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得一愣一愣,怪不得他明明和我一起考上了南大,却选了一所偏远的院校。
当年我因为这事,还暗暗恨了秦暮声很长时间,南大也不肯去了,逼着我爸妈把我送出国。
裴女士连连叹气:「暮声这个人啊,做事向来狠绝果断,也能忍,但是他抱着你出来时,手抖得厉害,眼睛都是红的。」
我默不作声,有些触动。
「我后来想起那一幕,也是发现了一些端倪的,怀疑过。」
她一边回想一边慢慢地说:「但是这几年他藏得滴水不漏,我就以为,他对你就是长辈的爱护,谁知道……」
她又叹气了,我低下头:「妈,他没睡我,我是不想去他那上班了,骗你的。」
裴女士用手指很戳我的额头:「我知道。」
「你知道那你还拿菜刀砍他?」
「哼,你真以为你妈瞎啊,三天两头和他在我眼皮底下闹,我也是过来人,是不是那么一回事我心里有点数。」
我不解:「然后呢?」
「我要是不闹一场,你们能承认?」
说着裴女士拉住我的手,柔声道:「杳杳啊,也是因为这件事,这些年爸妈看你看得紧,不让你去酒吧不让你去蹦迪,谈恋爱也缠着你问东问西,怕啊,我们只有你一个女儿。」
我笑她:「我又没怪你,怎么说着还伤感起来了。」
「你长大了,爸妈也该放手了,你和暮声的事,我们不反对。」
裴女士扼腕叹息,接着说:「不过,我和他姐弟相称这么多年,突然改口的确有些不习惯,早知道当年就不认那冤大头当弟弟。」
裴女士又絮絮叨叨怀念起过去。
外婆家和秦家是邻居,我外婆和秦暮声的母亲关系很好,秦暮声是秦家夫妻老来得子,和我妈差着十二岁的年龄。
秦家夫妻极宠秦暮声,他年少时就是那一带的孩子王,整天带着一群屁点大的孩子到处为非作歹。
我妈那会儿也是得宠的小公主,年纪又比秦暮声大,哪瞧得上他干的混账事。
她领着一群大点的小姑娘,把如脱缰野马的秦暮声给揍了几顿。
把人揍老实了,还得逼着人家喊她姐。
「我没有兄弟姐妹,结婚时还是他当我娘家弟弟给我提的箱子。」
裴女士说到这,有些伤感了:「只可惜啊,后来没多久他母亲就去世了,他爸老混账,马上从外头领了女人回来。」
「我们那会才知道,原来他早些年以为妻子不能生,早就在外面找了女人给他生了一对儿女,还比暮声大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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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安静听她说,心情隐隐沉重了起来。
「他啊,和他爸怄着气呢,那些年在外头吃喝玩乐当个纨绔子弟,其实心里不好受。」
我缩进被窝,问她:「他当年那德行,你怎么敢把我送他家去的?」
「我打小看着他长大,他我还不了解吗?他看着邪,其实比谁都靠谱。」
我坏坏地问他:「那你现在还这样觉得吗?」
「死丫头。」裴女士给我来了一套组合拳,打得我求饶才算数。
她下床,理了理衣服:「我跟暮声谈过了,不反对,就是你自己要想清楚。」
我从被窝里探出头问她:「想清楚什么?」
「暮声这人就是拧,喜欢你这么些年也没吭声,是铁了心的,你年纪小,我怕你心性不定,害了他。」
我不吭声了,无声抗议。
敢情我在裴女士眼里,是这么不靠谱的人。
裴女士感叹道:「不是我帮着暮声,他呀,和他爸闹了十几年,最后父子到死都没再见,当年家产之争,他继母和哥哥姐姐把他当仇人,老死不相往来。」
「这些年他一个亲人都没有,看似风光,其实比谁都苦,你还有我们,以后和他走不下去还能回家来,他又是一个人了。」
「妈,我会好好想清楚的。」我缩回被窝,心里闷得厉害。
在家待了几天,文姐通知我去办离职交接。
没遇上秦暮声,倒是在坐电梯离开的时候,碰上了方欣。
她朝我点了点头,表情平淡。
「你也离职了?」我看了看她怀里抱着的东西,最上面有一个相框,隐约瞥见了秦暮声的身影。
「调岗,去伦敦。」方欣抽出相框递给我,「想看啊?拿去看。」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来,才发现这是一张三人照。
照片里的秦暮声还很年轻,眉目不羁,手搭在一个长相斯文干净的男人肩上,男人的手,则环着方欣的腰。
方欣抬了抬下巴说:「我们三个是大学同学,那个是顾平笙。」
「你男朋友?」顾平笙搂着方欣的腰,看起来关系亲密。
「嗯,谈了五年。」方欣微笑着,语气淡淡,「五年前他双腿截肢,残废了,被我抛弃了。」
我的心泛凉,方欣太冷静了。
「不过,我马上要去找他了。」方欣耸了耸肩,整个人好像一下子就明快了起来,「以前太弱了,反抗不了现实,现在不一样了,亲人我送走了,也有钱了。」
听着听着,我莫名有些难受。
方欣瞥了我一眼,说:「那天在暮声的办公室,我是故意的。」
「我知道。」
「你别生暮声的气,是我自作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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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欣解释道:「你不要听公司那些人乱说,我和暮声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他带我去伦敦,就是为了让我和阿笙见面。」
「这些年他帮了我很多,我只是想让你看清自己的心,我这一走可能就不回来了,他好,我才能放心。」
我把照片还给她,「谢谢你跟我说这些,我和秦暮声的事,一时说不清楚。」
「有什么说不清楚的。」方欣深深吸气,然后笑容灿烂,「人在世上,也不过短短几十年,与其别扭蹉跎,还不如恣意相爱。」
出了电梯,临分别时,她拍了拍我的肩膀。
「暮声一个人时间长了,他不懂怎么去爱人,就知道把他认为好的都给你,你要什么就率性点,跟他直说,别拧着。」
我和方欣不熟,但这一刻免不了被她的热忱触动。
受教地点头:「我知道,祝你一路平安,得遂所愿。」
阳光明媚,方欣朝着太阳眯起眼睛:「我想他了。」
她摆了摆手,急切地上车,直往机场而去。
我站在原地许久,太阳很好,我伸出手,轻易就捧了一手的暖辉,指尖明灿。
「姐姐,给你花。」小女孩奶音可爱。
我低下头,瞧见她手里举着一朵红玫瑰,阳光下鲜艳欲滴。
「谢谢你小朋友。」我蹲下来接过花,忍不住摸了摸小姑娘圆嘟嘟的小脸。
「不是我送你的,是那个叔叔。」她蹬着两条小短腿跑向一个人。
我侧头看过去,明烈的阳光下,秦暮声半蹲着身体,揉了揉小姑娘的发心。
小姑娘垫着脚尖亲他的脸颊,然后噔噔跑了。
他似乎有些不适应,身体微僵。
「你还是适合居高临下,学人家平易近人怪别扭。」我拎着花走过去,忍不住嘲笑他。
秦暮声站起身,看向我的目光专注:「我只是想让她觉得,我尊重她。」
呵,说给我听的呢。
我佯装听不懂,嗤笑道:「她那么小,不会懂你的意思。」
「嗯,我以前也这么想。」秦暮声逆着光,轻眯起眼睛,「她会慢慢长大,成为大人,时间走得太快,我还留在原地。」
我笑问他:「那为什么不往前走?」
「习惯了。」
我敛了笑,心头就像堵了一团棉花,很难受。
秦暮声无父无母,无兄弟姐妹,亲情于他太过薄凉。
这些年他一个人深陷在尔虞我诈的商海中,钩心斗角步步杀机,时间长了,凉了热血,也淡了喜怒哀乐。
我问他:「这些年就没想过要成家吗?」
「没想过。」他半倚着车门,眉目带笑,「就只记得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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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瞬间被他晃了眼,笑着移开视线。
「那还会继续等吗?」
秦暮声没有接话,似乎料到我的话还没说完。
「或许我妈说得对,我太年轻了,心性不定,我喜欢一个人,从未想过是要奔着结婚去的。」
我和秦暮声对彼此的感情,厚度从来都不是一样的。
他要的,是一份稳定的关系,或者说,是一个妻子,一个家。
而我这个阶段,要的只是一个恋人。
「我甚至不确定,喜欢你,是不是因为一时的意乱情迷。」我直言不讳,笑道,「毕竟,你挺会。」
秦暮声倒也淡然:「嗯,你不喜欢被动接受。」
我微抬头面向阳光:「是被动,也确实心动。」
撩我,他是蓄谋已久,他这样的一个人,别说我了,许多小姑娘都难免会无法抵抗。
所以我一直耿耿于怀,我跟他之间不对等,他擅长掌控,占据主动权,而我只能负隅顽抗,然后接受。
或许,还是自尊心作祟。
我想要自己去确定喜不喜欢一个人,而不是他谋划着,一步一步逼我承认接受。
秦暮声若有所思:「你是真的长大了。」
不再是那个需要他盯着,逼着才学会独立的小姑娘。
「你才知道啊。」我忍俊不禁,「你自己都老了,还以为我是当年那个胆小软弱的小姑娘呢。」
印象中,这是我和秦暮声第一次平等对话,我不任性,他不霸道,挺好的。
秦暮声莞尔:「都想好了?」
「嗯。」我点了点头,「毕业那会儿我是不想回来的,已经申请了深造的院校,扛不住我妈的唠叨,就回来了。」
我需要时间去成长,去确定自己的心意,去遇上更好的人。
如果在更好的人跟前,我还能坚定自若地选择秦暮声,那我就真是定性了,不是因为他的蛊惑一时错乱。
秦暮声扬了扬手机:「介意联系吗?」
「我没那么小气。」
他半开玩笑:「那你能把我从黑名单拉出来了吗?国际长途有点贵。」
我乐了,这事儿我倒是忘了。
当年我出国留学前,父母特意给我办了一个送学宴,来了一屋子亲戚朋友同学,熟的不熟的人都加了一堆
秦暮声就是那个时候混进来的。
我去留学的第二年春节,没有回家过年,却收到了一大堆的新年祝福。
有一个没有备注名字的,给我转了一大笔钱,留言:压岁钱,新年好。
我寻思着都不知道人是谁,这钱不好收。
就尴尬不失礼貌地问了一句:新年好,忘了给您备注,您是?
那头回:秦暮声。
我看到这名字,几乎没多想,反手就给他丢到黑名单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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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秦暮声拉出黑名单,是在登机前一个小时。
裴女士眼泪涟涟,抓着我的手不舍道:「我和你爸是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才把你盼回来,你这刚回来小半年,又要走了。」
我抱了抱她,笑话道:「你可是公主,怎么能哭呢?我就去两年,你好好吃好好玩儿,眨眼我就回来了。」
「你说得轻松。」裴女士一边擦眼泪一边控诉,「你这一去,就跟脱了缰的野马似的,电话没几个,人影也不见。」
我想起秦暮声的话,笑道:「国际长途贵嘛,我不是经常给你发消息的吗?」
「行了行了,你赶紧走。」我爸搂着我妈,黑着脸训我,「这次去了回来,就老实给我待着,哪儿都不准去了。」
我点头答应。
登机后,我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给秦暮声发了条
「如果遇上好的人,那就结婚,不用等我。」
他很快回了一个字:好。
第一年春节,我没回家,被一个华人同学邀请到他家过年。
在华人街的一栋红楼,我认识了一个顶好的男人,好看的皮囊,斯文贵气,无可挑剔。
他有一个极民国文人风的名字:周复礼。
同学暗戳戳撮合我们,一来二去,周复礼看我的眼神,总带了一些隐晦。
那天聚会后,他提出送我回家,男人很绅士地询问:「程小姐,我追你的话,你会觉得唐突吗?」
我喜欢他的风趣,但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是感觉吧。
我看着手机页面上,秦暮声发来的新年祝福,还是短短一句话:新年好,压岁钱。
下面是一笔耿直的转账。
我弯了眉眼,笑着和周复礼说:「谢谢厚爱,不过我总记得有人在等我。」
后来我那华人同学打趣我:「周复礼那样的你都看不上,你喜欢什么样的?」
我想了想说:「周先生克己复礼,很高尚很完美,不过我就一俗人,我就喜欢那种在外人跟前高冷矜贵,在我这又是野蛮禽兽。」
对,就是这股劲儿,我想到秦暮声。
这个人啊,坏就坏在,一想起他,我就内心躁动,身体发热。
第二年春节,我告诉裴女士不回去了。
裴女士伤心之余,还不忘给我直播他们年夜饭的热闹场景,顺便酸我:「你就一个人在国外待着吧,孤苦伶仃没人理你。」
我遮住镜头,伸手按了按门铃。
裴女士急吼吼地道:「不跟你说了,可能是暮声到了,我去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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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频通话挂断,裴女士嗒嗒跑来开门。
门一开,我笑吟吟地看着她,她愣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哎哟,你个死丫头,不是说不回来了吗?」她泛着泪花冲过来抱我,差点把我勒死。
抱完了还毫不客气地重重拍了两下我的后背,看我龇牙咧嘴喊疼,她才消气。
她拉着我进门,呼着白气唠叨:「冻坏了吧?今年这雪下得真大,你回来也不跟我们说,衣服都没带够吧?」
我的确冻得不行了,一进门就上楼找了毛披风裹上。
客厅里一溜儿的亲戚,我一个个叫人,收了一大堆的红包。
还有一大堆的夸奖。
「两年不见,小丫头看着成熟了,稳当了。」
「就是,那会儿娇滴滴的,现在瞧着大气知性了,果然还是要多读书。」
我嗔笑道:「姨婆,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暗戳戳指我以前任性不懂事?」
屋子里的大人笑得合不拢嘴。
表弟过来拉我:「姐,我们三缺一,快来凑一桌。」
我看了一眼他们在客厅角落摆开的麻将桌,有些头疼:「你明知道我技术不行,想赢我钱啊?」
表弟戳了戳我手中那一堆红包,「这些白赚的,输了你也不心疼,别那么小气嘛。」
我被他逗笑,裴女士凑过来:「人还没齐,等会才开席,你跟表弟他们玩玩没事。」
「行。」我依她的坐下。
几圈下来,桌上就我一个输家,出于礼貌,红包我是不能拆的。
只能掏出手机现场取钱,抓过我那个现金大户表弟:「两千,给你
他贱兮兮嘲笑我:「不是吧姐,你才刚拿了两千,这么快就没了?」
我刚打开扫码页面,一沓红色的钞票落在我的手边。
我偏过头,秦暮声站在我的身后。
他刚从外面进来,黑色的长毛呢大衣上还有没来得及拍掉的雪花,眉目温淡。
我一时心跳怦然。
他抬了抬下颌:「该你拿牌。」
「啊。」我慌忙转头去抓牌。
表弟打趣:「姐,你专心点,别又输了,秦先生每年来备的现金都是给我们红包的,你输完了,我们就没红包了。」
我想把麻将丢他脸上去,想想还是算了。
低着头打牌,其实心思压根不在上面,打着打着,手里的牌还是一堆散的。
身后伸过来一只手,擦着我的脸颊过去,有点冷。
他修长的手指打出去一粒麻将,声音很低的在我耳边:「国外没麻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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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暮声这是看不下去了,嫌我菜。
我撇了撇嘴:「要不你来?」
说着我就要起身,被他按住肩膀。
「你坐着,我教你。」
他站在我身后,很少说话,却总是能在关键时候阻止我犯傻。
几圈下来,我装钱的抽屉已经装不下去了。
表弟不满地嚷嚷:「姐,不带这么欺负人的,我们都是一个人,你们是俩人。」
说得我的都不好意思了。
「那不玩了,钱给你们,当新年红包了。」我把赢来的钱分给他们。
「谢谢姐。」几个兔崽子拿了钱也消停了。
正好裴女士喊开饭,他们蹿过去占席,一个个野得跟个猴子似的。
我刚准备把钱还给秦暮声,裴女士在餐桌前叫人:「暮声,杳杳,快来吃饭。」
秦暮声走过去了,我手里的一沓红钞票没来得及还回去。
家里叔伯多,年夜饭就开了三桌,热闹充满烟火气。
一顿饭吃完,小孩都跑出去放烟花了。
因为要守岁,大家不会那么早回去,我爸叫了两个叔伯准备开一桌麻将。
我爸到处逮人:「暮声,你也来。」
秦暮声微微颔首,答应了。
裴女士在准备茶水,笑着挤兑我爸:「你非喊人家暮声,待会又得输得面红耳赤。」
「哼,往年也就算了,今年我一定可以赢。」我爸就偏不信邪。
「好。」秦暮声坐下前,脱了外套围巾,随手就递到我手里。
这动作太自然,他侧着身都没看我这边,就这样递了过来。
我愣了愣拿住,挂在手臂上。
又把他之前给我的现金放在他桌前,站那儿看他打了两圈。
男人们在牌桌上,免不了得抽烟,烟雾缭绕熏得我眼睛都有些难受了。
秦暮声侧了侧身体:「去跟他们玩会。」
他是让我去外头找表弟们玩玩,我觉着冷,不想去,索性就上楼回了房间。
才发现把他的外套围巾也带上来了,我鬼使神差闻了闻,还是记忆中的味道。
我耳根子有点烫。
把它们挂在衣架上,窝在窗台边的秋千摇椅上玩手机,抢起了红包。
三两个小时下来,收获颇丰。
我看着五位数的零钱龇牙乐呵,敲门声响起,我随口喊了声进来。
等脚步声近了,我才发现进来的人是秦暮声。
连忙收起傻笑:「不玩了?」
「嗯。」秦暮声拉过书桌前的椅子坐下,「他们上了年纪,熬不住。」
我听他说这话,忍不住揶揄他:「您今年高寿?」
他一本正经:「您年轻,记性好,帮我算算。」
我就真的掰着手指头计算,「我二十五,那您就是……」
他揉着眉头,无奈地打断我:「好,我知道了。」
「你这不行啊,怎么还不让人说了。」
秦暮声挑眉:「我行不行,你试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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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腾地红了脸,这厮不正经。
这话我是没法接,抱着靠枕调整了一下坐姿,舒服地靠在摇椅里,笑问他:「赢了没?」
「没,你爸是大赢家。」
「你肯定放水了。」
「不然怎么办?」他笑,「想娶人家女儿,总得放点血。」
我眯着眼瞧他。
房间没开灯,裴女士惯会搞气氛,在窗台上挂了许多串星星灯,他坐在浪漫的小彩灯暖光里,沉稳温敛,有惑人的魅力。
我看得怔了神,思绪有点飘。
这两年在国外,我和他鲜少联系,伶仃几句,从未有过一言半语关于情感。
却每每,我总无比坚定,他在想我。
我伸手摸着彩灯,佯装漫不经心:「我们什么时候去把证领了吧。」
秦暮声深深凝视我:「想好了?」
「想了两年了。」我回视他,思念竟也没那么难出口,「我很想你。」
柔光潋滟,他的眉目微怔,把我抱了过去:「会开车吗?」
「会啊,怎么了?」这种情况下,还问这问题?
「我喝了酒,你来开车。」秦暮声把我放下来,从衣架上拿过羽绒服把我裹了一个严实,又拿上自己的外套,牵着我往外走。
时钟过了十二点,新的一年了。
城市上空有烟花齐发,璀璨夺目,我生出一种他要带我私奔的刺激感。
还是我十七岁时住过的别墅,我坐在车上不肯动。
软声撒娇:「不想自己走。」
要是我十八岁时说这话,指定是要被他拎着下车的。
现在,他眉眼宠溺,抱着我往里走。
酝酿了几年的情绪,在这瞬间无限绵长。
我趴在他肩上:「秦暮声,我有感觉。」
那一次在我的房间,在书桌上,他亲我的时候问我有没有感觉。
我没敢回,现在诚实了。
他在我唇边说话,听来情重:「两年前你从国外回来那天,我一见你,就想抱你。」
我被撩得不行:「你现在得逞了。」
「不够。」
我就如窗外被风吹开的雪花,在半空中飘飘然。
「想光明正大抱你,亲你,这事,想了好些年。」他用力抱紧我,有几分哽咽,「程杳,爱这个字对我来说,一直都很重,我给你的也很重,只给过你。」
他不说爱字,却又字字情深意重。
我傻傻地问:「你会有一天腻我吗?」
他眼睛泛红,声声入骨:「程杳,你是我的命。」
我想起许多年前的那个暴风雨夜,他把我丢出房间时说的那句话:「程杳,你是真要命。」
瞬间莞尔。
我确信,在爱我这件事上,秦暮声会永远珍惜而庄重。
- 完 -
□ 温酒斩竹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