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我背靠在棺材边喘着粗气,感觉骨头都快散了架。
「你行不行啊!」
李佩文拍了拍手上的灰,相比瘫坐在地的我,她倒是显得颇为轻松。
「切!」
我手掌撑着膝关节起身,一面深呼吸调整状态,一面不服气地说:「你不知道我都好久没吃东西了,能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哎,你不早说!」
李佩文一拍大腿,从上衣口袋里掏了块巧克力。
「喏!」
她轻轻一抛,将巧克力丢了过来。
「啪!」
我弯腰伸手接住,盯着掌中这久违的食物不禁感叹道:「真没想到竟然有人会随身带这么大块巧克力!」
「我有时候会低血糖。」
李佩文解释道:「之前做兼职模特,有时候一拍就是一天,很累的。」
「兼职模特?」
我不客气地拆开包装纸,掰下一块放进嘴巴。
怪不得身材这么好!
瞥了眼李佩文,吞下口中的甜腻丝滑,我又将剩下的巧克力包好,还给了她。
「你这是干嘛?」
李佩文一把推开我的手:「刚才你可算是救了我,怎么?」
她一巴掌拍在我的胸口,一双媚眼直盯着我道:「是觉得这谢礼不够,还想要其他的?」
「没没没没……」
我连连摆手,赶忙后撤了一步。
「这巧克力我收下了!」
我尴尬地将东西揣进口袋,却见眼前的李佩文还是那副笑呵呵的勾人样子,心头不禁感叹这女人心可真是如海底针呐,明明刚才还一口一个像前男友像渣男,这会儿咋像是变了个人!
「噢对,那块板儿还没盖上!」
我的心跳得厉害,不敢再看她,便走到门边,准备将抵门的盖板挪开。
「等一下!」
哪知我的指尖刚碰到盖板边,就见李佩文伸出食指放在嘴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我一惊,下意识侧头皱眉,耸起肩膀,疑惑地望着她。
「怎么了?」
我比了个口型。
李佩文没说话,只是指了指外头。
「莫非那女巨人回来了?」
瞬时我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
「咕咚!」
我艰难地咽下含在舌下的口水,努力侧转僵硬的脖颈,试图听清外头的响动。
凝神听了会儿,我并没听见方才那金属棒摩擦地面的「当啷」声,却若有若无地捕捉到了几声「吱吱」,像是老鼠的交流声。
我不敢确定,忙对李佩文比了个口型:「老鼠?」
李佩文怯生生地点了点头,她轻手软脚地挪到我身后。
「呼!」
一股冷风忽地掠过我脖颈。
「嘶!」
我下意识地把脖子一缩,同时扭过头。
「哇!」
却见李佩文双手食指张开,张嘴瞬间朝我蹦了过来。
「卧槽!」
被这突如其来的贴脸杀一吓,要不是刚好扶着棺材盖板,我险些后仰摔倒。
「你干嘛!」
我一只手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地望着仍摆起 pose 的李佩文。
「万一叫外头的家伙听到怎么办!」
我已经有些恼了,明明是生死攸关的时候,这女人怎么还能这么开玩笑!
「诶哟,其实我刚才什么都没听到,就想逗逗你,调节一下气氛嘛!」
兴许是见我脸色不大好,李佩文解释了几句。
「来来来,我帮你一起拿这个板子。」
她双手托起盖板的一边,用半撒娇的口气说:
「诶,大男人家家的,这么小气干嘛。快啊,一起搬呀!」
「嗯。」
台阶都给铺成这样了,我也只得摇了摇头,搭上手。
三两下,盖板就被我们放回了棺材上。随即我双手一撑,脚下一蹬,没费多大力气就爬了上去。
「这高度还算合适。」
我踮起脚,撕扯下遮盖通风网的墙纸,虚着眼朝里瞧了瞧。
「嗯?」
通风口里黢黑一团,我并不确定自己看到的,又把脚尖朝前送了送。
「怎么了?」
李佩文问。
「嘶,好像有什么东西卡在……」
我将双手十指伸进通风网内,试着扯了扯,网边有些松动。
有戏!
我双臂猛地用力一扯,只听「哐啷」一声,通风口的金属网罩整个儿脱落了下来。
灰尘四散间,有黑影一闪。
霎时,我和李佩文都愣在了原地。
21、烂肉
悬挂的灯泡微微晃动,惨白的光丝透过尘糜。
我很快看清了眼前的事物……
一截足有半人长短的模糊血肉裹着一团黏稠发丝,像是屠户刚挂上肉钩的边角料,正卡在通风口边缘招摇晃动。
「呕!」
李佩文很快蹲下身子干呕起来。
我朝后退了两步,也觉胃中翻涌,可毕竟先前也算见过些场面,终究忍了没吐。
我低头瞅了眼右手抓握着的铁网,上头还缠着一截儿油黑的发丝,原来方才没看清的就是这东西。
「所以这团烂肉,是死人?」
我强忍着心内的抗拒,紧咬牙关朝前凑了凑。
「没脑袋,没胳膊,没腿,这简直就是一团被揉巴在一起的烂肉,可这里头又为什么会缠有像头发一样的黑色纤维呢?」
我狠狠将卡在咽喉的口水吞了下去,踮脚抬头朝通风口里瞧了眼,黑黢黢的空间里还有一大团差不多的东西延伸,也不知道具体有多少。
「喂!」
李佩文仍蹲在地上,脚尖前是一摊水渍。
「你胆子也太大了吧!」
她朝我乜了眼,又赶忙垂下脑袋干呕了声。
「还离那么近,你不嫌恶心,不嫌臭吗?」
「我……」
刚想接茬,到嘴边的话又被我咽了回去。
「臭?」
我耸了耸鼻子。对啊,怎么一点儿也没嗅到这肉的腐烂臭味呢。
「难道这不是真肉,是什么道具?」
我又朝前挪了半步,右手握着铁网护在胸前,上半身微微前倾,把脑袋凑过去近瞧。
「这是……」
微微发黑的肉体外有层薄薄的,近似胶状的透明膜。
「莫非是这层东西隔绝了气味?」
我伸出左手食指,刚想好奇地触碰,又立马顿在半空收了回来。
「不行,一般类型恐怖片的开头都有这么个好奇宝宝送一血!」
我往后退了两步,脑海中回想起网上总结下来的求生两大准则:
1、越是让人疑惑的东西越别碰。
2、越是诡异的地方越要远离。
可眼下我就处在个极其诡异的地方,眼前就是个让人异常疑惑的东西。
「碰了多半没好事儿!」
我心里反复告诫着自己,一边警惕着半空中的这团烂肉,一边小心地棺材上爬下了来。
「你还行吧!」
我扶起脸色煞白的李佩文,瞥了眼黑洞洞的通风口,心道这条路算是堵死了。
「都是你说能走什么通风口!」
她扭过头不看我,气呼呼地走到了房间角落,一屁股坐下,双手抱膝,不再说话。
这……也能怪我?
我杵在原地,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场面又冷了下来,积攒的疲乏感又渐渐铺满身体。
这房间女巨人来过,通风管道里塞着烂肉。虽然恶心,但至少目前是安全的。
哎,那索性先休息会儿吧。
我叹了口气,转身靠在棺材旁坐下,眼睛眨了两下。
「我只眯个十秒。」
我如是对自己说……
「噗!」
像是气泡被戳破的声响。
「啪嗒!」
紧跟着就是一声重物落地的响动。
「怎么回事儿,是我睡着了吗?」
我脑袋昏昏沉沉,危机意识强行撑开了沉重的眼皮,眼前的景象霎时重叠显现。
只见一条黑红色的黏液如长蛇般从悬在半空的烂肉中拖拽而下,积成了一大滩,一个看不清形状的东西正在其中翻滚搅动!
22、异变
「好臭!」
意识刚恢复,我就觉一股恶臭直冲脑袋。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捂着口鼻,紧盯着那团搅动的血肉泥浆,单手撑着身后的棺材板缓缓起身。
「李佩文!」
我低声叫道,她多半也睡着了,仍是方才那副抱膝的蜷缩姿态。
「嘿!喂!」
那团恶心蠕动的东西就隔在我俩中间,可我接连叫了几声,她都没反应。
「咳咳咳!」
我眨了眨眼睛,只这么一会儿,那股子恶臭味就已经开始严重影响我的呼吸了。鼻腔刺痛,嘴巴发苦,也不知是不是幻觉,我甚至觉得有东西在我喉咙里蠕动爬行。
「李佩文!」
我索性吼了声,可她还是没动。
无奈,我虽不情愿,可眼下也只得硬着头皮绕过那团东西,将李佩文摇醒拽走了。
哪知刚踏出一步。
「咕噜!」
那团黏液中忽地冒出了个巨大血泡。
「啪嗒!」
血泡瞬时胀大到极限破裂,炸出了个灰黑色的生物。
「那是!」
我猛地停了脚步。
却见那东西尖嘴烂牙,一条没毛的长尾耷拉蜷曲,沾满黏液的皮毛上伤痕累累,一条条抓痕下血肉模糊。
「原来我刚才在门口听到那模模糊糊的吱吱声是确实存在的!这东西竟然特么是只老鼠,一只足有斗牛犬大小的巨大老鼠!」
待看清眼前的东西后,我本能地后撤了半步。
眼下情况突变,看似安全的屋子内多了只龟缩在烂肉内的巨型老鼠,不用猜都知道它的危险性要远远高于外头那些丧尸,甚至刚才那个力气惊人的女巨人。
必须得跑!
我的双腿开始颤抖,既是害怕,也是为随时可能的奔逃做热身。
可……我扫了眼墙角的李佩文,她怎么办?
「都特么这时候了,大难临头各自飞吧!」
这是此刻我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正巧这破泡而出的怪鼠面对李佩文,它若是攻击她,无疑就是我逃跑的最佳时机!
「咯啦!咯啦!」
好似电影里打架前捏拳关节。
就在我犹豫纠结时,那巨鼠竟活动着关节,双脚着地缓缓站了起来!
我站在它身后侧方,能看到它像是人一样扭动着脖子。黑红的黏液从其口中滴答而下,灰白色的眼珠凸出,不时上下翻动。
「怎么,不光外头的丧尸有智慧残留,就连老鼠都特么进化了?」
虽说玩过游戏,看过电影,但亲眼看到这么个诡异的场景时,我有几秒都是懵的状态。
直到这像个残疾人一样的巨鼠开始左右挪步,晃动着朝李佩文靠近时,我才又回过神。
「快跑跑跑跑跑跑!」
我心里一直有个声音,伴随着猛烈的心跳提醒着我下一步的动作。
我悄悄转过身,离门不过几步距离。再一扭头,那巨鼠距李佩文仅剩一步之遥。
「岂可休啊!我特么!」
我瞪着眼,整个人都在颤抖,眼前的画面微微晃动,感觉眼珠子都快蹦出眼眶。
「可我特么是个男人啊!」
眼看巨鼠那两只滴着脓液的尖爪刚要触碰到李佩文的发丝,我双拳紧握,恨恨地朝地上猛跺了一脚。
「喂!」
我朝巨鼠大吼,这一声喊得我自己脑瓜子都嗡嗡的。
巨鼠显然也懵了,爪子顿在半空,愣了半晌才嘎啦嘎啦地扭过脑袋,朝我看来。
「我特么绝对是个真男人!」
我给了自己一个十分的肯定,同时三步并两步,几乎一眨眼就冲到了门口。左手拉门,右手抓框,一个闪身加急转就奔了出去。
走廊上一片狼藉,我一眼就看到了碎裂玻璃幕旁有个被砸得不成人形的尸体。
压下霎时的惊恐,我刚甩出没两步,又听身后刺啦一声,耳畔一股恶臭腥风直逼而来。
23、顶住
「刚才学人走路还踉踉跄跄,这会儿这么……」
我能猜到巨鼠的速度定是不慢,却没料想这么惊人!
只堪堪一个心惊的工夫,我就觉左耳旁猛地旋过一阵风。余光里,那巨鼠发黑的尖爪将将掠过我的发梢。
「跑不过!」
我心一凉,顿感气息不足。这许久没正常进食的身子本就是师老兵疲,在生死之际下的爆发已是极限发挥。
只是,我的极限还不如这类变异生物的下限。
几乎只一个呼吸间,那巨鼠再度一跃而起,尖爪扣上了我的肩头,烂嘴大开,我脖颈处的汗毛霎时立起。
「啊!」
我下意识地大喊了声,身子向左侧歪,右手肘跟着就朝巨鼠脸上捣了过去。
「咔」地一下。
巨鼠的下巴中招,脓液飞溅,身子在空中翻了个圈儿,重重摔在了地上。
但我也因为用力过猛,咚地一头撞到了碎裂的玻璃幕墙上。
这一下让我险些当场昏厥,脑袋里七荤八素,眼前上下倒转,直接跪倒了下去。
「啪唧!」
膝盖处一阵滑腻,没想我跟前就是那具被女巨人砸烂的尸体。
「呕!」
猛地一阵反胃,我险些吐了出来。
「快快快给我动起来!」
我不断给四肢下着命令,挣扎着撑抓玻璃墙,奈何周遭全是血渍碎肉,总是使不上劲!
而巨鼠此刻也缓过了劲儿,它烂毛炸起,吱地一声厉叫,直直就朝我冲了过来!
这时已再无躲闪余地,我半跪在地上,怔怔地望着那直奔而来的怪物,心头竟莫名想起了《少林足球》里的一句名言:
「不知道我顶不顶得住呢。」
为什么死到临头我会想到这个?
「飒飒飒!」
巨鼠滴液流脓的烂嘴中发出奇怪的声响,我索性阖上了眼。
霎时,《长江七号》里的星爷好像就站在我身前:
「你只是个散工!凭什么啊!你怎么顶啊!」
「顶得了!」
「你顶不了!」
「我,顶得了!」
「轰!」
胸口一阵剧痛,我觉着好像被一辆小车狠狠怼了下。
「啪啦!」
身后本就碎裂的玻璃幕墙再也禁不住大力夯击,崩溅飞去。我后背一空,跟着玻璃碎渣一同坠落。
没有汹涌的追忆,没有爱恋的回甜,那跌落的短短一瞬,我甚至有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砰!」
我重重砸在一坨软绵绵的东西上,虽是胸口气短,好一会儿都没缓过来,但还活着。
「这是……」
我踉跄着站起身,发现身下是一大堆旧衣服,多半是先前商户撤出时不要的吧。
「嘶!」
我呲牙拔出一块插在胳膊里的碎玻璃,抬眼一扫。
五步开外,那只巨鼠的脑袋被一根摆衣服的空杆子贯穿,黑红液体混着啤酒花儿一样的泡沫淌了一地,可四肢仍在抽搐。
「绝不能白看小说电影!」
我从衣服堆里爬下来,拖着步子走到巨鼠身边,拿起地上散落的铁杆,又对它狠狠地补起刀。
「这下,暂时安全了吧……」
我握着沾血的铁杆,颓然坐下,一旁的巨鼠的爪子已蜷缩起来,不再动弹。
我抬头朝着掉下来的地方瞥了眼,见那豁口足有半层楼高。
密密麻麻,如闪电般的裂痕从缺口四周蔓延开去,至少有数米之远。
「闹这么大动静,李佩文醒了也不敢出来吧,我还是得上去找她……」
我往周围瞧了瞧,如今整个「大土楼」里的应急灯都亮着,虽是黯淡,也聊胜于无。
这儿是一楼,我仰头看着灰不溜秋的指示牌。
「这电梯多半是没电,但有电梯的地方,就有楼梯间。」
稍作休息,我便拎着铁杆,跟着指示牌上的箭头开始七拐八绕。
不比二楼酒店房间搬得空荡,一楼的许多商户里都还堆着不少货品,可大多是些服装店。
在一家大牌店里选了个一直喜欢的背包后,我又不经意路过一家电子产品店。却见落满了灰的橱窗内,几种高端显卡盒一字排开,一张金属扑克牌静静躺在当中。
我的手贴在橱窗上,咂了咂嘴。
「这么些好东西也不带走?这一楼的商家有问题啊,难道他们不是和二楼一起搬的?」
我不舍地眨巴了几下眼睛,最后还是摇头离开了,毕竟这时候就算里头摆的是黄金白银都不如几根火腿肠、几瓶水来的实在。
「咕——」
想食物的一瞬,我一下子就瘪了下去。
我掏出口袋里的巧克力,思前想后还是掰了半块含在口中。不知道接下来的情况,这种珍贵的东西还是省着点好。
「对了……」
我搓了搓长起胡渣的下巴。
「我记得一楼好像有个大型超市来着,如果这一整层都没来得及撤走,那就有大概率可以在那儿找到食物和水啊!」
想到这,我登时感觉到了一丝丝生的希望。
24、线索
记忆里大土楼开业请了数十个网红明星造势,豪车成排,靓女成堆,各家媒体轮番造势,那叫一个热闹非凡。
而那一楼超市也算个噱头,美其名曰「打破了阶级的壁垒」,是个集高端与平价于一体的超大型综合市场。
可实际上呢,只不过是我在挑青苹果的时候,能碰巧看到边上挑选几百元一个进口苹果的成功人士。如果这也算打破壁垒的话,那么它确实成功了。
好不容易绕到超市的安检入口,我不禁叹了口气。
如今头顶上超市的巨大霓虹招牌早已爬满蛛网,一眼望去,昔日琳琅满目的货架变得空空荡荡,东倒西歪。兴许是上天可怜我,也有那么几个看不清包装袋的东西,七零八落地躺在各处。
「只有碰碰运气了。」
我摇了摇脑袋,握着铁杆继续朝里走。
「嘀嘀嘀!」
哪知刚过安检机,那烂得电线都外露的东西竟闪着红灯叫了起来!
「什么情况!」
我心底一慌,立马举起铁杆,勾着脑袋警戒起来。
应急灯能照到的范围很有限,四下里影影绰绰,除了那叽歪乱叫的机器外,似乎有不少地方也开始窸窸窣窣地冒出响动。
不多时,那机子终于安静了下来。但我仍是那副半蹲的警戒姿态,丝毫不敢放松,生怕哪个犄角旮旯冒出个烂脸的怪物。
又过了好一会儿,周围死寂一片,并无异动。我连着吞了几大口口水,才铆足胆子,小心翼翼地朝前迈出步子。
离我最近的东西约莫十来步,走到只剩两步的距离时,光是看那个包装袋的配色,我就觉着这是个熟悉的物件了。
「苏菲弹力贴身。」
好家伙,我蹲在原地,觉着脸上一阵发烫。是捡也不是,不捡也对不起这一路的战战兢兢。
「搞人心态呢!」
我站起身,见视线的尽头的地上还躺了个挺大的袋子。
「希望这次别炸,能是个吃的。」
我心头默默祈祷,一步一回望地走到了那袋子边。
的确是食品,我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呼出。
那袋子上画着一个开心的狗子,写着你值得拥有之类的屁话。
「想不到,把狗骗进来杀!」
「就这么撒狗粮,我酸了!」
「到最后,舔狗一无所有!」
我和包装袋上笑呵呵的狗子对视着,脑海里循环播放着从前给别人作品留的言。
「没想到最后狗子竟是我自己。」
犹豫再三,我还是把这一大包狗粮塞进了包里。都这节骨眼了,能有的吃就不错了,哪儿还能挑食呢,我如是安慰着自己。
端起铁杆,我拉紧了包的背带,又朝着下一个模糊的目标前进。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靠着提示牌大概把超市搜索了个七七八八。陆续找到了三包化肥,十八根拖把,六个微波炉,九个暖水瓶,三十六双筷子,二十九瓶酱油……但就是没吃的。
而随着搜查时间的推移,我心里的失落感也越发严重。加之缺乏能量补给,导致头晕脑涨,脚步飘忽,竟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处员工通道。
那淡绿色的光不时闪烁,塑料板上的小人摆着奔跑姿态,似乎很慌张。
「走这里或许也能到二楼吧。」
我皱着眉,感觉肩头酸胀。眼前这地方从没进去过,只能靠猜。
「哎,太累了,还是先休息一下吧,别万一遇到啥情况,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我肩膀一晃,啪地背包一下丢在地上,背靠在墙边坐了下来。
「烦!」
看着一旁鼓鼓囊囊的背包,我一时有些懊恼,感情兜了这么大一圈,只弄到了包狗粮!
「咕咕——」
这时肚子还不争气地叫了。
「行吧行吧!」
我拍了肚子一把,没好气地打开背包,刺啦一声扯开狗粮袋。
「这味道……」
我咽下口水,拉平包装袋,一行大字十分晃眼——含有纯肉!
「怪不得……」
我抓起一把,一口吞入。
「嚼起来嘎嘣脆,哦哟,别说这口感还真不错,味道也……真香!」
我边吃边赞叹。
「谁再说狗粮不好吃我跟他急。」
一番「大快朵颐」后,我打了个饱嗝,拨拉着剩余的大半包「粮食」。
「封个口,等会儿喂李佩文去吧。」
「哎,也不知道李忆君他们在不在。」
「嗯?」
就在我准备折叠封口时,却在狗粮中摸到了个硬物。
「这是……」
我将那东西提溜了出来,竟是一块巴掌大的金属扑克牌!
「红桃 2……」
我疑惑着将牌面翻转,却见后头刻了一串字「L3,4502。」
「这是什么意思?」
我正懵圈,脑中却忽地闪过一个画面。
「我见过这东西,就在刚才卖显卡那儿!」
「难道!」
我猛地一顿。
「难道这是什么指向性线索?」
25、走廊
逃生通道的提示牌仍在闪烁,跳动绿光与顶上暗红色的应急灯遥相呼应。
「这里将会展开一场名为「生存」的游戏!」
先前广播里的内容犹在耳边,我怔怔望着手中流光的金属扑克,越看越觉得诡异与突兀。
这整个扑克表层有薄薄的银色电镀,数字 2 与图形红桃上都有细小凸点,掂量着颇有分量。
「L3,4502。」
再细看卡背后的这行字,我发现字与字之间有粘连,很像是手写体,也许是根据模板转刻上去的。
「猪都知道,一个设计如此精巧的东西,不可能平白无故地出现在一包狗粮里!」
「这东西会不会内部有什么玄机?」
我双手抓住扑克的两端,用力掰了掰。
「完全没反应,这绝不是我力气不够。」
「要么是个什么门禁卡?能进安全屋或者拿武器之类的?」
我捏着卡片举高,比着安全通道口绕了圈。
「没反应,看来这里不是设定触发反应的地点。」
我将卡片揣进口袋。
「以我王某人浸淫各类逃生游戏多年的经验,这玩意儿绝对是个不可或缺的存在。」
将狗粮封口,我再度背包起身。
「眼下有两个选择,要么直接上去找李佩文,要么去方才的电子产品店拿取另一张金属扑克。」
手中铁杆尖头的血渍已经发黑,我晃了晃脖颈,踮脚抖了抖身子,觉着体力已恢复了大半。
「莫非这不是一般的狗粮,而是什么能够瞬间恢复能量的特殊食品?」
我捏了捏拳头,甚至觉着力气也大了些,也不知是不是潜意识在作怪。
「算了,还是先上楼找人吧。」
思忖再三,我还是决定先去找李佩文,毕竟在一楼绕了大半天也没瞧见其他人,那金属牌也不会自己长翅膀。
「咯啦!」
决定刚下,我便推开了逃生通道的门。
霎时,一股奇怪的味道扑面而来。
「咻咻。」
我耸了耸鼻子,这味道,总觉得在哪儿闻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我右手持杆在前,左手依旧保持着推门的姿势,身子虽是微微前倾,但步子却没着急迈。
这门后的走廊顶上也亮着应急灯,不似一般大厦楼房,进去就能看到上下阶梯。足有一车道宽的通道里一片狼藉,到处都是东倒西歪的货架和破碎了的商品。约莫十多米开外的尽头转角有个模糊阴影,有些像是楼梯扶手。
「嘶……」
我杵在原地,一时有些纠结,毕竟这里头看起来不大安全。
「搏一搏吧!」
我深吸一口气,下了决心。苟着不饿死就是渴死,既然往哪儿跑都是危险,那还不如就近。
一步两步,一步两步,我端着铁杆跳探戈似的,边走边左右前后警戒着。
走廊的地面是 PVC 材质,淡绿色的表面上残留着不少浅浅凹坑,成百上千个螺丝帽混着拳头大的金属球散落其上。
边走边观察,我不觉中已走到走廊中段,这里的损毁程度最高。两侧的金属货架呈奇怪的姿态扭曲,像是被什么东西胡乱掰扯搅揉了一番。
就连墙边破损货箱内的金属球也是如此,砸扁,砸碎的没有一百也有几十,碎裂迸射的金属片甚至插在了墙体中。
「难道是那个怪力女巨人!」
我猛地一激灵,脑海里霎时编织出了那个画面。
「你喜欢吃西兰花吗!」
「不不不!」
我狠狠甩了甩脑袋,将脑袋里那个暴君似的身影赶了出去,脚步也跟着快了许多。
只几个呼吸间,我就到了这走廊尽头。值得庆幸的是,这里确实有个楼梯间。但,这里也是我开门时闻到奇怪味道的源头。
「怪不得觉得这味道熟悉。」
眼前足有半人高的黑土铺满了往上的阶梯。
「这是土腥味……」
我愣在原地,一时不知作何动作。
26、土堆
「这儿怎么会有这么厚的土堆?」
我抬脚踩了踩土层的边缘,质感松软,是一点儿都没夯实的类型。
在这种地方怪异几乎就等同于危险,我不敢轻举妄动。这万一踏进去,可是半个身子都在下头,谁知道这么深的土里是不是藏着什么可怖东西。
可这时候掉头出去也不见得是个好主意,我用手里的铁杆试探性地朝土里戳了几下。
里头好像没藏着什么东西,但又好像有些怪异的触感。
我拔出铁杆,黑色的土块无声地滚落在我脚边,眼前一片寂静。
一般电影游戏里大怪出场前都会有这么个缓和铺垫,我反而更慌了,左脚下意识地后撤了半步。
「铛!」
我的脚跟碰到了个硬物,身后传来一声金属相击的脆响。
在神经异常紧绷的状态下,静谧空间内陡然响起的任何声响都有爆炸效果。
我紧握铁杆猛地扭腰转身。
「咯啦!」
腰闪了,我痛得嘴角一提。却见一颗变了形的金属球兀自晃荡,球面反射着应急灯的惨惨红光。
「特么……」
我一颗心霎时从嗓子眼儿落了下去,手上的铁杆也自然下垂。单手揉着腰,可就在转身的瞬间,我最后落在球体上的余光却好像看到了个模糊的运动残影。
「什么东西?」
这是近在咫尺的未知恐惧,视觉成像反应给大脑的一瞬间,我整个人是懵的。因为球面反射的方向,正是土堆!
好在大脑也只滞了短短一刹,我几乎是跳转过身子,手里的铁杆一拉一送,直直对着前方。
半人高的黑土层仍是方才那副老实样子,似乎没什么变化。可细细一瞧,我顿时发现了疑点。
之前铺满楼梯的土层虽然表面不算平整,堆有不少大小土块,但我敢肯定绝没有任何一个明显凹洞。
但眼下我面前那一整片土层的表面就像蜂窝煤似的,竟莫名多出了好些个大小不一的孔洞。
「不用想了,这里头绝对有问题!」
我猛吞一口口水,心道自己可不是武松,明知山有虎,立马就开溜绕行才是王道。
可我将将侧身迈腿,却见墙上蓦地闪过一道白光。
「什么玩意儿!」
我下意识地转过头,竟发现土层开始缓缓翻动上涌,一道道白色光束透过翻滚的土球碎块乱射而出。
「怎么底下还有光?」
尽管心头慌得不得了,浑身已经做好了奔逃的各项准备。但我的视线就是拔不开,就是想瞧瞧到底里头埋藏了什么玩意儿。
土堆越拱越高,只几个呼吸间,土层中的东西就冒了出来。
我的视线聚焦,剧烈泵血的心脏也跟着慢了下来,那东西不是活物,也不是怪物。
我再次靠近黑土层,眼前的土堆隆起,像是经过什么神秘祭祀仪式,最终将贡品摆上了神台。
一件多功能防弹背心静静地躺在高处,卡扣上挂着的电筒白光闪亮,另一侧的匕首也藏在鞘中。
我懵了。
这算什么情况?
27、计策
「送……送装备?」
我四下望了望,难不成刚才不经意触发了什么机关?
踌躇片刻,我怀着九分疑惑,一分震惊,双手握起铁杆的末端,想把东西挑过来。
可即便我踮起脚尖,那杆子的前端只堪堪碰地到防弹背心的边缘。
「啧!」
我撇了撇嘴,身子又向前靠了靠,双腿几乎要贴上土堆。这次杆头成功戳到背心底部,可力度没掌握好,没将其挑起,反而又弄远了些。
「擦咧。」
我收回杆子,单手叉腰,盯着防弹背心上的手电光束,暗暗思忖:
「眼下这防弹背心拿不拿倒不是关键,毕竟丧尸怪物也不会拿枪。这楼内灯光黯淡,我又缺少一个近身防御的东西,那卡在上面的手电和匕首才是好东西。」
「可放眼这通道,乃至外头的超市内都没有什么适合钩、抓取的物件。」
「所以,如果想要拿到它们,就必须得双脚踩进这诡异的土堆,让自己半个身子埋在里头。」
「这行为,说实话,简直就和谈恋爱一样。要想尝到爱情可能的甜,就必须得先开始一段任何情况都可能发生的感情……」
可我的运气一直不怎么好,就像一直心心念念的前任搞到最后竟然喜欢的是我兄弟。
「特么的!」
一想到这些憋屈的过往,我就气得牙痒痒。
「王晓啊王晓,你怎么到这时候了都还这么怂!直接踩过去拿了就走啊!难道还想像以前一样,凡事都让着别人,最后一无所有?」
「可谁知道那里头是不是藏着危险,那上头的东西说不准就是专门引诱你的呢?难道从前这样的亏你吃得还少?」
我脑袋里天人交战,双子座的两面互不相让,唇枪舌剑,巴拉巴拉,都有道理。
「真是烦死了!」
我攥紧铁杆,牙关咬紧。脑海里的声音渐渐消停,所有注意力都随着目光笔直向前。
手电的光打在发霉的墙体上,半拉蛛网上缠了具残破的昆虫躯壳。
我明白,自己一小人物在这般情况下活到现在实属不易。运气这方面已不占优势,如果再丢了一直以来的谨慎,那多半就得像那蛛网里的东西,领盒饭。
没错儿,我调整着呼吸节奏,得冷静,得认真思考解决办法!