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阴暗能阴暗到什么程度?

「你少跟周金炽打交道,他这人吧,搞学术研究不错,可总是和那些蛇啊蝎子的在一起,总感觉邪性。」闵睿淇说着,将娃娃在我脸上蹭了一下,「可别再吓着我老婆,和我们肚子里的小宝贝。」

他和婆婆一样,总是表现出很喜欢我肚子里孩子的意思。

其实我大概明白,这样的话,我死了,就不会有人怀疑他们了。

毕竟婆婆盼孙子,盼了这么久,我又是怀着葡萄胎死的,谁又会怀疑他们母子。

可这会我只感觉恶心,捂着小腹沉眼看着闵睿淇。

我捏着一个粉色的小兔子,努力挽救着:「那你明天陪我去医院检查吧,这都两个月了。」

闵睿淇手里捏着的娃娃好像都被捏变形了,门外好像传来婆婆低低咳的声音。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看了我一眼:「马上就三个月了,等胎稳了到时再检查也一样的。」

「可胎儿还是要早检查好,万一有畸形……」我心发紧,拉着闵睿淇的手。

他手冰冷的,就算被我握着,还是有点抖。

可还是朝我道:「哪有这么多畸形,你别自己吓自己。」

我看着这满床的娃娃,只感觉整个人好像也被夹住了,在那夹子上晃啊晃的,头晕得厉害。

现在当父母,一旦怀上了,哪个不紧张,都是一发现就去医院的!

周金炽说我肚子这么大,最多就这两天会被涨破,我就会死!

可闵睿淇居然还要拖到三个月,他真的想我死了,拿着我爸妈留给我的遗产,和他那个阿盘好好过日子啊……

我只感觉好像脖子被夹住了,重重地喘着气,却怎么也喘不过来。

手脚发冷,看着那些可爱的娃娃,好像都狰狞了起来。

闵睿淇还想伸手来搂我:「老婆,你听我解释,这怀孕前三个月确实是……」

「那就等到三个月吧。」我干脆缩到床上,将手机递给闵睿淇,「胡琦这个月冲业绩,你也知道,她跟我说了很多次了,让我买保险。她跟我们公司业务也可以,我找同事算过了,这三份确实划算。」

「而且我怀孕了,总感觉不安心。我们都买一份吧,大家都有个保障。」我看着闵睿淇,一脸忧愁,「你出你自己的就行了,婆婆的钱,我打她银行卡。」

闵睿淇工资并不高,这三份保险都做到最高了,以他的工资投他自己那一份就不错了。

「这怎么突然买这么多?」闵睿淇拿过手机看了一眼,有点迟疑。

我靠着床,伸手抓着两个娃娃,死死捏在手里,轻声道:「我也给自己买了,保障比你和婆婆更高。」

「是吗?」闵睿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的手指顿了一下,退出来打开我投保的那份。

我偷偷用眼角余光打量着他,他先是眼露出微微的光亮,跟着却好像有点迟疑。

也就在这时,婆婆在外面敲门:「书瑶啊,我进来帮你点香薰啊?」

最近我睡前,婆婆都会贴心地帮我点香薰助眠。

闵睿淇握着手机去开门,婆婆一边将香薰点上,一点看着闵睿淇道:「怎么这么晚还回来?可别闹着书瑶休息!」

「妈。」我朝闵睿淇伸手,示意他把手机给我。

可闵睿淇却紧握着手机,突然朝我低喝了一声:「伍书瑶!」

他脸带惧意,朝我摇了摇头,示意我不要说。

婆婆扭头不解地看了我一眼:「怎么了?」

「我这不是怀孕了吗?现在小孩子先天性疾病多,我就让朋友给我做了份保险,顺带给你们各买了一份。」我盯着闵睿淇。

也学着婆婆的样子,勾唇、眯眼、露齿:「我买了两百万,你和闵睿淇……」

「伍书瑶!」闵睿淇又朝我低吼了一声,朝婆婆道,「妈,你先出去。」

可原本一直很听闵睿淇话的婆婆,听到两百万的时候,连拨动香薰的手都晃了一下。

站在床头,呵呵地笑道:「买保险挺好的啊,确实该买。」

「那就投保吧。」我盯着闵睿淇,轻声道,「胡琦还等着我这三份保单冲业绩呢。」

闵睿淇好像整个人都失了神,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又看了看婆婆。

但事情到这分上了,婆婆根本就不会给他反悔的可能。

手机上投保,人脸识别,没一会儿就搞定了。

胡琦还打电话,高兴地跟我说,要请我全家吃饭,等我肚子里的孩子出生,要认她当干妈!

闵睿淇全程都是失魂落魄的。

「好了吧?」婆婆却依旧是笑眯眯的,拉着闵睿淇道,「你不是还要回学校吗?别耽误书瑶休息!」

说着就把闵睿淇拉了出去,可他走到门口,却又回头看了我一眼:「周金炽回国一个多月了,你今天怎么碰到他的?」

「路上碰到的。」我打了个哈欠,慢慢缩进被子里,扭头看着闵睿淇,「怎么了?」

他目光闪了闪:「没什么。」

跟着很贴心地帮我关了灯,悄悄地带上门。

我闻着香薰的味道,在被子里捂着紧绷高隆的小腹,说不出什么伤心,就是感觉好像床垫太软了,整个人都往下陷,好像空落落地没有安全感。

可能是喝了周金炽那个药的原因,原本一闻着香薰就睡的,这晚却睡不着。

门外,闵睿淇好像和婆婆发生了争吵。

我起身下床,趴在门口听了一会。

他们原本应该是在婆婆房间吵的,可后来闵睿淇好像气呼呼地拉开了门,走到过道似乎撞到了什么。

有东西落到地上,又有「啪」地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传来。

似乎是相框什么的!

跟着婆婆低着牙,恶狠狠的声音传来:「你当初弄死她爸妈的时候,怎么就没有舍不得了?」

8

婆婆的话,好像一把冰刀直接捅进了我心口。

我趴在门上,只感觉身体发软,那种被扼着喉咙的感觉又来了。

我爸妈出车祸的时候,是因为突然降温,我没有带厚衣服,我妈怕我在学校没有衣服穿,特意早早下了班,和我爸一起给我送衣服。

那天是周三,下着雨,天阴沉得很,真的很冷,我妈一见我就拿了件大羽绒服给我包上。

然后我们一家三口到学校外面的火锅店,吃了顿热腾腾的火锅。

我妈还跟我说,等周五晚上回家,给我煮羊肉锅子吃,比这外面的吃着营养!

那天我吃得很饱,回到宿舍还感觉肚子里发着胀,就已经接到电话,他们出了车祸!

出事的是环城高速,交警调了很多监控,最后却只得出下雨路滑,而且我爸好像突然眼睛不舒服,胡乱打方向盘,然后就成了那样。

那时我感觉天崩地裂,总认为是我,如果不是他们给我送衣服,不是我要吃火锅,他们回去太晚……

可我怎么也没有想过和闵睿淇有关!

门外闵睿淇好像拿脚扫着什么,有着玻璃哗哗的响。

我顺着门慢慢蜷缩在墙角,紧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第二天一早,我发现过道那个我们一家三口的相框又掉了。

婆婆说是上次没钉稳,我看着照片上一家三口的笑,只是说我自己拿去重新框。

依旧乖巧地喝药,然后到楼下垃圾桶里,找出婆婆丢的药渣,又拿了昨晚吐出来的那些药,直接打车去学校找周金炽。

他果然从药渣里找出了一些熬化了的蟾蜍卵。

解蛊这事交给周金炽,我根本帮不上忙,再次喝了抑制卵泡生长的药,借口去上班。

还是偷偷找了家私立医院检查了一下,医生告诉我这葡萄胎很严重,这两天必须手术,不然真的会要命。

我看着化名检查的结果,还有那彩超单上,一子宫的卵泡,直接将所有的报告单撕碎,扔进了垃圾桶里。

意外险生效很快的,我原本还想着拖一拖,让自己冷静一点,可我一想到我爸妈,就一天都不想拖了。

等周金炽配好了解蛊的药,我又拿了他说能让人发狂的蛊,买了两杯奶茶,将那发狂的蛊放进婆婆的奶茶里,将解蛤蟆蛊的药放在我奶茶里。

婆婆这辈子吃了很多苦,所以对于甜食还是很喜欢的。

我以前也经常买奶茶蛋糕之类的回家,和她一起吃。

当天下班后,我拿着买好的奶茶回家,在路上打电话给闵睿淇,很严厉地交待他尽快回家。

又拿着周金炽帮我找到的阿盘电话,打了电话给她,让她来一趟。

阿盘接到我电话,一点都不吃惊,估计是想着我快死了,知道她怀孕也没什么,大不了闹一场,把我气死更好!

我回到家将奶茶递给婆婆的时候,内心根本没有半点波澜,也没有什么快感,就是感觉很累很累。

婆婆一边喝着奶茶,还一边对着手机视频勾鞋子,依旧是那笑眯眯的模样。

等门铃响的时候,婆婆要去开门,我忙将奶茶放下:「我去吧。」

门外来的是阿盘,她住的地方,在我家和学校之间,所以来得比闵睿淇快。

我和她,一个门里,一个门外都挺着个大肚子。

婆婆一见是阿盘,立马整个人都不好了。

直接拉着阿盘:「你怎么来了?」

脸色铁青地拉着阿盘去她房间,好像要交代什么。

闵睿淇回来得很快,可听我说阿盘来了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只跟我打了个招呼,就急急地去敲婆婆的房门。

这会里面已经传来了婆婆低吼的声音。

在周金炽眼里,解蛤蟆蛊很容易,只不过是一副药的事。

无论是解蛊的药,还是下蛊的,都是一些药粉,周金炽让我别问是什么,反正囫囵吞了就是了。

解蛊是有反噬的,会对下蛊的人产生直接的影响。

加上我刻意在婆婆的奶茶里放了发狂的蛊,周金炽说过,这种蛊其实没害处的,但婆婆用她的血给我下蛤蟆蛊,所以才会有害。

没一会,婆婆房间里就传来了她低吼的声音:「你来做什么?你阴魂不散追着睿淇做什么?啊……」

里面闵睿淇也在低吼着劝,估计还是怕在我死前,阿盘怀着他孩子的事情,被我发现吧。

我听着他们争吵,找出房间的钥匙,将门反锁了。

然后从沙发上拿了婆婆的手机,忍着小腹那慢慢开始发作的剧痛,给教她勾毛线鞋的阿姨们发了信息,说有几个地方我看勾着不对,让她们过来帮我看看。

这些阿姨平时也没什么事,就是东家长,西家短的,加上又是同一栋楼,很爽快地说就来。

我发完信息,就拿着鞋子慢慢地勾,小腹的绞痛越来越严重了,可我总得在这鞋子上勾几针吧。

婆婆房里有花瓶掉地碎裂的声音传来,跟着就是婆婆怒吼:「你怀个孩子就了不起啊,怀了孩子就能要男人怎么样就怎么样啊。我杀了你一次,还不能杀你第二次啊,你怎么就阴魂不散啊!」

跟着就是阿盘尖叫的声音,以及闵睿淇大喊的声音。

房门被扭动,闵睿淇拍着门大叫:「老婆,老婆,开门啊!」

房间里尖叫声越来越大,还夹着婆婆撕心裂肺的怒吼,

我只当没听到,拿着婆婆勾了一半的鞋子,对着视频慢慢地勾着。

闵睿淇拍门的声音更大了,还夹着婆婆大吼:「你怎么跟你爸一样,啊?随随便便一个女的,你就上啊!啊,你是真的要气死我啊,是不是要把你跟你爸一样,埋后院,你才会老实听我的话啊!」

屋里有闵睿淇的低吼,以及阿盘放肆尖叫的声音传来。

我慢慢地勾着鞋子,她们不是喜欢养蛊吗,就让他们三个一屋子养个蛊啊。

等外面传来了敲门声,我这才放下勾了一半的鞋子,拿着钥匙开了门。

门一开,浑身是血的阿盘立马尖叫着跑了出来,一把将我推倒,放声大叫着朝外跑。

可没跑几步她就捂着脖子,倒在地上,身下大股乌黑的血水流出来。

阿盘却还努力地往门口爬,我偏着头,看着她脖子上被扎的两个大窟窿。就我收拾周金炽宿舍那两年的经验看来,她已经有血倒灌到气管里,活不成了。

更何况她原本隆起的小腹,也被扎了几个血窟窿。

房间里已经一片血污,婆婆拿着一块玻璃碎片,死死地压着闵睿淇,一边在他身上乱扎,一边放肆地尖叫。

我看见阿盘爬到了门口,而门外传来了急急的敲门声,这才大喊着冲进婆婆房间,将她从闵睿淇身上拉开。

可地上的闵睿淇,脖子涌着血,双眼依旧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9

那天的事情,后来就是一片混乱。

我只记得自己被婆婆一把推倒撞到墙上,跟着本来就因为解蛊坠疼的小腹,瞬间一股撕裂的痛意传来,大股的血水往下流。

然后就是阿盘爬到门口,打开了门,跟着就是那些来教我勾鞋的阿姨大声的尖叫。

然后婆婆听到了女人的尖叫,好像受了什么刺激,握着那半边花瓶玻璃,直接就冲了出去。

我靠着墙,小腹绞痛,全身都抽搐。

看着身上好几个血窟窿,尤其是脖子上一个几乎对穿的窟窿正咕咕地冒着血水的闵睿淇。

他好像张嘴想对我说什么,眼里居然还带着笑意。

可他说不出来了,门外的尖叫声更大了,就在我痛得快要昏迷前,周金炽带着保安冲了进来,一把就将我抱起,朝门外跑去。

我在周金炽怀里,看着保安用床单捂着伤口的闵睿淇,他似乎朝我伸了伸手,可周金炽抱我跑得太快,我也不知道闵睿淇想说什么。

再后来,我在医院昏迷了三天,周金炽联系的医生,给我做了手术。

警察来过几次,可我只知道那天阿盘突然挺着肚子找上门,然后闵睿淇急急地回来了,婆婆将他们带进房间,就发狂了。

后来我才知道,闵睿淇的爸爸并不是跑了,而是跟他好的那个女人怀孕了,他带着那个大肚子女人回家要和婆婆离婚,婆婆气得发狂,失手将他们两个都杀了,埋在她家后院的菜地里,对外称是他们一起跑了。

小区那些阿姨,一致认为婆婆是被那种外面挺着大肚子的女人给气过,加上原本就杀了一个,再见到大肚子的阿盘找上自己儿子,所以直接就发狂了!

阿盘和闵睿淇因为喉咙都被扎伤,婆婆又冲出去大开杀戒,没人敢靠近,耽搁太久了,两个人都没有救活。

反倒是婆婆,拿着花瓶碎片冲出去,见人就扎,扎伤了两个上门教我勾鞋的阿姨,被下面楼层的住户制服了,没受什么伤,就是疯疯癫癫的。

我出院后,在周金炽的陪同下,去看过婆婆,她原本是一脸癫狂的,可见到我,立马又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

勾唇,眯眼,露齿,呵呵地低笑。

我只是将那张一家三口的照片给她看了看,什么都没有说,就走了。

当晚婆婆就死在了精神病院,没有人知道她怎么死的,没有伤口,好像也没有中毒。

我因为葡萄胎小产,和公司请假了一个月休养,以前住的那个房子自然是不能再住了,我就住到了我爸妈给我买的一套小公寓里。

周金炽才回国,好像也不太忙,就时不时借着看蛊毒有没有清的由头,来看我。

保险的理赔依旧是胡琦帮我弄的,她将处理结果交给我的时候,还有点遗憾地看着我的小腹:「本以为能当干妈的。」

我只是捂着平坦的小腹,看着在阳台往养的小蝎子的玻璃缸里放虫的周金炽,送她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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