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有越是喜欢越是远离的心理?

我手下的小网红把积蓄全花在了一个穷小子身上。

那时候的她不知道,这不过一场假扮穷人的烂俗戏码。

「能为季先生赢得这场赌约,是我的荣幸。」

游戏,好像才刚刚开始。

1

「做我们这一行,看人要准,下手要快,但是最重要的是,要擦亮眼睛,别出什么幺蛾子。」

这是我刚入职时,一位前辈说的话。

而现在我已经是资深网红经济人,我所在的 MCN 机构是业内前三,我们公司打造过超级 IP,光我手底下有大中小百来号网红。

我熟知这些人的特点,最近,我器重的百万粉丝博主有些反常,我周一发给她的广告脚本,她现在还没有接收。

这很不对劲。

我到了魏依楚家时,发现她连门都没锁,手放在把手上轻轻一按,门就开了。

我走进去,看到她坐在落地窗前。

她穿着一件白绸吊带睡裙,裙子质量很好,泛着莹白,垂坠下来遮住了她的脚面。

她头发散着,发丝从耳边落到肩头、手臂再到她曲起的膝盖。如同一只被从背后拥抱的白色小兽。

见到我来,她抬起头,两滴澄澈的泪恰好从她如雪般的肌肤上划过。

她轻声喊着我的名字:「许星姐。」

眼眶还红着,整个人泛着种易碎的脆弱。

我吃了一惊,只觉得她和换了个人似的,丝毫不见她平常在小红书上发布的精致形象。

可她依旧漂亮得惊人,就算没有化妆,皮肤仍旧白洁光滑,难怪品牌方这样偏爱她。

「怎么了。」我蹲下身,用纸巾去擦她的眼泪。

魏依楚安静了一会儿,过了好久,她才咬咬唇,几个字从她嘴里无力地飘出来:「他不见了……」

听到这话,我心里一凉,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

半年前,她交了一个男朋友,是小镇出来的男孩子,当时她和我说的时候,我十分诧异,可是她却眼里闪着光:「我决定了,我想要和他在一起。」

魏依楚是「白富美」,在小红书上分享生活日常走红。

与一般的白富美晒包包下午茶不同,她的照片都很干净。

她从来不会特意突出那些奢侈品,也不会挂五星酒店的定位,只是手腕间无意漏出腕表彰显出她的矜贵。

她点赞最高的一组图,是她慵懒地趴在桌子上面,栗色长卷发铺在肩上,而她望着镜头的眼神有些意兴阑珊,或许还有些冷然。

她身后放了一只包,但是却被她的腰挡住了,只露出包包的一角。

可凭着网友的神通广大,自然认出了这是新出颜色的铂金包,真正的一包难求。

以我对她的了解,那时我是真的当一个笑话听的,并没有放在心上,或许下一次,她早就将他忘到九霄云外了。

可是我错了,她是真的喜欢上了他,半个月前他急需用钱,魏依楚将所有的积蓄都给了他,而那个男人自此以后音讯全无。

那是一笔数量不少的钱,我小心地提议报警。

哪知,她听到这句话后,立马抓住我的手腕,她非常用力,美甲刺入了我的皮肉,急急说着:「先不要报警,或许他只是有事耽搁了。」

我叹了一口气,她向来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子,这是我第一次见她犯蠢,看来是真的深陷其中了。

2

魏依楚和季饶相识在一场高级珠宝晚宴上,邀请函是她央求我给弄来的。

那天来了许多社会名流,真正的衣香鬓影,魏依楚眼神四处游弋,寻找晚宴上她的目标。

很快,有一个英俊的男人引起了她的注意,那人穿着定制西装,胸前别着宝石胸针。

而他周边,围了好几个当红女明星,她们端着红酒,望着那人嗔笑,百般风情。

我曾经说过,她是我手里头这些网红里面最聪明的,所以她自是轻而易举地看出了那人身份的不同。

可她才不会现在巴巴地凑上去,那样的人,什么样的美人什么样的招数没见过,她要做的,便是伺机而动,给他留下不一样的印象。

可是那人身边的人来了又走,完全不给魏依楚留机会,她等得有些不耐,一晚上绷直的肩背有些酸疼,于是她暗中留意室内的布局,想找个地方偷偷地休息一下。

秀场和宴会厅相连,地上铺了厚厚的地毯,踩上去绵软无声。

她穿越人群,一直往角落里走去,等走到那棵茂密的天堂鸟那里时,她这才发现宽阔的叶片后面藏着一个人。

那人很随意地靠在窗边,手指漫不经心夹着一根烟,显然是没有想到会有人过来,很细微地挑了挑眉。

魏依楚打量他,今晚的晚宴自然是只能穿该品牌的礼服,可面前的这个人穿着不知名品牌的白衬衫,手腕上也是光秃秃的。

他个子很高,一张脸也长得极好,她未见过这样长相优越的男子,虽穿着简单,倒也显得倜傥风流,但是魏依楚却闻到穷酸的味道,于是魏依楚撇了撇嘴。

我大概能想象出魏依楚那时的表情,我和魏依楚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是生人勿近的气场,她那双眼睛就躲在墨镜后面,不动声色地打量我。

等确认了我手上拎的是香奈儿秀场限量包,她才摘下墨镜,甜甜地喊我许星姐,但凡我那天穿着普通,我敢笃定,她一定会扭头就走,不会签约我们公司。

她是一个很现实的人,所以自然不会浪费过多的表情,她无视季饶走了过去,然后脱了高跟鞋,靠在墙边,揉了揉脚后跟。

眼珠子却是透过枝叶间隙望向那个众星捧月的男人,他身边仍是莺燕环绕,她不由得有些气馁。

闻到烟味,魏依楚皱了皱眉,这才拿正眼看季饶,略带不满的口气:「能把烟掐了吗?不然我找你们负责人投诉你。」

「负责人?」季饶重复。

「难道你不是这里的工作人员?」魏依楚语气不耐。

季饶轻轻地笑了一声,弯下腰来,与她视线平齐,然后指了指不远处的那个男人,说道:「我是简先生的助理,待会我要送他回去。」

语气云淡风轻,像是笃定她会向他打探一样,魏依楚不紧不慢地穿上鞋,理也不理他的,从他身前走了过去。

而季饶却眼疾手快地扣住她的手腕,压低声音:「电话号码五千,行程是另外的价钱,我还可以提供其他的服务,只要你出得起价,做个生意。」

我想就是这句话打动了魏依楚,利益往来最为直接,于是她留下了他的联系方式。

而关于他们两个的故事也始于此。

3

魏依楚和季饶第二次见面是在咖啡店,是她约的他。

季饶穿得更随意了,宽大的白 T 恤,倒是显得像个大学生似的,魏依楚穿着小礼服背着爱马仕包微微皱着眉。

「我忽然觉得你出不起这个价格了。」季饶往椅子上一靠,颇有些吊儿郎当的意味,那张英俊的脸瞬间变得可恶起来。

魏依楚还没有这么被人说过,一时间脾气便上来了,将包放在桌上,没有个好脸色:「你什么意思。」

季饶就指了指她的包:「你的包是高仿。」

那一瞬间,魏依楚的脸色很差,她把包从桌上拿了下来,板着脸,用冷嘲热讽的语气:

「这个包我是找海外代购买的,我实在是不知道,一个助理比我还能辨真假。」

季饶也不生气,只是笑:「看来你被代购骗了,我帮简先生的女友们买过很多包,经手得多了,自然便可以看得出,你这个包的油边形状不对。不过,你的卡地亚手镯好像也是假的。」

其实她之前差点翻过一次车的,那时她晒出了一组图片,她手腕上戴的是百达翡丽被质疑,原配表带是深棕色,可是她手上这款是粉色。

她说她这款表是定制的,然而有粉丝不信,还有她对家买水军带节奏,一时间舆论发酵起来,眼看就要翻车,于是她向我坦诚。

最后还是我从相识的富婆那里拿了一款真正定制的粉色表带的百达翡丽过去,让她直播拆机芯,这才瞒天过海。

她连我这个老江湖都瞒了过去。

那时她已经和我签了合同,她备受品牌的喜欢,很多品牌方找她拍定制广告,利益可观,我们利益被紧紧地捆绑在一起。

她知道我在生气,于是她邀请我去她家喝酒,她也是第一次和我吐露真心,她给我看她后背那些歪歪斜斜的可怖伤疤。

她家是真的穷,当年,她妈妈一意孤行地嫁给了她爸,真正的有情饮水饱,可他却辜负了魏母,最后动辄打骂,后来,她妈妈实在受不了跟人跑了。

她爸爸把气撒在她身上,一把她推在地上,而地上是摔烂的酒瓶子的碎片,她就这样地摔在了上面。

「后来几年后,我远远地见过我妈一次,她更加年轻漂亮了,我那时就觉得她没错,我爸除了会打她还会做什么?」而此时,她也下定决心——

「我一定要嫁一个有钱人,老一点丑一点矮一点都没关系,只要有钱。」

名牌大学出来也只不过是为了糊口,出卖脑力和出卖婚姻其实都一样,她并不觉得羞耻。

所以,她才致力于将自己打造成白富美。

用她的话说,白富美这个人设,一开始就筛选掉了大半没有实力却有自知之明的男性,剩下的那些没有经济实力的,便想着法儿来攀着她。

刚开始的时候,她和别人合租奢侈品拍照,后来有了粉丝有了收益,她才开始自己买奢侈品,却是真假掺半。

现在遇到行家,魏依楚望了季饶半晌,最后气笑了,这算是栽了,于是她拉开椅子坐下来:

「是不是真的重要吗?重要的是,我舍得出钱不是吗?不过你这样,简先生要是发现了,那可怎么办?」

这语气中半带威胁,魏依楚相信季饶自然是可以听得出。

但他却不恼,反而逾发地气定神闲:「其他人不会来找我,她们靠着身份可以和简先生接触,可是你不同,我打赌,你甚至不清楚简先生的身份。」

这完全被他猜对了,于是魏依楚干脆打听起他口中的那位简先生,季饶也不卖关子,原来简明故是真的身份显赫,难怪那么多人垂涎。

等魏依楚还想进一步知道简明故的喜好时,季饶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于是两人谈好了价格。

4

不久后,魏依楚和简明故就相识了。

为了投其所好,她恶补了歌剧的知识,又在网上看了无数部歌剧,甚至学会了其中的桥段,可以用意大利语背诵出来。

自然在剧场的相遇也是精心设计,简明故对她倍生好感。

和季饶的交易一多,自然两人就熟了起来,她有时忍不住打电话和他吐槽:「我看歌剧时不断地用指甲掐自己,生怕自己睡过去。」

那边的背景安静,所以她很清楚地听到了他的轻笑,他音调忽然扬高:「是吧,我真搞不懂这些浮夸的歌剧有什么好看的。」

他的语气轻快,仿佛是找到了知己,他们从歌剧一直说到日料,魏依楚这辈子最讨厌日料,可是简明故却是喜欢。

听到这里,季饶一愣,随即说道:「我也是,日料是我最讨厌的没有之一,尤其是刺身。」

两人诧异地发现他们有太多的共同点,一通电话不知不觉聊了很久,最后要挂电话还有些意犹未尽。

可是魏依楚再怎么讨厌日料,还是得陪简明故一起去吃,也不知道他从哪里看出她的异样,猝不及防地问道:「你不喜欢吃刺身?」

当时,魏依楚面不改色:「怎么会,我最喜欢的就是刺身。」才怪,她最讨厌的就是刺身了。

或许是她表情太诚恳,又让简明故心生误会,他后面点了更多的刺身,而魏依楚还要装作欢欢喜喜地吞了下去。

你看,这就是她的过人之处,就如同只要我给她定一个目标,她一定会想办法达到,这样人我没有理由不欣赏。

只是,她当时太过当局者迷,没有察觉出这其中的异样。

有一次吃完日料,简明故送她回家,等他的车一开走,她就立马打电话给季饶,苦着脸说:「快陪我来吃烧烤。」

这时她已经和季饶相处得十分随意了,他也开始向她免费提供简明故的信息。

她在他面前不再伪装自己,市侩势利精明,在他面前不遗余力地展现出来。

她会肆意点评奢侈品柜姐是如何狗眼看人低,和她同类型的网红又是怎么样的趋炎附势。

也会用最犀利的语言谈起自己对金钱名誉的渴望,为了接近那些有钱人,让她忍着不爽费了多少小心思。

她之前对我说过,她的世界由谎言虚伪构成,自己要做的,就是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自己的人设,维系着和各类并不喜欢的人的关系。

只有对我,她愿意放松下来,暴露一些最真实的内里。

现在,季饶成为了她的第二个倾听者。

她在兴头上的时候,也会对季饶大放厥词,说起她的那套至理名言:「没钱的男人算什么男人。」

话说完后,她又有些后悔了。

季饶和魏依楚说过他的家境,他家的条件并不好,即使拿着不菲的薪资,但在每月向家里补贴大额家用之后,剩下的,在这座城市里,也只是一无所有的程度罢了。

季饶皱着眉,但语气却上扬着,不像是在生气,倒像是在逗她:「你这是什么意思?」

魏依楚讪讪地:「我说的不是你。」

她说的男人,自然指的是追求她的男人,显然,季饶并不是在此列。

季饶没接话,往前走快了几步。

魏依楚却怕了,可能是怕从他这里再也得不到情报,也可能是真的怕他伤心。

总之,魏依楚放下了自己的矜持和骄傲,碎着脚步跟在季饶身后,着急地同他解释着。

他们关系的转折,是在魏依楚爷爷过世后的那段时间,那是世上唯一真正对她好的人,她心情不好,向我请了三天假,待在家里精神萎靡。

在她这段黑暗的时光里,是季饶找上了她,他推开了她的家门,将她拥进了怀里,他听她哭诉,听她痛骂,在她喝醉的时候将自己的肩膀送到了她头侧。

魏依楚也像是一个刚抓住浮木的溺水之人,将她以往引以为丢人的过去,细细地在季饶耳边倾诉。

将自己最不愿为人所见的一面,展示在了夜晚的泠泠月光下。

可能就在那个时候,他们将昏暗中的守护与依靠解读成了喜欢。

5

再后来,季饶表白了。

那时候魏依楚正坐在我身边,她拿着电话的手还有些发抖。

我似乎可以从她泛红的眼角中解读出一些喜悦的情绪。

但魏依楚沉默了一会儿。

用像往常一样的、毫无波动的清冷的声音,拒绝了他。

但这好像并没有让季饶退却。

仅仅是我知道的,季饶就不仅在魏依楚家吃过一次饭。

最后一次,也就是魏依楚向我坦白的那次,季饶再次死皮赖脸地到了她家,魏依楚没有拒绝,且下意识地买了他喜欢吃的食材。

那次是真的险,魏依楚在厨房做菜,她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季饶去拿她的电话,却是直接挂断。

魏依楚意识到不对,于是擦了擦手从厨房走出,想要看他手中自己的手机,可是季饶将手一扬,将手机高高地举起。

他个子太高,她怎么也够不到,于是她踩在他的脚上攀着他手臂去拿,两人的距离那样近,季饶的呼吸都洒在她的脸上,他就这样垂眼望着她。

这样的暧昧,却被门铃声打断,魏依楚如梦初醒地松开他,透过猫眼一看,门外赫然站立的是简明故。

魏依楚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急忙将季饶推进卧室,压低着声音警告他:「躲在里面不要出声。」

「你就那么喜欢他吗?」季饶问她。

她无暇顾及这个问题,她是真的慌了,按住他的手都在发抖,几乎用祈求的眼神望向他。

或许是她的眼神太过可怜,于是他点了点头。

这段时间,她和简明故有了其他进展,约会的场所不再局限于歌剧院,他开始带她出现在其他场合,甚至开始送她包包和珠宝。

等她开了门,简明故才皱眉说道:「怎么不接电话?」

「刚刚在做饭,没有听到。」魏依楚平复了心情说道,见他有些愠怒,魏依楚又赶紧转移话题,「你怎么忽然过来了?」

「不该过来吗?」简明故冷着声音反问。

怕他真的生气,魏依楚对他笑了起来,忙说:「怎么会,还想着等厨艺再精进一些,我再给你露一手。」

听到她这样说,简明故终于来了兴趣,于是魏依楚领着他去餐厅,内心却十分慌张,她害怕季饶这时会忽然跑出。

还好,卧室那边风平浪静,她提心吊胆做完最后一个菜,等她把菜全部端上来,她才意识到,简明故并不喜欢吃辣。

不过,他倒也没生气,更没有察觉出这是两人的份量,他用筷子去夹了水煮鱼,竟然点头称赞。

不知为何,魏依楚有些不好受,这道菜是季饶指定要她做的,而季饶现在正委屈地躲在她卧室。

于是魏依楚借口要去换件衣服,离开了餐桌,在他的目光下,她心脏怦怦地打开了卧室的门。

甫一打开门进去,季饶就一把拉过她的手,将她整个人都禁锢在门板上,不由分说地将唇压了下来。

直到简明故在外面敲门,他们才分开。

「楚楚,还没好吗?」简明故在外面问。

而魏依楚和季饶对视,在这样的敲门声中,魏依楚踮起脚向季饶吻了过去,不管不顾地一起沉沦。

6

说真的,我其实觉得匪夷所思,魏依楚竟然可以为了季饶放弃简明故,但是我后来想了一下,她到底是缺爱。

师太说过,如果没有很多爱,很多钱也可以,所以其实只要足够爱,钱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

只是现在,魏依楚被骗色骗财,她还执迷不悟。

可是我转念一想,如果这事报警造成了负面影响,或者扒出她的假名媛的身份,那这更是得不偿失。

或许季饶就是看中这一点,所以他已经从公司离职了,远走高飞。这让魏依楚更是有苦说不出。

其实圈子里,女网红甚至女明星被假富豪骗财骗色也并非个例。

我见她如此,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拍了她的肩:

「这条广告的报价很高,不管怎样,先经营事业,如果反响很好,今年年末,品牌方还会邀请你拍摄 TVC 广告。」

魏依楚依然有些浑浑噩噩,我耐心耗尽:「行,我这就去和品牌方说合作不了了,到时候,该怎么赔偿就怎么赔偿。」

一天后,我就接到了魏依楚的电话,我知道她不是拎不清的人,她和我商讨了拍摄细节,并承诺在约定的时间内,把视频给我。

大概是真的否极泰来,这条奢牌美妆广告反响很好,数据好得不像话,一时间,她的报价又蹭蹭地往上涨。

她接了许多广告,想要把被骗了的钱挣了回来,所以这段时间,她看起来瘦了很多,眼神黯淡了下去,远远不如以前生动活泼。

我倒是宁愿她如同以前那样,市侩精明得显得人鲜活。

没过多久,有一个集团晚宴邀请她参加,这个晚宴亦是规格极高,只准带一个助理,我手下的网红,只有她一个被邀请。

我陪同她一起参加,给她拍照,准备物料,没想到刚进内场,就有人邀请我们去往楼上的贵宾室。

甫一推开门,我便见到了坐在正中的季饶,他穿着手工定制的西装,真正的贵气无双,正饶有兴趣地盯着魏依楚脸上的表情。

而魏依楚脸色有些发白,嘴唇有些嗫嚅,似乎想喊他的名字,可是她所有的声音都卡在喉咙。

这样的一个人,就算穿着再普通,他这种积玉堆金出来的人,不管穿什么,也无法忽然他这种气质。

看来魏依楚还是见识短,我暗自叹息。

「好久不见。」还是季饶开口,唇角微微有些笑意,又扭头和坐在身侧的简明故说话,「我赢了。」

其实只要在圈子里摸爬滚打的时间够久,谁能不认识季饶,谁又能不知道简明故只是季饶玩得不错的跟班中的一个。

但魏依楚太爱季饶了,爱到舍不得让我见到他,舍不得看到我挫他的锐气。我自然也想不到,季饶能无聊到做出假扮穷小子的烂俗戏码。

如果能在早一点让我见到季饶,说不定魏依楚便不用吃这份被人羞辱的苦了。

季饶丝毫不在乎现场尴尬的我们,而是笑意盈盈地讲述起了他们的这个小游戏。

上次那个珠宝晚宴,魏依楚没有认出季饶的身份,还对他趾高气扬,这无疑引起了他的兴趣。

季饶于是假装是简明故的助理,和简明故打赌,看她究竟是会选钱还是人。

不明所以的其他人凑过去,听着这个故事,用一种轻蔑又鄙夷的目光打量着魏依楚,其中简明故的女伴揶揄:「今天穿的礼服是不是也是山寨货?」

众人哄堂大笑。

她装了那么久的白富美,她所有的伪装,被季饶当面拆穿,作为一个笑话,站在中间被人打量观赏,而她还不能有半点不高兴。

我以为她会失态,会崩溃,可是她只是深深地望了季饶一眼,话说得滴水不漏:「能为季先生赢得这场赌约是我的荣幸。」

可我没能忽略掉她眼里的倔强,她在维持她最后的体面。

而季饶大概是赢了打赌心情好,签了一张支票,数额是他在她这里拿走的十倍,他轻轻一扬,那张支票就轻轻飘落在地上。

而魏依楚走上前,在众人轻慢的目光中,慢慢地蹲下去,去拾那张支票,而之前说话的那个女人,走上前来,伸出脚踩上了她的手。

最后还是简明故开口:「不要太过分了。」

等到终于可以离开,她笑着朝他们道谢告别,只是站起转身的那一瞬,我瞧见了她坠落的眼泪。

他是她唯一的真心,可是这所有的一切,却只不过是他的游戏。

我陪着魏依楚灰头土脸地走了出去,带了魏依楚这么久,我自然对她有了不浅的感情。

我有些不甘地转过头去,不想看到季饶正盯着魏依楚的背影出神。

我立马反应过来,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

7

季饶给魏依楚的这笔钱,足以让她下半生衣食无忧。

而魏依楚并没有一蹶不振,她从来不在我面前哭,可她红肿的眼睛出卖了她,我知道她难过,但是并没有安慰,她并不需要我的安慰。

但奇怪的是,当季饶再次找上她的时候,我并没有觉得多惊讶。

那天,我约她去郊外的别苑吃饭,然后开车送她回家,她一下车,便看到不远处,倚着车抽烟的季饶。

魏依楚看到他,神情有些不自然,纠结过后,她选择视而不见,低着头想上楼,季饶出声喊她,她也不理。

他掐灭了烟,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扼住了魏依楚的手腕,季饶想说什么,可是却只是抿着唇望着她。

我担心他们起冲突,也忙推开车门跟了上去。

在即将靠近他们的时候,魏依楚快速抬眼看了我一下,我那时候没有读懂那个眼神背后的含义,我只能感觉到,她在告诉我别过来。

魏依楚垂下眼,继续倔强地用手指去掰他的手指,可她哪有他力气大,昏暗的光线里,他们无声对峙,最后季饶开口:「这是怎么了?」

语气仍是吊儿郎当,仿佛他不曾伤害过她。

「季先生,这是做什么?」魏依楚转过身来,注视着他,她的眼圈有些红,眼里有些许泪光。

「我来找我女朋友。」季饶望着魏依楚笑,伸手抚上她的眼睛。

而魏依楚头一偏,躲了过去:「我高攀不上季先生。」

季饶整个人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也松开了她的手,漫不经心地开口:

「魏依楚,再装我就没耐心了,演过了就有些假,趁我还对你有点兴趣,机会就只有这么一次,你考虑清楚。」

说完,他就转身要走,而这次,魏依楚抓住了他的衣袖。

她脸上的委屈和倔强还没有散尽,但眼里已经挂上了笑意和讨好。

就像是一头终于被驯服的野生小兽,带着些犹豫的试探和乖巧,十分满足男人的征服欲。

她声音娇滴滴的,整个人也娇滴滴的,她说:「别走。」

尊严可贵,可是机会更是难得,魏依楚向来最会审时度势,就算这样看来,季饶是个混蛋。

季饶这才重新扬起了唇角,慢吞吞地转过来身来,拍了拍她的脸:「从今以后,待在我身边。」

我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这是一场拜金女和富二代合伙组起的高端局,他们在里面假扮身份互相试探,只有我这个外人像个傻子一样被骗得团团转。

那天的珠宝晚宴,魏依楚根本就是为他而去,其实她很早以前是见过季饶的,当时她和一个当红女星出席同一个线下活动。

等到活动结束,魏依楚瞧见女星悄悄地往另一个通道跑去,她好奇心重,于是跟上了女星,跟着女星一直来到贵宾停车场。

一辆黑色的宾利停在那里,车窗半开,一只戴着腕表的手伸了出来,手指很长夹着一根点燃的烟。

车窗降了下来,是季饶那张玩世不恭的脸,女明星蹲下身去,仰着脸望着他,而他虽然笑着,却是说着无情的话:

「我让助理把那套房子过户给你了,还有那部戏的女主也会是你……」

原来是分手的礼物,那女星泫然欲泣,而魏依楚却是想着,他出手可真够阔绰。

魏依楚的这点心思,看来季饶也是从头到尾都知道的,只不过实在别出心裁,让自己也不由得想陪着玩几把。

现在考验结束,两人终于开诚布公。

就这样,魏依楚成为了季饶的女友。

作为二人游戏中被耍了一遭的旁观者,我还是十分叹服魏依楚的目的性和野心。

但是不久后,她来找我解约,不是她的本意,而是季饶那人时刻要她陪在他身边,她没有办法再接工作。

违约费是也算是不菲,而季饶根本不会在意那些,我们很快签了合同,我把账号还给了她。

走之前,她拥抱了一下我,调皮地朝我眨了眨眼,笑道:「许星姐,以后我要是继续这行,我还会回来和你签约。」

其实她很清醒,不过这是一件好事。

8

魏依楚时常联系我说她的近况,季饶的心情阴晴不定,一句话说错了,他便生气。

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他的那群好友都避而远之,只有魏依楚还偏偏往前凑,想着法儿地逗他开心。

季饶望着她,半讥半讽:「你倒是真的为了钱,什么都肯做。」

泥人也有三分气性,有一次魏依楚没有绷住,对他甩了脸色,没想到季饶却反而真心笑了起来。

不过大部分时间,他还是对她很好,带她参加各种活动,他这人向来几分钟热度,最长的女友都不超过一个月,而魏依楚是目前跟他最久的一位了。

不过有时候,她的语气也迷茫:「我也不知道,我能在他身边待多久。」

而这时,我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楚楚,你喜欢他吗?」

那边长时间的沉默,最后魏依楚轻笑了一声:「许星姐,我们认识这么久,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了解吗?我当然是喜欢他的钱呀。」

我笑了笑,没有开口。

后来有一次,我偶遇过魏依楚,那时我刚带出了一个头部网红,有个老总为了这个头部网红,一掷千金请我们团队吃饭,定在某高端会所。

我出来透气再回去的时候,不小心地走错了地方,有个包厢的门开着,有个女人高声喊着:「季饶哥,你说什么?」

听到熟悉的名字,我止住了脚步,下意识地望进那个包厢,只见季饶站在魏依楚的身侧,脸色阴沉地盯着对面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是季饶圈子里的人,一直很喜欢季饶,他们今天赶巧遇上了同一个局,也是奇怪,她见过季饶那么多女友,唯一对魏依楚恨之入骨。

她假装不小心,想将酒洒在了魏依楚的裙子上,让魏依楚出丑,却不想魏依楚敏捷躲开,那酒却是洒在了魏依楚的缎面高跟鞋上。

季饶瞧见了,便皮笑肉不笑地望着那个女人,声音冷然道:「擦掉。」

所以那个女人才会这样惊讶地喊叫出声,而季饶竟然好脾气地再重复了一次:「我说让你把她的鞋擦干净。」

魏依楚刚跟季饶那会儿,季饶周围的朋友都很惊讶,后来,没有人再敢对魏依楚不尊重,甚至还有人求魏依楚在季饶面前说情。

只有这个女人这么傻,竟敢在这关头触魏依楚的霉头,季饶的耐心耗尽,冷笑一声:「不擦是吧,到时候别让你爸来求我。」

那个女人这才慌张,赶紧蹲下身,去触碰魏依楚的鞋面,而魏依楚往后一退,并不想为难她。

季饶见状,便让魏依楚脱了鞋,他将魏依楚横抱起来走出了包厢,她并没有看见我,因为她抱着他的脖子,头微微靠在他侧脸处,正小声地和他说着什么。

而季饶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无奈地笑了笑,她藕粉色纱裙在他的臂弯处垂下,露出她光洁的小腿,她的赤脚像是颤丫丫的枝。

我有些动容,原来他也喜欢她。

第二天魏依楚给我打电话,同我解释了这件事,她还在愤愤不平:「他是讨厌极了她,所以不惜和我演这么一场戏,我当然不敢得罪她,等以后分手,她又来记恨我。」

我失笑,原来是这样,可真的如同魏依楚说的这样吗?

后来我跟魏依楚的联系渐少,不过从她的社交账号来看,她应该过得不错。

有一次新年她在朋友圈晒了一组图片,他们站立在风雪中,而季饶撑的黑伞倾向于她,望向她的眼神缱绻。

魏依楚陪他渡过了一年又一年,就在我以为,他们已经尘埃落定的时候,魏依楚忽然在傍晚打了我的电话。

她难得的慌张,声音里也有哭腔:「许星姐,我好像怀孕了。」

这本该是好事,但魏依楚给我发的地址却是在医院。

我急忙打车过去。

看到长长的医院走廊里,最靠近拐角的地方摆放着一排铁制的长椅。

魏依楚就坐在那里。

她还是那么漂亮,肌肤透着雪白,头发已经完全褪成了黑色,自然地在她肩上舒展着。

见我走过来,她伸出手与我交握。

泛着白的医院里,她的手凉得吓人。

她有些神经质地抖着腿,嘴里碎碎念地,我听着这些缓慢地捋清楚了逻辑。

生理期已经超过小半个月没来,她偷偷用了验孕棒测试,上面一深一浅两条杠吓得她魂飞魄散。

然后她又在网上查,不愿放弃是假阳的可能,这才来医院做最终检查。

「我太害怕了,但是在这个城市我没有可以联系的人。」她垂着头,「麻烦你了。」

我问出了自己藏在心底的疑问:「为什么会害怕呢?有多少网红巴不得怀孕,这可是最好讹钱的机会。」

「万一……」我犹豫地继续说,「你还可以直接嫁入豪门,这不好吗?」

她握着我的手突然用力,细细的指节勾勒出骨头的苍白。

她重重地摇摇头:「不可以。」

她再抬起头的时候,眼角已经泛出了眼泪。

「我没有想用孩子要挟他。」

「我只是觉得的,我已经够没尊严了,不能再用孩子这种手段让他更看不起我。」

「我的孩子,也不能生下来便受这样的苦。」

我叹了口气,想说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欢迎这个孩子呢?

也想问,你难道不觉得他也有点喜欢你吗?

但我还没开口。

魏依楚已经做好了决定:「即使怀上了,我会马上打掉。我和他绝对不可能有孩子。」

话音刚落。

拐角一侧突然传来了鼓掌声。

季饶出现在了我们面前,他缓缓地向我们走近,直到停在了魏依楚正前方,他将手插进兜里,没有任何情感的视线落在了她身上。

过了好一会,他才居高临下地说道:「觉悟不错。」

魏依楚没有说话,也没有抬头看他,只是轻轻地松开了握着我的手。

在这即将窒息的沉默中,反倒是护士台的机械女声打断了僵持。

检查结果出来了,魏依楚没有怀孕。

魏依楚本该是高兴的,但季饶还在身边,她只能将结果通知单捏在手里,平整的纸面上多了几道抹不去的折痕。

还是季饶先说的话:「挺好,不用辛苦你打胎。」

这话说得实在刺耳,即使是我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但季饶还未停下,他没有管魏依楚,大步转身离开。皮鞋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尖锐的摩擦声,随着他的话音一起传到我们耳中:「自己想办法回家。」

等季饶的身影完全看不见后,我又去看魏依楚的脸色,她笑得比哭还难看。

她说:「太好了,我没有怀孕。」

我凝噎,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件事,只好又问,她有没有钱打车回家。

魏依楚点点头,又在外面与我待了十来分钟,这才将揉碎了的结果通知单丢进垃圾桶,自己打车回去了。

9

自那之后,我与魏依楚联系得更少了。

同时她的社交平台上,都没再见过季饶的身影。

我心中叹口气,大概也能猜到假孕那件事给两人造成的嫌隙,怕是这场荒唐的恋爱戏码,已经快要维持不下去了。

果不其然,又在过去几个月后,魏依楚再次联系了我:「许星姐,你可以不可以来看看我?」

她的声音很平静,可身为她多年好友的我,自然是察觉出她的不对劲,于是我答应了她。

等到我赶到她江边的房子,才发现地板上堆满了空酒瓶,她靠在沙发上,头发倾泻而下遮住了她半边脸,整个人显得颓靡。

我走了过去,问道:「怎么了?」

她见到我来,伸手来拉我的手,她想笑可是眼泪落了下来,她语带凝噎:「许星姐,我和季饶分手了,因为他要结婚了。」

听她说完,我的心中并未产生任何波动,唯一感到遗憾的是,魏依楚在这一阵折腾下来怕是要颓废好久。

分手的那天,其实并没有任何征兆,魏依楚甚至在给他一颗颗地系衬衫的纽扣,等她把最后一颗纽扣系完,季饶忽然垂眼望她:「楚楚,我们分手吧。」

魏依楚一愣,脑海里闪过无数次个念头,是另有新欢,还是只是厌倦了她,可是她不敢问,又听到他说:「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

分手礼物要比上次那个女明星还要阔绰,是绝大部分人这辈子都无法企及的程度,她有些麻木地看阿姨将她东西打包好。

等到他们要将她的行李全部搬出去了,魏依楚才忍不住转头望他,她斟酌地开口:「我能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我要结婚了。」他说。

魏依楚沉默下来,她从未妄想过自己同季饶结婚,也从未想过季饶会和别的人结婚。

直到她听到这个回答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们终将是要分开的。

等到真正地出了门,魏依楚又不甘心地跑回去,看到季饶孤零零地站在偌大的客厅中央,静静地瞧着她,她终于忍不住说:「你可不可以不结婚?」

而季饶只是笑了笑:「是对分手礼物不满意吗?你不是喜欢那艘游艇嘛,那就送你了。」

对待她的方式和他对待女明星的并没有什么不同,最后,魏依楚再次静默地走出了那套别墅。

听到这里,我叹了一口气:「他到底知不知道你喜欢他呢?」

「可是他根本就不会相信。」魏依楚最后忍不住,终于捂住脸哭。

她说了的,那时她望着他,眼泪落了下来,她向他告白:「可是季饶,我喜欢你。」

季饶听后半晌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来擦她脸上的泪:

「如果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你是怎样的人,我差点就要信以为真了,你的演技比从前更好了,但是楚楚,做人不能太贪心。」

最开始,她带着谎言与欺骗接近他;又在相处的过程中,用尽了忌惮和试探;最后的真心,他却是不敢信了。

可是她是真的喜欢上了她,是他看见她背上伤痕时,他怜悯地细吻,是在她最灰暗的时光里,他真心的安慰,或许更早,她发现他和她有共同的喜恶时,她就已经动心。

所以面对季饶在众人面前的羞辱时,她也是真的难过,她并非没有自尊,所以将她的爱意一点点地隐藏起来,权当只是为了钱。

反正一开始,她就是这样打算的,这样反而不那么难堪。

所以当她误以为自己怀孕时,才会被吓成那样。

她觉得她在季饶眼里已经够不堪了,如果再和其他人一样想借怀孕上位,怕是季饶能直接打钱让她滚出去。

她惧怕这样的结果。

当以为赌博的风险是要和季饶分开的那一刻,她已经认输了。

「我喜欢他又能如何,他并不喜欢我,他让我去他身边只是觉得我有意思,就如同逗弄一只猫,是我痴心妄想了,我还以为,他会有一点点喜欢我。」

我惊诧于她这个认知,这么多年,她仍这样认为,连我这个局外人都看得出,他喜欢她,可我并没有点破,他喜欢她,却仍可以转头娶了别人,只能说明喜欢尚且不够。

那就别再让她平添痛苦,还不如就此作罢。

魏依楚失恋后,我陪了她很久的时光,她的状态很差,最后她决定出去散心,后来她便在一个江南的小镇定居了起来,再也没有回来。

一年后,我没有想到我会偶遇季饶,他左手的无名指上已经戴上婚戒,他见到我亦是一愣,最后他还是将我请上他的车。

「她最近怎么样?」他终于忍不住问出。

我的视线落在他的婚戒上,我知道他的妻子是谁,和季饶是真正的门当户对,这样的身份,连季饶都忌惮,而不是如同魏依楚那般。

「季先生,你是以什么身份问她的情况?」我反问他。

季饶脸色一沉,他的手指无意识握紧成拳,慢慢垂下了眼睛,语气有些自嘲:「我只是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季先生会关心每任女伴吗?她好不好与您关系不大。」我到底是为魏依楚意难平,我打开车门,起身欲走。

「我爱她!我甚至不敢让她知道,这样会显得我愚蠢,明明知道,她只不过是为了我的身份地位。」

我愣在原地,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他,他们两个明明相爱,却是相互戒备,互不相信,因为一开始便是错的。

那天他当着众人的面羞辱她,只不过是恨自己喜欢上了这样的一个人,更恨她还可以在这样的情境下演技仍然炉火纯青。

可是他还是忘不了这样一个虚伪与虚荣的人,见她小心翼翼地讨好自己他更是生气,所有的一切,她都是为了利益。

她是如此的心狠,甚至连两人的孩子都愿意打掉。

天知道他那天在卫生间看到验孕棒时有多兴奋,他联系不到魏依楚,便四处找人、各处打听。

当他怀揣着喜悦和激动,决定和魏依楚表白,决定两人共同迎接新生命的时候。

却听到了魏依楚发着恨说绝对要打掉那个孩子,还说她和自己绝对不可能。

被人兜头浇下一盆凉水是什么感受?

大概就是那时的季饶那样,狼狈、尴尬、只有用尽力气掐着自己的掌心,才能克制住想质问她的冲动。

所以在医院那天,季饶说出的话才会如此刺耳。

所以他的阴晴不定,喜怒无常,只不过是恨自己真的喜欢上了这样的一个人。

「很可笑吗?如果她要是喜欢我,我还可以为她争一争,可她偏偏是喜欢我的钱,我甚至可以想象,要是我真的为了她据理力争,她转头就可以拿着我爸妈的钱远走高飞,我这样就像一个笑话。」

而他是不愿意作为那个笑话的,魏依楚离开那天,和他说她喜欢他,他只不过觉得绝望,他喜欢的人,就是这样的一个小骗子。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问他:「如果我告诉你,她真的很喜欢你,你会相信吗?」

他笑了笑,没有回答我。

我知道,他并不相信,于是我笑着说:「她过得很好,季先生既然已经结婚,就不要再打扰她了。」

他听后,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他的表情很复杂,既恨又怨,还有释然安慰,半晌后,他才哑着声音说:「那就好。」

下车后,我望着他的车子远去,忍不住给魏依楚打了一个电话:「我今天看到季饶了。」

那边沉默了许久,才慢吞吞地说了一声「哦」,过了许久,她才吞吞吐吐地问:「他看上去怎么样?」

「他结婚了,手上戴着婚戒。」我实话实话。

那边又开始沉默,我大概可以想象她的表情,这些年,她为了不触景生情,跑得远远的,可是他的声音仍然如影随形,如今她是时候忘记他了。

「楚楚,忘记他吧。」他们之间,其实从一开始就是错的,魏依楚聪明反被聪明误。

魏依楚终于忍不住落泪。

这些爱恨情长,岁月翻一翻,便淹没在尘埃中,这其中的心酸,也不知道他们要记得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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