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到底有多么可怕？ -
那天，我看见了男友电脑里的「杀人直播」。
废弃工地里，不同的年轻少女被关进油桶，被推进深坑，被困在架子上，被浇筑水泥……
而拍摄者、杀人者，都是我男友。
原来，他接近我，只是为了让我，成为下一个被他虐杀的目标。
「在看什么？」他的声音，出现在了我身后……
那天傍晚，我被一连串的电脑提示音吵醒。我翻身起来，看见男友的笔记本电脑正不断跳出通知。
那提示音我没听过，不是
我很困，脑子很痛，于是下床，赤脚走过去，想要将电脑静音。
可我无意间，瞥见了屏幕上那些跳出的对话框的内容。
「搞定她了吗？」
「这次的妞不错，玩起来，肯定刺激。」
「我真是，迫不及待。」
「说起来，你这张脸真是男女通吃啊，是个人都逃不过你的手心吧。」
「谁能想到呢？长成你这样的一张脸……」
「却是个变态。」
我愣在那。
那些信息内容，直接将我的困意全部打散了。
这是我男友的电脑。
他说，我男友是个变态？他们好像计划要对我做什么……
我脑子里许多想法不断翻腾。
可我很快意识到，仅凭这些讯息，根本没法知道，他们到底在讲什么。
而那信息不再跳跃了。
我定了定神，先是走到了卧室门口。
这是一栋二层的别墅，我在二楼主卧，而此时男友正在一楼的厨房为我做着晚餐。
这是我们认识一个半月以来，第一次一起旅行。
他一直很体贴，就在我睡觉之前，他还和我说：
「你先歇一会，晚点，我会为你准备一顿丰盛的红酒法餐。」
他说这些的时候，笑着，摸着我的脑袋，眼里满是温柔。
他不该是坏人。
更不可能伤害我。
可此时，电脑屏幕又亮了起来。
那奇怪的聊天软件，发送了两条新的讯息：
「还有，你下手别太重。别像上次似的……」
「上次，死得太快了。」
01
我叫顾小絮，2018 年，我交了一个帅帅的高高的男朋友。
他比我大七八岁，但将我宠得像一个公主。
那个暑期的长假，我和他一起去了海边，租了一栋独栋小别墅。
他说他喜欢城市近郊的海边，那里白天有海浪，夜晚有繁星，待上几天，如果不吵架的话，我肯定嫁给他的心思都有了。
他不知道，我早就想要嫁给他了。
直到，那天傍晚，我无意间看到了那些骇人的聊天信息。
我想要知道，他们到底在聊什么。
于是，趁他在楼下做饭，我便悄悄翻找他的电脑。
很快，我便找到了一个文件夹，里面是十几个视频，每一个，都令人头皮发麻。
02
「求你……求你……」
视频里，一个少女在哭，在尖叫，尽管我将音量开到最小，那尖叫仍然刺耳，凄惨。
那少女被关在一个半人高的铁皮油桶里。
被绑着手脚，浑身污秽，不住地颤抖。
视频晃动着，显然手机是被一个人手持着。
那拍摄者笑着，狂笑着，似乎在欣赏着少女的畏惧。
接着，镜头后伸出一直瘦瘦的手。
手里抓着一条绿色的蛇！
那手一松，将蛇扔进了那油桶里。
少女猛地哭嚎起来。
可是，那拍摄视频的人，盖上了油桶的盖子……
我的身子泛起一阵恶寒，只觉得，自己的手，脚，脊背，就连嘴唇也在颤抖。
可还来不及平复心情，电脑自动地播放了下一个视频文件。
同样是那个废弃工地，这次是个男人，只穿着背心和短裤。
他被扔进了一个深坑。
深坑边，是一个水泥车，正在往里面浇筑水泥！
接着，下一个视频，
废弃工地，少女。
她跪在地上，脑袋被一只手按着，不断浸入一盆黏稠的黑色油漆中。
然后，下一个，一样的废弃工地，一个年轻男人被高高吊起……
看到第五个视频的时候，我再也无法忍受。
我抬手就要关掉，却忽然发现，那视频的拍摄者，竟缓缓翻转了镜头。
那镜头转了半圈，停在了拍摄者脸上。
那是我最不想看见的一张脸。
那是我男友，林天佑的脸！
他在笑。
我本能地靠在椅子上，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按住了，疼得我没法喘息。
可下一个视频，更让我无法接受。
视频结束，黑屏，跳转。
新的视频开始，仍然是那废弃的工地。
但这次，只有林天佑。
他独自坐在一张椅子上。
穿着肥大的卫衣和牛仔，整个人似乎瘦小了一大截。
03
「为什么做这些事？」视频里没出现的人，问了这样一句话。
「喜欢啊。」
「下一次准备怎么做？」
「下一次啊，准备换个花样。」林天佑笑起来，「准备找个好看的，谈恋爱，让她以为，我会爱上她。」
「然后呢？」
「烛光晚餐，在红酒里下药。让她在最开心的时候，直接堕入地狱。」
所以，这一切，都是他的计划。
追求我，带我旅行，对我无微不至，还有他正在准备的晚餐。
都是陷阱！
忽然，我听见几声轻轻的敲门声。
男友的声音传来。
和先前一样温柔。
诡异的温柔。
「小絮，饭弄好了哦，该起床啦。」
04
我猛地合上电脑，迅速擦干脸上的眼泪，迅速回到床上，翻身，将自己裹进被子里。
我不能让他发现我知道了一切。
我不能招惹他。
他太危险了！
眼下，我得让他以为自己仍然掌握着一切，放松警惕，这样，我才有逃离的可能。
「小絮？」他在门口又唤了一声。
被子里的我没法答话，因为身子还在颤抖。
然后，他推门进来了。
我不断地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尽快冷静下来。
我听见，他缓缓走到我身后，拍了拍我。
那只好看的手，此时，竟让我本能地泛起一阵寒意。
我压制着所有情绪，转过身，装作迷糊地睁开眼睛。
「亲爱的？」我转头看向他。
「起来喽，吃饭啦。」
我点了点头，缓缓起身，抻了个懒腰，对他笑了一下，然后向门口走去。
没问题的。
所有的动作，都是我起床后的自然反应，没问题的。
可是……
「等等。」
我的手忽然被他拉住了。
他走到我身前。
「小絮，你眼睛很红。」
「是吗？可能是没睡好……」
此时，他将脸凑近我，对视。
「不对，你好像在说谎。」
「我……我没说谎。」
他抬起手指，用指甲尖，轻柔、缓慢地地划了一下我的脸。
「有泪痕，」他说，「你哭过？」
「我……」
「为什么啊？是在害怕我吗？」
05
「没有啊，刚才……刚才，做噩梦了。」
「哦，那不怕哦，不怕。」
他将我抱在怀里。
我睁着眼睛，趴在他怀里，感受不到一丝温暖。
06
我随着他下楼。
他已准备了很丰盛的一顿晚宴。
桌子中间是一支高高的三叉戟形制的烛台，插着三根蜡烛。
吃过前菜，他起身，像高级餐厅里的侍者，走到我身边，欠身，将手里的红酒倒在我的杯子里。
然后举起自己的杯子，与我的酒杯碰了一下。
「烛光晚餐，在红酒里下药。让她在最开心的时候，直接堕入地狱。」
他在视频里说的话，不断在脑海里回荡。
而此时，他正站在我面前，端着酒杯，问我，「怎么还不喝？」
「不好意思啊，我今天不怎么想喝酒。」
我说着，将酒杯推离了我。
他看着我，神情没有一丝变化。
「哦，那就不喝。」他说着，却将自己手里的酒一饮而尽，「但你允许我喝吧？」
我愣了一下。
「嗯……当然。」
怎么回事？
他不是要在红酒里下药吗？我没喝，他却仍然这么镇定？
可就在此时，我忽然恍惚了一下。
紧接着，眩晕感开始随着心跳，一下，一下地向脑子袭来。
是那份前菜！
原来不只是红酒，整桌菜都有药物。
那眩晕感渐浓，但我学过急救知识，一般的药物，在两分钟内，很难让一个成人晕倒。
而刚刚产生眩晕感的前 30 秒，是自救的黄金时间。
我立刻起身。
「亲爱的，我……去个洗手间。」
他笑着点头，完全没有要阻止我的意思。
我立刻上楼，回到卧室，反手锁上了门。
接着跑到洗手间，打开水龙头，将嘴巴凑过去，大口大口地喝。
我平时喝水不多，可这次，我逼着自己，一刻不停地吞。
十几秒后，我终于承受不住，将所有的水连同胃液，一股脑地呕了出来。
重重地咳了几声之后，我起身，发觉自己已经不再眩晕了。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告诉自己，害怕是没用的。
现在，要立刻逃命！
我出了洗手间，走向窗子。
从窗户跳向户外沙滩，虽然可能受伤，但至少，我能先逃离这个魔窟。
然而，当我掀开窗帘，赫然发现，那窗户，已经被堵得死死的，早已成了一堵墙。
而那墙上，竟然贴满了暖光的二极管。
所以先前窗帘紧闭着，双层的窗帘，竟让这光亮看起来和夕阳一样。
我想起了刚刚上楼的时候，林天佑的笑容。
他早就算计好了。
他胜券在握。
07
「林曼，救我！救救我！」
我打给了我在这座城市里唯一的闺蜜，电话一接通，我的眼泪就止不住了。
我迅速将事情说了一遍。
尽管这事情诡异离奇，但她第一时间相信了我。
她和我要了定位，说挂断电话就报警。
「记住，这段时间，你就待在屋子里。锁上门，等我和警察。」
我哭着，说，「好，我都听你的。」
「别哭了，不会有事，警察很快就会到，没人会伤害你。」
她挂断了电话。
而我捂着嘴，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我祈祷着，警察能快点到。
我开始思念我的父母，开始想如果自己死了，他们怎么办。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可怕的想法出现在脑子里。
它们不受控制地蹦出来，根本止不住。
我于是站起身，想要去卫生间里洗把脸，让自己尽快冷静下来。
可就在此时，我的肩膀，被拍了一下。
很轻地，拍了一下。
接着，耳边传来了林天佑的声音。
近得，能感受到呼吸。
「你刚刚，在和谁打电话？」
08
我猛地叫出声来，回过身，看见他早已站在了我身后。
他有卧室的钥匙。
并且，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已经进了门！
「你离我远点！」我喊着，「你吓到我了！」
林天佑愣住了。
他没有走上前，「小絮，你……你到底怎么了啊？刚才就看你不对劲！」
「我没怎么……我没事……」
我无力地解释着，可是眼睛，却不自觉地看向那电脑。
而他，瞬间发现了我视线的方向。
他回头看了眼电脑，又眯起眼睛，看向我。
「你……动我电脑了？」
「我没有！」
我立即否认，可他已经走向书桌，拿起电脑。
他将电脑屏幕展开。
「也就是说，你发现了？」
「你听我说……我不是故意要看见的，我……」
他忽然笑起来，「干吗啊，发现就发现呗。」
他扭转电脑，展示给我。
那电脑屏幕上，只有一个很干净的桌面。
背景，是我和他亲吻的照片。
可是，刚刚我合上电脑的时候，界面明明停留在了全屏的视频上。
现在，只有那张亲密照而已。
所以，那些视频，去哪了？
那现在，他以为，我只是发现了照片而已？
我懵了一下，便立刻挤出一个笑容，「我……我以为，你要给我惊喜嘛。」
林天佑站在那，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小絮，你到底怎么了？这几天你一直状态不怎么好，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我看着他。
他始终没敢靠近我一步，脸上的神情很是委屈。
我心里无法遏制地涌起心疼，接着便开始怀疑，难道刚刚的视频内容，真的只是一场梦？
可就在此时，我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我下意识地护住手机，可很快发现，男友根本没有要阻止我接电话的意思。
电话接通，是林曼。
「小絮，你现在怎么样，没事吧？」
我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男友。
「我没事……你说。」
「嗯，警察很快就会到。还有，你一定，不要让林天佑进门。」
「嗯……好。」
「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都别让他进门。刚刚警方查到他的资料了。」林曼说着，声音竟然也抖了起来，「资料里说……」
「说什么啊？」
「他……他没人性的，他杀的人，没有一个有全尸……」
她的声音里，全是惊恐。
忽然，我的手机被林天佑夺走，挂断。
我不敢抢回那手机。
林曼的话吓到我了，我害怕林天佑真的把我杀了。
可他看了看手机，又看向我。
「你怎么认识林曼的？」
09
「你……认识林曼？」我颤抖着问。
「是，你只认识了她一个月，但我认识她很久了，她是我，曾经的未婚妻。」
「未婚妻？」
「其实我知道你看见的视频是什么……」
「我只看见了……」
「你看见了杀人视频，主角是我。」
我猛地退了一步，靠在墙上，死盯着林天佑。
可他却没有继续靠近我。
「刚才，我用快捷键隐藏了那些视频，想要蒙混过去。可是没想到，林曼已经接近你了。」
「所以，你真的杀了人。」我鼓起勇气，问出最重要的问题。
「当然没有！」林天佑说，「其实这一切，都是林曼在捣鬼。」
他叹气，「我和她是大学时的情侣，感情一直很好，只是后来……」
「你们分开了？」
「是。」
「为什么？」
「因为她加入了一个组织，一个……会杀人的组织。」
他的表情很难看，似乎陷入了难受的回忆里。
「第一次发现这件事的时候，是我看到她电脑里奇怪的聊天记录，后来我才明白，那是暗网上特有的聊天软件，阅后就会消失。再之后，她变了，她开始看那些残忍的视频，开始虐待动物，开始在自己的手腕上割出伤口……」
他闭上眼睛，「几个月后，我受不了了，说我们分手吧。她说，好呀。但是，你会后悔的……再之后，她开始报复我。」
「她，怎么报复？」
「无论我和谁谈恋爱，她总会找到奇怪的方式，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接近我的女友，然后，利用一些简单的黑客技术，将我塑造成变态杀人狂……」
「所以你的意思是，那些视频是伪造的？」我问。
「不是伪造，是篡改，和嫁祸。」
他拿起电脑，按了几下，调出了那些视频。
接着，点开了其中一个。
「你看，这个视频，只有我的声音，但打人的时候，拍到了拍摄者的左手。这手腕上的文身，我是没有的。」
的确，视频里，那人的手腕有一个奇怪的火焰文身，而林天佑的手腕处很干净。
「这里面所有的视频，都和我没有半点关系，这一切，都是林曼想要挑拨我们的关系。」
「可是，她为什么这样？动机呢？她有什么好处？」我问。
「她喜欢，她享受玩弄我的感觉……」
我被突如其来的信息冲昏了脑子，缓了好一会。
「还不信我是吗？」他温柔地追问着。
「可是你在饭菜里下了药，我只吃了一口就……」
「小絮，那菜我也吃了，酒我也喝了。我怎么没事」
「可是我刚刚……」
「你只是太焦虑了，你到现在都没有晕倒不是吗？」
「我……」我一时语塞。
他说的没错，所有的逻辑，也都很完整。
我承认，我很快就要相信他了。
只不过，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问完这一句，得到他合理的答复，我就一定会相信他……
「可是林天佑，你为什么，要封上这栋别墅的窗子？」
问出这问题，我便开始不可遏制地颤抖。
「天佑，林曼加入了杀人组织，那你呢？」
他愣了一下。
脸上，产生了极细微的变化。
「林天佑，那个杀人组织，你也加入了，是不是？」
他的眼神在变化。
变得更加危险。
他不打算再陪我玩了。
「顾小絮……」
就在此时，楼下传来了重重的敲门声。
咚咚咚。
咚咚咚。
我们两个站在那，在这敲门声里，同时沉默着。
十几秒后，那敲门声停了下来。
突然，楼下传来巨大的破门声。
林天佑被吓了一跳，本能地望向门口。
而我看准了他视线移开的空档，用尽全身的力气，撞向他的胸口。
他被我撞得向后退了一步。
接着，我借着那空隙，迅速向门口跑去。
可我的手臂立刻被林天佑拽住。
他将我一瞬间揽在怀里，捂住了我的嘴巴！
「别出去！现在你不能出去！」他警告着。
可此时，卧室门被一脚踹开。
一个魁梧的穿着警察制服的男人出现在卧室门口。他不知道何时已经上了楼梯，此时手里的枪，已经对准了林天佑。
「兄弟，你先……」
林天佑刚开口，只听见一声巨响。
那人开火了。
枪声在卧室里回荡，震耳欲聋。
林天佑应声倒地，肩膀上，血液汩汩涌出。
10
「顾小姐是吧？」他问我。
事情变化得太快，我一时间，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能下意识地回应，「是。」
他走上前，拉住我的手臂，带着我向卧室外走。
我忍不住回头，却发现林天佑此时正在地上挣扎着，咬着牙，想要站起来。
「别和他走……」
林天佑的声音虚弱，却坚定。
「顾小絮……不能和他走……」
我没理他，随着那警察快步走下楼梯。
「他是林曼的人……他们，什么都做得出来！」
我仍然沉默着，跟着那警察向外走。
此时，我隐隐看到，那警察的袖子底下，带着昂贵的手表。
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警察大哥，」我暗自顿住脚步，「现在几点了？」
那警察愣了一下，接着，他抬手，看了眼自己的手表。
而我，也清晰地看到了，他手腕出，隐隐露出的文身。
火焰文身。
11
林天佑是对的！
那火焰文身不是他的凭空臆造。
这「警察」手上的，连细微纹路都和那视频拍摄者手上的一样。
是那个杀人组织的象征！
我立即回身，跑向客厅的餐桌。
而那警察也反应了过来，骂了一声「妈的！」，接着猛地向前窜了两步，立即追上了我，拽住了我的头发。
很痛。
但我的另一只手，也同时抓住了桌子上的三叉戟烛台。
那支蜡烛，已经燃烧了一小半，露出了那烛台上的刺。
他拽着我的头发向后扯，而我顺势，将那烛台向他的面颊刺了过去。
可是，我刺歪了。
那烛台只在他脸上留下了一道血痕，就被他夺走了。
他被我惹怒了，大吼着，一脚踹在我的肚子上。
我吃痛，跌坐在地上。
他大步跟上来，捏起我的嘴巴。
「看不出来，你还挺硬！」
说着，他一巴掌打在我脸上。
巨响之后，我的左脸像着了火一般疼。
可我此刻，却出奇的冷静。
一整夜的恐怖经历，让我的畏惧越来越弱。
也让我意识到，自己必须反抗。
现在林天佑中枪了，能帮我的，只有我自己。
坐以待毙，我很快会和视频里那些女生一样，被折磨，最后惨死在那片废弃的工地里。
我必须反抗！
那警察走上来，一脚踏在我的小腿上。
我哭嚎、惨叫、求饶。
但和先前不一样。
这些懦弱的反应，都是我故意的。
我要让他以为，我只不过是一个柔弱的姑娘，一只待宰的羊。
他是那么高壮的男人，面对我，他一定会松懈。
而他的松懈，会帮我要了他的命！
我挣扎着起身，又被他踹倒在地上，我挣扎着起来，又被他一巴掌打倒。
我始终哭着。
可那男人，越发疯狂，拳脚愈发狠毒，嘴巴里不断地咒骂着我。
终于，他掐住了我的脖子，试图直接让我窒息晕厥。
而我，我悄悄抓住了那瓶红酒。
我扬手，用尽剩下的所有力气，抡圆了，将那酒瓶子砸在他的脑袋上。
酒瓶碎裂，血液与酒水一同绽开。
可是，他太强壮了，竟然纹丝不动，仍然矗立在那，眼睛死盯着我，双手，仍然如铁钳一般，钳在我的脖子上。
「臭婊子！」
他大吼一声，手上的力量猛地变强，好像随时都能掐断我的脖子。
正在此时，客厅里的灯忽然熄灭了。
紧接着，我听见了几声脚步，再然后，是一声枪响。
火光炸裂，让客厅明亮了一瞬。
那一瞬间，我看见林天佑拿着枪，对准了那警察。
12
「小絮，我没加入过那个组织。我和你一样，是受害者。」他一边看紧那警察，一边和我解释着，「那窗子被封住了，我也是刚刚知道，所以很愤怒。你忘了吗，这别墅，是你订的，你说是你闺蜜推荐的。」
我这才想起来，这间别墅，压根就是林曼曾经分享给我的。
我看见地段好，装修好，又符合林天佑「郊区海边」的喜好，这才订下的。
「小絮，相信我，求你了。」
我重新扑到了天佑的怀里，很是自责。
「我相信，」我不断重复着，「我相信你了……」
「那就好，那就好……那咱们先不哭了，林曼很快就会来，而且，会带更多的帮手。」
他喘着粗气，肩膀的伤口似乎已经包扎好了。
他温柔地摸着我的头发。
「但你别怕，有我在。」
「我不再怕了，不再怕了……」
可就在此时，我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
是林曼。
13
「喂？」
「小絮，刚才已经有警察去找你了。」
我看着地上倒在血泊里的警察，决定对她撒谎。
「没有啊，有警察来过吗？」
「他应该早就到了，但是……但是他现在失联了。你刚才，有听到外面有什么声音吗？」
林天佑在一旁，重重地点头示意我。
「我听到了，门铃，还有……很嘈杂的声音。」
那边的林曼叹了口气。
「我猜那警察已经被林天佑干掉了……」
「那……那怎么办？」我装出惊慌的语气，尽量不让林曼产生怀疑。
「没事，增援的警力很快就会到，你别急。林天佑这回，肯定跑不了……」
林曼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咬牙切齿。
她大概真的恨林天佑吧。
挂断电话，我对林天佑说，「我们逃吧，现在就逃。」
林天佑摇了摇头，「我们没车子，也没时间叫网约车，跑不掉的……我刚刚报警了，可警察，也不会比林曼他们更快。」
他看向门外，「不坐车，只靠双腿跑到最近的警察局，至少也要一个多小时，这里是远郊，路上荒无人烟，天色又晚，很快会全黑。这种情况让她们逮到，没人救得了我们。」
「所以连你也没办法了吗？」我低声嘟囔着。
「不，我有办法。如果我们不一起走，就有希望。」
「你……什么意思啊？」
「现在我们和林曼之间，有信息差。她以为你仍然在卧室里，仍然不相信我。而失联的警察，是我干掉的。」
「是的，」我点头，「林曼不知道我已经相信你了。」
「对，这就是我们的希望。等一会，你打一个电话给林曼，求救，哭喊。同时，我会将卧室的门弄坏，将卧室弄乱，伪装出我们打斗的痕迹。」
「你是要伪装成，我被你带出别墅的样子。」
「对。痕迹不需要太重，毕竟，她知道我并不是恶人……」
「好。那然后呢，我和你一起逃？」
他摇头，「做了这一切后，只我自己离开这个别墅……」
「那……那我呢？」我问。
「你躲在厨房的橱柜里。这别墅，是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而且你不用担心，我会主动在他们面前现身，引导他们，远离这间别墅。」
「不行！」我吼，想要现在就打断他的计划。
可他仍然自顾自说着，「我会告诉他们，你已经被我送到了安全的地方。而你只需要躲在橱柜里，等警察。」
「不行！林曼他们很危险，她……她没分寸的，她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不会的，」他摸着我的头发，「林曼她不会为难我的，她先前做过很多残忍的事，但从没有为难过我，还有啊……」
他的语气忽然变得坚定，变得不容置疑。
「顾小絮，这是你活下去唯一的希望。所以，别辜负我。」
14
最终，我还是按照他说的方式，做了一切。
打给林曼，表演自己被打，被抓走，被强行挂断电话。
弄乱卧室，砸坏门锁，然后，眼看着林天佑一个人，带着不断渗血的伤出门。
他不会走远，他要站在别墅的百米之内，保证赶来的林曼等人能看见他，并被他吸引。
他站在那里，向我招手，催我快躲进屋子里。
夕阳燃尽，海风骤寒。
黑暗，逐渐吞噬了一切。
最终，我躲进了那低矮的橱柜里。
厨房没开灯，橱柜里，更宛如纯黑，只有一道细细的缝隙，能看向外面。
寂静，许久的寂静。
寂静到，我哭了一茬，又冷静了下来。
现在，我只能祈祷，祈祷警察快点来，救我，再去救林天佑。
可是，十几分钟后，警察还没到，我的手机却响了。
是林曼。
「顾小絮。」
她叫了我的全名，第一次叫我全名。
我立刻，察觉到了她声音里的危险。
「顾小絮，你说话啊？」
她的声音一改往日的沉稳，变得阴鸷，尖锐。
「你在哪啊？」
她问我，但我不敢回答。
她笑，「你不说是吧？那……林天佑，就活不成了哦。」
说完，电话那边，传来了一声惨叫。
林天佑的惨叫。
15
「小絮！」是林天佑在电话那边喊，「小絮！你不用管我！在警局里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诉警察！」
他知道我没在警局，他故意这样说的。
「小絮，待在警局别出去。等着警察来抓他们！」
「听话！」
我哽咽着，断断续续答应着，可林天佑的声音渐远，最后，手机那边，又只有林曼了。
「好感人啊……」她嘲讽着，「都被打成这样了，还在想着，误导我。」
林曼，立刻识破了。
「顾小絮，别装了，你不在警局。这么短的时间，你跑不远的。」
说完，我忽然听见别墅的大门口，响起了高跟鞋的声音。
而那声音，在手机里，同步了。
是林曼。
林曼进了这间别墅。
16
我立即挂断了电话，将手机静音。
可我立即听见了林曼在客厅里的嘲讽。
「挂电话，意思就是，我猜对了是吗，顾小絮？」
她高声笑着，「你就在别墅里，是吗？」
这句话，像催命符一般可怖。
我奋力地掐自己的腿，果然，疼痛让我迅速冷静了下来。
我意识到，现在还不至于绝望。
林曼只是知道我在别墅里，却并不知道我躲在哪。
还有机会。
想到这，我忽然听见，那高跟鞋的声音，踏上了楼梯。
她要去楼上的卧室！
而我此时在一楼的厨房，一旦她上了楼，我就有时间逃脱了！
或许吧，或许门外还有她的同伙。
但我只能放手一搏！
17
我屏住呼吸，静静听着那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路过厨房的门口，又上了楼梯，渐渐远去。
然后，那声音忽然变得沉闷。
她已经上了二楼，踩上了地毯。
就是现在！
我心里数了三二一，蓄势，猛地推开橱柜的门。
可是，门开的一瞬间，我看见了林曼可怖的笑脸。
眼睛圆睁，露出两排牙齿，脸因为整容而僵硬、诡异。
她早已站在橱柜的门口，那张诡异的脸，离我的眼睛，只有不到半米远。
那高跟鞋不是她的！
她穿了平底鞋，早已悄悄潜入了这里，早已识破了我的所有手段！
我愣住的瞬间，她迅速抬手，掐住了我的脖子。
血红色的指甲即刻嵌进了我的肉里，剧痛无比。
18
她只比我高出一点，却异常有力，就这样掐着我的脖子。
我想要求饶，却说不出话，想要挣脱，却发现力气已经随着窒息而消散殆尽。
这时，我看见林曼缓缓拿出一个电击枪。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电击枪的噼啪声里，林曼冷冷地开口，「但你很快就会知道，我们对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你应得的。」
电击枪猛地抵住我的腹部，剧痛贯穿了我的全身，紧接着，我眼睛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19
巨大的探照灯，刺眼的光，直接打在我的脸上。
我再次醒来，眼睛被光刺得生疼，不敢睁眼。
可此时，我却听到了许多人在说话，且夹杂着骂声。
「醒了！」
「妈的她醒了！」
「开始吧，大家开始吧！现在就开始吧！」
「别让她活！」
我尽力睁开眼睛，避开那光线，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在那个视频里出现的废弃工地里了。
我的四周，已经站着十几个中年男男女女。
每一个人，手腕上都有火焰文身。
而我自己的双手双脚，都被捆在了一个十字架上，根本不能动弹。
我知道，自己已经完全陷入了，这个组织的陷阱。
20
「我不认识你们，求求你们，帮帮我。」
我哭着求饶。
可是那些人完全不理会，甚至回以更愤怒的咒骂。
「去你 X 的！」
「你去死吧！」
「把她的嘴堵上！直接弄死！」
这时，一直站在一旁的林曼一抬手，所有人这才安静了下来。
紧接着，一个魁梧的男人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他是……先前在别墅里，被我男友枪杀的那个警察！
他站在所有人面前，和大家说，「大家请安静一下，下面，我们要让这场『惩戒』的策划人，做最后的讲解。因为我们需要，让以后看到这场的行刑视频的人，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这样，他们才会明白我们在做什么，才会知道我们所有人做的，都是对的。」他说着，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接着，幽暗的角落里，走出了一个人。
是我的男友，林天佑。
他站在我面前，眼睛里没了温柔，只有愤恨。
21
「其实，你不叫顾小絮。」他看着我，声音里带着轻蔑，「你也不配叫顾小絮。」
「顾小絮，是你杀过的一个女孩。」
「而你，叫林曼，是一个杀人魔。」
他闭上眼睛，似乎在平复情绪。
「顾小絮，是我的女友。」
「4 年前，在那栋别墅里，你杀了她。」
「而我们刚刚所做的一切，都是表演。」
「而你，扮演了受害者，扮演了那个被你杀害的无辜女孩。」
「明白了吧，你现在明白了吧！」他忽然怒吼，「你现在明白被害人的感受了吧！」
「你现在知道了，你是一个恶魔！杀人的恶魔！」
22——真相
「2018 年，你第一次杀人，杀了你当时的男友，原因是，他受不了你的控制欲。」
「你很聪明，杀他的时候，将他引入了废弃工地里，」他指了指周围，「也就是这里。杀他之后，你将他推进了一个深坑，并浇筑了水泥。」
「你做得很干净，两个月，都没人查到。」
「可是，当你发现警察并没有找上门来之后，你胆子也大了起来。你想要再完成一次杀人，杀那个你更想杀掉的，插足你和你男友的第三者！」
「而你，又成功了。」
「并且这一次，你在杀少女之前，进行了长达一小时的折磨，并录下了视频。」
「更可怕的是，在这次事件里，在这场杀人里，你找到了快感。」
「你上瘾了。」
「一直到 2019 年你被捕，你一共，杀了 7 个人。三男四女。我是唯一一个逃出你魔爪的人。除了我，每一个人，都被你埋葬在了这片废弃工地里。」
「而他们的家人……」他指了指现场的中年男女，「此时就站在你的面前。」
23
林天佑拿出了他的电脑，并将电脑里的内容，投影到了工地的一面墙上。
他一个个地播放视频。
在场的人，一同观看着。
有些人低声咒骂着，有些人开始痛哭，甚至有的，晕倒在地上。
可是，那视频和先前我在别墅里看到的略有一些不同。
那视频里的笑声，变成了一个女子。
那视频的拍摄者手腕上，没了火焰的文身。
一直到最后一个视频。
一个人，穿着宽大的卫衣和牛仔裤，独坐在镜头前。
那人缓缓抬起头来。
林天佑的脸再次出现了。
可是，那视频暂停了，紧接着，那张脸上出现了很多标记点和线，似乎是 AI 换脸的系统在运作。
然后，它很快缓缓地变形，点和线也开始一个个地消失。
最终，呈现出了，我的脸。
24
「有很多人问我，为什么做这种事。」
「喜欢啊。」
原来这个视频，从头到尾，只有我一个人在自问自答。
「但我还是想要寻求一些突破的。」
「我会每次都不一样，呈现给各位在暗网上，欣赏我的观众。」
「下一次啊，准备换个花样。」视频里的我笑起来，「下次，准备找一对情侣，先绑架女的，弄死，再引诱男的上钩。」
说这些的时候，我的声音，显得愈发兴奋。
「敬请期待。」
「毕竟看别人坠入地狱，真是这世上，最美好的事了。」
25
此时，我早已经泣不成声。
可是，我不相信他的话，我绝不相信。因为……
「你说的这些事，我不记得啊！我真的，没做过啊！」
他盯着我的眼睛。
「是的，你不记得，不止你，整个社会，整个世界，都不记得了。」
「你……你什么意思啊？」
他拿出一面镜子，将镜面对准我。
我此时才发觉，自己的脸，竟然比那视频中的自己，至少苍老了 10 岁。
「林曼？现在，你做的事，已经过了十多年了。现在不是 2018 年，而是，2032。」
26
「2024 年，世界出现了一种能定向消除记忆，并改善性格的脑科技。而一年后，它被应用于处理监狱里的重型犯，让他们获得善良懦弱的性格，并在忘掉自己的犯罪事实。」
「又过了两年，这些被改造过的犯人，在经过观察期后，都获得了大幅度的减刑，并回归了社会。死刑，也因此被废除。」
「而你，林曼，你是第一批这项科技的受益者，也是第一批被释放的死囚。」
「但是我们……」他指了一下在场的所有人，「我们不希望这样。」
他说着，竟然隐隐哽咽了起来。
「你活着，我们受不了。」
「可我们游行、静坐、上访，都没用……这个世界，非要讲人道，可方式却是，把你这样的畜生，也当成人！」
「所以，我们做了这件事。」
「我们先绑架了你，将你带到了你当年的犯罪的场所。」
「并委托这两位和我们有同样诉求的催眠专家……」他指着那先前扮演我闺蜜和假警察男女，「让他们，将整件事的前序设定，在你睡觉时，灌输给你。」
「然后，等待你醒来，和我们三个，将你当年的罪行，重新演绎一遍。」
原来这一切，都是假的。
我听着他的解答，心里一直在滴血。
「所以，我们没谈过恋爱是吗？」
我知道，这件事不是当下的重点。但我就是忍不住，想要问出来。
可林天佑笑了起来。
嘲笑，大笑。
「林曼，你觉得你配吗？你觉得一个杀人魔，还配得上被爱吗？」
我摇头。我当然配不上。
「林曼，我再跟你说一遍，你进入这个别墅之前的所有记忆，都是被催眠后塑造的。」
「这次，你是我们的受害者，你应得的。」
「还有，别墅里，全是隐藏的摄像头，我们的一举一动，都会上传到网络。」
「我们不怕被看见，我们希望，越多的人看见越好。」
「他们会懂我们的仇恨。」
「还有，最后一件事。」
「林曼，今天，你得死在这。」
27
林天佑给了在场的所有人每人一把刀子，除了那对催眠专家。
林天佑说，拿到刀子的人可以刺我的非要害部位，这样，就能保证惩罚我，却又不杀死我。
可是许久许久，没有一个人真的上前动手。
林天佑催了很多次，没人第一个动手。
他无奈，自己拿了一把刀子，大步流星地冲过来，想要做第一个刺我的人。
可是，那刀尖在离我腹部几厘米的地方僵持了很久，最终还是被抛在了地上。
然后，林天佑拿出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
「这才是顾小絮，看清楚，这才是顾小絮！她被你杀的时候只有 21 岁，21 岁！」
他吼着，扬手给了我重重的一巴掌。
那巴掌很重。
但它，本应该很重。
之后，其他人看见林天佑这样做，也一个个走上前。
他们每一个，都用手机调出照片，展示给我看。
「孙震，当时 22 岁，他是学钢琴的，是前途无量的男孩……」
一巴掌。
「梁艺雪，那年刚刚高中毕业，只有 19 岁，被你……被你带到这种地方，被你……」
一巴掌。
「我女儿叫邱月，你看着她，你看着她！你告诉我她怎么惹你了？你为什么杀她！？说啊！」
一巴掌。
「还有我儿子，李渊博」
「还有……」
……
他们没人动刀子，到最后也没有。
最终，他们通过举手表决，一致决定，直接将我处死。
他们将我连同那十字架，一同放入了一个深坑。
那深坑的边上，已经放好了一个巨大的水泥搅拌器，此时，正持续不断地转动着。
其他人，站在深坑的四周，围成一圈，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而林天佑，则站到了搅拌器旁边。
他对着在场的所有人示意，问大家，「现在可以了吗？」
28
「现在可以了吗？」
「你们，说话啊。」
「我在问你们，现在可以了吗？」
可是，现场的所有人，都静默了。
没有人说「可以」。
甚至没有一个人点头。
许久的沉默。
忽然，有人问了一句，「她真的什么都忘了，是吗？」
有一个人接着问，「她会不会是装的？」
此时，那个饰演了「林曼」的女人说，「她确实什么都忘了。」
而那饰演警察的高壮男人也附和着，「是的，她面对我的时候，那种表情，做不了假。」
「所以……她真的已经是个善良的人了是吗？」
「那又怎么样？她杀了我们的亲人！」
「是啊，可是……」
「没有可是！」
「可是她好像，不是那个人了……」
沉默。
终于，林天佑开口了，「各位，还想要我按这个按钮吗？」
没人开口。
他又问，「或者，如果我不按，你们谁想来替我按这个按钮？」
仍然，没人答话。
林天佑叹了口气，忽然，苦笑了起来。
他摇着头，眼泪从脸颊滑落。
笑容却没停下。
「那……我来按。你们不按，我按！你们不杀她，我杀！」
他指着现场的众人，
「但你们要记住，你们别以为你们现在收手了，就不是恶人了！她死在这，我们每一个人，都是杀人者。」
「你们每个人都有火焰文身，别忘了！」
他解开衬衫的扣子。
他的胸口，也有那团火，只是比所有人手上的，都更加血红。
「没人脱得开干系，没人！」
他的声音愈发癫狂。
「可以，你们可以懦弱，但我不会！我，至少敢杀人，敢复仇！我对得起顾小絮！」
他高高扬起手，向着那红色按钮，眼看就要拍下去。
「我今天，问心无愧！」
忽然。
嘭！
一声枪响。
林天佑的身子忽然僵直在那，接着，直挺挺地倒进了深坑。
「麻醉弹！」那高壮男人大吼，「是警察！」
接着，所有人开始慌乱地奔逃。
可是来不及了，他们迅速被突袭上来的警察队伍逮住，一个一个按倒在地。
29
他们解开了我的绳子。
他们逮捕了所有人。
除了我。
30
后来，我被送去了医院医治，并接受了官方的心理疏导。
一星期后，我通过了身体和心理的评估，得以顺利出院了。
出院那天，救下我的警官找到了我，他说那些抓我的人，参与了非法拘禁，殴打，都会被予以处罚。
而林天佑等三个主要犯罪实施者，会被判处三年以上的有期徒刑。
「当然，你如果觉得他们仍有犯罪倾向，可以提起起诉，这样，他们很可能在刑满后被消除记忆，以防止他们继续对你犯罪。」
我说不用了，我不会起诉他的。
「嗯，你有权不起诉。」那警官说。
「对了警官，我的申请你们通过了吗？」我追问。
「你说再次接受记忆改造的事？」
「对，」我点头，「我想忘掉那天晚上的事……」
「审核没有通过。」他冷冷地回复，「记忆清除目前只适用于有再次重大犯罪倾向的服役人员，你现在不是犯人，无权接受记忆清除。」
31
当晚我回到家，上网，想要找到林天佑他们当时拍下的视频。
却发现，那些视频已经被清理干净，没有一丝痕迹。
而当年，我的犯罪事实，也找不到了。
互联网，真的把所有事，都忘掉了。
32
一星期之后，林天佑等三人的庭审，我出庭了。
我跟法官说，他们没对我造成实质的伤害，完全没有。
可是，林天佑似乎很激动。
他在法庭里破口大骂，说恨不得我现在就死，说一旦他出狱，第一时间就会杀了我。
他一直说，一直骂，无论如何也不肯停下，直到法官将他逐出法庭。
我很快明白了他为什么这么激动。
他可以冷静的，只不过，他想故意激怒我。
他想让我害怕他，并以重罪起诉他。
这样，他就能享受那份「记忆清除」。
是的，「记忆清除」对他来说，大概，是一份享受。
33
我也想再次被清除记忆。
因为知道这些真相，对我每日每夜，都是折磨。
那几个人的照片，我看过了。
于是，他们出现在我的每一个梦里。
他们不咒骂我。
而我，无比畏惧他们。
我想再次被清除记忆，但已经没了资格。
34
一个月后，我提起了上诉。
对林天佑的。
这样，至少他能有一份不错的回忆。
35
2028 年 12 月 12 日。
我又去了那个废弃的工地。
下午的六点半，我已经在水泥搅拌器里，备好了 5 立方水泥。
六点三刻，我按了开关，躺到了深坑里。
看着那些泥土，将罪恶一点点掩埋。
本文灵感来源：2020 年韩国素媛案原型赵斗淳被释放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