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专栏《姐姐的不心动游戏》
我阳了，但最近全家都没出过门。
半夜女儿高烧惊厥，药箱里却没有药。
经过保姆室，看见老公在喂月嫂吃药，温柔地喊她：「老婆。」
1
我刚生完女儿，老公就主动请了年假在家和月嫂一起照顾我坐月子。
月嫂林沐三十出头，本地人，是闺蜜二胎用过的熟人。
白天，她精心地准备我的月子餐。
晚上，她会订好闹钟喊醒我喂奶，然后抱走宝宝去隔壁的房间，让我可以好好地休息。
但是今天起床，我感到有点儿喉咙痛。
吃了林沐准备的酒酿蛋花汤，就更严重了，吞口水就像在吞刀片。
我怀疑自己病了。
老公让我不要疑神疑鬼，最近我们都没出过门，包括林沐买菜也是线上购物。
我还是不太放心，想和女儿隔离，这段时间就让宝宝喝奶粉。
但是林沐却抱着宝宝过来劝我：「苏小姐，你刚生完宝宝，体内激素会有点儿波动，容易胡思乱想。放轻松，好好地睡一觉。等会儿我喊你吃饭。」
说完，又强调了几遍母乳对孩子好。
让我给宝宝喂了奶。
但下午我就开始发起高烧，四肢发冷，身上、脸上却烫得像火烧。
我喊老公，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来，站在卧室门口问我：「苏云，怎么了？」
「老公，我好像发烧了。」
「你抽屉旁有体温计，你自己先量一下体温。宝宝在洗澡呢，林沐一个人搞不来。」
看着老公匆匆地离去的背影，我只好强撑着酸痛的身体，去找体温计。
结果体温已经烧到了 40 度。
我倒回床上，想等老公过来时候告诉他，但是一闭眼没一会儿就昏睡了过去。
醒来时候，窗外的天已经擦黑。
耳边是婴儿一声声的啼哭，哭声越来越急促。
我从床上下来，忍着身上的不适跑到婴儿房。
原来不是我的幻觉，我的女儿正独自一人躺在摇篮里，紧握的小手无助地挥舞着，哭得小脸通红。
我知道小月龄的孩子发烧很容易引起高热惊厥，所以急忙抱着她去杂物室找药箱，途中她在我怀里突然抽搐起来。
我当场就哭了起来，哑着嗓子喊着老公和月嫂的名字。
但还没喊出第二声，我就失声了。
声带像撕裂了一般剧痛。
好在我怀孕时就学过婴幼儿一些急救措施，在家中备了些药。
可打开药箱的那瞬间，我懵了。
孕期囤着的两盒婴儿专用的冰宝贴全都不见了！
这时，宝宝的口中开始吐奶，眼睛上翻。
我急忙将她放到地板上，让她头侧着，不至于窒息。
然后飞速地翻找抽屉，确定我囤的药全都不翼而飞后，我崩溃地大哭起来。
努力地深吸了几口气，我抱起女儿回到卧室，拿手机打急救电话。
挂了电话后我又拨给了老公，但是他的手机已关机。
我不确定他去了哪里，只能紧急地给女儿做了物理降温，然后去收拾一些宝宝要用的尿片、纸巾等。
但经过一楼闲置的保姆房时，我怔住了。
从头到脚地如坠冰窟。
半开的门缝内，我那失踪的老公正端着个水杯坐在床边，而林沐则合衣靠在床头，低头在喝他递过去的药。
床边垃圾桶里有一盒已经用完的冰宝贴以及包裹着橡胶制品的纸巾团。
二人谁都没注意到门外的我，你侬我侬，温情不已。
林沐伸手抚摸着老公的脸颊：「韩彬，你最近辛苦了，为了照顾我连自己都被传染了。」
「没事，我身体好没症状！照顾老婆不辛苦，你要真心地疼我，就快点儿好起来。然后……」老公暧昧地凑到林沐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惹得林沐红了脸。
「都怪我，前几天硬要你带我大晚上去商场买衣服。」
「应该的，你过生日嘛。」
我看着老公的手放到了林沐大腿上，没忍住，「哇」的一声吐了起来。
林沐马上看到了我，脸色煞白。
而我的老公第一时间冲了出来，紧抓着我的胳膊：「苏云，你怎么下楼了？」
我用尽全力地将他推开，嘶吼道：「滚开！」
他没有任何解释，只是拉着我往楼上走，我拼命地挣扎，最后被他拽倒在楼梯上。
老公站在台阶上，低头盯着我，眼球通红：「苏云，你还在坐月子，快别闹了。」
「原来是因为你们，我和女儿才会生病。你们怎么能将那么小的孩子一个人留在房间，而自己却躲在这里做这种恶心的事！」我胸腔震动，整个人都在颤抖。
老公一脸无动于衷，叹了口气：「听话，先回房间去。」
这时，门外终于传来了救护车的鸣笛声。
而林沐在我身后叫了一声。
她抱着已经没有哭声的女儿，朝我们这边跑来：「苏云，你怎么能让孩子不穿衣服睡在沙发上呢！还给她头上盖冷毛巾，她……她的口鼻全都被毛巾盖着，快没呼吸了！」
林沐的话让我大脑一片空白，我几乎连滚带爬地来到她面前。
却发现自己腿软得已经站不起来。
我死死地拽着林沐的裤脚：「把我的女儿给我！」
她没有动，居高临下地垂眸望着我，眼底滑过一抹胜利的喜悦。
但下一秒，她装作悲悯的模样蹲下来把孩子放到我怀里：「你自己看看，孩子没气了。」
2
我的女儿抢救无效走了。
我躺在病房刚苏醒，就被人狠狠地甩了一个耳光。
「你怎么不死啊！你怎么还有脸醒过来！」我的婆婆死死地拽着我的衣领，不断地咒骂我：，「就是你害死我孙女的！」
「妈，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我怎么会害死自己的孩子呢！是韩彬和林沐，他们两个将宝宝单独留在房间……」我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将自己那晚看到的迫切地想告诉婆婆。
谁知话未说完，我的右脸又传来一阵钝痛。
这次是我的老公韩彬。
他指着我的鼻尖，像头狂怒的狮子：「自从你出院到家，我们为了照顾你任何地方都没去过。我要是说谎，家里的监控随便查！倒是你，你是怎么当妈的？连基本照顾婴儿的常识都不懂！」
「韩彬，我们的女儿没了。你还要帮着那个女人一起说谎吗？」我的眼圈又涨又酸，每吐一个字心口都像撕裂。
老公的目光闪躲了一下，神情却冷硬得像石头：「苏云，我们离婚吧。我没办法下半辈子和害死我女儿的人生活下去。」
「我早就说了，这个女人好吃懒做，不让你娶她！」婆婆嚎啕大哭，边哭边捶我的病床，「你把孙女还给我！」
期间她高血压发作，头晕得瘫倒在地。
这时候，从门廊走进一抹娇小的身影，麻利地扶起地上的婆婆。
我才发现林沐原来一直都在医院里。
「阿姨，您保重身体啊。节哀……」
说着，她竟一抽一搭地哭起来，哭得泪水止也止不住：「这些日子都是我在照顾宝宝，宝宝那么乖、那么可爱。说实话，宝宝和我的感情比和她自己妈妈还深，我真的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她还那么小……」
「是，她还未满月，你为什么病了还要装没事去照顾她！为什么明知她病了还要半夜将她独自留在房间里！就为了和我老公偷偷地跑到一楼做那种见不得人的事吗！」我顾不上手臂上还插着针管，扑到林沐的身上，疯狂地扇她。
林沐尖叫着、躲避着，引来了无数医护人员围观。
有人想上前劝架，但碍于这是人家的私事，最终止步。
最后，我整个人被韩彬拉了起来，在走廊拖曳了一段后重重地拎起来摁到了墙壁上。
他用小臂死命地抵在我的脖子上，目光森森：「苏云！你 tm 有病是吧！是你把湿毛巾放在女儿额头，毛巾捂住了她的口鼻才害她窒息憋死的，你在这儿发什么疯！」
我被他压住气管，整张脸憋得通红，一字一句都要非常费力才勉强地挤出口：「要不是你把女儿用的冰宝贴都给了林沐，我怎么会用这种方式帮女儿物理降温……」
林沐蹲在地上小声地哭：「我根本就没生病，为什么要用药？苏小姐，我知道你现在刚刚痛失爱女，心情一定不好。但你也不能随便冤枉人啊！」
「近期有没有病，抽个血就知道了。」一道清冷的男声从门外响起。
与此同时，我的喉间重新涌入了空气。
掐着我不放的韩彬被人一拳掀翻在地上，和他妈一起瘫坐着，起不来。
我的腰被人扶住，我捂着脖子剧烈地咳起来。
一只手轻拍我的背，替我顺着气。
「别担心，我在这里。」
温声说话的男人戴着口罩，穿着白大褂，一双眉眼清俊，整个人斯斯文文。但此时看着我老公的那双眼睛却蓄着愠色。
他将我护在身后，警告他们：「这里是医院，不是你们吵架的地方。已经报警，有什么事等警察到了再说。」
大概是听到「警察」两个字，韩彬和林沐不敢再说什么。
男人转过身，因为压抑的愤怒声音有些哑：「你感觉怎么样？」
我看着他的双眼，认出这个替我出头的医生竟是我的高中同学。
没等我说话，他的视线就落在了我被鲜血染红的手背。
姜俨长眉紧蹙，弯腰将我打横抱了起来。
我想到自己还病着，急忙拒绝：「你……放我下来。」
姜俨没听我的：「这里不干净，遵医嘱，转病房。」
3
在我住院的这段日子，老公一家偷偷背着我提前完成了女儿的葬礼。
知道后的我，每天看着手机里宝宝的照片，心都碎了。
每天米水不进，整个人暴瘦。
第七天，我痊愈出院了。
我不知道出于什么，回过神我竟坐着电梯来到了妇产科门口，刚要按下电梯门就看到两抹熟悉的身影。
林沐依偎在我老公怀里，手里拿着张 B 超单，两个人都喜笑颜开。
我心中一紧，快步地走出电梯，躲到自动饮料售卖机的后面。
他们没发现我，而我听见他们在说宝宝很健康，刚才她吃了韩彬买的巧克力，宝宝一直动。
老公听了喜极而泣：「太好了，一定是上天可怜我，我的女儿这么快又回来了！」
「怎么就一定是女儿呀？到时候我生了个儿子，你可不能偏心啊。」二人说说笑笑地走进了电梯。
我的指尖几乎陷入了掌心，可我心里更痛。
回忆整个孕期自己经历的辛苦和幸福，韩彬每次陪我一次不落地来医院做产检，还有第一次看到四维彩超中宝宝，他激动落泪的模样。
我不敢相信，这个男人会出轨并且可以做到如此绝情。
不知不觉中，我走到了窗边。
打开窗，一股冷风灌进来，我看着医院后方那条景观河。
突然有人从背后抱紧了我。
「苏云你不要想不开，这世上一定还有很多事值得你留恋。」
风将姜俨身上的白大褂吹得猎猎作响，原来他是怕我轻生，一直在我身后默默地跟着。
我笑了笑：「姜俨，我只是想和过去做个了断而已。」
我摘下无名指上的戒指，将它用力地扔进河水中。
「抱歉。」姜俨松了口气，缓缓地放开了我。
「苏云，如果你想重新开始。其实我一直都……」
我笑着打断姜俨，向他道谢：「我生病的这段时间，家里一团乱呢。我现在得回家处理，关于我女儿那件事，真的非常感谢您姜医生。」
姜俨望着我，眼尾微微地泛起一抹红。还想说什么，我借口有事，转身离开了医院。
其实我明白姜俨想要说什么，他从高中开始就待我特殊。听说我结婚后，他依然单身至今。
但我不能这么自私，过去没有选择他，现在这个时候更加不会。
因为一个人如果想从过去走出来，绝不是借助下一段感情去遗忘。
何况我这次不只是想要走出来，还要那些人付出相同的代价。
4
傍晚回到家，果然韩彬已经把门上的密码都换了。
我用备用的钥匙开门进去，手里还提着一个生日蛋糕。
韩彬一家人正在餐厅吃晚餐，见到我马上沉下了脸。
林沐从厨房出来，身上穿着围裙，手里端着菜。
显然还不是女主人的模样。
我看了眼板着脸的公公，他年轻时是位教师，一向将道德放在嘴边。
婆婆对我有过偏见，但公公每次都会站出来替我说几句公道话。
年纪大了，公公的个性越来越固执，估计韩彬还不敢明目张胆地把他和林沐的事告诉他。
果然，韩彬一见到我就脸色难看地丢下碗筷，朝我走过来：「你怎么还有脸回来？你给我滚出去！」
见我没走，他直接过来推我。
推搡间，一条镶着玉的金项链从我包里掉在地板上。
是尊慈眉善目的菩萨。
我赶紧捡起来，小声道：「今天是妈生日，我给她买了份礼物。」
刚站起来欲帮着自己儿子来一起赶我的婆婆，又坐回了椅子上。
她努了努嘴：「我不要你的东西。」
我将项链放回礼盒，连同蛋糕一起放到桌子上。
「这条项链是您上次在商场一眼看中的，没舍得买。我买下了本来就是要送给您的，谢谢您这几年一直把我当亲生女儿一样对待。」
婆婆看了一眼礼盒，没有说话。
韩彬走过来拿起礼盒就要扔，结果被婆婆拦住：「哎哟，那可是菩萨，扔不得！」
说着，急忙从他手中抢过盒子揣在怀里，小声地嘀咕了句：「而且这东西价格也不便宜。」
「爸……」我看向一旁的公公，一开口眼泪先落了下来。
「行了！爸妈好不容易心情缓和些，你在这儿哭给谁看！你给我赶紧走，我们全家都不想见到你。」韩彬生怕我会说出什么话来，拽着我的胳膊往外推。
但他刚碰到我手臂，我就吃痛地「嘶」了一声。
公公「砰」地拍了下桌子，所有人都不敢再说话了。
他看着我，问道：「胳膊怎么了？韩彬打你了？」
韩彬刚要开口，我抢先摇头道：「没有，爸。韩彬他对我很好，就是因为……因为女儿，他怨我……」
「好了。」公公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眶已经湿润。
他揉了揉眉心，痛心地叹道：「意外已经发生了，想必当妈的心情一定比任何人都不好受。你们这帮人竟然还指责苏云是杀人犯，你们这不是拿刀剜苏云的心吗！不要再吵了，能不能让我孙女在天上安息！」
公公的一番话瞬间惹得婆婆在旁不停地抹泪。她对我依然有怨气，但眼底的恨意似乎消散了一半：「吃饭了吗？」
我看了眼表情僵硬的林沐，红着眼圈回道：「刚出院就去给您买蛋糕了，还没吃饭。」
婆婆用下巴点了点身旁的空位：「先吃饭！别杵在我眼前惹人心烦。」
5
吃完晚饭，韩彬将我喊到阳台，沉声地质问我：「苏云，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老公，能不能不要把事情闹大？」我嘴一撇，两行眼泪先簌簌地落了下来。
韩彬疑惑地盯着我：「什么意思？」
我上前拉住他的衣袖，像过去苦苦地追求他时一样，卑微又真诚：「我以为在一起这两年，你总会对我动心的。没想到即使和你有了宝宝，还是不能让你爱上我。」
「大学时期你就这个样子，装什么可怜？苏云你想说什么就直说。」韩彬不耐烦地甩掉我的手，点了根烟。
我看着潮湿的地面，说道：「我的养父母明年四月会回国祭祖，我们失去孩子的事我还没有告诉他们。如果他们知道你现在就要和我离婚，你的工作恐怕会受些影响……还有我们现在住的这套别墅，是我养父母全额出资买下作为婚房送给我们的。虽然房产证也有你的名字，但真的上了法院，折合人民币你分到的钱不一定够你再买一套房子。我想，你也不愿意以后让林沐和孩子跟你父母挤一套小公房吧？」
韩彬听见「孩子」两个字，脸色微变，指间烟灰抖落在地。
他有些惊慌地看向我：「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说道：「我也是怀过孕的人，今天看见林沐就知道了。她快显怀了。」
韩彬沉默地垂下了头：「苏云，我也没想把事情闹得那么大。但我和你，必须得离婚。」
「好，我答应你。你不爱我，我不会再勉强你。」我的手轻轻地落到他手臂上，声音哽咽道，「可是我还爱着你啊，这个家有我们太多的回忆。我恳求你晚一点拆散它，最晚明年四月份我就搬走和你办理离婚。在此之前，请让我留下来。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替你照顾林沐……」
韩彬忽然深眸定定地看着我的脸，像是在分辨我是真心还是伪装。
可我的神情凄楚，每一滴眼泪都是苦的。
他眉毛一点点地紧蹙，显然有些犹豫了。
就在这时，阳台的移门开了。
林沐走了进来，我慌张地将手从韩彬手臂上移开。
从晚饭开始，憋了一肚子气的林沐快步地走来将韩彬唇边的烟夺走，然后狠狠地踩灭在地上。
「你不是说抽烟对宝宝不好吗？怎么还抽烟？」林沐说着，故意当着我的面将手抚上自己的腹部。
我不以为然，淡漠地看了眼她的肚子。
她立刻冲到我面前说道：「我不同意你留下来。我实话和你说吧，我怀孕了。怀的是韩彬的孩子，我们早就……」
「林沐！」韩彬走过来去拉她，却碍于家中还有长辈在只得压低嗓音道，「祖宗，我求你小声点。被我爸听到了，别说你肚子里的孩子，我自己保不保得住都难说。有什么事先等我爸妈今晚回家了，再说。」
林沐听了，委屈地红了眼：「那她留在这里，我算什么？」
「我会替你们保守秘密。」我忽然开口说道。
林沐一愣，难以置信地看向我：「你会这么好心？」
「林小姐，我知道你们彼此相爱。但你也不能不考虑现实。」我看了眼韩彬，说道，「他刚和妻子离婚，你就大了肚子。未来你让韩彬的亲戚朋友们怎么看待你怎么看待韩彬？还是说，你甘愿一辈子无名无分的？」
「我和韩彬是真心相爱的，有什么好怕的。」林沐脸色没有半点儿羞色，反而摆出一副女主人的姿态对我笑道，「不过你说的话也有道理。既然你想暂时地住下来，那就住一楼。我和韩彬住二楼，怎么样？」
6
晚上，韩彬送走了他的父母。
我独自一人将自己的东西搬到了一楼的保姆房。
林沐站在门口，看着我铺床叠被，眼中满是鄙夷：「没想到韩彬说得没错，你性格原来真的这么软弱呀？果然原生家庭悲惨的人都自卑，听说你从小就是孤儿？结婚后就连你养母父也不联系你了啊？」
我嫌他们待过的这间屋子恶心，于是往喷瓶里倒了点消毒水，开始给房间消毒。
尤其是那张床，我用了双倍的量。
林沐见状，直接发出一声嗤笑：「据说你大学追了韩彬四年才把他追到手，可一追到他以后，你就开始变得矫情。公主病、洁癖一堆问题都出来了，像你这种不是公主命却有公主病的人，难怪韩彬会这么厌烦你。」
「这张床，我和韩彬不知道睡过几次了。你喷再多也没用，哦对了……」见我没作声，她的言语更加肆无忌惮，「不止这个房间，厨房、客厅还有你女儿之前的婴儿房。你应该也去消毒一下。」
说完，她端着一盘现切的水果哼着歌上了二楼。
我紧握着瓶子的指节已经泛白，我关上门，打了地铺睡在地板上。
看着头顶的顶灯，安静地等到凌晨。
等他们熟睡后，我走到二楼婴儿房。没动里面的一样东西，大概是韩彬对我们的孩子唯一尚存的一丝人性。
我走到玩具收纳柜前，拿出一只兔子玩偶。
玩偶背后的指示灯在房间泛着微弱的绿光，它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工作着。
韩彬可以删除客厅中那个摄像头拍摄下的影像，但他不知道我在婴儿房偷偷地藏了一个。
原本的目的只是因为我孕期刷到有保姆虐待新生儿的新闻，出于新手妈妈的焦虑自己网购 的。
后来因为林沐是好闺蜜介绍的熟人，便消除了疑心，有这个摄像头却从没想过真正地去调看过。
如果不是林沐自己刚才的那番话提醒了我，我差点儿忘了这其中或许藏了些证据。
第二天清晨，我早早地为他们做好了早餐。
餐桌前，林沐坐着，我站着，问她有没有补叶酸。
林沐似乎根本不了解这些，皱着眉问我：「叶酸是什么？」
「防止宝宝畸形的。」我将自己孕期剩下的营养品都拿出来给她，并且告诉她应该怎么补充。
林沐将它们一下子推进垃圾桶：「我要吃韩彬不会给我买吗？你拿这些二手货给我干吗？过期了吃出问题怎么办？」
韩彬似乎很满意我第一次给他做的早餐，他心情不错地安抚道：「苏云她也是好心地提醒你。」
林沐刚怀孕，脾气大，她一下子没了胃口，将我清晨起床熬好的八宝粥全倒进了垃圾桶。
「我最近孕反，没胃口。想吃栗子蛋糕和车厘子。」
韩彬立刻起身要去买，却被林沐拉住：「让苏云去，你最近就在家里陪我。」
「嗯，我正好今天也要出去一次。我去买吧。」我解下围裙，刚要走身后就传来林沐的声音，「顺便帮我把那个什么叶酸钙片都买了。」
我「嗯」了一声，转头对韩彬说道：「你能给我一点钱吗？我孕期没上班，卡里早就没钱了。」
韩彬看着我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皱着眉掏手机给我转账：「转过去了。」
我开着车去了产后恢复中心。
直接买了最贵的套餐。
然后找了同城跑腿的人帮我代购了一瓶叶酸和孕妇钙片。
因为韩彬只给了我两百，所以我选了最便宜的那种。
当我做完整套项目，服务我的理疗师客气地问我：「苏小姐，您需不需要再做个养肤项目呢？」
我看了眼时间，掏出卡说道：「养肤加美容。」
林沐说得没错，我是个孤儿。说起我的身世，当初韩彬的妈妈还嫌弃过我。
但碍于当时韩彬的工作是我养父帮忙引荐的，所以她才勉强地接受我。
而我所谓的公主病、洁癖并不是认识韩彬以后自己「作」出来的，其实是从小到大被我养父母宠出来、富养出来的。
我的养父母很有钱，在国内外都有企业，并且知名度不错。
韩彬之所以能在大学毕业后进入全国排名前十的公司，并只用了两年时间，就爬到了高层管理的位置。
其实是因为这家公司是我养父的。
不过现在这家公司已经是我的了。
我嫁给韩彬那天，养父作为送我出嫁的礼物把股份全都转给了我。
我孕期在家的日子，其实每天都在数钱。本想等宝宝出生，把董事长的位置让给韩彬，我自己在家专心地照顾孩子，做个幸福的妈妈。
但这一切终究成了泡影。
美容师在为我按摩肩颈的时候，养父过去的助理打来了电话。
他告诉我，我让他调查的那件事有结果了。
7
地下停车场，我坐进一辆宾利的后排，张助理将两份文件递给我。
第一份是关于林沐这个人的基本信息。
原来家政服务公司那边的资料是有人替她做了假，林沐并非本地人，也根本没有任何育儿方面的知识。
相反，她的学历仅仅只有中专毕业。
有意思的是，她的出生地居然和我闺蜜一样。
林沐和我的闺蜜徐久久，两个人是老乡，并且曾经就读一所卫校。
而徐久久竟然称林沐是她用过两次的金牌月嫂。
这其中有什么阴谋已经不言而喻。
张助理递到第二份文件的时候，他神情沉痛，犹豫了下：「小姐，不管结果如何，请节哀。」
我接过文件，当看到里面的检验报告后，我的胃里一阵阵痉挛地痛。
我努力地调整呼吸，拿着纸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女儿的血液样本中竟然真的有肌肉松弛剂以及安眠药的成分。
那天我和女儿一起被送往医院救治，身为儿科医生的姜俨他第一个发现女儿有些异常。
并帮我提取了她的血液。
「小姐，需要我帮您请律师吗？」
我死死地拽着手中这份「证据」，声音沙哑道：「凶手怀孕了。当下法律惩罚不了她。」
而我要将她就地正法，用一个母亲的方式去惩罚那些害死我孩子的凶手。
8
晚上回到家时，林沐正靠在韩彬怀里看电视剧。
回家前产后修复中心的美容师为我化了个淡妆，整理了下头发。
化妆时，她一直夸我皮肤白，身材也保持得好。
就像没生过孩子一样。
我看着化妆镜中的自己，多日的憔悴被她粉刷上淡淡的腮红遮去，画上眼线和口红后，那张脸竟连我自己都感到陌生。
我尝试着微微扬起唇角，原来为了备孕和养胎，我已经两年时间没有碰过化妆品。
染发膏和指甲油更是不再沾染，即便孕期冒出几根白发，也任由它们在我头顶肆意地显老。
我指了指桌子上的美发色卡，说道：「麻烦你再帮我染个头发吧。」
今晚韩彬见到我的时候，他有些微微失神。
我穿了条黑色紧身针织裙，和整日家居服的林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将林沐想吃的蛋糕和营养品放到茶几上，然后知趣地回了房间。
没一会儿，林沐就过来敲门：「以后没事别把自己整得那么香！我怀孕了，闻不了劣质香水味。」
我笑了笑说：「好。」
第二天我整个白天都没回家，傍晚回家的时候提着一个名牌包和一大束的玫瑰花。
第三天、第四天这一周都是如此，我每天都有一些变化，心情也看起来一天比一天愉悦。
今天，我直接背了个爱马仕回来。
我在玄关处脱掉细高跟，揉了揉细白的脚踝。
韩彬主动地给我递了拖鞋，一双眼睛在我身上打量：「你最近怎么总是出门？」
我从口袋拿出一盒松露巧克力递给他：「我也不想出去，但是你的女朋友每天都给我安排任务，我不想惹她生气。」
韩彬皱着眉将那盒标价 899 元的巧克力扔到鞋柜上：「她不是说要买台吸奶器吗？难道今天的一千块就为了让你买盒巧克力？」
我无辜地点点头：「为了买它，我开车开了一个多小时。」
「猪投胎，就知道吃！」韩彬说着要替我拿包，我给了又缩回去，遮遮掩掩道，「这个包人家今天刚送给我的，听说很贵。我自己来吧。」
韩彬张口就问：「谁送你的？」
我没回答，韩彬犹豫了一下又问：「男人？」
「一个朋友。」我说着脱下风衣，朝自己房间里走，「你们晚饭还没吃吧？我去做饭。」
韩彬阴沉地跟在我身后，将我拉进了房间并关上了门。
我里边穿了条小 V 领针织连衣短裙，被他轻轻地一扯，就露出了小半边的肩膀。
我不慌不忙地整理：「你干吗呀？被林沐看到了不好。」
「有什么不好？我们没离婚，还是夫妻！」
「那你把林沐当什么了？」我拉了拉裙摆，对他说道，「快出去，我要换衣服了。」
禁欲了一段时间的韩彬眼神发直地盯着我的腿，忽然一把将我抱在了怀中：「老婆，我错了。我和林沐是我一时鬼迷心窍，这段时间照顾林沐下来，我才发现你从前待我才是真的好。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韩彬疯狂地闻着我颈窝的淡香水，我却在他即将沉迷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然后用力地将他推开。
「韩彬，虽然我也很想和你重新开始，可是不可能了。」我摆出一副难受的模样，红着眼圈对他说，「林沐怀孕了，你要对她和孩子负责。而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苏云……」韩彬轻轻地喊我的名字，我转过身闷声痛哭。
他最终叹了声气，离开了我的房间。
等他走后，我用卸妆水将眼妆连同脸上的泪痕一并抹去。
然后将韩彬碰到的任何一处地方都进行清洁消毒，他的存在，已经令我感到无比恶心。
9
林沐顺利地度过了孕反期，最近开始胃口大增。
半夜，她还会让韩彬起床给他煮东西吃。
泡面、速冻水饺还不行，必须要是一些有营养的汤汤水水。
最近工作连连碰壁的韩彬终于爆发了，将汤锅砸得稀巴烂。
两个人在客厅吵了好一会儿，最后林沐哭哭啼啼地摔门回了房间。
而韩彬则在阳台独自抽烟，我泡了杯西洋参茶给他，他接过杯子看着我许久没有说话。
我温柔地关心他：「最近我看你好像很累，是在公司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韩彬掐灭了烟，双手握紧茶杯：「嗯，公司临时下了通知，说下个月会裁员。而我这两个月的业绩……极差。从前一直是我在跟的客户，都突然转头选了别的同事。还有，我们部门下周会空降一个新高管。」
「别担心，你是你们公司的老员工了。过去你为公司拿下过几千万的订单，领导想留住你都来不及。」我说着伸手替他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故作心疼道，「最近你都居家办公，怎么看起来比天天上下班都累呢？」
韩彬不禁握住我的那只手：「苏云，我真的后悔了……我真 tm 瞎了眼，放着你这么好的老婆不要，去要那个老妖婆。我真是被猪油蒙了心了我！」
「韩彬，你说什么啊？好啊，你们躲在这里骂我是吧！」不知在外面偷听了多久的林沐怒气冲冲地跑进来，对着我就是张牙舞爪。
我没有躲，生生地遭了她一个耳光。
耳朵和脖子上立刻显现几道血印子。
林沐见了，还不解气，想上前来揪我头发，我转身扑到韩彬怀里，慌张地哭道：「老公救救我。」
韩彬将我护在身后，替我挡下一巴掌。
清脆的皮肉摩擦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特别刺耳，这一耳光几乎扇灭了男人在自己两个女人面前仅剩的尊严。
韩彬脸色阴沉得吓人，林沐则呆呆地站在原地。
下一秒，韩彬手里的杯子朝着她砸了过去。
林沐躲避不及，额角被炸裂的玻璃杯砸出一道血口子。
她尖叫着捂着自己的脸蹲到地上，却被韩彬拖进了屋子，客厅里传来韩彬的骂声：「大半夜你要吵到谁！还嫌不够丢人，非要让左邻右舍都知道你的存在是吗？你 tm 的就是一个贱货，你还有脸吵吵！」
我靠着栏杆，欣赏着地板上一路蜿蜒滴滴答答的血迹，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10
韩彬和林沐冷战了好多天，最后还是林沐先服软，花了几晚上时间将韩彬这头易爆易怒的畜生安抚了下来。
尽管她头上还包着纱布，但是已经又有力气对我下达命令了。
晚餐时，我和她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趁着韩彬出去接电话，她对我挑刺：「你天天往外面跑，比我家韩彬还忙。你究竟忙什么啊？」
我没理她，专挑她爱吃的菜吃。
林沐见她专属的糖醋鱼被我夹去了一半，气急败坏地要来抢我手里的筷子。
我反手将她推回椅子，一巴掌扇在她脸上。
当然我没有用力，因为我不想她的脸留下痕迹。
但林沐却像是被打傻了一样棱睁着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你……敢打我？」
我笑着说道：「有什么不敢的呢？反正家里原来的摄像头早就被你撤掉了。」
「你信不信我告诉韩彬！」她气得浑身发抖，想打回来却被我桎梏住双手摁在椅子上。
我威胁她：「小心，你现在是孕妇。生气对孩子不好。」
林沐挣扎了一会儿，开始大声地呼叫韩彬。
我不带任何犹豫地转身将桌子上的台布抽掉，桌子上的餐具瞬间碎了一地。
韩彬匆匆地赶到时，见我倒在了地上，掌心被碎片割破，流了很多血。
「怎么吃个饭也不太平！」韩彬因为刚才的电话本就心情不好，看到餐厅的这一幕青筋瞬间在额头暴突。
林沐刚要开口，就被我抢先道：「没事的韩彬，你不要怪林沐。她孕中期激素原因，脾气是会不受控制些。还好我厨房给你留了饭菜，我去帮你盛。」
韩彬揉了揉眉心，放下手那一刻他对着林沐吼道：「怀孕影响脾气？怎么苏云怀孕时候不是这样，就你林沐屁事多，一会儿这里不舒服一会儿那里不爽，你能不能别这么矫情！」
林沐被他吼得眼泪不停地流：「韩彬，你怎么能对我说出这么没良心的话呢！桌子明明是苏云掀翻的……」
韩彬气笑了：「苏云掀翻的？她辛辛苦苦地花两个小时给你做饭，然后再自己打翻，她疯了？」
林沐还想说什么，韩彬已经走到我身边，托着我的手掌：「我带你去包扎。」
韩彬坐在我的对面，看着我缠着纱布的手，不停地忏悔他过去所做的一切。
当见到我枕头下女儿的照片时，他没绷住，突然伏在我的膝上痛哭起来。
「女儿一定很恨我这个爸爸，所以她在天上惩罚我……」
我面无表情地盯着他颤动的后背，目光冰冷。
我轻轻地拍了拍他：「你怎么了？是因为刚才那一个电话吗？」
韩彬说道：「我搞砸了公司一个新项目，可能要赔很多钱。」
我温声地安慰他：「别担心，不管多少，我帮你一起想办法。」
韩彬抬起头，从前那张五官清俊的脸涨得通红，鼻尖还黏着鼻涕，多看一眼都令人生厌。
可在他眼中，我却比从前美好。温柔的、体贴的，并且满心都是他一个人的痴情完美女人。
他抬头深眸定定地望着我，忽然发下毒誓：「苏云，我发誓从今以后我只对你一个人好。」
11
那晚之后，韩彬和林沐的关系越来越糟。
他甚至睡到了沙发上，我因为手受伤，韩彬不让我碰水。
烧饭的活又落到了林沐身上，今天我回到家时看到她为了犒劳韩彬烧了一桌子的菜。
却挨了他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我都快失业了，你还做这么多菜，菜钱不是钱？」
我见了赶紧过去，拦着韩彬说道：「你误会林沐了，今天的菜钱是我给她的。」
韩彬对我放轻了嗓音：「你哪来的钱？」
「我前段时间出去找了份工作。」我说着转身去了厨房将怀里的一大束玫瑰插进花瓶，韩彬跟了过来。
他的目光探究般地落在玫瑰花上：「你不是说你不喜欢玫瑰花？」
「哪有女孩子不喜欢花的？从前只是心疼你为我花钱。」我俯身闻了闻花，脸上的笑容一天比一天多。
韩彬忽然握住我的手腕：「我们的婚戒呢？你什么时候摘掉了？」
我叹了口气，说道：「韩彬，我们四月份就要离婚了。你也已经重新开始了一段感情，我总要从过去走出来的。难道我终日以泪洗面，才是你希望看到的吗？」
「不，不是的。」韩彬松开了我的手，颓然地干笑道，「我希望你每天都开开心心的，苏云，现在自信又独立的你……很美。」
我笑了笑，从眼前这个男人眼中捕捉到了一种危机感。
这是从前韩彬对我，从未有过的情感。
男人，就是这样的。
属于他的时候他不会珍惜，当你要放弃时，他又自私地想将你才重新占为己有。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每天朝九晚六的固定时间回家。
唯有周末两天，我故意不准时。
有时候晚上九点，有时候甚至将近深夜。
这天，我哼着歌从外面回来。
正挺着肚子在擦桌子的林沐一眼就看出了我今天的不一样。
我又提了个新包回家，无名指上还多了一枚钻戒。
钻石锋利的光在吸顶灯下刺痛了她的心，她冷不丁地讽刺道：「难怪一天一套新衣服，每个礼拜都收得到礼物。我看你根本不是出去上班，是外面有了男人吧。」
韩彬这才注意到我手指上的戒指，脸色瞬间臭到不行：「苏云，这是谁送你的戒指？」
我大方地朝他们展示自己手上的钻石，并且恭喜他们：「林沐的孩子再过几个月就要出生了，我准备搬出去。」
韩彬马上不同意：「你要搬去哪里？这里是你的家……」
我笑着打断他：「韩彬，有件事我想告诉你。新单位有人一直在追求我，今天他向我求婚了。我准备认真地考虑一下后就答复他。」
韩彬正欲帮我盛饭的勺子掉在了地上，他红着眼睛对我说道：「苏云，你这是重婚罪！」
林沐被他突然大声吓得浑身一抖，声音里带着哭腔：「韩彬，你发什么疯？」
在这一秒，韩彬确实疯了。
他走到我面前，疯了一样地抽自己耳光，他求我不要离开他，不要离开这个家。
林沐见不得韩彬这样，过来拉他，但被他一把推倒在地上。
他死死地拉住我的手不放：「苏云，你过去说过的你这辈子最爱我。你现在怎么舍得离开我？」
我冷淡地看着他那张脸，缓缓地扬起嘴角：「所以，我说我要认真地考虑一下。你明白吗？」
韩彬愣了一下，他回头看了眼林沐隆起的肚子，再转过头看着我的时候神情木讷得像台机器。
他说：「明白。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12
当晚，二楼就传来了林沐撕心裂肺的哭声。
而我坐在那间不足十五平米的保姆房，反复地看着玩偶摄像机拍摄下的画面。
林沐冒充月嫂，连基本的新生儿护理常识都不懂。
她将自己吃了一半的面包塞到她嘴里，试图堵住她的哭声。
又嫌她吵，直接从口袋里拿了一种胶囊，喂她吃里面的粉末。
没一会儿，宝宝就不哭不闹了。
这时候，她拿出手机发了消息。
不一会儿，画面中就多了一个人。两个人不顾摇篮中的孩子，在旁边的婴儿爬行垫上做着恶心的运动。
我的牙齿死死地咬住下嘴唇，直到口腔里弥漫腥甜。
然后将这段视频截取，另外保存在手机文件夹中。
这时候，楼上传来了林沐的惨叫声。接着是砸东西的声音，很快地楼梯上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韩彬开车走了。
我知道，他终究还是没舍得动手。
后半夜，我的房门被人推开。
林沐站在走廊里，头发披散，手里还握着一把水果刀。
我一夜未眠，房中留了盏灯，就是为了等这个走投无路的女人主动地来找我。
韩彬不在家，今晚我和她都可以丢掉虚伪的假面。
林沐扯了扯破裂的嘴角，脸颊上还留着鲜红的指印。
「恭喜你啊苏云，你的目的终于达到了。让韩彬他在这么短时间就厌倦了我，可是你以为你真的赢了吗？」
她一步一步地走近我，房间内的灯光将她大腿上恐怖的淤青映照得更加可怕。
林沐用刀指着我，眼里满是恨意：「我今天不妨就告诉你，你的女儿是我捂死的。我和你老公早在一年前就认识了，要不是你突然怀孕，他也不会一直冷落我。就连我卧病不起，他也选择了陪你去做产检……」
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的肚子：「你这个月份已经能感受到胎动了吧？」
她握着刀的手在颤抖，我越是平静她越恐惧：「你想干什么？你敢动我的孩子，你不怕韩彬知道吗？」
「有了宝宝以后，孩子就成了我们女人的软肋。而我的软肋早就被你还有韩彬两个人生生地剔去了。」我红着眼睛盯着她的肚子，脸上却始终挂着微笑，「我现在有什么好怕的？一个母亲为了自己的孩子，可以连自己的命都不要。林沐，杀了人是要以命抵命的。」
林沐退了半步，却依然不知悔改地猖狂道：「你要是有证据能证明我就是杀人犯，你还会站在这儿和我说这些？何况我现在是孕妇，就连法律都不会判处孕妇死刑。以命抵命？你……」
这时，门口传来了开门声。
我朝门口走去，林沐以为我是要扑向她，出于本能地将刀尖对准了我。
我尖叫一声，死死地握着她的手，朝外面走进来的韩彬喊道：「老公救我！」
林沐看着从我指缝流出的鲜血，喃喃道：「苏云你真是个疯子……」
冲进来的韩彬看到眼前的景象，他揪着林沐的头发就将她拖出了房间。我朝他摊开满是鲜血的掌心，里面是一支录音笔。
当听到林沐亲口承认是她杀死了我和他的孩子，韩彬不受控制地一脚将林沐踹倒在地上。
拳头一下又一下地落到她身上，她「哇」地吐了一口鲜血，黏稠的液体里混杂着两颗牙齿。
林沐趴在地上嘴里含糊不清地求饶着，韩彬将她拖到我的面前，逼她向我下跪。
然后继续对她拳打脚踢，看着林沐躺在那里，身下一摊血迹，张着嘴苟延残喘。
我才将早就编辑好的报警短信发给了警方。
13
我和林沐同时被救护车送到了医院，我轻伤，她流产了。
而韩彬因为故意伤人罪被警方刑事拘留了。
房间里的玩偶摄像机记录下了一切，将多样证据交给警方以前，我最后一次去林沐的病房看了她。
失去孩子后的林沐苍白得像一张纸，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
我走到她床前：「失去孩子的感觉痛吗？」
过了许久，她才缓缓地转过头，声音粗哑得像砂砾：「这就是你说的以命抵命？」
我笑道：「当然不是。」
这不过是个开始。
得知我被害的消息，我的养父母回国了。
养母来的时候，护士正给我换手上的纱布。我的右手因为锋利的刀刃，缝了二十多针。差一点儿就断成了两截。
养母当场就抱着我哭了：「妈妈恨不能将这些痛都转移到自己的身上。我二十年来捧在掌心的宝贝，怎么被人害成这样……」
第二天，医院里来了大批的媒体记者。
林沐的病房被堵得水泄不通，她和韩彬的那些事很快地在网上扩散。
占了无数平台的首页和热搜。
以至于她在老家的那些亲戚也很快地都知道了这些丑事，一时间网上铺天盖地全是对他们两人的骂声。
养母陪着我一起去「探望」了林沐。
媒体全程记录下了这些，编辑成「善良前妻去探望刚刚失去孩子的小三，为人母感同身受」的文章发布到网上。
而这边，一关上门。
养母就将手里带刺的花束重重地甩在林沐的脸上。
「云云，这个女人过去让你受的委屈今天你都可以让她还回来。不要怕，妈妈在这里陪着你。」养母说完，又给了张嘴想呼救的林沐一巴掌，她冷冰冰地说道：「外面都是我公司的团队，你今天即使哭爹喊娘，他们也会报道成其乐融融。」
林沐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与此同时，病房中开始响起不间断的耳光声。
原来每个妈妈，都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受一点点的伤害。
14
我将这段时间收集到的全部证据交给了警方，不久后林沐就被带走了。
被带走接受调查的还有我那个为林沐提供虚假信息、帮她一起欺骗我的闺蜜。
开庭那天，我的养父母一直陪在我的身边。
听到法院判处林沐死刑的时候，全网叫好，而我在心里对自己逝去的女儿默念了一声：「宝宝，妈妈从最初怀你开始就一直都很爱你。」
15
林沐死后，刑满出狱的韩彬像只过街老鼠，去便利店买份盒饭也会被人认出，指指点点。更别说想找一份体面的工作了。
穷困潦倒的他只好四处找我。
再见面的时候，我是睿华集团的董事，而他是清扫马路的环卫工。
我连正眼都没有看他。
他看着我从集团的正门走出来，然后上了一辆车后便急急忙忙地跑过来。
韩彬拍打着我的车窗，喊着我的名字。
我摇下车窗，将一张用过的纸巾丢到他手里的垃圾桶里。
坐在后排的养母急忙捂住口鼻：「哎哟，外面什么垃圾，臭得要死。司机，赶紧开车。」
韩彬低头看了看自己肮脏不堪的工作服，往后退了几步。
车开走了，养母牵住我的手，对我说：「宝贝，时隔这么久，你未来还是打算一个人生活吗？」
我看着路边牵着孩子的一位年轻妈妈，弯起唇角：「我怎么会是一个人，我不是还有你和爸爸吗？」
那件事之后，我选择了不婚不育，并将大部分收入都捐给了儿童福利院。
因为我无法忘记前夫对我的伤害，而未来不论再遇见谁，再孕育一个小生命，那个孩子也不能够替代她。
我的小天使她再也不会回来了，但为母则刚，余生不忘。（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