久,弯腰递了一张纸。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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