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千金

幸好我之前机智,偷偷留了几张银票傍身,我将银票给了齐牧,求他带我去京城。

齐牧的身手很好,我们在路上也曾遇到过流寇盗匪,都被他解决了。

我们平安到达丞相府,他却把银票退给了我,我不解。

「救命之恩,你以为这几张银票就能还了?」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埋首解下木哨,一刀劈开,将其中的一半扔给我转身就走了,只留下一句话:

「我若找你报恩,会带着半个木哨来找你的。」

我拿着合二为一的木哨,转头看向昏睡的齐牧。

十年,当初的少年沧桑了不少。

所以齐牧,你终于想起来找我报恩了吗?

齐牧醒来的时候,我刚将柜中的暗格关好。

脖子上传来利剑的冰凉。

「我记得从前,你有一把弯刀来着,什么时候改使剑了?」

我用木哨挡开利剑,转身回头看着他。

齐牧看着木哨,冷厉的眼神渐渐变得惊喜,他收了剑,试探着开口:「阿晚?」

一声「阿晚」,打破了紧张的气氛,我展颜一笑,点头称是。

那日我们聊了许久,从过去到现在,从相识到重逢。

只是分开的时间真的是太久了,久到他忘了,我从前不叫阿晚。

皇后设宴那日,相府遭劫,沈清晚回府时碰巧遇见了贼人,她拼死抢下了贼人手里的东西,《边关防御图》。

沈清晚立了功,得了父亲的信任。

她开始跟着管事的嬷嬷们学东西,父亲更是准许她可以随时进入书房。

我从前的特权与待遇,正被她一点点夺走。

我听完府中暗卫的禀告,挥手让他下去领赏。

沈清晚,你的动作得再快点才行。

防御图虽说没失窃,可近日的战报传回,边关已是连连失利。

新的防御图,很快就放到了父亲书房的案几上。

我站在窗前,看着相府的方向,默默叹气。

齐牧从后边拥上来,他的伤还没全好,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我皱着眉想要躲开,却被他拥得更紧。

「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阿晚,你愿意和我一起吗?」

我回身,想要拒绝,却发现齐牧的腰间挂着的小吊坠有些眼熟,我顺手去拿,想要细看看。

探腰这个动作属实有些暧昧,尤其是在齐牧说出那样的话以后,他的眼睛倏然明亮,一把将我拥入怀里。

我一时惊慌,正不知所措,恰好下人来报,太子要些新货送给未来太子妃,点明要我亲自送去太子府。

我借机逃脱,忙前忙后准备东西。

临走前,我特意嘱咐齐牧,按时吃药。

马蹄声在长长的官道上回响,马车直入太子府。

不等我下车,一道身影冲进车里,怒气扑面而来。

「他若再敢碰你,我一定会剁了他的爪子!」太子萧恪将我困在车角,欺身上前,怒目中闪过一丝欲望。

我扬唇一笑,从身旁的小箱子里拿出一本账册,挡在自己面前。

「铺子里这个月的盈利。」

萧恪的神色一瞬间清亮,回身坐正,一副东宫太子的做派。

我不禁轻笑出声,上位者对待银钱,比情感真切多了。

「沈清晚一直想要见你,求着我好几次了,想让我松口叫你回来。」

我冷哼一声,幽幽开口:「她只怕从一开始就不相信我离京了,她既想见我那便见吧,正好太子不是要给太子妃送东西?我替太子跑一趟。」

萧恪闻言眉目一沉,抓着我的手塞了一把短剑,闷声道:「她回来是你我一手促成,什么原因你我一清二楚。我不管什么真假千金,太子妃只能是你!」

我不动声色地抽回手,微笑着将太子请了出去,坐车去往丞相府。

只是临走前,萧恪留下话:「池子里的鱼养得差不多了,该收网了。」

我刚进府,就发现府中的下人有些少,迎我的小厮也是生人,虽然他易了容,可我还是认了出来。

我神色未变,让他带我去找沈清晚。

「你来了,倒是挺快。」

沈清晚轻抚着院中的锦被,见我来了,收回神思,抬头轻笑。

「替太子给您送些东西。」我缓步上前,捧上锦盒。

「啪!」沈清晚一下掀翻了锦盒。

「到了这个地步,你倒还能装得下去!都十年了,你这沉稳的样子还是这么让人生厌!」

我后退一步躲开散落的胭脂,拍了拍手静静看着沈清晚。

这些时日的滋养让她胖了不少,衣裙应该是新做的,合身又好看,她的脸和我记忆中的沈清晚融在一起,那股趾高气昂的劲一直都没变。

「冒名顶替的日子好过吗?」沈清晚高昂着头,不屑地看着我。

「不得不说你是真的聪明,就凭着和我几日的相处,竟然十年都未曾露出破绽。」

沈清晚盯着我,眼光浸出恨意。

「是谁告诉你,我是冒名顶替的?」

我看着沈清晚,红唇轻勾,「我入丞相府靠的从来就不是你的名头,母亲早就收我为义女了。你以为是鸠占鹊巢,其实祖母和父亲什么都知道。」

沈清晚神色有一瞬间的恍惚,随即又挺直了腰杆:

「那又如何?我回来了!可惜了,你的相府嫡女之位、太子妃之尊都是我的了!」

「所以呢?你既舍不得这泼天富贵,又为什么要通敌卖国?」

我神色慵懒地坐到院中的摇椅上,眼神凌厉地看着沈清晚。

我以为她会立时翻脸,不想她倒镇定,收了之前跋扈傲慢之色,沉了脸,阴郁地看着我:

「你竟然发现了。」

我轻挑眉峰:「沈清晚,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吗?」

「《边关防御图》,可拿到了?」

「你怎么……你是故意的!」

沈清晚骤然色变,随即抽出长剑。

「你一早就知道我的身份,故意引着我回来!你知道我在监视父亲,所以故意安排我住在高处!还有太子,你们也是故意演戏,让我放松警惕!」

她越说越急,紧握的手暴露了她慌张的心理。

「那,那晚我们的人,也是你们故意放进来的?」

「是。」我面色沉静。

「就为了配合你演一出苦肉计,当然,若是能将你们一网打尽那最好,可惜,跑了一个。」

剑锋贴着我的肩膀,我惬意地晃着摇椅,眼光扫到沈清晚腰间的吊坠上。

棕色的皮绳编成麻花辫的式样,皮绳中间挂着一个鱼形的玉坠。

这样的玉坠应该是一对。

齐牧还真是喜欢玩这种合二为一的把戏。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低头把玩着手里的半个木哨,没有回答她,反问道:「为什么?为什么把流寇引到寺庙?」

我肩头的剑一抖,沈清晚扭头不说话。

我盯着她诘问:「母亲死后你既然活着又去哪了?为什么不回丞相府?」

剑身压着我的肩膀一沉,沈清晚有些恼羞成怒: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有什么好问的!」

我霍地起身,瞪着她:「有什么好问的?你说有什么好问的!那是人命!一百八十五口人命!你的母亲也身在其中!」

肩头的剑嗖的一下被抽走,剑尖划破皮肉,灼痛逆着血流刺入我的神髓,绞着心口也阵阵犯疼。

她红着眼情绪激动,却依旧没说话。

我身后的小厮上前一步,沈清晚瞬间清醒,举剑直对我面门。

我顺着剑锋,与她四目相对。

沈清晚,这次你还是一样的选择吗?

「说!《边关防御图》在哪?」

我看着她,没回答。

沈清晚微微一笑,开口道:「祖母有些时日没回来了,也不知道别院的奴才尽不尽心。」

很好,沈清晚,竟拿祖母要挟我,你当真泯灭了人性?

我咬着牙,从身上拿出了一个卷轴:

「这个,足够换相府一宅的人命了吧。」

沈清晚戒备地看着眼前的卷轴,我知道她在辨认真假。

我将卷轴高举,阳光照过卷轴两端的雕花,阴影照在墙上,一只望天犼跃然而出。

不等沈清晚上前,我身后的小厮先她一步拿走了卷轴。

小厮的影子突现在墙上,我看见他拔出剑,冲着我狠狠刺下。

「叮!」

有人抱着我,拦下了小厮的剑,极淡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我刚要抬头却觉得后颈一疼,昏死过去。

昏迷前,我隐约听见那小厮喊了一声:少主!

「为什么带着她!」

有争吵声将我吵醒,我闭着眼没吭声。

「我看见了!那个木哨,她手里有你另一半木哨!」

「穆岐,你说你的心在另一半木哨身上,你心系的就是她吗?我算什么!替身?!」

穆岐?齐牧?

想来这两个名字应该都是假的。

我和沈清晚被骗了,还好我及时察觉,没有相信他,倒是沈清晚深陷其中。

呵,恋爱脑真是害人!沈清晚你个蠢货!

「明明是我先遇见你的!是我!若不是我为了救你引开流寇,他们怎么会找上丞相府,母亲也就不会……」

沈清晚歇斯底里,齐牧却看着手里的卷轴,连头都没有抬:

「阿晚,是后来的官兵杀了寺庙的人,我的人赶来救下了你。

「引着流寇去寺庙的是你,告诉流寇丞相府信息的也是你,你母亲的死可怪不到我头上。」

听了这话,沈清晚神情恍惚一顿,立时蔫了下来,她默默流着泪,缩成一团。

「怎么不怪你?那些人不都是你派去的吗?齐牧?还是穆岐?或者我该称呼你,夷邦的小殿下。」

我坐起身,冲着齐牧微微一笑。

齐牧终于抬起头,峰眉鹰眼,轮廓未变,却比少年时多了一丝阴狠。

「沈清晚,这就是为什么,我心系的是她不是你,因为你实在是太蠢了。」

我余光看向沈清晚,她听了这话竟然没反应,只呆呆地坐着,不流泪也没说话。

她似乎是被我戳破的真相震惊住了。

可是,沈清晚,你真的不知道真相吗?

齐牧的话刚说完,一支箭矢破窗而入,外面有喊杀声传来。

是太子!

齐牧一把拉过我跳下马车,冰凉的剑身再度横在我眼前。

我翻了个白眼,脖子上的伤怕是好不了了。

太子萧恪见我出来,浑身气势一冷,眯着眼对上齐牧:「小殿下,拿了东西,这就要走了吗?」

脖子上的剑锋又近了一寸:「那太子是要东西,还是要人?」

「要人!」

齐牧一愣,随即大笑出声:「哈哈哈,太子就是爽快。」

话音未落,他将我一把推了出去。

随即,所有的追兵暗卫全都攻向齐牧,我跑回萧恪身边,他却连看都没看我,直盯着齐牧。

所有人都以为太子要的人是我,只有我明白,他要的人是齐牧。

「抓活的!」

齐牧虽然身手不凡,奈何萧恪的人实在太多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更重要的是他喝了我给他的伤药。

他的脸被摁在马车车壁上,眼神瞟向我:

「阿晚,是你?十年前是我救的你,你难道忘了我们之间的情意。」

我上前一步沉声回他:「情意?十年,足够忘记一个人了。想用美男计,你也得记着细节啊,十年前我可不叫阿晚。」

我的话让齐牧恍然惊醒,我看见他神思飘远,口中似乎呢喃了一句,像是我的本名。

可那又如何呢?他最初接近我,本就是带着目的的。

见我这部棋毁了,他又开始转移视线:

「你抓我也没用,《边关防御图》已经被我送出去了。」

萧恪走上前,踩过地上的卷轴,冷笑道:「你能看出这个是假的,怎么就确定胭脂铺暗格里的是真的呢?」

听了这话,齐牧眼光一厉,他挣扎着抬头看向我。

我不置可否。

齐牧见我如此,突然仰天大笑。

看着曾经卓绝的少年,狼狈地在我面前挣扎,我突然有些不忍,我抬手抢过身旁士兵的弓箭,对准了齐牧。

只是有人,比我快了一步。

沈清晚破窗而出,手中的匕首狠狠地刺进了齐牧的胸膛。

萧恪大喊着救人,一脚将沈清晚踢飞出去。

我飞奔到沈清晚身边,想扶她起身,却发现她已经满口是血。

我忘了,她是齐牧训练的杀手,杀手的嘴里总是有一颗毒药的。

「沈清晚!你回家了!马上就要做太子妃了,不能死!」

她凄然一笑,拉住我的手,艰难开口:

「他怕疼,受不得刑,当年到底是他护你回来的,求你……咳咳,求你答应,若他未死,给他个痛快。」

我抱着沈清晚,看着她最后还在为他求情,我真的很想扇醒她。

「当年,多谢。是我糊涂,痴恋一人,毁了自己。求你将我……和母亲葬在一起,相府……以后代我尽孝。」

沈清晚看向远处带兵奔来的父亲,眼中闪过不舍和悔恨:

「那个小院……我真喜欢啊……」

沈清晚在我怀里没了气息,我看着那张和我一样的脸,一点点在我面前枯萎,我与她的纠葛终于彻底断开。

第二年,清明。

我将糕点果脯放到案桌上,看着面前的墓碑拿出了一封信。

一封匿名的信。

「今日收拾东西,翻出了这个。阿晚,这封信是你写的吧。如果当初你不写这封信,或许我就不会去调查,发现不了你和齐牧,也不会拿这件事做条件和太子谈解除婚约。」

「如果你不回来……算了,不假设了,你那个恋爱脑,即使不回来,也一定还会跟着他。」

我收了情绪,将那封信扔到了火盆里。

「母亲,阿晚,我要走了。去看看这个世界其他的地方,看够了可能我就回家了,回家前我要是来不及回来看你们,你们可以去那个世界看看我。

相府,你们不用担心。父亲准备卸任了,府中那些庶弟庶妹也都成长起来了,祖母也算康健,最近张罗建家庙的事呢,家中和睦,相亲相爱,不用挂念。

你们不用担心我在外面的生活,虽然因为悔婚,我将手里的生意全盘给了太子,可我还有别的路子。你们知道的,我这人最爱留一手。」

我往火盆里,扔了许多纸钱。

又冲着远处林中的一处佛塔,双手合十拜了三拜。

「住持,我就不给你烧纸了,你应该是去往极乐世界了,想来你也用不上。」

我拍拍手,最后看了一眼他们,转身大步离开。

「走了!勿念!」

番外:沈清晚

又一次从梦中惊醒,我躺在枕头上,心悸的咚咚声在身体里回响。

我转头看了看身旁的人,披上外衣起身离开。

暗夜无星,有潮湿的薄雾笼罩在大地之上,阴暗幽冷,就像我此刻的心情一样。

我又梦见了母亲,梦见了那个和我一样面孔的姑娘。

母亲死了,那姑娘不知道她是生是死。

十年了,我始终无法原谅自己。

若是我听话一点,乖巧一点,是不是就不会有后面这些事。

我原本是相府嫡女,陪着母亲礼佛的时候,碰见了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姑娘。

我一眼就注意到了她,一个主意瞬间在我心中生成。

那时我还不知道,这将是我后悔一生的决定。

深宅贵女要学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我寻了那姑娘和她互换了身份。

她同意了,学得很好,母亲也没有发现。

我每日溜出去,天黑回来换她。

直到那日,我遇见了穆岐。

他似乎受了伤,我心中不忍,带着他躲避追杀,不想却意外招惹了流寇。

我与他本是萍水相逢,那一刻我却鬼使神差地冲了出来,替他引开了流寇。

我疯狂地跑着,希望快点跑到寺庙。

事实证明,我真是太天真了。

我被抓了。

我吓坏了,我不想死。

惊慌之下我说出了相府。

那姑娘换回了我,我被母亲抱在怀里,我终于安全了。

我和母亲抱头痛哭,根本没想起那姑娘是生是死。

母亲也吓坏了,吩咐人连夜收拾东西,准备明日一早离开。

然而,并没有明天。

母亲抱着我躲在佛像后,我看见住持倒在门板上,一群穿着官兵衣服的人踩着他的身体冲进来,见人就杀。

母亲将我藏起来,嘱咐我别出声,我来不及抓住她,她就冲了出去。

后来那个背影无数次出现在我梦里,我却一次也没有抓住。

我被穆岐的人救了,我认得他们的信物,他的人都会在身上挂一个吊坠,我也得了一个。

我没有看到穆岐,同行的人说他有别的事要做。

无边的愧疚吞噬着我,我没脸回去相府,没脸去面对父亲。

我加入了这些人,成了穆岐手里的一把刀。

就这样,我极快地融入到了这群人中。

痛苦并不会随着年岁增长而消退,我堕落沉沦,企图用放浪缓解自己的纠结与悔恨。

直到我偶然听到,穆岐要对付丞相府。

我一直都知道穆岐的真实身份,我也一直记着是官兵杀了我的母亲,所以我从不觉得愧疚。

可他要对付丞相府,我不能放任不管,我偷偷托人给相府捎了信。

我以为我的名字早就挂在沈府墓地的空冢上,不想回来的人告诉我,相府嫡女沈清晚,端庄妍丽,姿容无双。

我一时反应不过来,是谁?顶了我的名头!

看着站在高台之上的姑娘,我惊异于自己竟然如此平静,我看着她好似看着我自己。

如果,如果没有那件事,如今站在那的应该是我吧。

那个叫阿香的婢女粗鲁地抖着钱袋,我低着头道谢,听见她说祖母要回来了。

我一时愣住,祖母?她还好吗?

我被侍卫赶走,看着远处监视我的穆岐,我低头想了想,走到街口准备主动出击。

远远地我就看见了相府的马车,我轻轻弹了一个石子,马就惊了,我顺理成章地进了丞相府。

她看见我那刻没有慌张,我竟然还在她眼神里看到了一丝赞赏。

我差点忘了,就是她收了信调查后发现了我,派人将我引回来的。

我换了衣服出来,外面的小丫头早跑没了,我顺着路自己往前走。

这路我知道,穆岐给我的相府地图我都背吐了。

没错,我是穆岐安排回来的。

或者说,是她和穆岐一起安排的。

他们目的不同,却都需要我回到相府。

我顺应着他们,因为我真的很想家,很想父亲。

即便我知道最后可能不会善终,我依然心甘如饴,享受着最后的欢愉。

她故意走得很慢,应该是在等我。

我追上她,努力扮演着一个被侵占了所有的原住民。

她将我推倒在地,提及十年前的事,我心下释怀。

她没忘,那她就一定会护住相府,护住我在意的这些人。

她给我安排了一个很好的住处,我记得那是我小时候的房间。

我也记得旁边的小院子,母亲曾经每天都坐在那里看我嬉戏。

我以为我会装得很好,可看见关于母亲的一切时,我差点控制不住情绪。

她看我的神色变了变,我知道这是她的试探,我很想告诉她从前的事我没忘,我想告诉她我夜夜噩梦连连。

冰凉的吊坠从手背上窜过,我瞬间清醒,我不能说,不能将她也拖入泥潭。

穆岐逼得越来越紧,可我始终得不到父亲的信任,我甚至希望父亲永远都不要相信我,这样我就可以一直留在这。

可我忽略了,穆岐等不了那么久,她和太子也等不了那么久。

我从宴会回去的时候,正好赶上穆岐被相府的暗卫追杀,对方张网待捕,他自然受了伤,我上前抢下防御图,顺带放穆岐离开。

我护下了防御图,终于获得了父亲的信任。

可我始终没有见过新的防御图。

我不知道那些日子穆岐去哪了,他没有找我,我每日真的就像相府小姐一样,守着闺房,守着我贪恋的时光。

可没人会允许我留在原地。

太子的鱼要收网了。

她来的时候,我正在小院里晒着母亲的东西。

穆岐的人跟在她后边,我只得继续演戏。

她质问我,我无言以对。

怎么解释?如何解释?

穆岐的人要动手,为了拦下他,我只能先出手。

我用祖母要挟她,她的眼神瞬间冰冷,还带着鄙视。

可我没有办法,只要她交出东西我才能保下她。

她懂进退,直接将防御图交了出来。

可穆岐的人还是不肯放过她。

幸好,穆岐出现了,救了她,甚至还要带走她。

我这才知道,穆岐这些时日是和她在一起的。

我质问穆岐,他却并不在意我的想法。

看到她手里的木哨时,我有一瞬间的心痛,那是我连碰都不能碰的存在。

那一瞬间,我竟然起了杀意,凭什么都是她的?明明我才是正主!

没等我动手,她就醒了,她叫他齐牧。

随后她一语道破真相,我不知道的真相。

可我,真的不知道吗?我不敢去想。

太子的追兵赶来,我没有去救他,当真相破开的那一刻,我再也无法说服自己忽略它。

她给穆岐下了药,穆岐被抓了,我在车里回想十年来的点点滴滴,只觉得浑浑噩噩恍如隔世。

我溃烂的人生,是由穆岐开始的,那就由他来结束。

我拿出母亲留给我的匕首,毫不犹豫地结束了穆岐的生命。

结束了,我终于可以不用再做噩梦了。

我看着穆岐,看着她,只觉得心中充实。

我看见远处奔来的父亲和他身后微笑的母亲。

我笑了,母亲,这次我终于做对了。备案号:YXX1pJ1EaBSA348Q5mC5E5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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